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周景延還是斂着睫。
“不說?我現在是等不到你如實交代了。”
老乒被這一出搞得氣血上湧,眼看着高考逼近,多少班上的同學死拼死命追着趕,老乒無法看着自己親手栽培的孩子毀于一旦。
“老師,她沒有和我在一起。”
老乒愣了一下,沒明白,“沒在一起?”他拉椅子往周景延那邊靠過去,懷疑他話裏的真實性。
老乒眯着眼睛說,“你哄我的吧?”
周景延如實說,“沒有。”
“昨天她還和你在一起,敢情你是為了她,就怕我找她,所以在我這裏圓謊,就為了給她摘幹淨。”
“沒有的事情。”
周景延不想跟別人多說陳恹的消息,即使面前這個人是他尊敬又恩重如山的師長。
“老師,這是我的校外住宿申請表,我想去外面住。”
雖然總共周景延沒有幾句話,老乒剛剛還懷疑他,但是看着他言辭懇切,都要相信他開始審視自己了,是不是他上了年紀,自個疑神疑鬼。
這張校外住宿申請表,簡直就是點火索,把他全身上下所有都點着了。
“你沒事,你校外住宿?”
周景延沒迂回,他也不會,就直說。
“老師,她沒和我在一起,我現在單方面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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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學校還不方便了。
老乒氣急反笑,“不跟我打幌子說家裏有事必須要住校外了?”
周景延搖頭,“您對我的恩情,我不會忘記的,您也可以放心,我絕對沒有因為談戀愛而學習下滑,我不會做這樣的事。”
“申請校外住宿也是因為我在學校見不到她了。”
看他臉上那股決絕的神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老乒知道他,這事他非要死倔到底了。
“非要在這個關頭?”
老乒朝他招手,“來來來,你把她說出來,她是哪個班的,我就把這張校外住宿申請表給你簽了。”
周景延搖頭,“您找不到她。”
“她不是我們學校的人。”
老乒猜測,“不是我們學校的,是幾中的?”
“都不是。”
都不是,老乒臉色一變,“你跟什麽人談上了?”
周景延聲音大了一點,“老師,她是好人,她很好。”
老乒手用力大拍桌子,水杯裏的茶水拍得溢了出來,蔓延到桌上。
“好,好什麽好!”
眼看着就快浸濕那張申請表,周景延手疾眼快撈過來,放回兜裏。
看他着魔的心态,老乒懶得跟他聊了。
食指用力點着桌面,直接告訴他,“我告訴你,你就跟我含糊,這個申請表,你別想,我絕對不會給你簽。”
周景延乖順裝回兜裏。
“我知道了老師。”
他性子太穩了,也不跟老乒争執,打悶棍一樣,也不急。
“你回去,好好想這件事情,我告訴你這個關頭談戀愛沒好處,你好好學習安心高考完了,要跟誰跟誰談,我都不管你。”
周景延表面一一答應下來,“嗯。”
高考結束,那是決定不可能,他能等,陳恹不能。
一天沒見她,他都想瘋了。
“行了,走吧走吧。”
周景延出門以後,老乒坐一會他還是不放心,給教學處和學生住宿管理中心分別去了一個電話,不準給周景延批校外住宿申請表。
下午沒他的課,他時不時來1班門口轉悠從窗戶看,周景延上課的狀态還好,又詢問了各科老師都說他沒有問題。
心才定一點。
晚自習的時候找了好幾個借口,分別把周景延宿舍的室友叫去辦公室打聽他跟哪個女同學走得近。
範中淩跟周景延最親近,被盤問的時間最長,老乒特定說了不準跟周景延說,否則就扣學生綜合表的分。
綜合表的分不怎麽重要,但是那被扣了不好看,另外兩室友倒是守口如瓶,範中淩一回去,故意架着周景延跟他去放水。
把老乒找他問什麽的事情全都抖了。
周景延聽完,拴褲頭的手一頓,他本來打算周末去京市大學,看來現在不能拖了,待會回宿舍就打電話。
“周啊,你看,咱是好哥們對吧,老乒要挾扣綜合表,我都為兄弟兩肋插刀,是不是很仗義。”
周景延拿紙擦得特別幹淨,他不像範中淩那樣抖抖水就完了。
擦幹淨,姐姐用了才會喜歡。
漫不經心說,“嗯。”
範中淩看了看門口,湊他耳邊,剛要說,看他那仔細樣,都不忍心打斷他的專注度,還有他那,又看看自己的。
那對比。
簡直不能用慘烈來形容。
“我靠,你吃啥的啊!”
周景延提好褲子,到外面洗手,範中淩追上去,“周,就咱哥兩這把子關系,快快快快說說,跟你好上那女生誰啊。”
周景延洗好手了,他笑。
“不是,你笑啥?”
範中淩被他這笑弄得莫名其妙,陰森森的抱着兩只手臂搓。
周景延有對象這件事情,範中淩沒瞞,他給捅到施薇薇那裏,皺倩知道心都碎了,一直哭哭啼啼,幾天了都不好。
施薇薇為了給好閨蜜出頭,非要叫範中淩給他打聽出來到底是哪個班的女生,範中淩被折磨的,只能來套周景延的話。
按理說他整天和周景延在一塊,他身邊出有個什麽女生,他都知道,問題就是沒有。
範中淩把整個年級的有可能性的女生都分析了一個遍,唯一就可能出點貓膩的,那梁奕,範中淩打聽清楚了。
梁奕這兩天被三中的大冤種藍毛男朋友纏得分不開身,都一堆人看見了,那姐分不了身,再說就算她□□,範中淩那天可是看見那女生了。
比梁奕高,看着細又不柴。
重點是,他覺得熟悉,梁奕他可不熟悉。
他覺得熟悉的女生,學校就那麽幾個,範中淩在論壇翻照片,挨個比對,一個個全都對不上號。
詭異的熟悉感。
消息沒半點影子,範中淩被他這個笑容和眼神看得心裏毛津津。
周景延說的談戀愛,對象不會是個男的吧。
“你可別對着我笑啊……”
勾魂啊,這哥知不知道他的臉笑起來很犯.罪啊。
周景延朝前走幾步,範中淩後退,更加報着手臂搓。
“……”
周景延倚在洗手臺旁邊停住,朝他勾勾手。
範中淩毛骨悚然有點不敢,又禁不住好奇。
他就過去了。
誰知道,周景延賣關子,湊他耳邊跟他說,“到了能說的時候,肯定第一個告訴你。”
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
“放心。”
周景延走了,範中淩留在原地沒動,回味喃喃說,半響回過神。
這他媽還是沒說啊,操。
懷疑什麽,懷疑個屁,絕逼談戀愛,不談戀愛不開竅,以前的周景延那裏能這麽騷。
陳恹睡醒了。
她覺得殷潔拍她那張刨飯的照片挺好看的,就用那張照片發了視頻動态,配上一個現在最火的音頻,還寫了一個文案。
“沒有更新的日子,都在好好幹飯。”
發完對接手上還在合作的品牌商,方清明那邊的合作斷了,這邊的品牌商還在合作,自立門戶單幹,她要好好做對接。
之前在古城康地的房子派上用場了,她還在琢磨,那個地方用來做什麽好呢?
叮
範中淩和周景延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周景延躺着看書,心髒猛地跳了一下,他幾乎是立刻,撂下手裏的書,摸手機解鎖。
“您特別關注的主播單周小別姬更新啦。”
範中淩在洗澡他手機在桌上,另外一個打印資料買宵夜去了,剩下的室友寫完作業剛進游戲準備開一把,他也聽見聲音,從床上伸下來一個頭。
“怎麽同時響了,你倆手機,班級群有新通知嗎?還是哪個科目又發電子試卷了?”
周景延留一個背影假裝在專注翻書,應付說,“天氣預報。”
“哦。”
“我靠,周末不能打排位,太容易撞軟輔了。”
雖然不是微信發過來消息,周景延也開心,唇角慢慢翹起來。
她更新了,一張照片。
她在吃飯,她吃飯最斯文了,狼吞虎咽也可愛,周景延保存照片,放大照片。
昨天一定是累壞了,他不應該和她吵架。
他錯了。
好想當面告訴她,姐姐,我錯了。
少年的眼神變得眷戀而癡迷,溫柔得快要滴出來水。手指透過屏幕慢慢撫摸着照片上女人的頭發,眼睛,臉蛋,唇。
他都親過,好軟好香。
見不到了,親不到了,他好委屈。
想到她,想到那種香香軟軟的觸感,想象和現實沖擊,周景延悶喘出一氣。
他的手在暗處往下摸,持續了很久,夢裏那個女人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放大到毫無瑕疵,他才癱軟下來,額頭出了一身汗,抽掉腦後的枕頭。
頭發貼着額,像受傷的小獸一樣,委屈低吼了一句。
“陳恹,我恨你!”
十二點半。
就一張女人吃飯的照片,正臉都沒有漏全,周景延特別愛看,他好想看,看不夠。
比他之前保存陳恹的好多精修過的美照都愛看。
感覺不是那個陳恹。
之前的陳恹,怎麽說呢,她太完美了,沒有這麽外洩情緒,她怎麽這樣啊,她太可愛了。
周景延翻來覆去,越想越睡不着。
嘴角都要敲上房頂。
看到一點半,手機電量提示音突兀響起來,對床範中淩嘀咕一聲,好像是說夢話,吧唧嘴翻身。
周景延像做賊一樣把手機蒙進被子裏。
心跳的更厲害。
範中淩把翻了一個身,吧唧兩下嘴,呼嚕聲響起來,周景延才心安地把手機翻出來,又看了幾分鐘。
意識到夜深,他鼓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把手機放好。
但是放下還沒有幾分鐘,他又把手機拿起來,手機亮度調到最低,整個人鑽進被子裏。
心裏想着再看最後一眼,再看最後一眼。
結果一直看一直看,看到手機自動關機了。
周五開完例會出來,老乒笑着進去綠着臉出來,要不是對面來的人是京市大學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非要把人轟出去不可。
高三學生還沒有下課,他帶着火急沖沖到班上,沒管上課的老師,手指着第三排外面那個拿着筆寫字的男孩子。
“周景延!你給我滾出來!”
上課的地理老師是個年輕教師,被打斷了課堂,見是1班班主任,笑臉打圓場,叫周景延出去一下。
老乒領着周景延走了。
班上的學生嘩然,議論紛紛,地理老師不憋氣了,大力拍桌子,怒吼,“安靜!”
“我們接着上課。”
“……”
老乒沒帶周景延去辦公室,把他帶到五樓的樓梯轉角罵他。
“你個狗崽子!你怎麽想的啊!!”
“你瘋啦,跟京市大學談什麽!誰允許你獨自去談的!啊?!你在想什麽!你告訴我!就因為我沒給你校外住宿?為這麽一點破事,你至于這樣和我杠?”
“你為了那個女朋友,直接把你的前途賣給京市大學!!!!你是不是被豬油糊了心,還是她給你下了什麽蠱!”
周景延默不作聲,乖乖挨批。
京市大學的人來了以後,老乒例會一直憋着的氣,現在一鼓作氣全發出來,他看着周景延不争氣的樣子,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到牆上去。
狗小子,平時裝得好,讓他都麻痹了,竟然私自跟京市大學簽了單招。
還給人開條件,讓京市大學的領導跟學校上面的領導說讓他出去住。
行啊他,好小子!
噼裏啪啦罵了一堆,罵完了,罵累了。
老乒叉着腰的手換成了背在後面,又跑兩只手心打手背,最後一巴掌呼他肩膀。
“說話!”
周景延冷靜說,“老師,京市大學挺好的。”
“好什麽好!”
“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
周景延擡頭,跟當年他來京市和老乒保證,他會好好學習的态度一樣,非常認真說。
“老師,我沒有鬼迷心竅,我真的喜歡而已。”
周景延的成績很好,沒等到高考,那些很好的學校其實已經私底下找他了,開出的條件叫他報。
京市大學也找過。
他沒有辦法了,陳恹要跑,他不追幹在這坐着等,相當于把她讓給別人。
那怎麽行啊。
陳恹是他的,他一個人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絕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