第47章 (10)
書卉先搭個伴。”
抱琴剛剛升起來的希望,小臉又垮了下去,認命地躺回了床上,偷偷捏了一把臉,這般養傷,人都肉了一圈了。
瑩繡不是沒瞧見她那小動作,笑着搖搖頭,轉而出了屋子,壯壯玩累了如今有些困意,瑩繡讓奶娘帶着他回去睡覺,這才回屋子去。
齊颢銘今天回來的早,瑩繡剛歇下,門口的後簾子就拉開了,紫煙幫他拍了身上的碎雪,夾帶着一股寒意,齊颢銘到了床邊。
“怎麽又落雪了?”瑩繡細心地替他把夾在發間的雪粒撥掉,往年一場雪後,應該會停個幾天,怎麽今年的就下的這麽狠。
“我吩咐了卓夜開倉,一早頒布的黃令,說是萬安寺大師預兆的大雪之年。”大雪之年意味着雪勢不停,融雪的時間也會延遲,對于他們來講影響不大,可對于那些本就是守着大雪停的百姓來說,意味着災難之年。
“那要趕着制一批棉衣出來才行,天寒地凍的,就算不是餓死,也容易凍死。”瑩繡想了一下,讓紫煙去找了嚴媽媽過來,“看看那些丫鬟婆子的空一些,讓她們趕做一些棉衣出來。”
“恐怕府裏頭如今抽不出這麽多的人。”接近年關,齊府也忙的很,因為瑩繡生産之初又趕過一批出去,齊府的人手僅僅是剛好而已。
“就說這個月的工錢漲一倍,看她們是不是真的忙的抽不出空來。”瑩繡從來不苛待下人,既然要趕夜縫制,自然不會少了工錢,嚴媽媽出去之後,齊颢銘摸摸她披下來的頭發,“你啊,就我們這一府哪裏夠,靠的還是那些急着掙名聲。”
“這麽下發,城門口定會湧很多的人,靠那些也還不夠。”瑩繡想起重生那一年的大雪,曾經勸過父親要開倉救濟,可父親愣是不願意做那頭一份,讓靠近城門口的一戶小官吏占了先機,這麽些年來,就靠着名聲,人家在朝廷混得就比父親好了,京城這些大世家,哪個不喜歡做臉面的。
“你放心,今年自會有人比他們還要大方。”齊颢銘說下這句話隔了一天,從太子府到各個王爺皇子府邸,都開倉救濟,發糧發棉衣。
就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般,一時間京城之中盡是排隊等着領東西的百姓,皇帝自然大加贊賞了這個行為,這也是樂善好施的良性競争,從中可以看出,哪一位皇子對百姓最為之重視。
定王府由于定王遠在北厥,定王妃還能帶着兩位側妃将此事處理的妥妥當當,皇上自然又贊賞了一番,連着北厥的捷報,皇上看宿墨這個孫子的眼神 都有些暖意。
可在張貴妃眼中,皇上何曾對自己兒子和孫子露出這個表情過,趙王妃生産的時候亦十分兇險,好不容易生下長子,皇上也就是按照慣例賞賜。
她永遠都摸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以為自己靠的近了,其實還離的很遠很遠,也一直沒有取得過這個男人的信任,這個世界上,他大概只相信他自己。
一個女子在宮中耗盡了歲月,一群女人服侍的對象僅有一個男人,寵愛就是她們堅持下去的動力,對于張貴妃來說,如今她想的不僅僅使皇帝的寵愛而已,而是他的那個位子,将來由誰來做,保持榮寵不衰的唯一辦法,不就是那個位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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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些皇子的慷慨,這一場大雪災,也不是十分的嚴重,瑩繡不知道他們救濟地究竟家中如何虛空,只是在家裏将縫制好的棉衣,讓卓夜拿出去分了。
這一場大雪下下停停接近了年關,除了忙救濟之外就是忙着年前送禮,街上随處可見大大小小的馬車,送禮的,采購的,在馬路上軋下無數的車軌。
瑩繡正在家中清點今年收到的,将還沒送的人家備了禮讓卓夜送出去,雖然年末齊府出了這麽一個大事,但是收到的東西卻比去年又多了,有些甚至連瑩繡都記不太得的。
就在這喜慶的年關,太子府傳來了太子重病昏迷,命在旦夕地消息。
這是自太子妃那次重病,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再一次聚集在了太子府,讓他們覺得恐懼的事,一旦太子這意外事出,他們這群人,究竟有多少要烏紗不保。
懂一些朝政的都清楚,皇帝這麽死命地要把太子的命拖下去,不是希望這個兒子真的能一個生龍活虎地恢複健康,而是讓他權衡這個朝廷,太子一日還在,那麽他一日還是繼承人,可一旦太子死了,位子一懸空,底下那些蟄伏已久的,就會趁機作亂。
一道一道聖旨往太子府裏押,太醫院的人叫苦不疊,神仙難求用在太子身上再恰當不過,這條命吊了這麽久,今年冬天又這麽冷,很難熬過去了。
定王妃連夜書信分了四個信差躲過京城耳目送往北厥,她只希望到時候能有一封到宿琨的手裏就夠了。
瑩繡望着那天,陰沉沉地有多少日子沒見到太陽了,前世的這個時候,最動亂的時刻也到了。
回到屋子讓青碧研磨,瑩繡沒有多想,即刻寫了幾封信讓卓夜送去各府,父親啊父親,這泥潭深穴,會不會因為這封信,你不再踏入,我只是不想讓祺志他們這幾個弟弟,毀在父親您的手上。
本來應該是熱鬧的一個冬天,在二十六二十七這兩日,街上竟然連個放鞭炮的孩子都找不到,來往的巡邏軍隊嚴肅地讓人更覺得冬天陰冷。
瑩繡抱着小兒子坐在卧榻上,輕輕地哼着歌,快要三個月的孩子,小手揮揮,十分的精神。
“小姐,喬家來信。”青碧走了進來,将一封信遞給瑩繡,瑩繡放下孩子,打開來一看,是喬瑾澤的回信。
她不能直接和外公舅舅說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只能通過瑾澤表哥,以從颢銘那聽到的事情來提醒喬家,如今關鍵時刻,不如不動應萬變。
詩雅很快也回了信,可等了兩日,沈家的信像是石沉大海,沒了回應,大年三十這日,本該熱熱鬧鬧的團圓之夜,忽然喪鐘鳴響,太子府傳來噩耗,太子薨。
剛剛坐下準備吃團圓飯的各家,紛紛穿好朝服,連着齊颢銘也匆匆放下了筷子,帶着卓夜一塊趕去了定王府。
天空中又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太子府喪鐘鳴起之後,府內哭聲驟起,對于年輕的太子妃來說,加入太子府連個孩子都沒有生下,帶着姐姐的兩個兒子,今後就只能這麽孤寂一生了,而對那兩個孩子來說,失去母親和妹妹後又失去了父親,這般打擊之下,是個大人都難以承受,更何況只是兩個孩子。
太子一死,皇太後随即病倒,這個做了十幾年太子的人,一輩子對兄弟溫柔謙和,卻最終還是躲不過上天的宿命。
瑩繡望着這個冬日的大年三十,沒有煙火,沒有慶賀,只有滿城的哀傷,四處奏響的悲憫之樂,在預告這這一場悲傷過去後即将來臨的潮湧...
☆、126
太子薨,舉國哀痛,新年第一天,皇宮裏就滿是哀傷,皇上候在皇太後的床前,外面是皇後和張貴妃她們。
皆是一身素衣,皇太後滿頭的白發看着坐在自己床榻前的兒子,虛聲道,“如今皇兒你要如何?”
皇太後見皇上不語,嘆了一口氣,手指輕輕地指向屏風外的屋子,“那兒坐的都是等着你說話的人,皇後陪了你這麽多年,當初你要立烨兒為太子的時候,她半句反對都沒有說,幫着你勸服了袁家。”
皇上一怔,神情有些恍惚。
皇太後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張貴妃後來進宮,你寵愛她,給她高位,給張家榮耀,不就是為了克制袁家,可這麽多年,張家袁家,哪個安分守己,皇兒你還看不明白?”
“我知道你覺得愧對莼兒,可她與你的孩子如今都死了,你是不是還要讓那幾個無辜的孩子也牽扯在裏頭?”皇太後揪着皇上的袖子,看着他臉上閃過的一抹猶豫,也不曾後悔當年的決定。
母子之間沒有一直解決不了的仇恨,當今的皇上也是個太重感情的人,當年袁氏還是王妃的時候,那個叫李莼的女人出現了,給予了他最好的年華,最終含淚服下了毒藥,自願死去。
皇太後必須承認,那是個善良如蓮的女子,可這樣的女子,那時只會讓她付諸一切的兒子毀滅,成皇的道路上,她必須為他鏟除一切可能阻礙的可能,當所有人虎視眈眈的時候,這個女人在那個栽滿海棠的院子裏,靠在了海棠樹下自殺,留下那時年僅5歲的宿烨。
皇上遷怒于當時的王妃袁氏,袁氏身懷六甲被責傷心過度,生下宿琨之後身子就大不如前,這麽多年來時好時壞,已經有了嫡子的皇上,在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卻将太子之位給了那個女人的兒子。
“你若要怪,當年是我瞞着皇後給莼妃寫了一封信。”皇上神色複雜地看着床榻上的這個女人,他誰都不能怪,最應該責怪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明明給不了她幸福的,最後連她性命都留不住,而如今,兩個人唯一的兒子都離開了人世。
他本不是個受寵的皇子,若非母後步步為營幫自己籌劃,他如何能贏得衆望讓父皇傳位于他,他又怎麽能責怪母後為了自己的前程犧牲了她,更不能怪那個無辜受牽連的女人。
袁家幫着自己登上了皇位,他不得不忌憚這個越來越強大的外祖家,可這麽多年下來,不論是皇後還是皇太後,乃至袁家都未曾逼迫自己做過什麽。
“朕,怎麽會責怪你們,是朕沒有保護好莼兒,也留不住孩子。”年邁的皇帝竟然說着眼眶都紅了。
“皇上,如今更不是悲傷難過的時候,烨兒一去,太子之位懸空,趕緊把定王從北厥召回來!”皇太後加重了手中的勁道,狠狠握着皇上的手沉聲道。
“母後,這麽決定是不是太過于倉促?”皇上猶豫了一下,除了太子之外,若是直接召了定王回來,必定會引起非議。
“糊塗,只是把琨兒召回來,這等大事,難道不需要幾個孩子都在場,皇兒啊皇兒,你真的是寵的沒邊了。”伴随着皇太後的咳嗽聲,皇上看到了她臉上的那一抹失望,頓了頓,他起身走到了外室。
張貴妃等人早就等地着急,只偶爾聽到皇太後加重的聲音,根本聽不清楚什麽,皇後捂着嘴輕輕的咳了一聲,擡頭看着皇上。
皇上望着張貴妃那和李莼有一點相似的眉宇,回神掃了一圈屋子裏坐着的妃嫔,目光最終落在了皇後袁氏身上,見她提袖輕咳地樣子,開口道,“母後身子已經好多了,你若是覺得累,就先回去休息吧。”
袁氏一怔,當着這麽多妃嫔的面,皇上這還是入宮以來第一次這麽關心她,随即笑了笑,“多謝皇上關心,已經好多了,過會瞧過了母後,臣妾就回去。”
“母後剛剛喝了藥,你現在進去看她吧。”袁氏不多說起身要往裏面走,皇上又開口道,“太子出殡,北厥戰事已穩,讓定王回京,也好送送他哥哥。”
袁氏站着地身子為不可見地顫了一下,随即福身‘是’了一聲,進了寝殿。
“貴妃,皇後身子不好,太子府權宜之事,你幫着太子妃一些,辛苦愛妃了。”張貴妃擡頭斂去眼底那一抹異動,笑地溫婉,“臣妾遵旨。”
寝殿內,皇後坐在床沿,看着皇太後服下了藥,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接過了帕子,替皇太後擦了擦嘴角。
“這輩子以來,總是你服侍的哀家最安心。”皇太後看着皇後那略見蒼白的臉色,嘆了一口氣,“到現在哀家還在想,當年若不是把你留在身邊,今時今日,你父親是不是會替你安排一戶更好的人家。”
“曾經聽母後說過,這個位子,不是哪一個女人都能做的住的,如今一坐二十幾年,也不算是失敗的。”袁氏笑着說道,臉上一抹不在意。
“哀家身子不适,久居深宮難免思家,明日就宣袁家的人進宮來這陪哀家說說話吧。”皇太後臉上露出一抹倦容,開口說道,一旁的宮女聽命出去了,袁氏替她蓋好了被子,慢慢地走出了寝殿。
外面候着的妃嫔早就散去,僅有張貴妃還留在那裏,袁氏看着她站在走廊下,一襲素色也掩蓋不去她的芳華,尤其是臉上那一抹相似,不就是她榮寵不衰的緣故麽,袁氏嘴角揚起一抹不經意的笑,影子就是影子,永遠不會一樣。
“妹妹站在這,莫不是在等本宮?”袁氏走過去,幾個宮女跟随其後,其中一個扶着她,站在了張貴妃的旁邊。
“皇上雖然吩咐臣妾關于太子府的事情,但是這等大事還是要與皇後娘娘商量過為好。”
“既然是皇上吩咐的,妹妹做主便是,近日來融雪天冷,皇太後身子又不好,本宮也就做了偷閑之人,把太子府的事都托給妹妹你了。”袁氏笑地溫和,說完撩起袖子輕輕地咳了一聲,“妹妹早一些回去,本宮先行回宮了。”
張貴妃看着皇後慢慢地走遠,悄悄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當下是自己暈厥了過去,但是她不能,今日皇上的話已經讓她覺得危機,本來太子出殡的事不是不召集定王回來麽,怎麽忽然又。
一定是那老太婆的決定,眼底染着一抹嫉恨,張貴妃擡頭看了寝殿一眼,這就是得天獨厚的袁家,也是皇上最為之忌憚的袁家,外戚怎麽還能夠繼續強大下去,她的孩子一直還有機會...
仿佛是感覺到這個冬天的悲傷,連着融雪都來的緩慢,太陽一直透不過厚厚的雲層,整個冬天漫長了許多。
定王接到了聖旨之後就即刻啓程趕了回來,太子的棺木一直留在太子府未曾下葬,按照皇上的意思,要所有的弟兄都到齊了,給這個孩子送葬,才不會顯得孤寂。
齊府內瑩繡替齊季磊換過了一身衣裳,小家夥還不會翻身,一只手放在嘴裏,嘬地正歡,抱琴終于可以下床到瑩繡屋子裏了,好像是要把躺着那幾個月的活都給做夠了,進進出出顯得忙碌。
“小姐,紫煙帶着李大頭求見呢。”青碧走了進來在瑩繡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人都帶來了,那就帶去偏廳瞧瞧。”瑩繡抿嘴一笑,抱起穿戴整齊地齊季磊,紫煙和那個在齊家外院做事的李大頭站在偏廳中,紫煙一看她進來,拉着李大頭就要跪下。
“小姐,紫煙選好人了。”瑩繡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之前因為叫了瑞珠去瞧,這李大頭的事瑩繡也了解了一些,人是忠厚老實,就是家裏人口多了一些,齊府給的工錢不少,據說每月這工錢都交給了李大頭的娘,作為養家之用。
“李大頭,你家裏有幾口人?”
“小的家裏有七口人,小的排行老二,下面還有五個弟弟妹妹。”李大頭說地十分不好意思,自己家人多,吃飯的嘴也就多,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這等條件身份,還能被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看上,受寵若驚之下,他還有些不安。
“若是今後紫煙與你成了親,那你們住哪,這每月的工錢,你可還交給家裏做家用?”瑩繡将齊季磊地小手從他口中抽了出來,一旁的抱琴拿過沾濕地帕子,輕輕地給他擦了手,小家夥一臉委屈地埋回了瑩繡地懷裏,一拱一拱像是困了。
李大頭憨厚地笑了笑,伸手撓了一下後頭,“等我成了親,工錢自然都交給媳婦,家裏弟弟妹妹都大了都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我的工錢要養活我自己媳婦和孩子。”
瑩繡将孩子遞給奶娘,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繼續問道,“成了親,你們住哪。”
“在老家村子裏,爹娘給我準備了屋子。”李大頭說地不好意思,以他的條件,怎麽可能在京城有一間半院的屋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旁的紫煙一眼,李大頭有些愧疚,這麽好的姑娘,就要跟着自己一塊吃苦。
“小姐,紫煙哪也不去,就在齊府裏頭。”沒等瑩繡出聲,紫煙就開口說到,要是還要去那大老遠的鄉下,她才不願意呢。
“傻丫頭,這自古都要随着丈夫的,哪有你這樣脾氣的。”瑩繡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一臉的倔樣,虧的人家李大頭老實,是個肯聽媳婦話的,否則這日子還不得雞飛狗跳。
紫煙癟嘴沒再說什麽,倒是一旁的李大頭幫着她說起了好話,“夫人,紫煙姑娘當初是和小的說好的,将來是要留在齊府照顧夫人,像老爺夫人這麽好的人全京城都找不到,大頭也願意留在這裏給你們幹活。”
瑩繡和青碧對望了一眼,眼中帶笑,一個是傻姑娘,一個也是傻小子,得,不用她操心什麽了,安安心心把她們一個一個嫁了,就成。
因為太子出殡延遲,京城之中婚嫁也得跟着延遲,紫煙的婚事就往後推了推,抱琴一看同一陣線的紫煙妹妹都覓了人,很是自覺地低調行事,免得瑩繡想起來了,就剩下她一個還沒定下。
初十過後,這院子裏的雪終于有了融化的跡象,天越發的冷了,一早起來,南陽侯府那就傳來了消息,諸葛玉欣七個月的身子,滑倒早産,孩子沒保住,一出生就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估摸着還有十來章節就要完結了,涼子一面糾結結局,一面糾結新坑的名字,忽然發現,取名真是個大工程,尤其是古言,但涼子取名無能,嗚嗚嗚嗚
☆、127
南陽侯府內幾乎是亂成了一團,就連慶王爺也在,和齊忠陽一塊呆在書房裏沒有出來,而錦竹院內,諸葛玉欣一言不發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一旁籃子了的孩子,早已經沒了聲息。
“欣兒,既然這孩子都已經去了,你就讓我們把他給葬了吧。”慶王妃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你總是把他留在這,也不是辦法啊。”
諸葛玉欣忽然拉住慶王妃,搖頭不語,她辛辛苦苦地生下來了,卻還是沒能留住這個孩子的性命,難道他本就不應該,本就是個錯誤?
“小姐,二奶奶來看您了。”胭脂走了進來,瞥見那籃子裏的襁褓,眼底一抹不忍,輕輕地對她說道。
“母親,妹妹也在外面的屋子坐着,不如母親您去和她說會話,胭脂,帶二奶奶進來。”諸葛玉欣收回了視線,讓丫鬟帶着慶王妃出去了。
瑩繡跟着胭脂走了進來,屋子裏還有一股藥味,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諸葛玉欣床邊的那個搖籃,搖籃中央放着一個小襁褓,隐隐見者模糊的樣子。
“生珞寧她們的時候我還沒這樣的感覺,可那一跤跌下去,我就預感這孩子真的是和我沒有什麽緣分。”諸葛玉欣讓她坐在自己旁邊,遠遠地看着,心中說不出的苦悶。
“你也別太傷心難過了。”瑩繡從未見過她這麽蒼白的樣子,印象中的諸葛玉欣一直是偏強勢的。
“我不想将他葬在齊家。”沉默了一會,諸葛玉欣忽然開口道,瑩繡一怔,來的路上就聽卓夜說起了那一陣忽然來的流言,是關于諸葛玉欣沒有出嫁前的事情,青梅竹馬長大的心上人,被迫分開,天各一方。
但是那青梅竹馬卻沒有放棄,多次進京想要尋她,一個已經嫁做人婦,這等流言就是有損婦德,盡管流言穿着,卻沒有将那個青梅竹馬是誰給說清楚,只是隐隐有人說着,當年被關在慶王府的是北厥送來作為質子的王子。
衆人對這王子是誰議論紛紛,這些話終究還是傳入了齊颢晟的耳中,在諸葛玉彤地揣使之下,齊颢晟越見的相信諸葛玉欣嫁給自己是多麽的不情願,争吵不過是需要一點點的導火線。
到某些人無心地說了關于諸葛玉欣懷孕的蹊跷,争執一下,諸葛玉欣氣憤離去,走下亭子的時候,腳下一滑滾了下去。
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相熟的諸葛玉欣,瑩繡可能還會覺得快慰,齊颢晟啊齊颢晟,你注定不會有自己的嫡子,因為你上一世欠你孩子的太多。
“我知道你如今傷心難過,可這孩子的事情,怎麽可能不葬在齊家。”瑩繡撇去心裏那一抹異樣,勸說道,“你若是将他葬在外頭,父親怎麽會同意,就算齊家不反對,這個孩子将來入了地府,什麽身份都沒有,他要如何投胎?”
諸葛玉欣擡頭看着她,眼底那一抹堅持越加濃烈,“不會的,他還有我這個娘。”
瑩繡語噎,從侯府出來的時候,她沒有看到齊忠陽也沒有看到齊颢晟,齊颢銘在外等候多時,看到她出來,将她牽入了馬車內,瑩繡懶懶地靠在他懷裏,忽然想到了什麽,輕輕地揪着他的衣袖問道,“嫂子孩子沒了,那這齊家的爵位,還會不會再降?”
“如今的情形,恐怕皇上沒有這心思,不過之後就不一定了。”齊颢銘将她摟緊了幾分,“大嫂還好吧?”
“相公,外面傳言的那個慶王府質子,你是不是也認識?”
齊颢銘眼角微不可見的顫了一下,随即抓起她放在腰間的手,“那是慶王府的質子,我只是聽過他名字罷,并沒有見到過他。”
“我有些累了,上官府改日再去吧。”瑩繡微眯着眼,輕聲道。
馬車轉道,往齊府的方向緩緩駛去...
齊颢晟站在錦竹院門口,望着諸葛玉欣的屋子那,雙手附在背後,握了又松開。
胭脂匆匆走了出來,看到他先是一怔,随後恭敬地喊了一聲,“姑爺您來了。”
“孩子送過去了沒有?”
“小姐說還想要多留一會。”胭脂垂着頭說道,齊颢晟眉頭一蹙,沒再問什麽,邁腳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你還來做什麽?”諸葛玉欣一擡頭以為是胭脂,看到齊颢晟的身影堵在門口的位置,臉上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伸手将搖籃輕輕的挪了一下,仿佛裏面的孩子正酣然入睡。
“我讓人準備好了,等超度過後,這就該下葬了,你還留着做什麽?”齊颢晟只覺得那溫柔看着地眼神刺眼的很,七個月大的孩子很小,加上一出生就死了,臉色鐵青地根本好看不到哪裏去。
“這孩子不會葬在齊家的祖墳裏。”諸葛玉欣輕輕地拉高了被子,躺會到床上,幾乎是漠然地看着他,“我要讓他葬在外面。”
“這是我齊颢晟的兒子,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兒子,怎麽能夠葬在外面!”像是觸到了他的逆鱗,齊颢晟沉着臉看着她,“你還嫌這不夠丢臉。”
“因為你不配!”諸葛玉欣正對着他的視線,一字一句地吐着,“你不配做他的父親,季庭也是你的兒子,怎麽不見你把他葬在齊家祖墳裏,要讓他無名無份地和他的娘一樣,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山谷裏頭?”
“諸葛玉欣,你別挑戰我的耐心,這是我齊颢晟的兒子,就算他是死的,也是我齊颢晟的嫡子。”齊颢晟不忍去看那個小身影,只是陰狠地看着諸葛玉欣。
“呵呵~”幾近窒息地空氣裏忽然傳來她的一陣輕笑,諸葛玉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紅蔻,再度擡頭看着他,“你怎麽确定,這一定就是你的兒子?”
“唔...”話音剛落,齊颢晟就到了她床邊,一手狠狠地掐上了她的脖子,猩紅着眼厲聲道,“你說什麽?”
“你哪來的自信,這孩子就一定是你的骨肉。”諸葛玉欣原本蒼白的臉被遏制地通紅,她雙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掌,恨不得在上面将他的皮肉都給撓下來,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諸葛玉欣,你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麽!”齊颢晟忽然貼近她的臉,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那從齒間擠出的每個字都帶着狠意。
“姑爺,您這是做什麽,小姐!”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東西落地,胭脂慌張地聲音傳了過來,“姑爺,有什麽事情好好說,小姐才剛剛生完孩子,身子受不住的,姑爺,胭脂求求您,有什麽事好好說。”
胭脂不敢上前扯開齊颢晟,只能跪在地上求着,諸葛玉欣的臉由紅轉青,卻始終不示弱地瞪着他,“齊颢晟,你有本事,就直接掐死我。”
“你以為我不敢?”齊颢晟一腳踢開了抱着他腿的胭脂,伸手就抓到了搖籃裏的襁褓,用錦布一裹,什麽都看不到。
“齊颢晟你瘋了!”諸葛玉欣看着他高高舉起地襁褓,尖聲喊了出來,連着門外正要過來看她的諸葛玉彤都聽到了那一聲叫喊。
“你想把這個孩子葬到外面,我告訴你,現在我就帶去讓人燒了,就算是一點灰都不會讓你帶出去,諸葛玉欣你給我聽着,這個齊府做主的是我不是你,你是嫁進來的人,不是那個慶王府呼風喚雨的嫡小姐。”
諸葛玉欣被他掐地透不過氣來,雙手狠狠地撓着,齊颢晟忍不住痛意,松了松手就被她推了開去。
忍住下腹地痛,諸葛玉欣看着他手中的襁褓,呵呵地笑了起來,“齊颢晟,那你就休了我好了,你不是懷疑我給你戴了綠帽子,我諸葛玉欣就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怎麽,你為何不休了我,你不是懷疑我很久了,葛姨娘是不是對你說,我有個青梅竹馬相識的,我嫁給你是因為他,她是不是還告訴你,我心中一直記得他,甚至嫁給你之後還見過他,是不是還說,你手中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胭脂立刻給你去叫大夫。”看着諸葛玉欣額頭越來越多的汗,胭脂來不及看磕傷的腿,很快跑了出去,諸葛玉彤見她出來趕緊側身,只是站在那聽着裏面的動靜,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你想要我休了你,然後你就可以去和那個人雙宿雙飛了?”齊颢晟原本怒氣地臉也沉寂了下來,将襁褓放到了搖籃裏,“諸葛玉欣,你生是我妻,死亦我鬼,我齊颢晟怎麽會做出休妻的事情,即使你因為這個不能再生,我也不能棄你不顧的。”
諸葛玉欣心底燃起了一抹恐懼,她強撐着沒有暈過去,看着他幾近發狂的表情,手心越來越冷,而門口站着的諸葛玉彤,臉上閃現一抹嘲諷,轉身離開...
諸葛玉欣落胎的事情,在這一場争奪中投下很小的一個漣漪,瑩繡聽到諸葛玉欣産後調理不當,再次昏迷地消息,除了送去一些珍貴藥材之外,也幫不上什麽忙。
而關于諸葛玉欣偷人的小傳聞,也因為那孩子的離開,漸漸地淡了下去,京城依舊烏雲蓋天,街上的堆雪越來越薄,天氣漸漸暖起來,太子的身體就沒有辦法保存,就在按照日子,應當是定王進京的時候,上官翎先行回了京,身負重傷。
手中捏着的是定王随身的玉佩信物,回京途中軍隊遭遇埋伏,定王讓先鋒隊帶着上官翎先報訊,告訴如果他不能回來,就将玉佩交給定王妃。
定王妃在看到玉佩的時候,當即暈了過去,龍顏大怒,皇上當即派人去遭埋伏地地方,卻只看到死傷的士兵,并沒有看到定王宿琨的身影。
定王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明要結局了,明明構思都有的,涼子還是華麗麗地卡文了,卡的出了一身的汗,這天氣,坐的我屁股都各種針紮,終于更新上了
沒有多少章了,正文完結後會有番外,初定是渣渣齊大番外,皇子老番外,諸葛妹子番外,還有齊二一家賣萌篇
好了,涼子洗澡去了,嗚嗚
☆、128
定王失蹤,太子下葬的事情卻不能再拖,皇上震怒之下除了派更多的人前去尋找之外,指派了負傷回來的上官翎将此事查個清楚。
京城的氛圍又瞬間緊張了起來,太子出殡這日,沿街都懸挂起了白绫,這是皇上最後能夠為這個孩子做的一些事情,秦家本希望皇上能夠把太子的位置延續給那兩個孩子,可當皇太後一道手谕下來,衆人都沒了聲息。
太子妃不必搬離太子府,不過太子府從此改為應王府,太子妃封應王妃,太子府牌匾撤下,皇太後的意思很明顯,宿烨的孩子今後不會再有機會登上那個位子,他本就是非嫡的孩子。
秦家一步棋錯,滿盤皆輸,秦國公拄着拐杖入宮卻被皇上拒見,昔日的情分可以替秦家把太子妃的位子掌控在手,卻不能撼動絲毫皇上的決定。
長子已死,那麽是否應該立嫡,可皇後所出唯一皇子定王,如今生死未蔔,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沒有繼承人,百官上朝啓奏,希望皇上盡快立下太子。
瑩繡望着太子出殡之後依舊有些灰蒙蒙地天,心中越發的忐忑,定王失蹤,這似乎和前世那一幕有些不同,前世太子死的時候,定王雖遭遇了埋伏卻安然歸來,和九皇子趙王将皇位之争直接放上了臺面。
那時因為南陽侯府置之度外,再加上她重病在床,事情的始末知道的根本不清楚。
“小姐,有個聲稱是卓小姐嬷嬷的人來了。”抱琴走進來,看到瑩繡靠在窗邊發呆,輕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