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讀書臺下響起腳步和人聲。
也不知道這幫猴子怎麽能跑這麽快，明明鈴聲響起壓根沒多久。
陳言理“動手動腳”的時候挺利落，學校裏一吵鬧起來，她的理智回歸，那一瞬間的沖動褪去，她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起來，手腳并用的退回去，靠在柱子上，低頭不吭聲。
過了許久，他也沉默着。
表完白應該做什麽？
雙雙不說話也不行吧？
陳言理安靜的等了會，忍不住揚起薄紅的臉，跟姜凜的眼神碰個正着。
他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一見她擡頭，唇角勾起一點弧度：“我知道。”
陳言理蹙眉：“你知道什麽？”
“知道你很久之前——”他笑了下，接下的話便沒有點明，眉尾輕輕上挑，盡在不言中。
陳言理微微羞惱：“你很得意？”
“不是。”他歪了下頭，“就高興。”
“你又不說，你在心裏高興，你這是什麽毛病？”陳言理憋悶起來，低聲嘟囔了句，“你還是男生，還要讓我說……”
這樣說完，掀起眼睛瞪他一眼，又撇過去，看着草地。
她這情緒簡直千變萬化，比翻書還快，姜凜有點兒嘆為觀止。
“你又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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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又生氣，又？
還會不會說話了？
她很喜歡生氣嗎？
陳言理這麽想着，剛想怼回去，就聽見他接下來的話。
“那你還做不做我女朋友？”
她倏地将眼睛轉回來，微微睜大。
他低頭看着她，眼睛裏含着的笑意愈盛，眉梢眼角都帶着少年獨有的意氣。
好像輕輕松松就把她給拿捏住了。
陳言理立刻說：“不要。”
她伸直腿，撐着手臂跳下長椅，飛快的說：“我要回去了。”
可是校服袖子被姜凜扯住，他像個無賴似的拽着袖子把她往後拖，稍微一使勁，就把她拽到自己跟前，乖乖站好。
“撩完就跑？你又是什麽毛病？”
陳言理矢口否認，“我沒有。”
姜凜問：“沒有什麽？”
陳言理低着頭：“沒有……那什麽。”
他還拉着她胳膊，稍微往下，就握住她的手。少年掌心溫熱，擡起黑沉沉的眼睛，“其實我來之前，完全想不到你要和我說的是這些。江周和說的都是真的，我家就那樣，我以為你會……”
陳言理打斷他：“所以是你讓他告訴我的？”
姜凜點頭：“對。”
她偏了下頭：“為什麽？”
姜凜說：“我不想騙你。”
要是擁有後再失去，那不如從開始就攤明一切，這樣……就不會那麽難過。
陳言理靜靜看他，忽然笑了下，學着他拍她頭的樣子，伸手拍拍他。得虧他是坐着，不然就算她跳起來，也只能達到“給他一巴掌”的效果。
“你有一點點傻。”
姜凜也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陳言理說：“你再問一遍。”
“什麽？”
“剛剛的話，再問一遍。”
他想了想：“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要。”陳言理說。
“枝枝，我上自習的時候又給你寫了首……卧槽。”讀書臺上忽然傳來一道人聲，從令人牙酸到粗狂，他銜接的極其自然。
打斷了他倆。
姜凜和陳言理雙雙反應過來，現在可是下晚自習的時間！陳言理背對着聲音的來源，二話不說往左一閃，兩腿一邁鑽進亭子裏，躲進了柱子後面。
姜凜垂下手，面無表情的對上坡上的張世詠，和他身邊的李枝。
李枝和張世詠驚訝的把自己忘了，直到姜凜的目光落在他倆拉着的手上，李枝才倏的将手抽了回來。張世詠上前一步痛心疾首：“你還不承認？還不承認？不僅不承認，你還教唆團支書翹自習來跟你約會，完了呀這，完了。”
陳言理聽見聲音，從柱子後面探出頭。四個人尴尬的打了個照面。
她邁出石亭，站到了姜凜身邊。
李枝還沒跟她和林婉婉說起這事，眼下互相抓了包，也挺不好意思。
讀書臺卡在教學樓和宿舍樓之間，眼下人聲越來越密集，姜凜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朝坡下走去，從張世詠旁邊過的時候他還說了句：“走了，給你倆騰地方。”
“……”
他們班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到了人多的地方，陳言理就把手抽了出來，兩眼望天，往前跑了一步。姜凜沒說什麽，兩手插兜慢悠悠的跟在她後面，一路送到了宿舍樓。
可是學校裏面認識他倆的人不少，原本剛分班的時候就無中生有的傳過他倆的緋聞，更別提眼下坐實，陳言理更加心虛。
這一路惹來不少人側目。
到了宿舍樓區，陳言理拉他躲進宿舍樓後面牆邊，低聲說：“下次不要送我了。”她頓了頓，“咱倆在學校裏離遠點。”
姜凜挑了挑眉，陳言理絮絮叨叨的：“本來老許就想把我調走，上個月我腳壞了他沒說什麽，這回月考可得盯着我啦。”
姜凜笑了一聲。
陳言理看着他，他說：“就想起來你換座位的事兒。”
陳言理垮下臉：“我還想起來你讓鄭子揚跟我換座位的……”
“錯了。”姜凜立刻說。
“……我不跟你計較。”陳言理看了看時間，“你快點回去吧，再晚一點沒有車了。”
“好。”
陳言理轉身往宿舍樓跑，要進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他還站在黑乎乎的牆角，斜倚着牆，臉上一片濃重的陰影，好像在看她，好像又沒有。
手裏一點火光明明滅滅。
陳言理調轉腳步，又跑了回去。
姜凜見她去而複返，站直身體。陳言理在他面前站定，一伸手，兇巴巴的語氣：“交出來。”
他無辜的眨了下眼睛，“交什麽？”
“煙，還有這個。”陳言理劈手奪過他玩着的火機，裝進自己的口袋，繼續朝他伸手。
他微怔，然後低低的笑起來，“沒拿煙，在家。回去扔了。”
“行。”陳言理點點頭，剛想收回手，他又問：“不要別的了嗎？”
她要收回的手停在半空，半蜷着，“還有什麽？”
“我啊。”他這麽說着，右手握成拳，煞有其事的放在她掌心。
陳言理看着，忽然撲哧一下笑出聲，“你是小狗嗎？”
話這樣說，她還是輕輕握了下他的手。
“好像假的。”她又小聲嘀咕了句。姜凜沒聽清：“什麽？”
“你。”陳言理擡起臉，眼睛裏映着點點燈光，看進他舒展的眉眼裏，“好像假的。”
我真的是，已經喜歡你很久了啊。
從來沒想過，你會如此真實的屬于我。
姜凜握成一團的手松展開，向下，反客為主，将她攤開的手心握住，稍微一用力，陳言理就向他靠了一步。
他伸手，覆在她後腦。
帶着寒氣的嘴唇很輕落在她的額頭上。
停了兩秒。
溫度漸漸升高。
好像帶着無限的缱绻和不舍。
“這話應該我來說。”
“我不是假的，你也不是。”
“晚安，陳言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