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今日的謝不逢,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上戰場的那天。

謝不逢的嘴角始終噙着笑。

他攥着藥玉,單手翻身上馬,将什麽戰術還有陣法全都抛到了一邊, 只在殺意的支配下,和着恐懼與驚叫, 向北狄軍士之中殺去。

長風吹得黑發狂舞,血液從傷口飛濺而出。

驚叫、怒吼。

一切的一切,都淪為了謝不逢的陪襯。

一把重劍勢不可擋。

此刻少年的眼裏, 只剩下了殺戮,還有緊攥在手中的那串藥玉。

戰場上的血腥味太重。

恍惚間竟掩住了藥玉上的淡淡苦香,除了憤怒外, 謝不逢的心竟沒來由的難過……與失落了起來。

今年的第一仗打得格外艱難, 直到刀折矢盡雙方才收兵回營。

北狄死傷慘重,衛朝的傷亡也不能算輕。

戈壁上的積雪, 被滾燙的鮮血澆化。

蛇行而過的溪流, 也變了顏色。

望着堆積成山的屍骨。

險勝一場的衛朝士兵,沒有任何慶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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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的盔甲,在瞬間沉重了起來了, 壓得人難以動彈。

不知道是戰場上太過寂靜, 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一種名為“不安”的感覺,就像野火一樣蔓延在戈壁灘上蔓延了開來。

硝煙還沒有散盡。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響:“将軍——”

鮮血在不知不自覺中浸濕謝不逢大半身軀, 少年卻對此毫無察覺。

直到戰争結束,他終于緩緩失去了意識。

直到從戰馬上摔下來的那一刻, 他仍緊攥着藥玉。

晴藍色的碎玉刺破少年掌心, 深深地嵌了進去。

謝不逢被送到了最近的長原鎮中。

此時正值清晨, 軍士們的動靜又大, 不消半個上午, 消息便傳遍了這座不大的邊塞小城。

城郊醫館裏,身着青衣的郎中帶着一堆東西,自告奮勇要來給将軍獻藥。

他剛走到門口,就被攔了回來。

一臉失落地回醫館沒多久,那人便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偷偷離城騎快馬向南而去。

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雍都。

與被凍結在冬日的邊塞不同,清明前後,雍都細雨綿綿。

銀針般的雨滴,砸落傘面,發出一陣陣輕響。

文清辭撐傘的左手忽然重重一搖。

下一秒,由空心竹節支撐起來的輕傘,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從他手中落了下來。

霧一般的雨滴,墜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文先生,您怎麽了?”走在他身邊的小太監,立刻将自己的傘撐了過去。

文清辭緩緩俯身,将傘從地上撿起,笑着向身邊的人搖了搖頭:“無妨。”

“哦,哦……好的,”小太監忙将視線移開,裝作什麽沒有看到地帶着文清辭向山上走,“再上幾個臺階就到了,蘭妃娘娘就在寺裏等您。”

“好。”

小太監不敢回頭多看一眼,因此并沒有看到文清辭緊蹙的眉,被換到右手的雨傘,與垂在身邊輕輕抖動的左手。

——就在剛剛,文清辭的手臂忽然抽痛起來,連帶着心髒都是一悸。

最近兩天這樣的症狀已經出現了不止一次。

說話間兩人終于走到了皇寺的門口。

“光成寺”三個大字,随之出現在了頭頂。

和現代不一樣,在這個時代清明節或許比春節還要重要。

不但官員休沐七日,甚至就連蘭妃這樣的宮妃,也能出宮去皇寺祭拜。

雖說休息七天,但是作為一個随時都可能被叫到禦前去的太醫,文清辭原本是沒有什麽計劃和打算的,頂多出宮去忘檀苑住上幾天。

可沒想就在這個時候,文清辭竟收到了蘭妃的邀請,叫他一道去皇寺燒香。

從謝不逢上戰場到現在,文清辭都沒有再和蘭妃于私底下見過面。

他不由想起了幾個月前,在醫館門口遇到蘇雨筝的事。

……她既然“相信”自己,那麽一定會将當日聽到的、看到的,甚至想到的事情全都說給蘭妃聽。

不過雖為女眷,蘇雨筝也不能随便進宮。

所以直到清明節蘭妃出宮,她才終于找到合适的時機,将話傳到了這位姑母面前。

蘭妃叫自己來光成寺,百分之百和這件事有關。

除此之外,香丸的一年保質期已到。

“補香”的時間也要到了……

守在寺外的侍衛向文清辭行禮,将路給他讓了開來。

進門前文清辭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謝觀止應該就被關在這裏。

穿過細雨織成的層層簾幕,文清辭被寺裏的沙彌帶着,走到了一座齋堂房前。

雖說是“房”,但這裏畢竟是皇寺,就連齋房都修了好幾進,看上去格外氣派。

文清辭遠遠就看到,蘭妃正坐在臨窗的茶室,自己與自己對弈。

他忽然想起……皇帝似乎很喜歡找蘭妃下棋。

聽到腳步聲,蘭妃朝文清辭笑了一下,接着起身對他點頭:“文先生,快請進。”

“是,蘭妃娘娘。”

走進茶室之後文清辭才看到,原來小公主謝孚尹也在。

小家夥已經馬上一歲,看到文清辭便咯咯地笑了起來,緊接着踉踉跄跄地朝他走來要抱。

明明幾個月都沒見,但謝孚尹好像生來就很親近自己這個救命恩人。

雖然蘇雨筝已經隐晦地傳達了自己的意思,但此時在蘭妃的眼中,自己還是那個将謝不逢坑上戰場的“皇帝親信”。

想到這裏,文清辭沒有抱謝孚尹,只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公主有些不開心噘起了嘴巴。

見她好像是要哭,蘭妃忙叫奶娘過來把謝孚尹抱了下去。

直到這個時候,茶室裏終于安靜了下來。

蘭妃不急着說話,而是親手給文清辭倒了一杯茶。

末了将視線落向窗外,如閑聊般輕輕地對文清辭說:“前朝哀帝便是在這裏駕崩的,我此次來光成寺,也是為了順道祭拜他一下。”

文清辭緩緩點頭,看上去并不意外。

蘭妃保養得當,完全看不出有謝不逢這麽大的一個兒子。

但是現在,文清辭竟第一次從她的聲音裏聽出了滄桑的意味。

自從知道皇帝念叨的寧瑜昭,就是前朝那位哀帝之後,文清辭回雍都便惡補起了這段歷史。

雖說當今聖上是和平繼位,但這段歷史既涉及他,必定會有些敏感。

文清辭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什麽細致的記載。

幸好他想到了一個人——太醫令禹冠林。

這位老太醫自前朝就在宮中,近距離圍觀了這幾十年來雍都發生的所有大事,簡直就是一本活着的史書。

最重要的是他還話痨。

文清辭沒問幾次,便通過禹冠林的回答,與自己之前聽到的、了解到的事一起,拼湊出了一個較為完整的故事。

作為前朝皇室獨苗,生來病弱的寧瑜昭,人生前十幾年最大的任務就是保住性命。

甚至曾離開雍都,去神醫谷長住

在此前提條件下,寧瑜昭壓根沒怎麽學過治國理政,他整天泡在書房,讀些詩詞歌賦。

前朝後幾個皇帝各個短命,寧瑜昭十幾歲就繼了位,随之病得越來越重。

沒有辦法,精力不濟的他只得選擇信任的人,來協助自己處理政務。

而那個被寧瑜昭選中的人,正是彼時身為親王的謝钊臨。

謝钊臨做別的事或許不行,但是裝起賢德來,卻總是有一套的。

從那個時候起,雍都便有了“紫薇将落,帝辰交替”的傳言。

……直到最後,他終于借一場大雪成功逼寧瑜昭退了位。

作為前朝帝王,寧瑜昭必然不能再住在太殊宮裏 。

皇帝說是送他出宮療養,實際上就是人關押到了這裏來。

光成寺是前朝幽禁皇子的地方。

這裏位置隐蔽、環境清幽,最重要的是,插翅也難逃。

這件事算是個秘密,要不是禹冠林曾在哀帝幾次病危時,被帶到這裏替對方看病,他恐怕也會和大多數人一樣,被瞞在鼓裏。

蘭妃喝了一口茶,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好歹是一代帝王,現在也只有我會在這種日子裏記得他了……”

頓了頓,又稍顯生硬地補充道:“陛下……或許也會吧。”

文清辭總覺得她話裏有話。

外面的雨停了,蘭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文清辭說着前朝舊事,一邊帶他向寺內走去。

她常與皇帝聊這些事、提到哀帝,因此文清辭之前就知道蘭妃和那位故人還算熟悉。

不過轉眼,兩人就走到了一座大殿前。

“罔極堂……”文清辭忍不住念了一下。

“這是供奉哀帝牌位的地方。”蘭妃說。

來皇寺小住的蘭妃打扮也很樸素,與一般居士沒有兩樣。

換上素衣的她,表情平靜,看上去沉穩優雅。

文清辭放緩腳步,跟蘭妃一起走了進去。

罔極堂建得極其高大,相比之下殿門就有些小了,從外面看只能見到黑漆漆一片。

文清辭沒有多想,自然而然地以為罔極堂和一般的佛堂沒有什麽區別。

……可是踏入殿內的那一瞬,文清辭整個身體都如被凍住般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滿殿造型誇張的壁畫與雕塑,在一瞬間湧入他眼底。

這一幕在剎那間讓他想起了忠賢祠。

這裏兩個地方,應當是同時建成的!

光成寺的人本就少,此時更是只有文清辭和蘭妃兩人。

蘭妃擡頭朝藻井看去,停頓幾秒後,看着文清辭的眼睛,用無比輕緩的聲音說:“這裏和忠賢祠修建的目的差不多。”

她的語氣無比冰冷。

麻痹感在頃刻間,順着左臂傳遍了文清辭半個身體。

他聽到自己輕聲問:“什麽目的?”

蘭妃輕嘆了一口氣,小聲說:“平複怨氣。”

這簡單的四字,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罔極堂內。

就在這短短幾秒鐘時間,文清辭的腦海內便湧上了無數個念頭。

怨氣。

哀帝被皇帝奪了江山,心生怨氣很正常。

而忠賢祠裏的河工,也是因皇帝一己之私,死在了殷川大運河上,有怨氣更正常。

可是同樣在忠賢祠裏的蘭妃的父兄,又是因為什麽呢?

當初在忠賢祠裏不小心窺見的蘭妃的古怪的表情,再一次出現在了文清辭的腦海中。

答案在這一刻擺在了文清辭的面前……他們的死,一定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文清辭垂下眼眸,緩緩地笑了起來。

這幾個月他仔細梳理了一下自己穿來之後身邊發生的事。

文清辭記得他剛剛穿來時的,被打入冷宮的蘭妃,就是靠兆公公将她懷孕的消息傳到皇帝耳邊的。

兆公公雖然見錢眼開,可在皇帝身邊服侍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見到的。

既然蘭妃在冷宮的時候,都能随随便便就搭上他這條線,那便說明兩人的關系,要比自己想象得更近。

和兆公公關系不錯,又知道雍都角落的醫館屬于神醫谷……

那顆香丸,絕對和蘭妃逃不了幹系。

之前困擾文清辭的唯一問題是,蘭妃這樣做,究竟是圖什麽?

直到今天,他的心中終于有了答案:蘭妃父兄的死,也和皇帝脫不了幹系。

“如此……”文清辭緩緩點頭。

蘭妃說這些,是在隐晦地向自己表明誠意和态度……她的行為,也有賭的成分在。

對方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文清辭當然也要有所表示。

兩人緩步走出罔極堂。

雨又下了起來,比剛才還要大。

借着雨聲,文清辭微微側過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慢慢地對蘭妃說:“實不相瞞,臣入宮,是為了殺一個人。”

文清辭是笑着說出這番話,但蘭妃卻從他的話中,覺察出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大概是因為文清辭出身松修府,早猜到這個答案的蘭妃倒不吃驚。

她只是沒有想到文清辭會如此直接地說出來。

女人頓了一下,緩緩地點了點頭。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索性都不再賣關子。

蘭妃深吸一口氣,轉身對文清辭說:“文先生,我一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娘娘是想問我,為何要讓殿下上戰場?”

蘭妃:“……”

她輕輕點頭:“對。”

将要死遁,文清辭已經沒有太多和蘭妃搞好關系的必要了。

他今天來這裏,并與蘭妃将話說開,既是想通過她知道一些與當年還有原主有關的事,也是……因為謝不逢。

文清辭和蘭妃順着回廊,緩緩向光成寺的後方走去。

太醫拂了拂月白色的衣袖,垂眸微笑着淡淡說道:“臣別無選擇。”

“臣只是替陛下,将他想說的話說出口罷了。”

借着雨聲,文清辭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的思慮與皇帝的考量,通通說了出來。

蘭妃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腳步,眼睛也緩緩地瞪大。

身為《扶明堂》的女主,她的智商絕對在線。

因此文清辭沒說兩句,她便明白了其中所有利害關系。

……是啊,只要将這都理解成皇帝自己的意圖,那一切都說得清了。

他對謝不逢已起殺心,并且有意離間文清辭和謝不逢兩人。

在此情況下,向來順着他話說的文清辭要是替謝不逢求情,絕對會引起更大的猜忌——謝觀止就是前車之鑒。

屆時皇帝只會用更直接、幹脆的方法,要謝不逢的性命。

“可是刀槍無眼,您怎麽知道他能在戰場上活下來?”蘭妃忍不住追問。

文清辭笑着轉身,看向了蘭妃的眼底。

他的目光無比堅定:“臣相信,大殿下不但會活下來,且一定會是一名好将領、一位好皇帝。”

……文清辭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發自內心得如此堅信。

好皇帝?

此刻,就連蘭妃也被文清辭的話吓到,她不自覺地向別處張望。

确定附近沒有旁人後,蘭妃高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在文清辭說出方才這句話前,或許就連蘭妃,都不敢相信自己那個被稱作“妖物”的兒子會繼承大統……

話音落下之後,文清辭慢慢地将視線轉了回去。

實際上有死遁打算的文清辭,原本是不用給蘭妃說這些的。

可是想到謝不逢臨走時的眼神,還有被他丢入殷川大運河的暖手筒,文清辭便不忍心這樣殘忍下去……

他不知道謝不逢當日的話和那個吻,究竟是否僅是少年的一時情亂。

不過這并不重要,時間能夠沖淡一切情感。

等謝不逢從北地回到京城,繼承大統、萬民臣服之後,當初的一點點悸動,自然會被更加強烈的情緒所覆蓋。

文清辭只知道,對當時的謝不逢而言,自己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吧……

被如此信任甚至喜歡的人背叛,并不是一個舒服的體驗。

失望,仇恨?

文清辭不怕謝不逢恨自己。

但是他仍不希望謝不逢因為自己,繼續仇恨這個世界,并對這世上的一切感到失望。

等自己走後,再由蘭妃将真相告訴謝不逢 ,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蘭妃沉默片刻,忽然笑道:“文先生和我之前聽說的傳聞有所不同。”

聽到她語氣輕松,文清辭也随之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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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文清辭便到了寺內最南側的“禁地”。

——這是二皇子謝觀止被幽禁的地方。

光成寺的侍衛雖然多,但大部分都圍在寺廟外。

在禁地門前守着的反倒不多。

看到文清辭的腳步突然停頓,蘭妃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邀請文清辭一會與自己一道用午膳後,便先一步離開了這裏。

等到蘭妃走後,文清辭就繞到禁地的背後,施展輕功躍了進去,沒花多大工夫,便進了殿中。

文清辭是昨天晚上收到蘭妃邀請的,雖然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座寺廟內部,究竟是什麽樣的構造,但文清辭還是抱着“或許要見謝觀止一面”的想法,為對方準備了些“禮物”。

——一包從雍都買來的糕點。

他聽說謝觀止在這裏,一日三餐只能用齋飯,便猜少年應該有些饞這些亂七八糟的食物。

果不其然,見到突然出現在這裏的文清辭,和他備好的禮物之後,已經在這裏關了幾個月的謝觀止,如見了親人一般眼眶泛起了薄紅,吃糕點竟吃出了幾分感動的意味來。

同時隐約知道些北的消息的他,又忍不住羨慕謝不逢起來。

他不由後悔,稱當日自己就該再鬧大點,讓皇帝把自己和謝不逢一起送到戰場上殺敵,而不是關在這裏等死。

大概是關得狠了,謝觀止的話多了不少,文清辭在禁地裏待了一個多時辰,方才離開。

午膳時間将到,他本想去找蘭妃用齋飯,沒想剛從禁地出來不過多久,就見一個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并氣喘籲籲地站在了他的身邊。

“文先生,方才有一個……一個自稱神醫谷來的人,到光成寺門口,說要找您!”

“神醫谷……”

文清辭的眉立刻蹙了起來,太監口中的人,莫不是神醫谷的藥仆?

“帶我過去。”沒有多想,他立刻說。

“是!”

文清辭之前給醫館老板和藥仆備過信物,方便他們臨時來府中找自己。

而他來皇寺的事情,府中人都知道。

只要藥仆想,他當然可以輕易找到這裏來。

問題是……他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麽?

想到這裏,文清辭不由加快了腳步,心情也随之緊張了起來。

剛走出光成寺大門,一個身着青衣的男子便快步向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似乎剛才下馬,氣息還亂着:“文先生,長…長原大事不好!”

“怎麽了?”文清辭壓低了聲音問,“可是大殿下?”

“是!”藥仆艱難地調整呼吸,“大殿下受了重傷,被刀砍了好幾下。若……咳咳我聽的傳聞沒有錯的話,那刀上似乎還淬了毒……”

刀傷,淬毒?

這兩個詞令文清辭的心重重一墜,甚至耳邊都随之嗡響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他緩緩點頭。

穿書一年,文清辭裝鎮定的技術高了許多。

此時他的心跳已快沖破胸膛,但是臉上卻還是那副淡定的樣子。

“……啊?”藥仆愣了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那您打算怎麽辦?”他下意識追問了起來。

實際上就在這藥仆開口前一秒,文清辭的心中還雜亂一團。

但在這句問題問出的時刻,文清辭便有了答案。

——去長原。

他要去長原看謝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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