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幽禁中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偌大的太殊宮只不過是一個精巧的牢籠。

身處其中的文清辭,甚至對時間和季節的流轉都沒了清晰的概念。

日子被一個又一個由北地傳來的戰報,劃分成小段。

衛朝上至官員下至百姓, 從沒有人想到自己的軍隊會取得這麽大的勝利。

朝野上下的氣氛都因此而變得熱烈起來,唯獨太殊宮尊最尊貴的那個人身邊始終死氣沉沉。

“啓禀陛下, 這是北地剛剛傳來的戰報——”身披軟甲的侍衛,單膝跪在寧和殿冰冷的地板上。

他雙手小心翼翼地将戰報舉起,末了偷偷地瞄了坐在禦座上的那個人一眼。

皇帝擡眸向他看去:“說。”

“……大殿下的人, ”侍衛停頓片刻說,“已經打到了北狄的王庭。”

和謝不逢本人正相反,皇帝非常厭惡其他人在他的耳邊以将軍的名號稱呼謝不逢。

因此戰報上明明寫的是謝不逢的軍銜, 可是侍衛嘴巴裏面念出來的, 卻變成了“大殿下”。

聽到這裏,皇帝冷冷地笑了起來:“好啊好啊, 他倒是的确有本事……竟真的打到了那裏。”

中原王朝與北狄的戰争, 已經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千百年之久。

曾經也不是沒有人打到過北狄王庭,但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皇帝看上去是在誇謝不逢,但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卻更令人膽寒。

皇帝對大捷的戰報毫無表示, 反倒說:“把雍都還有太殊宮的防衛圖給朕拿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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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那侍衛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将手中用蠟封着的防衛圖遞交了上去。

寧和殿上的熏香,還在靜靜燃燒着。

七八個大小造型不一的香爐, 藏在大殿的角角落落, 氣味混雜在一起, 香得沖鼻。

站在皇帝背後的年輕太監, 嗅到這氣味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往常這個時候, 都是賢公公跟在皇帝身邊,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便冷落了那個跟了自己幾十年的老太監,改提拔新人。

但這一切,在近來這段時日雍都發生的其他事的對比下,顯得格外不起眼。

那日文清辭的咳嗽與唇邊的血跡,似乎讓皇帝确認他是毒發。

在那名侍衛去文清辭的府邸之前,皇帝其實已經暗示賢公公派人将文清辭接到宮裏。

可是賢公公每次都是“文清辭毒發昏睡不醒,身體實在不宜勞頓”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這一切落在皇帝的眼裏,就變成了賢公公是在借此機會讨好文清辭。

……皇帝怎麽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

因此賢公公雖然沒有受到什麽懲罰,但仍改不了皇帝越看他越不順眼的事實。

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該提拔新的“親信”了。

——當日将文清辭帶到宮中的侍衛,便是皇帝挑選出來的新人之一。

皇帝處理軍報的時候慢慢吞吞,但做起這種事卻無比幹脆利落。

他從太殊宮和雍都的守軍中,提拔出了一群年輕、野心勃勃,同時毫無背景的人,組成了一支名叫“ 恒新衛”的隊伍,充當侍衛親軍和儀仗隊。

并在幾個月的時間內逐漸接管了整座皇城的安保。

北地的戰争還沒有結束,他卻已經開始提防謝不逢了。

當今聖上對朝堂政事或許不怎麽上心,但是卻格外專注于穩住自己的位置。

……

午後陽光正好,文清辭披着一件大氅,坐在太醫署的小院裏低頭看書。

微風撩起他的長發,在空中繪出一道淺痕,腳邊還有一只雪白色的兔子蹦來蹦去。

文清辭單單坐在那裏,就已是一道風景。

在這樣的環境下,就連不遠處時刻緊盯着他的恒新衛,都忍不住放輕了呼吸不敢驚擾。

小院僻靜,文清辭的咳嗽聲顯得愈發刺耳。

他随手取來絲帕抵在唇上,入眼又是一片刺眼的猩紅。

文清辭淡淡地看了手裏的東西一眼,便将它丢入了一邊正燃着的香爐中,下一刻化作飛灰,消失得無影無蹤,直接落了個眼不見為淨。

文清辭眼睫微垂,神情恹恹的。

在蒼白臉色的映襯下,方才咳過血的唇瓣愈發紅。

此時虛弱與疲憊全寫在臉上,可這非但沒削去他身上的風華,反倒生出了幾分糜麗的美感。

文清辭緩緩合上手中的醫書,從玉蘭樹下站了起來。

自始至終,他的左手都靜靜地垂在一邊。

天慈之毒對他的身體本就有影響,更別說文清辭最近一段時間沒少折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他身上的病氣越來越重。

雖然自己就是個醫生,但礙于特殊的體質,文清辭也只能勉強調養一下。

時間久了,索性不再關注身體。

他正要走,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文先生,文先生!”穿着湖藍色宮裝,頭發梳成兩個小髻的女孩噔噔噔地跑了過來,她的手裏似乎還攥個東西。

“殿下,公主殿下,您慢一點呀!”奶娘氣喘籲籲地跟在她後面。

看到來人的那一剎那,文清辭的目光突然變得溫柔。

謝孚尹年紀不大頭發也短,宮女雖盡力幫她梳了發型,但跑了兩步還是微微地松散開來,露出了幾根倔強的卷毛。

“殿下怎麽來了?”文清辭趕忙俯身笑着問她。

“送,送你禮物!”謝孚尹還不到兩歲,但是她的口齒,在同年齡的孩子裏已算是非常清晰的那一列了。

說完小姑娘便慢慢地展開了掌心。

原來被她攥在手中的,是一簇不知名的野花。

淺紫色的花瓣還沒指甲蓋大,也沒有什麽香氣,和禦花園的珍奇花木完全無法比較,但偏偏有種倔強的美感。

謝孚尹臉蛋泛起了薄薄的紅,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一些期待地說:“這是我自己采的……送了母妃,送了明柳姐姐,還要送給文先生!”

說完之後就偷偷擡起眼睛看了文清辭一眼。

看到一幕,奶娘在後面輕輕地笑了一聲。

謝孚尹這小家夥,不但自己有些臭美,且還喜歡漂亮的人。

整天在宮裏嚷嚷着要去見太醫署裏那個“好看的文先生”。

陽光落入了謝孚尹的眼瞳中。

琥珀色的眸子幹淨又透亮,文清辭頓了頓,緩緩将她手裏的小花接了過來。

“謝公主殿下。”

“不謝不謝!”謝孚尹不好意思地退到了奶娘的身後,同時又忍不住偷偷探出個眸子看文清辭。

她不知道文清辭身體欠佳,更不知道對方剛剛才咳過血,只知道今天的文清辭唇瓣泛着淺紅,似乎比平常還要好看。

文清辭笑了一下,回過身從一邊拿出一個瓷瓶,小心翼翼地将剛才收到的花放了進去。

末了又添了一點水,将它養在了這裏。

謝孚尹不知道什麽時候好奇地湊了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不知道蹦到哪裏去的兔子又出現在了幾人的視線範圍內。

見狀,小姑娘立刻來了興趣。

謝孚尹興奮得“哇”了一聲,接着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去碰那兔子腦袋。

白兔不知道剛才在哪裏滾過一圈,身上沾了一些泥點,還有碎碎的草屑。

見謝孚尹直接上手去摸,奶娘也被她吓了一跳:“殿下,當心髒!”

“沒事沒事!”謝孚尹咯咯地笑了起來,怎麽說也不肯松開手。

文清辭起身笑着看着眼前這一幕。

……如果謝不逢不被視為妖物,那他會不會也長成謝孚尹這樣的性格,每日和她一樣開心?

小孩的破壞力驚人。

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謝孚尹就将這裏弄了個一團糟,兔子也被追着跑來跑去。

跟着她背後的奶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說:“實在是抱歉啊,文先生,我們總到這裏來打擾您。”

文清辭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在一邊追兔子的謝孚尹就噘着嘴轉過身說:“我又不像大姐二姐她們,可以和對方一起玩,整天待在蕙心宮裏,真的好無聊啊。”

她的語氣有些沮喪。

——太殊宮裏當然不止謝孚尹一個公主,只是其他幾個向來不受皇帝重視,再加上母妃不怎麽受寵,因而一直都沒有什麽存在感。

謝孚尹口中的“大姐”和“二姐”,是同一妃嫔所生,相伴着長大。

說完剛才那句話,謝孚尹又忍不住遺憾地說:“……也不知道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她早就沒了有關謝不逢的記憶,只是從身邊人的交談與對話中得知自己還有一個親哥哥,此時正在戰場上殺敵。

謝孚尹之前曾找四皇子一起玩過,但對方卻嫌她年紀小,不肯帶她。

因此想到這裏,謝孚尹突然有些苦惱的擡頭問:“文先生你說哥哥他會陪我一起玩嗎?”

文清辭的心忽然一顫。

他笑着向謝孚尹輕輕點頭:“自然……公主殿下小的時候,大殿下很喜歡抱着您。”

文清辭不知道,說到這裏自己的表情變得愈發溫柔。

“那文先生,您知道哥哥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和文清辭一樣,蘭妃的身邊也多了不少的侍從。

雖然不是時刻緊盯着她,但是一向就很小心的蘭妃,也因此變得愈發謹慎。

她很少在謝孚尹耳邊提起有關謝不逢的事。

果然,謝孚尹的話音落下,旁邊的侍衛全将視線落了過來。

被這麽多雙冷厲的眸子盯着,文清辭面色如常。

“知道。”文清辭笑了一下,仔細思考了起來,見狀謝孚尹也不再追兔子了。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很好的哥哥。大殿下生來就是個優秀的将領,是衛朝的英雄,為無數人所敬仰崇拜,”文清辭看着謝孚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對她說,“公主殿下也要為他驕傲。”

文清辭說話時的語氣和目光分外認真,完全沒有一點哄小孩的樣子。

說完剛才的話,他頓了頓又笑着道:“公主殿下要記得,大殿下也很愛您。”

聞言,就連謝孚尹也認真了下來,她非常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女孩的目光幹淨又透亮,她雖然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雍都,不知道北地是什麽樣子,更也不明白戰争的意義,但此刻似乎也随着文清辭的目光,看到了那個耀眼的少年。

當日在長原鎮看到的景象,在剎那間浮現在了文清辭的腦海之中。

恍惚間,他似乎再次看到了如鵝毛一般紛飛的大雪,還有身披玄甲,騎馬行走在大雪中的少年。

……無數人振臂歡呼,大聲叫喊着他的名字。

那日的城外沖天篝火似乎從未熄滅。

圍觀的侍衛臉色均有些難看,奶媽也不禁害怕起來。

“好了,公主殿下。您不是想同兔子玩嗎?快些去吧。”慌忙之下,她也顧不得髒不髒了。

“啊~兔子!”謝孚尹終于想起了這件事。

她轉身看到,那個被文清辭養得白白胖胖的兔子,正在小院裏跳來跳去。

謝孚尹立刻提起裙邊,向那裏小跑而去,想要在這個時候抓住兔子。

她的動作特別快,就連奶娘和跟過來的其他宮女都沒有反應過來。

然而無論謝孚尹的動作多麽的靈巧,她到底只是一個小孩而已。

太醫署小院種着青草,草面上鋪設了幾張青石板權當道路。

經過長年累月的踩踏,青石板上的花紋早被磨了個幹幹淨淨。

昨夜剛下過一場小雨,石板變得有些濕滑。

此時謝孚尹兩手提着裙邊,餘光未能看到腳下。

不等她反應過來,身體便突然失去重心向着一邊斜斜倒去。

“哎呀——”小姑娘不由驚呼起來,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一邊的奶媽和宮女瞪大了眼睛,立刻往這裏沖。

“殿下當心!!!”

“公主!”

但她們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眼看着謝孚尹到後腦勺就要撞到地面,不遠處的文清辭的足尖一點,如一道清霧在剎那間飄了過來。

文清辭伸手想要趁着謝孚尹還未倒地的時候将她拉起。

但是剛一擡起手臂,無法忽視的麻痹感和痛意便順着骨骼,傳遍了整條手臂。

文清辭的左手如被電打了似的,重重地落了下去。

他下意識想要伸展手指,但緊接着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沒了知覺,完完全全不受控制。

文清辭只能立刻轉身,将謝孚尹抱在了懷裏。

兩人一起重重地向青石板上跌了下去。

謝孚尹的身體軟軟的,但夥食不錯的小姑娘還是有些分量。

文清辭這一摔,整片腰背都随着痛了起來。

他開口想要問問謝孚尹有沒有摔倒,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終于跑到這裏來的宮女,将他們攙扶着站了起來。

被吓了一跳的謝孚尹站在原地大聲哭泣。

可她還沒哭兩聲,便看到了文清辭唇邊來不及遮掩的血跡。

謝孚尹徹底愣在了這裏,就連哭也停了下來:“文,文先生,您怎麽了?”

小姑娘紅着眼睛向文清辭看了過去。

“咳咳咳……無妨。”起身之後文清辭強撐着向謝孚尹笑了一下,想要安慰她。

但沒想小姑娘卻不吃這一套:“可是你的嘴邊流血了……”

謝孚尹吸了吸鼻子,無比內疚地紅着眼睛用滿是鼻音的聲音說:“對不起文先生,我,我……不應該去抓小兔子。”

小姑娘掙脫奶娘的懷抱,跑了過來。

沒等文清辭明白她的意思,謝孚尹便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揉文清辭垂在一邊的左臂。

“文先生,您的手怎麽了?”謝孚尹擡眼問他。

文清辭:“……”

他沒有想到,謝孚尹居然注意到了自己左手的問題。

運河上受寒之前,文清辭的左手充其量只是不能提重物而已,可經過那次的折騰與去北地一路的颠簸,回到太殊宮之後,他的左手幾乎和廢掉沒有什麽兩樣……

文清辭的左臂垂在身側,無法活動。

不僅如此,它還變得非常畏寒,幾乎日日夜夜都在痛着。

衛朝流行寬袍大袖,一般人很難看到他手下的活動。

再加上受傷的是左手,不會因為字跡或針灸暴露。

所以這段時間文清辭一直藏得很好,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手出了問題。

直到剛剛,被眼尖的謝孚尹捕捉。

女孩年紀雖小,但顯然不是個好糊弄的。

那雙琥珀色的透亮眼瞳靜靜地注視着文清辭……天真、認真又倔強。

文清辭俯下身,他輕輕地朝着謝孚尹笑了一下,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臣的手臂受了一點小傷,不能動。”

果然,不好糊弄的謝孚尹追問道:“可您不就是醫生嗎?”

文清辭笑着對她說:“醫生也不是什麽病和傷都能治好的。”

謝孚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文先生是為何受傷的?”

她的聲音啞啞的,又帶了一些鼻音,這番對話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前段時間受了些寒涼。”

“寒涼?”

“泡了些冷水,”說到這裏,文清辭終于想辦法将話題切走,“所以公主殿下千萬記得少碰冷水。”

“這樣啊……”小姑娘終于抿了抿唇,不再追問。

見狀,文清辭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同樣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這是我和殿下的秘密,您千萬記得不要與旁人說。”

“秘密”這兩個字格外能戳中小孩的心思。

聽到文清辭的話,謝孚尹當下便點頭鄭重地答應道:“一定一定!”

微風裹着落葉吹了過來。

将他們的秘密,也一起裹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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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新衛”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使得皇帝的心情好了一點。

他的軀體症狀時強時弱,總的來說還算能夠控制。

平常沒有犯病的時候,皇帝看上去正常的中年人沒有什麽兩樣。

但他最大的問題,向來不在身體而在于精神。

太殊宮內外雖然沒有人敢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身上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

原本擅長僞裝明君的他,越發控制不住情緒。

明明一年多以前他還只是私下暴躁一點,偶爾摔杯砸盞。

可到了現在竟然在朝堂上也難以控制情緒。

“文太醫——”小太監氣喘籲籲地跑進太醫署,他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急忙慌地對文清辭說,“您快去百巧樓看看吧!陛下他,陛下他好像……”

明明剛才還急匆匆的,但是說到這裏卻突然沉默了下來。

文清辭放下手中的筆站了起來。

“陛下他怎麽了?”

小太監環顧四周,終于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陛下他的……那個老毛病好像又犯了。”

太監口中的“老毛病”指的就是癔症,它是這個時代對精神疾病的統稱。

皇帝自己不肯承認自己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因此身為太醫的文清辭,也從來沒有在病案上這樣寫過。

但是朝堂內外卻早都默認皇帝得了癔症。

“好,你帶我過去吧。”

“是!”

小太監連忙轉身,帶文清辭向目的地而去。

在路上他說:“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大人說的話惹了陛下生氣……方才正在上朝,陛下突然暴怒,早朝也因此被打斷。”

早朝都被迫中斷,看來皇帝這場瘋的确發得有些大。

“……我們原本以為陛下要回寧和殿休息,但不知怎麽的,他竟跑到了百巧樓去。然後一個人在空曠的樓裏說着什麽,歇斯底裏的不讓人靠近,還……還罰了一堆的大人。”

文清辭明白了,小太監是來找自己想辦法讓皇帝鎮定下來的。

幾人走路的速度很快,沒過幾分鐘便到了百巧樓外。

大概是因為皇帝這次瘋得格外嚴重,守在樓外的恒新衛看到文清辭之後什麽也沒說,就将他放了進去。

百巧樓的大門,敞着一條細縫。

還沒來得及推開走進樓內,一陣熟悉的聲音便傳到了他的耳邊。

皇帝仰頭望着百巧樓上繪着花草的天井,如生出幻覺般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接着忽然對着那一片虛無顫着聲音說:“……寧瑜昭,你,你又要,要來索我的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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