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姜凜挂了電話,獨自發了會呆。

宋玉華這幾天情緒很不穩定,醫生吩咐藥得按時吃,他就早點回來看着。

江周和給他發信息時,他也沒多想,陳言理想知道,也沒什麽不能讓她知道的。

他就獨自坐着,盡力忽視心裏那種令他坐立難安的情緒,但它們總是如細線般的從各個角落往外鑽。姜凜并不想靜下來去細細分辨,他知道什麽時候該把自己的腦子放空。

分辨的越清楚,無疑會讓他更加難以平靜。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面上發熱。卧室的門半掩着,露出客廳一角,他起身去把它關嚴實,好像為自己設起一道屏障。

這時,他放在床上的手機再度響起來。

是陳言理。

江周和剛才說她可能被吓到了,一言不發的聽完,就走了。這是情理之中。

可是沒過十分鐘,她就給他打來了電話。

他心裏有一瞬間,很猛烈的跳動。

陳言裏那邊很安靜,姜凜接通後,她也沒主動說話。

他試探的“喂”了一聲。

“我在學校,你來不來?”她直接了當。

姜凜愣了愣,“……什麽事?”

陳言理沉默了會,“你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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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讀書臺等你。”她說完,然後挂了電話。

讀書臺雖然得了個情人坡的歪名,但校規抓的嚴,大多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坡上過分親密。等到再晚一點,讀書臺下邊的小樹林裏,就會出現一對又一對偷偷摸摸的小情侶。

一抓一個準。

但總有人頂風作案,大家都是這麽想的:既然已經早戀了,不上情人坡溜達一圈,那還有臉在四中說自己早戀?

怪只怪建校之初,故意把這兒往詩情畫意那方面造,這不是逼人犯錯誤嗎?

……

這個點還是晚自習時間,陳言理獨自坐在頂上的涼亭裏,看着腳下的草地發呆她回宿舍拿手機的時候,順便拽了耳機線,就坐在這聽歌。

她挂電話的時候,壓根也沒給姜凜機會,讓他說清楚,來或者不來。

他也沒再發信息問。

陳言理就是很篤定,他肯定會來。

就像今早他拿到收據的時候,明明很難堪,還是努力忍住,反過來安慰她,對她道謝。陳言理想着江周和對她說的一番話,逐字逐句的想着。

想着早上他拍拍她的頭,告訴她,他沒有別的意思。

想着上一次老許找家長時,他媽媽冷漠又古怪的臉。

江周和說,他就是心軟,所以才選擇留在了他媽媽身邊。

所以一直都很不好過。

坡道上傳來很輕緩的腳步聲,好像來的那個人本身就很遲疑,陳言理聽到了,可是她沒有動。

姜凜從斜坡上來,上來的時候還有些猶豫,可一到地方,看着黑乎乎的讀書臺涼亭,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他走快了幾步,圍着亭子轉了一圈。

就看到了陳言理。

她在兩根柱子之間,剛才恰好在他視野盲區。

姜凜又停住了,站在她兩步之外的距離,看見她衣服上垂着的耳機線,還以為她在這睡着了。

他猶豫一瞬,剛想靠近一點,陳言理就忽然擡起臉。這裏沒有燈,只能靠月亮,和下面校園主道上的路燈,才不至于那麽黑。

借着那一點光,姜凜看見她眼圈紅紅的。皮膚白,掩也掩不住。

然後就這麽着,嘴巴一癟,眼淚就撲漱漱的往下流。

“……”

這什麽意思?姜凜看她這反應,瞬間有點傻。

“你怎麽了?”他走上前。

陳言理陷在自己的情緒裏,她也不知道眼淚來自何處,就是覺得心裏憋得慌。她就這個毛病,非得把那點難過哭完才行,她又不說,把姜凜急的束手無策,只能在她身邊反複的問,“怎麽了啊?

“別哭行嗎?你說到底怎麽了?”

最後他實在沒辦法,只能站在那,看着她哭。

直到陳言理悶悶的說了句什麽,他沒聽清,俯下身湊近輕聲的問,“沒聽見,再說一遍?”

陳言理把臉擡起來,帶着濃重的鼻音說:“還我錢。”

他一愣,而後十分無奈的笑起來,“就為這個?我又不是賴賬,你至于哭成這樣嗎?”

她撇開眼,“不是。”

“那是我攢的壓歲錢,被我媽發現沒有了。”

姜凜在她面前坐下,偏着頭問:“然後呢?你媽媽罵你了?”

陳言理癟着嘴說:“沒有。”

姜凜:“……那你哭什麽?”

陳言理答的理不直氣也壯,“我就哭,我就是愛哭。”

“……”

姜凜低聲說:“那你別哭了,我還給你。明天行嗎?”

她搖搖頭,“我媽問我花去哪裏了,我解釋不出來,填上了,那也還是解釋不出來。”

姜凜說:“那我去和他們解釋,是我借的,這樣你就不用解釋了。”

陳言理忽然轉過臉來,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看,把姜凜看的不自在起來,皺着眉問:“怎麽了?這也不行?”

她放下屈起的腿,朝他稍稍靠近一點,兩個人面面相對,他清楚的看見她紅通通的眼圈,和蘊着水汽,亮晶晶的眼睛。

姜凜低下眼睛。

“那他們要是萬一誤會我們在談戀愛怎麽辦?”陳言理認真的說。

姜凜倏的擡起眼睛,嗓子有些發沉,沒聽清似的,“……你說什麽?”

她以一種嚣張的,無所畏懼的眼神,一字一頓的說:“你就說,誤會了怎麽辦?”

她顯然不是真的在憂慮所謂的誤會,姜凜看着她,忽地抓住一點異樣,他無奈的彎了下眼睛,“你想讓我說什麽?”

陳言理又退回去,沖他挑釁似的一揚眉,“江周和說你喜歡我,是不是真的?”

姜凜有點無語。

所以江周和說了那麽多,她抓住的重點是這個嗎?

不對,江周和這厮竟然還夾帶私貨,自由發揮了?

陳言理安靜的等他回答。

“是。”他說。

九點四十,晚自習的下課鈴準時響起。

嘈雜的鈴聲壓在空空蕩蕩的校園上空,壓下驟起的人聲紛擾,也壓下少年鼓動的心跳。

就像埋下的種子總會破土而出。

就像風過山海,總會得到漱漱的回音。

她的眼睛裏藏着年少炙熱如火的愛意,不管不顧,也沒有什麽需要考量。

以至于姜凜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膽怯。

他覺得需要說點什麽,好不讓她的勇氣無處落地。

“是,我喜歡你。”他清清楚楚的又說了一遍。

陳言理笑起來,像得到糖的小孩一樣快樂,她膝蓋抵在石凳上,傾身向前,自然而然的抱住他,這是她聽完江周和的話之後,唯一想做的事情。

陳言理在他耳邊輕輕的說,“我也是。”

“很早之前,就已經很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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