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陳恹拿着從方清明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從頭到腳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真的，結束了。
她陳恹，終于成為了一個自由人，努力籲出一口氣，不枉費她的心思和奔波。
坐電梯直接到飛娛地下停車場，鑰匙插上去啓動車子，她又擰回去熄了火。再次翻看解約書，看到最後的解約簽字，還有飛娛印下來的公章。
如釋重負，忽然笑了。
從來沒有一次看方清明的字那麽順眼過。
看夠了，把合同書放好，擡頭擰鑰匙要走，車窗被人敲醒了，陳恹準備手搭上按車窗升降的鍵。
看見外面那張來者不善的笑臉，她的手指下意識轉向旁邊的鎖車鍵，毫不猶豫鎖住。
方清明聽到看到鎖車的車燈閃爍，敲車窗的手停下，走到車前面，通過擋風玻璃鎖定駕駛座上的女人。
他的眼睛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讓人覺得惡心。
陳恹雙手握住方向盤，兩只腿不自覺并攏，身子都僵住，牙齒死死咬住。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一腳油門踩上去撞死方清明。
他打電話叫陳恹去簽解約的合同，不準殷潔陪同，否則這個合同一輩子簽不下來，他還威脅陳恹不來也行，這輩子不管陳恹找到誰，他都不可能簽字。
陳恹只能去了，陳恹包裏放了很多辣椒水，電棒的東西，還有開着的錄音筆。
方清明一直都沒有動，陳恹到了以後，簽合同，到她出門，他都沒有什麽反應，平時冷嘲熱諷陰陽怪氣今天都沒有。
對面的男人看着她，掏出手機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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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
她不想接，沒接，第一個電話挂斷，第二個又響起，躲不過去，她不得不接按下接聽按鈕。
“陳恹。”
方清明這樣叫她。
陳恹握緊了手機，不小心觸按到音量鍵，聽筒那邊男人的聲音逐漸變大。
“你記住了，這不是結束，只是另一個開始，我們來日方長，看誰能夠到最後。”
方清明挂斷電話離開，陳恹丢掉手機，飙車回了雅彙。
她是驚魂失措的，沒有人知道，她對方清明的恐懼，濃縮的一種陰影。
小時候的陰影，那種害怕刻骨銘心，焊在她的骨頭裏，并沒有随着人的長大，閱歷的增加而釋懷。
她始終害怕，無法釋懷和遺忘，想到都顫抖。
她剛來飛娛的第一個月，殷潔不在，方清明騙她去辦公室給她吃藥，差點就睡了她，他的手腕那麽強，她沒有力氣，就好像小時候無法反抗。
雖然沒成功，那種驚慌失措，足夠陳恹回憶，她過不去的坎。
一輩子的噩夢。
陳恹的心好像沉入了冰冷的湖底，京市的天氣已經在回溫，她自己不覺得，寒津津，她好像要生病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才注意到736門口蹲着一個人。
他好像來了很久，蹲在那，像個漂亮的雕塑，陳恹還記得，他上回就蹲在對面綠色安全通道牌旁邊。
這次蹲在736門口。
距離上次見面過去一個星期，他過來了。
陳恹今天穿平底鞋，雅彙的樓道很軟，踩過來沒有聲音，他沒有發覺。
軟像松針草一樣的頭發搭在額頭前面，低眉順眼，看起來很乖，他很專注地在等她，他做事情總是專注。
直到陳恹停下來，她的鞋尖闖入他的眼前，面前的男孩子才有反應。
貌似來很久了。
擡起來頭的時候，有片刻的僵硬，像是沒反應過來，只是好看的軀殼在遲鈍動作，思緒卻明顯沒有跟上。
他往上擡眼，好似以前的人出現在夢境，半夢半醒，用一種極其朦胧的眼神看着陳恹。
“姐姐…？”
陳恹的心不受控制顫了一下。
感覺，沒有那麽冷了。
陳恹迫使自己鎮定下來，這不過是18歲的孩子，她都25了，不管有什麽，一切都是錯覺。
男孩子直到看清人，他雙眸裏的驚喜和安心迸越，幾乎要燙到陳恹，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酸澀起來。
他站起來那麽高，卻把姿态放太低，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樣子。
幹淨清隽的臉上都是不加掩飾的情緒。
周景延雙手顫巍巍扶住陳恹的雙肩，慢慢把她擁進懷裏，下巴搭在她的肩窩，唇湊到她的耳邊。
用陳恹最喜歡親他的姿勢，帶有讨好的，害怕被丢棄的，印在她的耳邊小心翼翼，啄吻，舔舐。
他想讓她快樂，開心。
“陳恹。”
他這樣喊她的名字，委屈巴巴，脆弱敏感，易碎，他自己察覺不到的卑微懇求。
陳恹能感受。
怕她不喜歡，親昵了一會就離開，低下頭用鼻尖去蹭陳恹的鼻尖。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錯了，我錯了，姐姐。”
“我不應該和你吵架，原諒我，我跟你保證，不會有下次。”
“不要生氣。”
“我給你當玩具，姐姐，我求你了……陳恹…”
別這樣冷淡。
他甚至用上了求。
男孩子的味道總是清新好聞，微弱發顫的聲音像松茸草一下下撓着陳恹的心，就這樣撓得軟趴趴的。
讓她有一種莫名出了氣的快感。
這還是第一次見面的周景延嗎，那個拒她于千裏之外，連看她一眼都不喜歡的周景延，還是嗎？
不知道。
但是好像，這麽粘人的弟弟，她并不讨厭，甚至給他進門了。
陳恹燒了一杯白開水給周景延。
“你來多久了？”，遞水給他的時候陳恹問。
周景延目光一直跟着她，他的唇抿起來，看着陳恹坐的位置。
剛剛她去燒水之前，明明是坐他旁邊，而不是對面。
能不能…算了，他過去。
周景延慢慢試探牽住陳恹的手，感覺到她沒有抗拒，才快速牽住扣穩。
“沒多久。”
大概幾個小時吧，他才不說。
陳恹回來了，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這是什麽？”周景延遞給她一個信封，粉色的，上面還有粉色的花朵。
小女生的東西。
陳恹接過。
他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又說，“沒什麽。”
确實不好意思，耳朵紅了，陳恹很好奇說，“我現在可以拆開嗎？”
周景延連忙按住她的手，“現在別拆。”
“等我回去，你再拆。”
陳恹往後依着沙發，看着他不自然的臉色，看到他整張臉都紅了，他撇開眼睛，收斂起來，忽略臉紅，他還是那個清冷吸人的高中生。
陳恹弄着他的手指骨節，有一下沒一下撥。
“你不在這裏留宿嗎，景延？”
周景延聞言，轉過來看着她，特別虔誠，就像第一次。
“可以嗎？”
陳恹勾唇笑，手摸上去他的喉結，“為什麽不可以，你不是說，你要當我的玩具嗎？”
然後是，鎖骨，衣服裏面的腹肌線。
她很熟悉他的身體了。
男孩子長長的睫毛宛如蝴蝶振羽那樣顫動，他靠過去把再次把陳恹抱緊懷裏，那種失而複得的感覺讓他鼻尖發酸。
陳恹終于沒有不理他，不要他。
“留。”
他的力氣很大，幾乎是要把她勒死，陳恹感受到了，笑着拍他的背，她很溫柔順着他的情緒。
她的手指鑽過去，兩人十指緊扣。
“景延，那我們的第二次就要開始了。”
周景延這次不莽撞，他特別溫柔，任何步驟都溫柔，甚至的時候還要特地問一下。
“姐姐，可以嗎？”
他前面溫柔得厲害，陳恹那會眼淚水嘩嘩，得不到的迷茫，迷糊得燈影都看不清了。
她很喜歡他這樣叫。
偏偏讓人感受到，他很真誠，他沒有在故意。
陳恹咬着下唇。
沒說話，洩憤一樣用力抓了他的背。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周弟弟從來都明白。
周景延是個好學生，沒有人對于自己喜歡的人或者事物不會來回研究的。
特別是年輕的孩子，他們的悟性和記憶力往往在成年人之上，很快他就找到了這個姐姐的敏感點。
有的地方碰一下，她癢。再比如有一些地方多捏一下，她會軟得像一團水。
他更了解這個姐姐，為兩人之間的親密更進一步，周景延的眼睛裏全是笑意的光亮。
雖然溫柔，但是男孩子的精力旺盛，結束的時候，陳恹依然是眼皮子都擡不起來，迷迷糊糊清醒知道他收拾好了。
手指擾着她的頭發玩。
陳恹休息了一會，他的眼光實在過于專注，讓她無法忽視，只能懶懶半擡眼皮子。
“你不睡覺嗎？”
周景延親她的眼睛，陳恹閉上了。
他溫柔說，“睡。”
第二天陳恹被手機吵醒，殷潔催命一樣的電話。
索命連環call。
周景延也醒了，他坐起來，又不敢擅自挂斷或者是處理陳恹的來電，只能把手機遞給陳恹。
好在，陳恹醒了。
陳恹拿到電話看了一下，她接了，“喂？”
周景延想跟她說，他先去洗漱，但是不能出聲，怕給她帶來困擾，手指了指衛生間。
陳恹點點頭。
周景延貼心關上了門，這裏的隔音還好，陳恹不用去陽臺講話。
她窩回被子。
“什麽大事啊？”聲音困到發瘋。
“解約合同順利簽了沒有？”
殷潔昨天忙到晚上，看時間太晚了就沒有給陳恹發消息打電話。
第二天一大早她才來電話。
“簽了。”
“太好了！”，殷潔激動地穿着高跟鞋在原地踱步，陳恹這裏都能聽見。
陳恹看了一下時間，7.36。
她問，“你在哪呢？”
“昨天的材料對接沒搞完，我這一大早不就來了。”
“哦。”
“沒事我挂了。”太困了。
殷潔不讓，“別睡了！今天吳越要請你和小姑娘吃飯，8.30訂的餐館小食候，收拾收拾快點過來。”
“這麽早？”，陳恹渾身沒勁。
“不能晚點嗎？”
殷潔不樂意說，“不行！早就訂了，它家晚點的位置都被搶完了，還有今天也是新開始，我給你包了個紅包，你趕快過來，別遲到。”
怕陳恹又啰嗦，殷潔挂了。
“……”
沒辦法，陳恹抓着頭發起床，掀開被子，周景延已經洗漱好過來了，把拖鞋放到她面前。
“我抱你過去洗漱。”
他知道她累了。
難得有人伺候，陳恹樂意，她張開雙手，周景延以托舉的姿态把她抱起來去浴室，給她洗臉刷牙。
伺候得很好，陳恹預想過的可能會出現的別的狀況都沒有出現。
收拾好了，又把她抱到床上。
“你等幾分鐘，我煮早餐給你吃，番茄雞蛋面可以嗎？冰箱裏面有這個。”他剛剛看過。
粥的話，可能要熬久一點，可以炖了放冰箱，會更稠更香，餓了再吃。
對上他的眼神，陳恹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有點想要放殷潔鴿子了。
但是不行。
“嗯，快一點，我好餓。”
周景延笑，他覺得這樣的陳恹好可愛，沒忍住低下頭大膽蹭了蹭她的肩窩。
很快擡頭，語氣歡快說，“陳恹，我去了。”
蹭亂她的頭發，跑了。
他的手藝很好，陳恹本來打算吃一點留肚子下館子，不知不覺就見底。
喝了一口湯。
周景延見她吃得很開心，就問她，“飽了嗎，我還可以煮，西紅柿雞蛋面條都有。”
陳恹擦嘴說，“吃飽了。”
周景延的還沒有吃完，剛剛顧着看陳恹，他沒有認真吃飯。
手機裏看了無數次的照片一下子，變成動圖展現到他的面前。
唯一變的是，她穿着睡裙，吃着他煮的面，他坐在了陳恹的對面。
和好了，她離他很近。
好滿足。
“我也吃飽了。”
陳恹看他的碗，“但是還剩很多，不要浪費糧食，你慢慢吃，我去換衣服收拾。”
“你要出門嗎？”
“嗯。”陳恹起身。
周景延三下五除二解決完面條，把碗洗了。
他收拾好跟過去找陳恹，誰知道陳恹動作快，她也收拾好了。
化了淡妝，穿着收腰的長裙，頭發裹成丸子頭，溫婉柔和，即優雅又俏皮。
手裏拿着帽子和幾乎可以蓋住她整張臉的眼鏡。
周景延看着陳恹的嬌豔欲滴柔軟飽滿的唇，眼神逐漸幽暗不明。
好想親。
不行，姐姐要出門了，親她的話會弄花她的妝，她會生氣的。
少年斂下睫，努力壓下自己的欲望。
“我要出門了，景延。”
周景延能看的出來她趕時間，“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他想知道她去哪裏，見什麽人。
陳恹看他，周景延撓頭解釋，“我可以幫你提包。”
包能有多重，“不用，我開車來的。”
“好。”
“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陳恹再次檢查包裏的東西，邊問他，“你不用上課嗎？”
“今天周末了。”
“喔，我忘了。”
“好，那你在這裏等我回來。”
女人這随口而出的句話仿佛在少年的心裏點燃了煙花，點燃他的心房，燃燒的全是甜蜜。
“好。”
陳恹，記得早點回來，他在心裏說。
少年的乖順取悅了陳恹，看得出來，他在很認真地做一個玩具，陳恹獎勵親了親他的側臉，墊腳揉他的頭發。
柔軟的頭發讓陳恹的手心舒适。
她告訴他。
“景延，我會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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