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薛焘睜開眼睛。
他正躺在秦國府自己的榻上,窗外的陽光直照進來,暖融融地曬在他身上。一邊的丫頭凝酥正跪坐在地毯上,看着爐子裏的安息香。
他蹙眉,問道:“現在是……哪一年的什麽時候?”
凝酥奇怪地看着薛焘,不知道這位小王爺為何只是在榻上小憩一會兒,便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過她還是恭敬答道:
“是乾元二年的四月啊,王爺。您今日不知為何突然要小憩,平時是從不中午睡的,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要不要奴婢給您揉揉?”
乾元二年,是他十七歲那一年。
他方出宮建府,自由自在,未曾婚娶,沒有婚約。
真好……真好。
如今回到了一切原點,他再也不髒,再也不是她口中不幹淨讓她惡心的人……
那個道士竟沒有騙自己!他要自己好好葬了鐘凝,然後喝下他給的符水,在秦王府自己寝殿的榻上入睡,說這就是重生法術,逆轉陰陽,他聽着只當是招搖撞騙,卻沒想是真的!
他睜眼醒過來,還是那張榻,時間卻回到了十多年前!
狂喜沖上他的頭腦,不由得大笑了幾聲,笑出眼淚來!
凝酥蹙起眉,柔聲道:“王爺是怎麽了?”
薛焘平靜下心緒,搖搖手:
“沒什麽,做了個好夢。”
如今身邊的幾個丫頭是先皇臨終時指給薛焘,随他出宮建府伺候他的宮女,都是比他大幾歲的年紀,做事穩重妥帖。她們是先皇不放心幼子無母年幼、在自己死後無人照料而特地指給他的,因此他也頗為倚重。
上一世他和鐘凝成婚後,這幾個丫頭都被他放出府去嫁了人,也算有好結局了罷!
凝酥湊過來要給他按太陽穴,他慢慢坐起身來,長吐出一口氣:
“不用了,王妃……不,丞相府的嫡幼女現在何處?”
凝酥眼眸中閃過了然的笑意,雖然這問話沒頭沒腦,可自家王爺莫不是看上了那丞相府的小姐?據說這位小姐是聲名在外的大家閨秀,自家王爺尚未婚娶,如是此意,的确也是門好姻緣。
“王爺是說丞相府的鐘凝小姐?”
“便是!”
凝酥低下頭想了想:
“鐘凝小姐尚且待字閨中。王爺可是想見她?近來沒有節慶大宴,丞相府家教又嚴,小姐的性子又矜持,單獨邀約,只怕不成!不過三日之後便是王爺的生辰宴,奴婢寫一張請帖,邀鐘凝小姐來參加可好?”
薛焘大喜過望:“好!”
凝酥便笑了,“王爺可是看上了鐘凝小姐?”
薛焘意興頗高,下榻來要凝酥為他更衣。
“當然!本王定要娶她!”
如今一切歸零,他還是秦王府意氣風發的小王爺,他就不信不能再一次娶了鐘凝,寵她一生!
凝酥矜持一笑,伺候薛焘更衣用飯,抽空恭敬寫了請帖特地要機靈下人遞到丞相府去。
這次生辰宴邀來的夫人小姐不可勝數,但都是統一寫了請帖投去,凝酥從前做宮女時便以一手好飛白書名滿宮中,這次得她親自寫請帖的只得鐘凝一人。
用過飯,薛焘便拉着知道的丫頭,要她們細講近來丞相府如何,鐘凝姑娘又如何如何。丫頭們都是八卦的性子,對京城各家的貴女熟悉得很,叽叽喳喳和薛焘講了許多。
有的說,鐘凝小姐管家的能耐是和她娘親學的,很是精幹呢。不過丞相府裏只有一位正妻,丞相終生未納妾,四子三女都是夫人所生,琴瑟和鳴呢。想必鐘凝小姐也把這學來了,誰要娶了她,只怕……
有的說,別看鐘小姐在外面溫溫柔柔一個人,實則很是烈性呢。她也有些閨閣女兒性子,好吃些精巧點心,不過小廚房做出來若是先分給別人,剩下的她便一口不碰了,說是嫌髒。
薛焘聽了愣了許久,然後細問了鐘凝愛吃的菜式點心,吩咐生辰宴當天一定要做上。
凝酥在一旁默默伺候着,暗地看着薛焘神态。小王爺從來沒對其他女人這麽上過心,這是他人生頭一個——莫不是來真的?
凝酥微微一笑,暗地裏派了人入宮禀報皇上。
自家王爺想要的,她凝酥便要為他弄到呢。這樣,也不負先皇臨終所托了。
……
秦王府生辰宴的那一天,滿府張燈結彩,靜待人來。
自早晨起,秦王府前車轎便絡繹不絕,夫人小姐香風拂面。相對而言公子哥兒來的就少了些,畢竟前幾日就傳出風聲,說這生辰宴看似是慶祝秦王生辰,實則是為秦王選正妃。
既然如此,他們還來湊什麽熱鬧?
不過貴女們倒是趨之若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