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睡夢中, 文清辭好像又将原主的二十年人生重歷了一遍。

他孩提時代無憂無慮。

一家人采藥為生,雖不富裕,但并不愁吃穿。

人生中唯一的苦惱的事, 便是背過複雜的醫書。

直到那年,家園劇變。

年歲尚小的他, 明白了什麽叫作家破人亡。

他拖着草席,親手将親人葬于黃土。

再憑一點執念,與山林偶遇時的一句話, 跌跌撞撞地尋到了神醫谷外。

文清辭在谷外長跪不起,直到老谷主出現那一刻,終于不敵疲倦暈了過去。

他昏睡了整整幾日, 方才清醒。

正是那次昏睡間, 文清辭想起……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上一世死前讀過的一本小說。

他的命運早被寫好——被新帝五馬分屍。

如今憶起一切, 文清辭只用遠遠躲開雍都, 不去蹚太殊宮的那灘渾水,就可以躲避悲慘的結局。

但是他并沒有那樣做。

與之相反的是。

他秉燭夜讀,闖蕩江湖。

Advertisement

頂着憤怒與咒罵, 冒着死亡的風險, 解剖屍體尋找答案。

文清辭剖解過的屍體越來越多,手中筆記越來越厚。

“仙面羅剎”的名號, 也傳遍天下。

谷外的日子,大多是孤獨的。

世人避他如蛇蠍, 但他始終無意理會。

而每每回谷, 也是待在房間看書學習。

直到藥仆将一封信帶入谷內:蘭妃托兆公公在神醫谷, 尋找能殺人于無形的毒物。

這封自雍都來的信, 最終落在了文清辭的手中。

他并沒有給蘭妃毒藥, 而是親手煉了香丸,送入宮中。

內含重金屬的香丸,會使人陷入瘋癫、癡傻,屆時皇帝必定遍尋名醫。

文清辭要借這個機會進宮。

他不但要報仇,還要親手報仇。

除了殺死老皇帝以外,文清辭更要讓這段被塵封的歷史重見天日。

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扶明堂》中還寫道,小說裏僅出現了幾幕的最終大BOSS謝不逢,能聽到人心中的惡念。

所以在臨行前,文清辭嘗試着借內力刺激大腦,再催眠自己将前二十年的記憶與仇恨,全部暫埋于心底。

仇恨與惡意是難以僞裝與隐藏的。

小說中有關謝不逢的內容實在太少,文清辭拿不準他在前期,對謝钊臨究竟有無父子之情。

為了保證計劃萬無一失,他只得這樣做。

文清辭走的時候,答應了師兄報完仇一定回谷。

但是實際上,一心報仇的他,早已經做好了像原著中寫得那樣慘死的準備。

他的內力并不深厚,催眠用不了幾年便會逐漸失效。

看過原著的他知道,謝钊臨不信任身邊大臣,反倒會器重宦官與太醫一類沒有實權的人物。

只要自己盡心治病,就會逐漸得到他的信任,甚成為心腹。

按照文清辭的計算,謝不逢上戰場後,自己的記憶便會慢慢恢複。

屆時重金屬中毒的謝钊臨,應該已經神志不清、淪為傀儡。

而自己則可以借着皇帝心腹的身份,趁此機會聯絡朝野,想辦法将松修府之事公之于衆,再親手将他殺死。

這是文清辭第一次嘗試,效果不算非常成功。

他雖然忘記了這一世的所有,但前世的記憶與情感,也一并變得模糊,甚至被遺忘了不少。

謝不逢能聽見人心中惡意的事,也是其中之一。

但總的而言,文清辭幾乎完美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唯一的變數是——沒有過往二十年記憶,且忘記了謝不逢能聽到人心惡意的他,有些過分大膽和好心了。

文清辭與謝不逢走得,比原著中更近。

後面的劇情,也全因此按了快進鍵。

還沒有等文清辭自然恢複記憶,劇情一路狂奔,就到了現在這裏。

……所以,我就是原主?

原來,謝不逢能聽到人心中的惡意?!

昏睡間,文清辭竟然有些分不清這兩個信息究竟哪一則比較震撼。

來不及多想,他的思緒便再一次被如潮水一般湧來的記憶所擊散。

二十年來讀過的每一本書,一一浮現于他腦海。

睡夢中文清辭又回到了谷內的竹舍裏。

他看見這當年的自己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緊咬着牙關。

內力如小刀一般向他的額間深處刺去。

他雙手在身邊緊攥成拳,呼吸也變得格外艱難。

——值得嗎?

丢掉二十年所學,甚至将自己的命搭進去也要報仇?

多年前,神醫谷內,一心殺了皇帝還松修府人一個公道的他,答案是“值得”。

而這一刻,心底裏那個聲音又問他——值得嗎?

現在還不是記憶自然恢複的時候。

強行想起那一切,所受的痛苦,只會大于當年。

文清辭的回答仍是“值得”。

他在這一刻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學醫二十載,執念早已不再是殺人,而是救人。

讓世間不再有第二個山萸澗。

謝不逢鼓起勇氣伸出手指,輕輕向文清辭的手臂觸去。

往日像白瓷一般冰冷細膩的皮膚上,不知何時滿是淺粉色的傷疤。

新舊交錯,凹凸不平。

……這裏曾是一個個深可見骨的血洞。

如今已懂得疼痛的他,甚至不敢想象文清辭的手曾有多痛。

原來他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受了傷。

謝不逢既覺得難過,又憤恨、無措。

濃煙被風吹着改變方向,襲了過來。

謝不逢如夢初醒般将文清辭抱緊,向漣和縣衙署而去。

有火星被風吹着,濺在了謝不逢的身上,燙出一點小疤。

但他卻像無所察覺一般,連眉都不曾皺一下。

甚至還将外衫脫下,緊緊地裹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謝不逢不斷将手指貼向文清辭的脖頸,确認他的呼吸脈搏。

反反複複,如着了魔一般。

文清辭的呼吸若有為無,脈搏也一會強一會弱。

最為致命的一點是,文清辭的內力,也不受控制地四處沖撞了起來。

這種沖撞漫無目的,幾乎是在對所有髒器進行無差別攻擊。

恐懼在謝不逢心間蔓延。

已是九五之尊的他,在這一日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仍被困在太殊宮的那個雪夜,至今不得解脫。

……

縣衙署外,烈日滾燙、黃紙翻飛。

無數人沿街哭嚎,以薄棺将親人送往城郊。

縣衙署內,一片沉寂。

剛才在外面忙碌的宋君然推開圍在一起的太醫,急匆匆地踹開緊鎖的院門跑了過來。

“讓開,都讓開!”下一刻他便坐在了床邊,将文清辭的衣袖挽了起來。

“是是!”見狀,禹冠林連忙退下,帶人走了出去,并無比熟練地關上了房門。

接着對周圍那群驚魂未定的太醫擺手說:“好了好了,都散了。去忙別的事吧!”

“是,禹大人。”

等人全走後,禹冠林這才緩緩轉身,回頭向文清辭的房間看去。

剛才他從這個江湖郎中的身上,聞到了一陣熟悉的香氣。

若沒有記錯的話,文清辭的身上,也有這樣的味道。

可是文清辭……不是早就死了嗎?

盛夏裏,禹冠林的後背,不由一陣一陣地發寒。

木門将盛夏午後的陽光擋在了屋外。

化為一層淺金,落在文清辭的手腕上。

宋君然一貫秉承能治就治,治不好便聽天由命的行醫理念。

他從醫這麽多年,還從沒有像此刻一樣緊張過。

他将手貼在文清辭的腕上,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一時間竟然連脈搏都摸不準。

完全有失神醫之名。

“他的內力有問題,”站在一邊的謝不逢迅速說道,“似乎正在五髒六腑間沖撞。”

宋君然頓了一下,立刻握緊了文清辭的手腕。

屏住呼吸進行探查過後,立刻借以外力引導文清辭的內力,讓它們避開脆弱的髒器。

“不對……”宋君然的額頭上,生出了細密的冷汗,他喃喃自語起來。

文清辭的內力并不是完全不規律的沖動,而是……如潮水一般,向腦海之中刺去。

“如何?”發現宋君然神情古怪,謝不逢立刻問道。

坐在床邊的宋君然緩緩垂眸,頓了一下搖頭低聲說:“沒事。”

他将這點古怪藏在了心底。

『謝不逢怎麽還賴在這裏不走!他一直待在房子裏,我該怎麽觀察師弟的面色?』

宋君然略微不耐煩的聲音,出現在了謝不逢的耳畔。

就在他猶豫着怎樣才能将這尊大佛請出去的時候,沒想下一刻,謝不逢便直接轉身離開了文清辭的房間。

坐在床邊的宋君然不由愣了一下……剛剛他竟不由生出錯。

看謝不逢這反應,他怎麽像能聽到了自己心中所想似的?

“……整天胡思亂想什麽。”宋君然搖了搖頭,連忙将古怪的念頭壓了下去。

接着輕輕取下帷帽,觀察起了文清辭的臉色。

------------------------------

宋君然的內力也禁不住無休止的消耗。

直到傍晚,他的內力幾乎耗盡。

宋君然雖然不像文清辭一樣,沒日沒夜地研究疠疾,但他也有好幾天沒有怎麽休息過了。

确定文清辭的內力并非全無規律的沖撞後,不敵疲憊的他,還是回到了屋內,做短暫的休息。

晚霞漸落,熱風裹着濃煙,吹過小城的角角落落。

喪樂與哭泣不知在何時停了下來,城內街巷一片寂靜。

伴随着“吱呀”一聲輕響,謝不逢在這個時候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進了文清辭的房間,接着轉身将門輕輕阖上。

眼前這世界再一次變得昏暗、幽微。

此時,逼仄的空間內滿是從文清辭血液中透出的苦香。

謝不逢那雙一向透亮冰冷的琥珀色眼瞳,在這一刻變得迷茫又無措。

他緩緩走到床邊,半跪在這裏屏住呼吸,捧起了文清辭受傷的左臂。

沒有了帷帽的阻隔,四百多個日夜過後,文清辭的模樣終于再一次清晰出現在了謝不逢的眼前。

或許是帷帽戴久了,文清辭原本就蒼白的皮膚變得愈發沒有血色。

只餘額間一點朱砂,紅得刺眼。

他雙目緊阖,細密的睫毛,正随着呼吸微微顫動。

——就像将要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那般。

謝不逢的目光無比貪婪地從文清辭的身上掃過。

最終一點點俯下身,将一枚不帶情欲的輕吻,落在了文清辭額間鮮紅的朱砂上。

可是這一吻非但沒有使得謝不逢滿足,甚至在頃刻間将那些埋在心底的欲望拽了出來。

謝不逢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本就熹弱的陽光。

此刻将文清辭的身體,被強壓在了謝不逢的陰影之下。

微卷的長發自肩頭垂露,如無數雙手,溫柔、小心地從文清辭的頰邊拂過。

謝不逢的呼吸,忽然亂了。

他緩緩将唇落在文清辭的耳畔,于耳垂上啄吻過後,輕聲念起了的那個曾無數次徘徊于唇畔的名字:

“……文清辭。”

“文清辭,醒來好不好?”

“不要再抛下我了。”

在無人之時,謝不逢終于放任自己流露出脆弱。

他一遍遍叫着文清辭的名字。

但躺在床上的人,卻始終無知無覺。

方才宋君然說,他也拿不準文清辭究竟什麽時候可以醒來。

這句話在頃刻間放大了謝不逢的不安。

謝不逢只能靠不斷地親吻文清辭額頭與顫動的眼睫,去反複感受他的體溫,确定他現在仍舊活着。

理智與成熟,只是謝不逢的僞裝。

野蠻和冰冷,才是早早刻入他骨髓的東西。

如今唯一在意的觀衆陷入熟睡,在不安感的催促之下,謝不逢終于放任自己卸掉了僞裝。

謝不逢的吻越落越下。

他小心擡起文清辭的手臂,反複啄吻遍布其上的傷疤。

并将無數紅痕,落在了那些傷疤之上。

接着,如同懲罰一般,吻在了如玉般的鎖骨之間。

陽光越來越暗,越來越暗。

火紅的霞光沖破窗紙,落入了屋內。

将一切都籠罩在暧昧的暗紅之下。

如同北地長原的那一夜般。

房間裏苦香四溢,與之相伴生出的,還有一陣暧昧的輕響。

……

戌時,宋君然終于補完一覺醒了過來。

眼見時間不早,他先洗漱一番,接着去廚房給自己做了些吃的。

猶豫一陣,又給文清辭了一碗白粥端了過去。

文清辭一天沒有吃飯,萬一晚上醒了,也可以用它來墊墊肚子。

正想着,宋君然便走到了文清辭房間的門口,接着緩緩将手貼在了門上。

“不對……”

師弟不是還在昏睡嗎,這房間的門怎麽從裏面鎖上了?

宋君然下意識皺眉,愈發用力地向前推了一下。

木門仍一動不動。

“師弟,師弟?!”

宋君然提高音量叫了兩聲,同時重重的敲了幾下門。

木門依舊沒有動靜,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陣濃重的不安。

來不及多想,宋君然立刻将內力聚于掌心,狠狠地朝門推了上去。

漣和縣衙署客房年久失修,門鎖基本等同于擺設。

随着“砰”的一聲重響,木門便被他一掌推了開來。

下一刻,屋內的景象竟數現于宋君然的眼前。

他的耳邊“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束發的絲帶不知落到了哪裏,文清辭的長發盡數散開,如濃黑的瀑布一般散了滿榻。

他不但衣領松散,甚至垂落在外被的左臂上,還隐約布滿了……那種痕跡。

床幔一半放下,一半仍束。

謝不逢躺在榻邊,緊緊地将文清辭抱在懷裏。

像一只毒蛇,将文清辭纏繞。

草!

他怎麽敢?!

這世上怎會有這種人?

看到這一幕,宋君然雙目瞬間通紅。

顧不得眼前人尊貴至極的身份,他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瓷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謝不逢,你在做什麽?!”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伴随着一道白光,宋君然手中的那只粥碗,便被他當暗器一樣朝着床榻邊人丢了出去。

眨眼之間,就重重地撞在了謝不逢的背上,打濕了玄黑色的衣袍。

宋君然恨不得現在就殺了謝不逢。

他徑直奔了過來,握起茶盞在桌上撞碎,接着撿起一一塊瓷片,抵在了謝不逢的脖頸上。

但在戰場上過過刀尖舔血般生活的謝不逢,怎麽會懼怕一個只會暗器的江湖郎中?

他手腕發力,肌肉緊繃。

下一刻便将那片抵在自己脖頸上的瓷片丢了出去,并使它深深地嵌入牆內。

“出去。”

落日的餘晖映在謝不逢的眸底。

非但沒有照亮這雙冰冷的琥珀色眼瞳,反在那裏映出了幾分駭人的血色。

宋君然一掌落下,又被謝不逢擋了回去。

與滿眼殺意,恨不得現在殺了對方的宋君然不一樣。

謝不逢此時竟有空緩緩回眸,看了榻上的人一眼,接着壓低了聲音說,“不要吵到他。”同時替文清辭整理衣袖,細心掖好了薄被,方才起身,緩步向外走去。

宋君然立刻咬牙跟上。

混亂之間沒有人注意到,文清辭的內力逐漸平穩了下來。

睡夢間,他似乎聽到了什麽。

文清辭不由蹙眉,嘗試着自混沌之中掙脫。

漣和縣衙署的小院裏,宋君然幾乎将手邊能尋到的一切東西化作暗器,向謝不逢擲去。

但是他的所有的動作,都被謝不逢輕易化解。

“你是不是當初便派人跟着我,一路跟到了谷內?”宋君然咬着牙說,“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是想要逼他出來?!”

不等謝不逢回答這個問題,宋君然又問:“你方才對我師弟做了什麽?”

“要是他醒來後知道——”

說着,便用一片薄薄的碎石,朝謝不逢的眼睛刺去。

宋君然努力想要将剛才那幕從腦海中丢出去。

但是他發現,雖只一瞥但那一幅畫面竟然深深地刻印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一想到這裏,宋君然大腦便不由一陣陣發麻。

幸虧自己來找師弟了。

若是來晚一點,謝不逢這個變态,還不知要做些什麽呢!

和憤怒至極的宋君然不同,謝不逢居然在此時緩緩地笑了起來。

但他的笑卻始終未達眼底。

文清辭尚未蘇醒,且大門緊閉。

故而此時,他也再懶得掩飾自己的厭惡。

——謝不逢不會忘記,就是眼前這個人,曾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将文清辭從自己的身邊帶走。

“怎麽,師兄?”謝不逢輕輕地挑了挑眉,他始終睜着眼睛,躲也不躲地看向宋君然,并淡淡道,“您想将這件事告訴清辭?”

在碎石刺向眼瞳的前一刻,才用掌風将它逼開。

“你叫誰師兄!”

說完宋君然才意識到,謝不逢竟然敢直呼文清辭的名字了!

說話間,謝不逢緩緩脫下了布滿髒污的外衫,将它随意搭在了手臂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已與清辭成親,此事世人皆知。與他同稱您一聲‘師兄’合情合理。”

成親?

殷川大運河邊詭異的一幕,在此時浮現于宋君然的腦海。

如陰冷的河水,潑在了他的身上,叫他冷靜了下來。

宋君然忽然咬着牙站在了原地。

……前幾日他還覺得,一年不見謝不逢看上去正常了許多。

他一心疬疾,終日奔波,看上去的确有了點皇帝的樣子。

此時宋君然才确信,謝不逢并不是真的發生了改變,他只是學會了僞裝。

謝不逢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在文清辭的眼前裝出一副人模狗樣!

但現在,謝不逢似乎終于裝不下去了。

文清辭的昏睡,撕開了他的畫皮。

這個瘋子不但不怕自己揭穿他。

甚至……他可能在真心期待着那一瞬?

宋君然不由渾身發寒。

一個會裝的瘋子,可要比此前更加危險。

就在沉默之間,兩人的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下一刻,他們不約而同地向屋門看去。

剛才蘇醒過來的文清辭已經戴上了帷帽,緩緩推開了屋門。

他看上去無比疲憊,只能勉強倚靠屋門站在此處。

文清辭忍不住輕咳了兩聲問:“……咳咳,你們?”

宋君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我——”謝不逢的話還沒有說完,宋君然忽然咬牙向前一步擋在了他身前,接着昧着良心朝師弟笑了一下。

他停頓幾秒,緩緩說道:“我來找他,是想……問問他晚上想吃點什麽?”

宋君然不管謝不逢究竟敲的什麽算盤。

這一刻,他都必須要逼謝不逢,将人皮重新穿回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