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案(00)
“你瘋了!”
林深深大腦停頓了幾秒,也險些癱倒在令自己發軟的炙熱中。
卻在最後的時刻,她清醒過來躬着身推開了梁勵聲。
梁勵聲向後退的時候,她也跟着退了幾步,用力大口呼吸深夜寒至骨髓的冷風,讓自己清醒起來。
“林深深,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梁勵聲整個人站在她面前,眼神哀求,整個人宛如淋過雨的野狗。
林深深想要向前走,腦海卻不由得回想起童年時的一場大雪——
十年前的梁勵聲高舉起槍,指着山裏鄉村小樓中尚未成年的林深深,絲毫不顧對方已經被吓到崩潰顫抖無法說話,槍口直指眉間:“你哥背人命了知道不?現在他的命就在你的手上——”
無能為力就像是最沉重的蟒蛇,纏繞着林深深,攪得她胃裏翻江倒海,下意識全吐了出來。
“我不知道!”
“我哥是好人,你不要這麽說他!”
“你不要殺我哥——”
原以為我能找到任何的一個借口說明你不是那種人。
可沒想到你真的不值得。
等到無法消化的食物全都吐了出來,林深深勉強自己拉開副駕駛的門,用力将自己丢進座位裏,關上了門。
梁勵聲:這姑娘被我吻吻吻…吻吐了?
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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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疲勞過度之後身體機能的報複。
林深深發燒了。
下車的時候,她腳下像是踩在棉花上,跌跌撞撞手掌撐着牆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但她實在是沒有任何回到家的貼心與安心。
“我扶你——”
遇到旁邊梁勵聲伸過來的手,林深深側過臉逃避并且打斷對方的話:“沒關系,我喝點熱水就好。”
只留下梁勵聲這個榆木腦袋終于開始反思:我是不是得罪她了?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鬧鐘劃破黑暗靜谧的房間。
林深深翻了個身睜開眼看看手機時間,慢慢坐起身,洗漱去上班。
坐起身時睡衣滑落至胳膊,脖頸之間涼絲絲,她不由的想起昨晚自己好像做了個鬼壓床似的令人臉紅耳赤的夢,有些擔憂的清醒過來,沖至鏡子前确定只是夢,這才放下心。
重新收拾好桌上亂放的吹風機化妝品,林深深想起什麽拿起手機檢查支付軟件——
哈哈哈哈哈哈——
買了好多喜歡的包和衣服和飾品,以及很多很多書。
她這才想起昨晚以為的做夢,夢中自己咬牙切齒在各種購物軟件上瘋狂下單,沒有比買自己喜歡的東西更加忘卻煩惱的事了。
如果有,那只能是收快遞。
什麽男人,沒有邊界感,都是狗屁。
“師姐——我買星爸爸最新出的咖啡,雖然我知道可能還是急支糖漿味道,但是充滿我愛意的急支糖漿,品鑒,品鑒一下。”
難得今天上班沒有被催促有屍體等待解剖,林深深開車也不搶道了,也不猛踩油門了,緩緩地平和的到了單位,排隊買了有儀式感的早餐,甚至還換上了高跟鞋。
美好的一天從早晨開始,希望今天就這樣在喝着咖啡喝着熱茶說着最新的八卦緩緩的等待下午的五點半:“你知道我希望我追的小說連載都可以像李靓蕾小姐一樣,文字優美邏輯清晰槽點突出,最重要的,是及時更新吶!!”
“呵呵,”剛進辦公室的師姐也跟着拿出一個紙袋子遞給林深深:“聖誕節禮物,給你買了一瓶香水,咱們這個行業最怕一身屍氣。畢竟男人會騙你,屍體永遠不會。”
“悉聽指教。”林深深裝作乖巧的樣子坐在師姐面前抱着禮物鞠了一躬,兩個人湊在一起不是聊八卦就是分享購物記錄。
中午吃過飯之後,天色漸漸暗沉下來。
冷風從窗戶門縫中滲透進來,有種風雨欲來的壓抑感。
梁勵聲好不容易結案,又被常副局抓着參加各種會議。
就算是最正義的職位。
也依然逃不過人性的本能。
梁勵聲跟在顧人語身邊,禮貌的回應着各位領導的問詢——
“小梁啊,加油啊,馬上就年底,再加把勁提一提破案率。”
梁勵聲低着頭,露出領口與脖頸之間一抹白皙,看起來儒雅又可愛——
常副局看到更加愛惜:“還有你的個人問題——”
正說着,梁勵聲口袋電話忽然響起,梁勵聲立刻指指電話,沖對方禮貌告別:“我是梁勵聲——”
常副局望着身邊跟着聊天的顧人語:“小梁這個人真有意思——”
低頭眼神察覺顧人語電話屏幕亮起,擡眼等待對方回複——
顧人語沒有接,直接挂斷電話,跟着常副局望着梁勵聲離開的方向,禮貌回應道:“我這個搭檔真的好,把工作看的比任何事都重。”
“是呀,把工作看的比任何事都重。”
“那個,梁隊,在咱們城西的躍升村,近期不是搞那個拆遷,整個村沒有幾個人住。就在今天,村裏的挖掘機在村中每家每戶的院子裏,發現了被埋的女屍,當前已經有三具,年齡都在18歲左右。根據躍升村村長指認,受害者都是躍升村的村民,之前聽說是去沿海城市打工,一直沒有回來,沒想到是在這裏。現在所有挖掘機停工,等待咱們安排指示。”
争氣在通往躍升村的路上向梁勵聲彙報。
梁勵聲低頭檢查手機上傳來的現場照片,下意識開始安排工作:“聯系林深深了嗎?”
“還…還沒有。”争氣下意識和正在開車的小郝對視一眼,彼此流露出一絲以往這個事情不是你做的麽。
“那就聯系師姐吧。”
想起昨晚林深深發燒,等梁勵聲發現燈沒有關敲門也沒有回應因為擔心開門時,才看到不知道是睡着還是暈倒,整個人腦袋吊在床邊晾頭發,身子攤在床上整張臉被燒的紅彤彤的。
還是梁勵聲自己為她裹上被子,哄着勸着張開嘴吃了藥,額頭貼着額頭的感受溫度逐漸降低,這才拿紙巾一點一點幫她吸幹頭發的水分,直到自己也累到睡着。
等到了淩晨被凍醒的梁勵聲,這才發覺自己下意識聞着林深深鎖骨清幽的白玉蘭香味睡着。
——這竟然是他這麽久以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
想到林深深也是高燒初愈,梁勵聲恢複平日的工作狀态:“抛屍地的房主聯系上了嗎?”
“有兩家沒有聯系上。”争氣有些遲疑的望着梁勵聲,似笑非笑似的表情古怪:“有一家聯系上。”
“什麽意思?”就算是小郝,沒聽出争氣話的內容,光是難得看到争氣表情古怪,一下子話沒經過大腦:“你這個表情好欠打。”
“不是,是…”争氣有些無奈的擡手遮住臉:“當前被發現的兩戶人家,是最早簽署同意拆遷的人家。那些人拿到錢之後就到處花天酒地,不知道在哪裏混着呢。然後這戶人家…就是村長家。”
争氣清清嗓子,通過後視鏡望着梁勵聲:“村長也是最早接受拆遷的一批人,這些人早早搬走,導致房間院落無人居住,所以偶爾會有被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借住的情況,村裏人都善良,知道了也不多說什麽,結果今天拆房的時候,就發現有人将屍體藏匿在這裏。我覺得有可能是想借挖掘機将這些受害者永遠深埋。沒想到竟然被發現了。”
“——這是不是說明兇手文化程度不高,智商不高?”花姐坐起身,望着大家詢問:“畢竟,稍微有點腦子都知道這裏馬上要拆遷,什麽都會挖出來。”
“也許,對方會認為…反正自己已經離開了,發不發現無所謂。”小郝坐在前排聳聳肩。
梁勵聲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望着已經開始腐敗的遺體,默默攥緊了手指。
汽車根據導航在村子的入口看到農村正在做法事,擋住了入口,梁勵聲指示小郝繼續向南開:“咱們村子一般除了主通道以外還有好幾個通道,你往南繼續開。”
果然,車在左拐右拐之後,成功到達了抛屍現場。
現場的院子被封鎖條封鎖,幾位工地工作人員以及村幹部指揮着大家保護現場并引導村民散開。
但也難保本就無聊的村民聽到此事從家中拿着瓜子花生出來,伸長脖子好奇。
人群之中甚至還有很多八十多歲的老奶奶拄着拐杖也跟着眯起渾濁的雙眼望着明明什麽也看不到的院內,被現場維護秩序的工作人員勸離時,還氣呼呼的将手裏的瓜子花生扔向對方。
梁勵聲從胸口掏出證件一閃,人群便自動讓開一條道,放他們進入。
“您好領導,我就是躍升村村長張躍民。”
整棟樓被挖掘機挖了一半,只留下三層樓的承重牆空空蕩蕩矗立在地上,宛如昏暗天幕下趴着的一只怪獸,吞噬着一切。
從樓裏鑽出一個中年男人。
對方鮮紅色的始祖鳥休閑服,幹淨的牛仔褲與白色的耐克運動鞋。
看得出對方生活質量不錯,此時卻是苦着一張臉,手中的中華煙被攥到皺皺巴巴。
張躍民遞給梁勵聲一支中華煙,又示意旁邊的争氣和小郝自取,讓了一圈之後,這才苦笑着長嘆一口氣:“你說我們村這,弄的什麽事啊。”
梁勵聲跟着他的眼神環顧四周看熱鬧的人——
犯罪心理學上說,兇手很喜歡在犯案之後回到犯罪現場觀察警方,一方面難以抑制的好奇警方辦案手段,另一方面就是想要炫耀。
張躍民顯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回過頭悄聲道:“領導,我剛看了下圍觀者,都是村子裏的老弱病殘,沒有陌生人。想來,兇手是不是因為知道我們村要拆遷沒有人,所以把這裏當做垃圾箱了?”
梁勵聲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瞥了對方一眼。
張躍民察覺到梁勵聲表情不對,下意識倒退一步,讪讪的站在一邊想方設法的想要幫助:“法醫呢?這按照電視劇應該有法醫啊?——”
“我在這。”林深深提着工具箱,敞着新買的白色羊毛大衣從人群中走出來,不滿的瞥了一眼張躍民,又瞪了一眼梁勵聲,直到看到花姐眼神才溫柔:“屍體在哪裏?”
梁勵聲跟着林深深一起朝屍體身邊走去,他湊近對方,胳膊若有若無的碰碰:“你不是發燒了嗎,怎麽又來?”
林深深沒好氣的躲了一下,戴着口罩一雙杏眼翻了個白眼:“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我不上班,你發工資嗎?!”
“哎——”聽到林深深嗆梁勵聲,小郝下意識要幫腔,卻被花姐和争氣一人一個胳膊架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