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燈光四射,偶爾會照在他身上,整個人明明暗暗,眨眼的功夫,他已經穿過人群,往酒吧另一側方向去。
陳言理立刻起身追去,營銷哎了幾聲,聲音淹沒在嘈雜的音樂裏,眼睜睜看着人走了。
那音樂震的人心髒好似懸在空中,虛晃晃的,周邊一切都像是跟他隔着層屏障。
176號魚龍混雜,過于濃厚的各式香水摻雜在一起,膩的他犯惡心。
他只想快點離開這鬧哄哄的場子,走的急,冷不丁被人一撞,側身時瞥見身後人群裏,一閃而過的一張臉。
就一眼,他好似被定住,可再看時,燈光搖晃,人潮擁擠,眼前人已換過一批又一批。
他耳邊猛然嗡的一聲,很快的,耳鳴的聲音綿延成一條細線。
酒精,失眠,濃香,音樂,他眼前陣陣眩暈。
是幻覺吧?
否則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今天狀态不太好,可能是因為早上做的夢,耳鳴發作的異常嚴重,眼前景象已經開始打晃,出現重影。身邊并沒有能讓他支撐的東西,忽然有人扶住他,姜凜擡眼一看,是唐思冉。
她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是問他有沒有事。
他搖搖頭。
唐思冉扶着他走,酒吧水臺旁邊一道不起眼的門,後面是工作區,門一關上,隔絕喧嚣的音樂和燈光,兩個世界泾渭分明。
他示意唐思冉不用扶,自己緩了緩,就進了辦公室。
唐思冉知道他的脾氣,看他進去,就轉身離開,剛拉開門,恰好撞上門外準備推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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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明亮的燈光,她清清楚楚的看清女孩的相貌。
因她開門的動作,女孩後退了一步。
“小姐。”唐思冉不動聲色的帶上門,冷淡提醒:“這是後臺區。”
“我找人。”陳言理說着,忍不住打量着眼前姿容精致的年輕女子。
是她扶着姜凜走進去,至少在陳言理看來,他們很親密。
她沒有辦法停下,去細細體會看到這一幕的心情。
難以置信,卻又理所當然。
她憑什麽覺得,這些年他身邊沒有其他人出現呢?
“找人的話,或許您可以先給對方打個電話?”唐思冉客客氣氣的,“畢竟咱們這人多,不能誰說找人我都随便讓人進後臺。”
“我找姜凜。”陳言理說:“他剛剛進去了,我們是……”她猶豫一瞬,似乎在找合适的用詞:“是朋友。”
唐思冉笑笑:“來這說是誰誰朋友的,那可多了去……”
“杵這幹嘛呢?”她話沒說完,被橫空插進來的男聲打斷,唐思冉一擡頭,見是林屹安,便忍不住皺眉。這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主,叫他知道女孩是誰,保不齊得惹得人盡皆知。
林屹安懶洋洋的走過來,他先是走到唐思冉身邊,把對面的女孩看個滿眼,眼中露出驚豔,“嚯,哪來的美女?”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陳言理一遍,扭頭就問:“唐思冉,新招來的?”
“你有病?”陳言理忍不住出聲。
林屹安笑笑:“喲,脾氣還挺大。”
唐思冉只想趕快把人打發走,就對她說道:“他不太方便,要不您還是先打個電話确認一下吧。”
陳言理沉默了會,沒再糾纏,只是說:“我能問一下,你們是什麽關系嗎?”
“這個也不方便告訴您。”唐思冉回答的很幹脆。
林屹安聽她這橫沖直撞的語氣,忍不住挑眉,唐思冉素來是場面上人,最會周旋,難得對人說話這麽不客氣。瞬間就把他那好奇心給挑起來了。
“抱歉。”陳言理說完,正要走,卻被那男人叫住,“等會兒。”
她回過頭,見他道:“聽這半天,沒聽明白呢。誰誰有關系?”他沖陳言理笑,“這位美女,我跟她可沒有關系啊,我單身。”
陳言理垂下眼睛,沒有接他的話,轉身就走。
林屹安見這是個傲的,一點情面不給,也沒了逗她的心思。回身問唐思冉:“姜凜人呢?”
陳言理腳步一頓,然後才快步走了。
林屹安瞥見她的反應,心裏有個猜測,正想着呢,唐思冉就開了口:“這事別告訴他。”
“誰?”林屹安笑問。
唐思冉沒作聲,林屹安啧啧兩聲,“這就是他那傳說中的前女友?”他回頭看向淹沒進人堆裏的年輕女孩,感慨道:“真是夠漂亮的,難怪念念不忘這麽多年。擱我我也忘不了。”
唐思冉不很高興的撇過眼睛,推開後臺門,帶他去辦公室。林屹安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的冉妹妹啊,聽哥一句勸。男女之間的事,要麽兩個都逢場作戲,誰也別當真。要麽兩人兩情相悅,認認真真的在一塊。前提都是互相兩個字,沒這前提,那就沒意思了。”
唐思冉依舊沒吭聲。
“你他媽怎麽回事兒?”房間裏,姜凜才接起電話,江周和劈頭蓋臉給他一頓罵,他皺眉問:“什麽怎麽回事?”
江周和說:“我媳婦說她帶陳言理去你那酒吧,陳言理看到你了!人他媽的找你一圈,你故意不見她。”江周和因為早年和姜凜那點交情,經常無故被林婉婉遷怒,這幾年但凡提起姜凜,那挨罵的都是他。
他剛剛看時間不早,特意打電話問林婉婉要不要接,結果活生生被噴了十分鐘,這會頭發都是豎着的。
江周和怒氣沖沖的把林婉婉的話原樣噴回去:“我看你也是有個大病,死變态,賤了吧唧的找抽呢……”
他還有半框話沒倒出來,電話裏就傳來忙音。
姜凜打開辦公室的門,唐思冉和林屹安就站在門外,正準備敲門的架勢,他耳鳴好了點,頭還是疼,聲音聽着發虛:“有人來找我嗎?”
唐思冉一下擡起眼睛,林屹安則不嫌事大的挑起眉頭。
姜凜繼續問:“她在哪兒?”
“走了。”林屹安說。
唐思冉倏的看向林屹安,後者無所謂的聳聳肩。
姜凜沒有猶豫,從他倆身側擦過,朝酒吧走過去,他一開門,刺耳的震動灌進耳朵裏,他什麽都聽不見,目光茫然的掃過人群,晃動的人影讓他頭更加的疼,他費力的撥開人群,辨認從他面前走過的每一個人。
他從每一個卡座面前走過,一直走到酒吧入口的樓梯上。音樂聲漸漸被隔絕在身後,他往外走,忽然又冷靜下來。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她這幾年在做什麽,但他也沒有去找過她。
那現在,他又為什麽要追出來。
他不是一直都清楚,他只會給她帶去黑暗和泥漬,所以早早就放棄了嗎?
他離開江州,躲的遠遠的,隔着城市,隔着半個地球,他可以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可是當陳言理再度走到他目之所及的地方,他的慌亂和思念就毫不留情的越出他能控制的範圍。
他不是所有時候都冷靜,至少現在,很不冷靜。
好在,她已經走了。
酒吧門口人來人往,時間已至淩晨,這不妨礙人們尋歡作樂,裏面的燈光偶爾會洩出來,照在他身上或腳邊,他靠在冷冰冰的牆面上,身後是一字排開的洋酒,等他從耳鳴和眩暈裏掙脫,現實的喧嚣籠罩過來,他下意識的想摸煙,卻發現沒有帶。
只好轉身進去。
可一轉身,他才發覺,兩步之遙的轉角,有人靜靜的看着他。
她素面朝天,整張臉只有唇上一點豔色,恰到好處的撐起絕佳的眉眼,站在亂糟糟的酒吧裏,像一汪清水。
“你在找我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