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調查(01)

“從現場初檢來看,兩位受害者死亡時間在10個小時左右,也就是早晨我們剛剛離開,兇手就找到受害者行兇。”林深深是跪在地上檢查,初檢完成之後,便稍稍離遠了些更換手套一邊道:“在死者身上沒有找到明顯鈍器襲擊,稍後我需要帶回實驗室和師姐複檢,到時候會提取眼晶體的液體以及胃裏的食物殘渣,希望确定死亡準确時間以及是否的毒害,或者…是電擊。”

“電擊?”梁勵聲愣了下。

“屍體表面沒有明顯外物傷痕,但是你看他頭發和早晨我們見到的時候不同,發尾有些燒灼的痕跡,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

哪怕此時客廳的燈光明亮,外間寒風呼呼。屋內,周圍其他同事拍照的聲音,偶爾還有一些說話聲。屋外,還依稀能聽到車鳴人聲,下班回家人們互相打招呼的聲音。

一群穿着各種各樣制服的人低頭黑着臉将茶幾上早已沒有生氣的受害者屍骨圍起來,只留了腦袋上方一點光亮。

林深深表情平淡的指着面前的人體拼圖正常解釋,而拼圖本人還是大家早晨打過照面,聊過話的人。

所有人沒有說話。

梁勵聲黑着臉,回身跟着法檢的同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一圈。

屋內沒有暴力入侵的痕跡,也沒有翻箱倒櫃的痕跡。

不為錢財。

先得排除是否是不是為情。

兇手目的精确,且手段殘忍,說明兩人之間積怨很深,至少是在兇手看來很深。

“——梁隊,已經安排小郝去找今天的監控視頻了。”争氣跟在梁勵聲身邊一起檢查,甚至還在陽臺李大誠家的狗籠子上踢了兩腳:“這麽大的四室兩廳,當前看起來比較普通,也就是這一只狗還住兩個籠子挺奢侈。”

“——死者家養了幾條狗?”梁勵聲臉色一變,三步邁兩步沖至陽臺,打開手電觀察屋內籠門處的毛發痕跡——

兩個籠子,放在木板上鋪着小毯子墊着的上面是黑色的毛發。

而另一個,放在地上鋪着小毯子墊着的看起來更幹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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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勵聲記得毛毛是一只純黑色的藏獒。

“——梁隊,這位是物業負責人王偉。李大誠家另外一只狗叫花花,看起來像是一只幾天沒洗的土狗。”争氣一邊為兩人介紹一邊遞過來一張照片,根據天氣來看也就是前幾天。

照片中李大誠一家人穿着厚厚的衛衣在小區內遛狗。高大的李大誠拉着手裏的藏獒,妻子則跟在身邊做運動狀,兩個人看起來惬意而自得。身邊看起來瘦小的姑娘手裏牽着小小的花花一臉不高興。

王偉臉圓圓的,見人下意識嘴角上揚,穿着普通的夾克衫休閑褲,皮鞋雖然幹淨但鞋底随着長時間的走路,已經随着力量的傾斜有了明顯的磨損。

梁勵聲瞥了一眼對方——

能把自己打理的很好,與人溝通沒有疏離感和戒備感,又經常在小區內走動,想來在與居民關系這裏他處理的很好。

王偉站在李大誠家的樓梯間,微微探身望着李大誠家人來人往的人們,看到梁勵聲打量自己,也不好意思繼續好奇,只能讪讪的笑:“哎,從小到大還第一次這麽近距離遇到警方辦案,還是我認識的人,有點好奇。”

“那個花花不是土狗,”說完,王偉嘿嘿笑笑:“那個是之前毛毛沒看好跑出去了,結果回來之後不多久就生了花花,李主任被氣得沒辦法,還餓了毛毛一天,最後發現這…這動物沒辦法,就先養着,說等長一段時間就賣出去。”

“我看照片上看起來都大了,是不好賣了麽?”

“當時确實打算要賣的,後來說算了女兒喜歡,就留下來了。”

“他那麽在意女兒,我看照片娃怎麽也不太高興?”梁勵聲點點頭遞出一根煙,很随意的聊起來。

“這…可能是當天把娃訓了吧。我說的都是李大誠給我說的,其他人家家裏私事,那我确實不清楚。”

沒有打聽到有家庭矛盾的信息,梁勵聲刻意模仿對方抽煙的姿勢,一邊誇獎着拉近距離:“我之前聽說咱小區的物業特別好,比如這電梯廣告的盈利,最後大部分都是放在業主委員會了?”

“是70%。”聽到有人誇贊物業工作,王偉明顯話多了起來:“本來我就是咱城建小區的職工,就前幾年不是搞什麽離崗創業,原來叫買斷工齡,我這出來之後就剛好被安排在物業了。”

随着對方的介紹,梁勵聲快速明白了整個小區的歷史,和現在商品房不同的時,家屬院的樓層都是被特意安排過的,甚至當時還有職工專門說明不要和關系不好的同事住一棟。

争氣聽的雲裏霧裏,只有梁勵聲饒有興趣,甚至偶爾還接幾句話——

“欸,那當時沒有職工說要和李大誠住的遠一些嗎?”

“嗨——”王偉長嘆一口氣側臉瞥了梁勵聲一眼,仿佛表示自己看穿警察套話的小伎倆,但是不妨礙他表述:“這一棟都是小職工,哪裏有機會和李大誠起沖突,再說就是李大誠當年拿捏員工的工作崗位利益,都是拿捏之後才發文件的,員工只有接受的份,誰知道公不公平?”

“唯一有說頭的,就是他養的狗。現在城市犬類管控是不能養大型犬的,物業已經給相關部門反映過很多次,但不知道為什麽對方都是應承下來,但是消停幾天李大誠就又開始了。一是有些膽子大的鄰居給李大誠說了,李大誠反倒嗆這是城建小區的家屬院只能是本單位職工住,自己已經和全單位的人都說過了大家都沒啥反對意見,反倒倒打一耙說對方自己沒見過是不是外來租客,這一來二去也沒人願意給自己找麻煩。二來,李大誠雖然看起來虎裏虎氣,但遛狗這也确實是注意,一般只有在早晨五點或者晚上十點之後遛狗,所以也還是相安無事的。”

“沒有聽說過李大誠的狗和其他人起沖突嗎?”

“我這沒有收到有住戶反映呀。”王偉搖搖腦袋,臉上的贅肉也跟着一搖一晃。

這起案件,是由毛毛的屍體為開端,那麽梁勵聲對于狗的問題就必須謹慎小心。

“那今天怎麽只見毛毛,不見花花?”

“等下我問問。”王偉這邊拿起手機在自己的群裏問了一遍,很快手機響起一聲:“我昨天中午下班的時候看到李主任家女娃抱着狗走了。”

“對了,”梁勵聲點點頭,準備回屋之前想起什麽又加一句:“李大誠對花花好嗎?”

“那肯定好吧,不差吃不差穿的。”

“那對女兒李穎呢?”

“——那應該也不錯吧,他家那麽有錢,兒子都在國外,女兒應該是只要長大了也會留學吧。”王偉微微蹙眉,只覺梁勵聲的問題有些奇怪:“這一家也不愁吃不愁穿的,有什麽不好。”

從周圍鄰居口中的說法,和物業王偉說的都差不多。

李大誠家雖然與小區其他居民沒有溝通,但确實也沒有與某一家有過沖突。

“梁隊——”望着王偉離開的背影,争氣跟在梁勵聲身邊:“如果沖突沒有在鄰居,那就有可能是在單位,趁現在還不是很晚,我去和他們單位聊一聊。”

梁勵聲點點頭,想想又搖頭拉住他:“如果是因為單位的問題積怨,肯定不是在當前的領導班子。法檢部門今天肯定是要加班了,你跟一跟結果。小郝這邊追一追監控,看昨天到今天有沒有可疑人員出入。”

梁勵聲說完,仰頭望着電梯。

因為下班高峰期,電梯不斷地上下行——

各個方面的可能,是需要一個一個排查。

不知為何,以往辦案,他都可以清晰的有個感覺,是為情還是為財。

但這一次,他總是莫名其妙覺得狗有問題。

這人,怎麽老和狗過不去?

等到林深深這邊初檢完畢,提上行李箱便和争氣他們一起準備回辦公室。

“有沒有什麽想法?”梁勵聲剛在樓道內抽完一支煙,望着她随風彌漫着淡淡的煙味。

林深深四下環顧,想了想從自己的想法出發:“如果我是兇手,我因為什麽樣的原因,選擇殺掉李大成夫婦。當天早晨,我在某個地方等到警方都離開,敲門。因為今天一直有陌生人進屋,所以李大成夫婦毫無警惕的開門。開門之後,我脅迫他們——”

“一個人是無法脅迫兩個人,所以兇手還是兩夫妻認識的人。”

“…還是兇手是兩個人?”

林深深想了想,搖搖頭:“屍塊的切割方法一致,致死原因一致,我比較傾向是一個人。一個兩夫妻都認識的。”

“兇手可以在短時間內将夫妻二人制服、殺害、分屍之後逃之夭夭,說明心思缜密體能超高。”

林深深半晌沒有說話,歪着腦袋想了半天,直到觸及梁勵聲期待的眼神,這才嘆氣:“現在我們手頭線索不多,我沒有辦法給你更多的方向,我這邊先去跟着屍檢,有結果第一時間和你說。”

“嗯。”

接下來,就是枯燥到頭疼的各種走訪調查。

首先是受害者親屬。

王曉燕家在外地,梁勵聲将重點放在李大誠的父母家。

李大誠父母至今還住在村子裏,寒冬降至,推開大鐵門,院子裏還挂着已經枯了的絲瓜藤,灰塵已經覆蓋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聽聞李大誠被害,李大誠年邁的母親腳下一軟,便拉着孫女抱在懷裏拍打着孩子的後背哭嚎:“這個怎麽辦哩——娃還這麽小——”

而李大誠的父親,卻幾次欲言又止,最後,蹲在一邊抹起了眼淚。

花花循聲從屋內慢慢的跑出來,直接鑽在李穎的手邊,等待着被抱起來。

而李穎紮着馬尾,穿着非常普通的校服,怯怯的擡眼望着衆人,關于自家的噩耗已經吓到臉色蒼白忘記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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