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

雍都的夏燥熱難耐, 連空氣都是滾燙的。

立夏沒多久,文清辭咳嗽的愈發頻繁。

連帶着整個人也清瘦了不少。

他的身體到底虛弱,經不住酷暑的折磨。

早已習慣了這一點的文清辭, 自己倒是不怎麽在意。

反倒是謝不逢比他更加着急。

朝堂之事早已經步上正軌,眼見着氣溫逐漸升高, 謝不逢索性将事情丢給了已是皇太弟的謝觀止,轉而與文清辭一道去了松修府。

身為皇帝,他并未帶侍從同行。

只有宋君然與兩人一道, 無比低調地乘船回到松修府。

神醫谷四季如春,從來都是避暑的好地方。

除此之外,谷內藥物齊備、醫書繁多, 也更适合療養, 與研究“天慈”的解毒之方。

一般來說,進山後一日便可到達谷內。

但是這一次, 宋君然卻帶着文清辭和謝不逢, 在山林間走了整整一天半。

确定謝不逢記不住來時路後,他才繞到正确方向,回到谷裏。

不過謝不逢沒有告訴宋君然, 曾在沙丘中帶兵穿梭的自己, 雖然沒有刻意去記,但還是不小心将進谷的路記在了心中……

叮叮當當的山泉聲, 伴着銀白的月光,穿過竹林傳到了耳邊。

每向谷內走進一步, 氣溫便會降低一點。

穿過竹林看到籬笆與竹屋後。

暑氣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走到院外, 文清辭忍不住放緩腳步, 仰頭朝那棵高高的桑樹看去。

“怎麽了, 清辭?”

文清辭笑了一下, 輕輕搖頭說:“一年多了……我只是沒有想到,上次離谷後,竟然隔了這麽久才回來。”

宋君然從樹上跳下來,說要和自己一起去永汀府的事,仿佛還在昨天。

此時夜色正濃,四周靜得只剩下山泉聲。

文清辭說話的聲音也不由放輕。

現在想想,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的确有些令人意想不到。

谷裏的夜晚,有一些寒涼。

從山澗來的風帶着寒氣,吹亂了文清辭鬓邊的長發。

謝不逢緩緩伸手,替他将頭發撩到耳後。

末了輕輕地将文清辭擁入懷中,他閉上眼,吻了吻懷中人的發頂說:“這一年對我來說,好像做夢一樣。”

哪怕已經和文清辭在一起,哪怕已告訴翊山與天地。

謝不逢還是常常會在夢中驚醒,尋找文清辭的身影,确定過往的一年并不是自己的一場美夢。

文清辭忍不住擡手,輕輕地拍了拍謝不逢的手臂。

“——咳咳!”走在前面的宋君然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時間不早,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語畢,又咬牙補充:“陛下注意身份。”

謝不逢整天黏在文清辭的身邊,在宋君然看來着實有些刺眼。

文清辭的耳垂,因為師兄的話而微微泛起了紅。

他清了清嗓子,小聲對謝不逢說:“走吧,時間不早了,先休息。”

“好。”謝不逢在文清辭的耳垂上吻了一下,這才肯将他放開。

看月相,現在已過了子時。

借着月色,謝不逢終于将目光落入了這座文清辭生活過的小院中。

它的大小,和太醫署那間小院差不多。

院內只有一間竹舍,還有一棵巨大的桑樹。

謝不逢乖乖跟在文清辭的背後,向房間內走去。

在山中走了一日,文清辭的聲音因疲憊而略顯沙啞,像一張薄紗,從謝不逢的耳邊滑過:“這山泉原本是不流經我的小院的,師父當年特地叫人過來改了道,讓它自我院後繞了過去。”

謝不逢的視線,随着文清辭一道向屋後看去。

小小的竹屋背後,有一條銀練般的小溪。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清澈的溪流,甚至能看清溪底的每一塊碎石。

而在山泉背後,又有一片竹林。

謝不逢隐約看到有什麽在竹林間泛着光。

“清辭,那裏是什麽?”他問。

“哦,這個啊,”文清辭停下腳步,看了竹林一眼說,“谷內有不少溫泉,那便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裏也不由帶上了幾分懷念。

谷內房屋集中在平坦的地方,周圍山泉雖多,但離房屋近的,也只有這一處。

受到兒時那件事的影響,文清辭剛入谷時,對水的要求堪稱嚴苛。

他不信任從黑洞洞井口裏打出來的井水,只信任山泉。

老谷主便特意将這塊地方給文清辭騰了出來,讓他住在這裏。

沉默片刻,他輕聲說:“……這是師父特意為我選的。”

“過幾日,我們去看看他吧。”

“好。”文清辭笑着點了點頭,終于向前輕輕推開了房門。

一點竹香,從房間裏溢了出來。

“和雍都不一樣,谷裏四季如春,不必考慮保暖。這裏的房間,大部分都是竹枝紮成的牆。”

文清辭借着月光,向謝不逢介紹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你聞聞,房間裏還帶着一股竹香。”熟悉的味道,令文清辭格外安心,他的語氣也變得格外輕松。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入了屋內。

還沒來得及彎腰點亮房間裏的油燈,跟在文清辭背後的謝不逢忽然不安分地上前一步,從背後将他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再将臉埋到文清辭的肩窩,深深地嗅了一下,啞着聲說:“是很香。”

文清辭:“……”

他說的并非房間裏的竹香,而是文清辭身上的苦香。

“陛下,起來。”文清辭有些不自然地想要将黏在自己身上的謝不逢扒開。

但謝不逢卻不松手:“不要叫我‘陛下’,太過生疏。”

“那應當如何……”

文清辭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謝不逢擁着倒在了竹榻上。

“夫君或者不逢,你選。”他在文清辭的耳邊呢喃。

知道文清辭和宋君然要帶人回來,谷內人早早來這裏将灰塵清理幹淨,同時打開窗戶通風換氣。

直到這個時候,房間的窗仍是敞着的。

山谷裏的月光,透過窗灑在了謝不逢的眼底。

将琥珀色的眼瞳,照得格外淺。

下一刻,文清辭忽然垂下眼眸,輕輕地笑了一下。

停頓片刻,他小心翼翼地在謝不逢的耳邊,叫出了那個方才的對方以為,文清辭絕對不會喚的稱呼。

謝不逢的眸色,剎那間變深。

竹屋裏的家具,大部分也是由竹子制成的。

文清辭原本只是想着逗一逗謝不逢,沒有想到竟不小心闖了禍。

他向來淺眠,睡覺也很安靜。

直到這個晚上,文清辭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竹榻竟然那麽容易就會發出聲音。

文清辭的手緊緊攥着謝不逢肩上的衣料,差一點将自己的唇都咬破。

……

顧忌他的身體,謝不逢不敢折騰。

但最後,文清辭還是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連謝不逢抱着他去了小院後的溫泉,都不曾察覺。

等他醒來後,桌上除了飯菜外,還擺了小半個西瓜。

——謝不逢今天一早,就将它沉到了背後的小溪裏。

此時正是清甜脆爽的時候。

冰甜的汁液在口中漫開,文清辭不由想到:謝不逢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快地融入了谷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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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少時便能聽到人心中的惡念,只要他願意,無比了解人性的謝不逢,便能與大多數人相處融洽。

……平日裏謝不逢最讨厭虛僞的那一套。

但是和文清辭回谷後,他便不一樣了。

少時桀骜不馴,不屑讨好任何人的謝不逢,第一次有了想與人打好關系的念頭,并将這個念頭付諸實際。

起初,衆人還有一些怕他,只敢在遠處望兩眼,或是小心翼翼地打個招呼。

但沒過幾天,謝不逢便逐漸融入了谷內。

按照宋君然的話來說——他這就是在明目張膽地收買人心。

謝不逢命人将雍都的特産,送到了松修府來。

再麻煩藥仆們,将那些東西帶回谷內。

身為皇帝,謝不逢送的自然都是稀罕之物。

除了各地上供來的绫羅錦緞以外。

還有一些自北地、西域來的瓜果。

不過幾天時間,神醫谷那幾個小孩,都已經将一開始見到他時的緊張與害怕,丢到了九霄雲外去。

甚至有幾個年紀小、膽子更大一些的,還敢叫謝不逢一起去周圍采藥。

“陛下與他們一起去吧,”看到那幾個站在門外,不斷探頭探腦的身影,坐在書案前的文清辭緩緩放下手中的筆,從一邊拿出一個圖譜來,“我這裏正好有一味藥,需要人來尋。陛下前幾日不是說,對采藥有些興趣嗎?”

他翻開圖譜,将裏面的圖展示了出來:“這位藥叫霜神芝,是‘天悲’的原料之一。”

謝不逢緩緩蹙眉,将圖譜接了過來。

這些圖都是文清辭親手畫的,他翻看的動作也格外小心。

謝不逢對采藥本身沒什麽興趣,他只是想找各種借口,黏在文清辭身邊罷了。

但一聽到霜神芝與天悲有關,謝不逢翻了翻圖譜,最終還是點頭應下。

只是在将要出門時,他突然回頭糾正道:“清辭,不要叫我陛下。”

“……咳,”文清辭有些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然後輕聲說,“好,不逢。”

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溪水之中。

文清辭并不喜歡“不逢”這個名字。

畢竟“生不逢時”這個成語,原本就沒什麽好的寓意。

但是謝不逢自己卻并不在意。

聽到文清辭叫他名字,謝不逢的唇邊生出了淡淡笑意。

“走,帶我去找霜神芝。”他轉身對一邊的小藥仆說。

“好!”

直到幾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與那幾名藥仆一起來的宋君然,這才雙手抱胸倚在門框邊,似笑非笑地對文清辭說:“霜神芝?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谷裏應該不缺吧。”

“說吧,”宋君然站直了,身向文清辭走去,“你把謝不逢支走,想做什麽?”

文清辭知道瞞不過師兄。

他輕嘆了一口氣說:“我想治治左手。”

去漣和之前,那只小蛇一直繞在文清辭的手臂上,時不時便會咬他一口。

這種滋味并不好受,但的的确确是現在能夠找到的,唯一可以治好自己左手的方法。

上次手術的時候,多虧了宋君然在一旁幫忙,才能順利完成。

身為一名醫生,文清辭自然不能放棄自己的左手。

……文清辭離開神醫谷的時候,并未将拿着小蛇帶上。

因此,他的治療已停滞一年多的時間。

想到這裏,文清辭便不由有些着急。

“啧啧,我明白了,”宋君然将文清辭的小心思戳破,他看着師弟的眼睛說,“謝不逢在的時候你怕他擔心,所以只好将他支走。”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事實的确如此。

文清辭有些不自然地将視線移開:“師兄将那條蛇放在哪裏?我自己去找吧。”

“不必。”說話間,宋君然忽然繞過書案,站在了文清辭的對面。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忽然開口說:“清辭,師兄很開心。”

宋君然的聲音,回蕩在小小的竹屋內。

文清辭不由仰頭向他看去。

……開心。

師兄的話是什麽意思?

山泉自高處流下,撞在石頭上,叮當作響。

宋君然吸了吸鼻子,一邊朝窗外望去,一邊輕聲說:“若是爹還在,知道你終于有了記挂的人,也會開心的。”

從前的師弟,像一只沒有線的漂亮風筝。

他越飛越高,潛入烏雲,潛入暴風,不知“危險”是何物。

而現在,這份擔憂與記挂,終于化作引線。

将文清辭從暴風雨中輕輕拽了回來。

宋君然的聲音,難得如此平靜、正經。

語畢,一身青衣的宋谷主忽然笑了起來。

他像兒時一樣拍了拍師弟的肩,似笑非笑地說:“這麽看,你和謝不逢在一起,倒是也挺好的。”

“走吧,帶你去找那條蛇。”

……

神醫谷內的藥,除了在野外采摘外,還有一部分是自己種植的。

文清辭沒有想到,師兄竟然将蛇放在了他種草藥的山林裏。

宋君然帶着藥箱走到林中,點燃了放在裏面的熏香。

不過幾分鐘,那香味便被風吹散,滲入了山林之間。

接着,那只小白蛇便聞着香味,從林中游了出來。

“把它拿上來吧。”宋君然滅掉熏香,對文清辭說。

“好。”

文清辭頓了一下,慢慢挽起衣袖,将手垂了下去。

那只小白蛇似乎還認得文清辭,游到熏香附近後,先是吐着信子頓了幾秒,接着便非常自然地纏上了文清辭的手指。

接着,狠狠地朝他腕間咬了下去。

“啊……”

到底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沒有被這只小蛇咬過,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那兩根尖牙刺入皮肉的瞬間,文清辭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手指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咬着牙,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這只蛇一年多來長大了不少,”宋君然走來看了一眼說,他眉頭緊蹙,“牙齒比以前尖利多了。”

“應該是,”文清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臂,“往常沒有這樣容易出血。”

他的手指還在顫抖。

被蛇咬的痛意,持續的時間非常久。

像是一場酷刑。

暗紅色的鮮血從傷口處滲了出來。

像一條長長的紅線,将文清辭的手臂緊緊纏繞。

乍一眼看去,着實有些恐怖。

就連當初提出這個療法的宋君然都不由皺眉:“……今日不如就算了吧,我過上些時日,重新給你找一只小點的蛇,這只蛇的牙實在是太尖利。”

“不用那麽麻煩。”文清辭後來也看了老谷主留下的醫書。

他知道這蛇本身一點也不稀罕,只是鄉野中随便抓來的無毒小蛇而已。

但将它喂成這樣,損耗的藥材,卻價值連城。

說完,文清辭還輕輕擡起右手,摸了摸這只小蛇的腦袋。

想起自己之前定下的一個時辰的限制,宋君然不由補充道:“往後每日治療的時間,還是控制在半個時辰之內吧。”

說完便從石桌底下拿了個沙漏出來,栽在了桌上。

聽到他的話,文清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頭。

謝不逢在谷內,且一直黏在自己身邊,假如治療的時間久了,一定會被他發現。

那只小白蛇早早就被宋君然帶回了谷。

“治療”已成為它的本能。

沒過多久,那只小蛇便松開嘴,順着文清辭的手臂向上爬去,向他手臂內側最細嫩的那片皮肉啃了下去。

文清辭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蒼白,額間也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鮮紅的血液順着指尖,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不一會就積成了小攤。

坐在石凳上的文清辭,不知何時緊緊閉上了眼睛。

今日谷內的風有些大,文清辭在耳邊盡是沙沙的聲響。

沙漏一點點下落。

坐在他旁邊的宋君然,始終攥緊着手心。

治療的時候,時間過得好像格外慢。

手臂上的小蛇松開口,繼續向上游去。

在文清辭的手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傷痕。

痛意來臨的那一刻,文清辭緊緊地咬住了唇。

他下意識睜開眼,向自己手臂上的傷口看去。

然後猶豫着開口:“師兄,你說我手臂上的傷,應當如何處理,才能——”瞞過謝不逢?

“才能瞞過朕?”

熟悉的聲音穿過竹林與風,傳到了文清辭的耳邊。

坐在石凳上的文清辭,下意識便要放下衣袖,遮擋手腕上的傷痕與白蛇。

但還沒等他擡起右手,拿着霜神芝的謝不逢,便已緩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墨色微卷的長發,簡單梳成馬尾。

他袖口微挽,将蜜色的皮膚露了出來。

謝不逢斂起了笑意,語氣也格外冷淡,看上去格外危險。

“不是。”

文清辭正想再掙紮解釋一下。

坐在他對面的宋君然便先開口:“哪裏不是?你剛才不就是想問我這個嗎。”

師兄怎麽和謝不逢站在同一邊,給自己拆臺了?

謝不逢的視線,黏在了文清辭的手上。

宋君然适時解釋道:“這是在治他的左手。”

謝不逢看到,由于自己出現得太過突然,文清辭還未來得及将手臂藏起。

銀白的小蛇纏繞在他的腕上,而文清辭的皮膚,竟已與那條蛇一般蒼白。

只剩下額頭上的朱砂痣,還有最後一點血色。

文清辭的手指,甚至還在因疼痛而微微顫抖。

“很疼吧。”

沉默了不知多久,謝不逢終于小心翼翼地将文清辭的手捧了起來。

那只白蛇仍未松口。

文清辭的左臂上,已滿是血痕。

幾個血洞,尤為刺眼。

軍人出身的謝不逢,本以為自己早就對受傷流血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這些傷疤的形狀太過标準,他也早就猜到了七八分。

但這一刻,他的心竟也随着文清辭的手臂,一道痛了起來。

文清辭手臂上的傷疤,就是這樣來的。

是被這只小蛇,一口口啃咬出來的。

“……還好。”文清辭有些心虛地輕聲說。

謝不逢沒有說話,只是單膝跪在文清辭的身前,輕輕捧着他的手臂。

最後一粒沙墜了下去。

“時間到了。”宋君然立刻起身,将松口的小白蛇,從文清辭的手腕上捏了下來,放回了山林之中。

謝不逢則緩緩起身,從一邊敞着的藥箱裏取出棉花,仔細替文清辭擦拭起了手臂上的血跡,再撒上傷藥,用繃帶包紮妥當。

他的動作格外小心,文清辭的傷處甚至連痛都沒有痛一下。

當初在北地時,謝不逢受了傷都是自己處理的。

……他沒有告訴文清辭,每當受傷的時候,自己都會想起對方在太醫署讓自己讀醫書的時刻。

以及,想起他身上的苦香。

“好了,”謝不逢小心替身邊人将衣袖放了下來,他擡眸對文清辭說,“再也不要瞞着我了,往後……讓我陪你,好嗎?”

他始終低着頭,文清辭看不到謝不逢的表情,只能聽到對方的聲音裏帶上了一點鼻音。

話音落下之後,謝不逢無比虔誠地在文清辭蒼白的指尖,輕輕落下了一吻。

接着又隔着紗布,小心翼翼地吻在了文清辭的傷處。

文清辭的手指随之微顫:“好。”

語畢,終于如夢初醒般伸出右手,想要将謝不逢扶起。

可謝不逢卻在這個時候,将臉埋在了文清辭的掌心,于他的手心輕輕地蹭了一下。

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這一刻,謝不逢偷偷将一滴淚,藏在了文清辭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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