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又見趙祁
這些個文人辦的燈會,不同民間的那般真真看燈火,賞賞煙花。
其中免不了吟詩作賦,這什子文房四寶當酒使着的場合,請他一個舞槍弄劍的做什麽?
“小的聽說寶蔻姑娘也跑了去,這事不曉得蕭掌印那邊是否應允了,爺要不去瞧瞧?”
白越說話時,聲是極小的,謝幼蘿是一個字都未聽明白,見裴珩眉心微微擰着,想是有緊要的事,她忙道,“三爺有事忙去就是了,一會我想回趟侯府,将那剩下的東西收掇過來。”
其實她哪裏還有什麽東西要收拾過來的,今天來之前該拿的都已經拿了來,不過是一番托詞,怕耽誤了裴珩的時間。
裴珩已經起了身,聞言撫着衣袖的手頓了頓,他擡眼道,“人手若是不夠,喚上府裏幾個人一道去。”
謝幼蘿點點頭。
他邊擡步出門邊吩咐身邊的人備車馬,謝幼蘿收回目光,眼角瞥見他那大氅還落在這屋裏,她忙過去攏在懷裏,往前挪了幾步,正要開口,不料他不知何時回了身,謝幼蘿未來得及收回步子,迎面撞了上去,男人清冷而涼薄的氣息隔着一件黑色的氅衣愈發地逼近,謝幼蘿抓緊手中的衣裳,擡起頭,往後連連退了幾步,她冷靜的片刻,将大氅遞過去,“您忘了這個。”
卻見那人一動不動,背手挺直的站着,微微低着下巴,良久才叫白越接了過來。
直到他走了,謝幼蘿擡手在心口撫了撫。
她坐在梨木桌旁,雙手捧着下巴,望着房門的方向。
這個男人站在她跟前時,明明沒有任何的舉止言行,氣勢卻總是逼人的。
這個感覺并不陌生,謝幼蘿依稀記得,與裴荀成親那日,代裴荀與她拜堂的那個人,亦是這樣的無聲無息又氣勢逼人。
她甚至猜測會不會那日就是裴珩同她拜堂的,可是轉念一想,裴珩這樣的孤傲的男人,怎會為別人做這樣的事呢?
她将腦袋埋在臂間,碧雲進來見她如此,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姑娘,奴婢瞧您是困了,要不就不出去了?”
謝幼蘿思緒被打斷,也罷,已經過去了的事,沒有再去想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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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去換衣裳,“自然是去的。”
這夜還早着呢。
原以為這永樂大街熱鬧着,沒想到這會一眼望去,除了幾個擺着攤子的商販,便是寥寥幾數行人。
碧雲嘀咕,“這是奇怪了,今兒應該是最熱鬧的時候才是。”
謝幼蘿笑笑,“這樣也好,人多了容易生亂子。”
主仆在街上踱着,謝幼蘿四下看了看,目光很快被一處賣面具的攤鋪吸引了去。
這面具不同一般的,都是這老板一筆一筆畫上去的,筆功精細不粗糙,見有人過來,放下手裏的活,“姑娘瞧中哪一個了?”
謝幼蘿出門時是戴了面紗的,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眸,她眨了眨眼,纖白的手取了一個下來。
那是一只白狐貍,微微揚起的眼梢是一分嬌媚,鼻尖一點紅略顯俏皮,謝幼蘿轉頭叫碧雲給銀子。
那老板收了銀子又道,“得虧姑娘,不然我今晚怕是賣不出一個面具了,這人呀都往城東去了。”
碧雲問,“去城東做什麽?”
老板轉身拿起筆在面具上繼續描繪着,道,“林閣老在那辦了燈會,可是熱鬧了,兩位姑娘若是有興致,現在去興許還來得及趕個場。”
碧雲一聽有燈會,立時來了興致,從前在侯府三爺的院子裏待着,可沒這麽多機會出來玩鬧的。
她兩眼冒光的望着謝幼蘿,“姑娘,咱要不要也去瞧一瞧?”
謝幼蘿應了聲,想這丫頭這段日子也是悶壞了,這會也是無事,去看看也沒什麽大礙。
燈會在城東。
從永樂大街走過去,也不是太遠,約莫半柱香的時間。
中間是高高架起的臺面子,上邊是穿着戲服的伶人,正捏着腔唱着嗓。
底下坐滿吃茶聽曲的人,看衣着都是有錢有面的人。
尋常百姓就圍個圈在外頭探頭探腦着。
兩旁則是幾尺高的樓閣,從謝幼蘿這個角度是瞧不到什麽的,只聽說那是舉辦這場燈會的林閣老招待貴客的地。
這時,碧雲拉着她往另一邊的亭子裏去,那裏邊和這邊就不同了,都是一些書生打扮的男子在寫寫畫畫,飲酒對詩。
外邊則站了許多年輕女子。
大業朝國風開明,并沒有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只見這些年輕的女子臉上盡是光彩,為自己所心儀的男人暗暗喝着彩頭。
謝幼蘿對這些是沒有什麽感覺的,她退至一旁的石墩凳子上,她頭頂上高高挂起的紅燈籠點亮了的暗紅的光映紅她手裏的面具。
謝幼蘿指尖在上面撫了撫,取了面紗,正欲戴上面具,這時一道尖細的女聲由遠及近——
“這不是裴四夫人麽?哦,不,現在應該叫一聲謝姑娘才是。”
那人走近,謝幼蘿望過去,眉心微緊,是林清婉。
她與林清婉并未有過幾次來往,甚至不曾說上幾句話,但林清婉語氣中的諷刺與挖苦是很明顯的。
謝幼蘿低下頭,不再看她,也并未出聲。
林清婉見她如此,壓住氣,臉上笑道,“原以為你是進了侯府享福去了,不想年紀輕輕的就死了丈夫,又被休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畢竟這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事也不是都能成的,好在呀,昨天姑母還同我說等過了年便接你回去的,”
她的聲音很大,周邊不少人聞聲朝這邊看了過來。
謝幼蘿臉上神色淡淡,她雖與林清婉相交甚少,但卻曉得這位趙家表姑娘一直愛慕着趙祁,想到這,她擡頭,故作欣喜道,“勞林姑娘挂心了,我這日子自然是不好過,正愁這樣的日子沒個盡頭,原是怕趙世伯不想我回去,你現在這麽一說,倒是叫我寬心了,”這時候她聲音低下去,聽着甚至還有那麽一絲嬌羞,“想着也是許久未曾見過趙祁哥哥了,你不曉得,那日離開趙府,趙祁哥哥還對我說——”
她停下來,沒說下去。
果然林清婉臉色大變,整個人端不住,卻依舊咬牙問,“表哥,表哥和你說什麽了?”
“這般私密的話,我一個姑娘家怎好随便與外人說了,林姑娘若真想聽,回頭找趙祁哥哥問就是了。”
林清婉聞言,眼底氣的幾乎要冒火了,她指着謝幼蘿“你你你”幾遍,最終道,“真是沒臉沒皮。”
謝幼蘿直起身,她比林清婉略高,身段柔軟纖細,加上那格外出塵的一張臉,兩個人站在一起,林清婉瞬間變得黯然失色,她慢慢戴上面紗,“往後若是回了趙家,這樣子的事還多着呢,林姑娘總要習慣的。”
林清婉扶着身邊的丫鬟,被氣的身子微微抖着,趙祁對謝幼蘿是何心思,她是再清楚不過了,謝幼蘿說的那些,她自是信的,想起趙祁對自己的态度,她捏緊手帕,眼睛紅了半圈,道,“咱們走。”
謝幼蘿見人走了,唇角彎了彎,眼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許是出了一口氣,心情也暢快了許多,轉過身,卻見裴珩身邊那小侍從白越站在不遠處。
謝幼蘿眼底的笑慢慢凝住,所幸自己戴了面紗,應當是沒認出來,謝幼蘿收回目光正要擡步往另一邊去,只聽白越在後頭叫住她,“謝姑娘,請留步。”
謝幼蘿臉僵了僵,回過頭來,道,“嗯?”
說完往他身後探了探了幾眼,除了來往行人,別無其他,謝幼蘿這才緩了緩。
要不說怎麽都說白越是裴珩最得力的心腹,這看人臉色,真是一看一個準,他笑道,“爺有事去了,才走的。”他指了指那高閣,“本是應林閣老的約,上去往裏頭坐會便下了,方才見姑娘一人,便留了小的在這跟着,畢竟人多,怕出什麽亂子。”
謝幼蘿聞言,心底略羞赧,之前與裴珩說了晚上與碧雲回侯府取東西的,結果被轉身便叫他在這碰上了,哪裏還好意思在這等他下來,于是趕緊搖頭,“白侍衛上去吧,我與碧雲一道來的,這丫頭在那呢。”說完往一處指了指,只見碧雲還在那探頭湊熱鬧,“一會我們便回了。”
白越在後頭喊了幾聲都未回頭。
白越搖搖頭,速速上樓與裴珩回了話。
這頭謝幼蘿過去抓了碧雲便要拉着她回督主府。
碧雲依依不舍地跟上她的步子,“姑娘這才看了多久,怎就要回了,奴婢打聽了,這場子得近子時才散呢。”
回程的路上,一路燈火通明,各家各戶點上了大紅燈籠,還有孩童在門口玩着煙花,謝幼蘿望着那霹靂嘩啦炸開的煙火,道,“我有些困了。”
碧雲忙過去扶着她,“那回去奴婢伺候姑娘歇息。”
她話剛說完,就聽見身後一陣馬蹄聲,吓得她拉着謝幼蘿往路邊跑。
不料那馬兒卻停在了她們身側。
謝幼蘿擡頭看清馬背上的人,眼睛猛地睜大。
拉着碧雲便往前面跑着。
那個人是趙祁。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想請假的,忙完後回家就坐電腦前碼起來了。
寧願要短小君也不要斷更君~~~
明天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