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1)
達這個命令的人,在水城實在為數不多……難道是,父親?
肖禾沒敢再往深處想,走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窗看着裏面黯然呆坐着的林良歡。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微微弓起的脊背,好像承受了整個崩塌的世界一般。
他連擡手推開病房門的勇氣都蕩然無存了,這一刻肖禾忍不住問自己,難道這件事……他真的錯了?
☆、48、醜聞鐘(白鐘、林肖)
舞會好不容易結束了,鐘禮清還要面對那各懷心思的兄弟倆,白湛南也完全變了副模樣,對白忱也難得變得友好起來。
鐘禮清覺得,再沒有比白家更可怕的存在了,怎麽親情可以冷漠成這樣。
她看那兩男人道貌岸然的坐在沙發裏聊天,樂得不去攙和,直接往樓上走:“我去看吳嫂收拾的怎麽樣了。”
她前腳剛走,白湛南後面就跟着站起身,雙手插兜直接跟了上來:“我也去看看,我對卧室有點挑剔。”
鐘禮清覺得自己找了個不怎麽好的話題,可是只得硬着頭皮去了客房,吳嫂已經把新的床單都換好了。
白湛南只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就往外走:“我不喜歡住北邊,換一間吧。”
鐘禮清還沒來得及說話,白忱已經在走廊拐角處淡淡開口:“那換我們隔壁吧,不知道三哥覺得怎麽樣?”
白湛南勾唇笑了笑,回頭沖他贊許的點頭:“老四果然了解我,看來你真是把我們白家每個人的心思都摸得很清楚。”
鐘禮清聽着這有無限含義的話中話,微微嘆了口氣。
白湛南就真的在他們隔壁住下了,鐘禮清洗完澡出來,看了眼坐在床上忙公事的男人:“你和湛南又在玩什麽?”
白忱身上穿着白色的棉質短袖,難得看起來有幾分柔和溫潤。
他從筆記本裏擡起頭,鼻梁上架了一副無框眼鏡,狹長的眸子卻墨黑深沉,帶着澄澈的光亮灼灼看過來。
那模樣無端讓鐘禮清心髒劇烈的跳動幾下,她急忙轉頭擦着頭發,嘴裏嘀咕道:“可別拖我下水啊,你們兄弟倆那些彎彎繞繞我也不懂。”
白忱嘴角噙着笑,拿下眼鏡撚了撚眉心:“過來。”
鐘禮清疑惑的走過去,以為他要和自己說什麽,誰知道白忱伸手就把她拽進了被褥間,她一頭黑發還濕漉漉的,急忙阻止道:“待會把枕頭弄濕了。”
白忱低頭在她粉-嫩的唇上啄了一口,修長的指節已經探向了她腿-根:“先把你弄濕再說。”
鐘禮清臉上一熱,白忱的動作總是很敏捷,很快就把她給剝得幹淨。她喘着氣抵住他結實的胸口,指了指身後的牆壁:“這就是你的目的?”
白忱英俊的五官有微微的不自在,很快就用強勢進-攻給遮掩住:“腿分-開。”
鐘禮清一個翻身就躲過了他撲上來的動作,扯好浴袍系起腰帶:“幼稚,我才不陪你們兄弟倆玩這種爛游戲。”
白忱撐着腦袋看她走來走去,眉心微蹙:“你幹嘛?”
鐘禮清回頭沖他吐了吐舌頭:“去樓下睡,你們兄弟倆繼續玩。”
白忱無奈的低笑一聲,猛地一下就從床上竄了起來,鐘禮清被他吓了一跳,拔腿就往門口跑。
白忱攔腰把她抱了回來,直接扔在了床墊間。
鐘禮清被震得腦袋一陣暈眩,白忱已經俯身壓了上來,長腿抵在她雙-腿-間将她分得更開,低聲誘哄着:“乖,三哥想死心,我們幫幫他。”
鐘禮清翻了個白眼,把身後的枕頭砸在白忱臉上:“白忱你還能更幼稚點嗎?讓別人聽你老婆牆角,你很得意是不是?”
白忱抿着笑,最後竟然沒形象的笑出聲,鐘禮清從沒見他笑得這麽開懷過,一時有點怔愣。
白忱笑夠了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傻瓜,我才不想遂了他的願。這樣他會以為我是故意刺激他,咱倆這樣,還有必要刺激他嗎?”
鐘禮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尴尬不已,原來是自己想岔了,可是白忱和白湛南這樣,誰知道他們倆到底要玩什麽?
白忱抱着她躺了下去,将她抱起趴在自己胸口,枕着雙臂笑看她:“而且把你弄得叫不出聲,才讓我最得意。”
鐘禮清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變态!”
鐘禮清是真的不知道白忱和白湛南到底搞什麽鬼,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了,卧室門被人敲醒。
鐘禮清迷茫的睜開眼,白忱輕輕拍她肩膀:“沒事兒,你繼續睡。”
鐘禮清這才知道,最幼稚的哪裏是白忱,分明是白湛南才對!一晚上被敲了好幾次門,借口不一。
鐘禮清無奈透了,白忱倒是一直好脾氣的配合着,折騰到四五點才總算消停。鐘禮清枕着白忱的胳膊感嘆:“湛南要住一段時間,不會就是為了這個吧?”
白忱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卻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就着側躺的姿勢把她長-腿給撈了起來。
鐘禮清被他鬧得徹底清醒了,半推半就的被他刺了進去。
白忱扣着她的腰慢慢抽-送,低聲在她耳邊說:“三哥應該這時候來才對,他不知道我喜歡在你半睡半醒的時候疼你,折騰半夜什麽目的也沒達到。”
鐘禮清真是受夠這弟兄倆了,心裏想着明天一定要自己睡才行,不然遲早被這倆幼稚鬼鬧成神經病。
白忱倒是也很溫柔,沒有粗-暴的把她弄出聲,感覺她控制不住的時候就溫柔的堵住她的嘴-唇,将她難耐的低-吟咽了回去。
那時候鐘禮清也沒往深處想,真以為這兄弟倆的目的很單純,可是只要仔細一想就知道,在白家那種地方長大的男人,又能單純到哪裏去?
***
林良歡一直守在醫院不離開,楊峥拗不過她,只得又出面打點好一切。林良歡就那麽呆呆的坐在床邊,一直看着林勝東發呆。
楊峥不知道該怎麽勸她,林勝東對林良歡來說有多重要沒人比他更清楚。一個單身的黑道父親,為女兒付出的遠比其他人想象的要多。
林勝東最初的時候是在極力掩飾自己背景的,他也害怕女兒會覺得丢臉,可是有些東西不管怎麽隐瞞,最後還是會被揭穿。
林良歡以最直接的方式知道了父親的真實身份,那就是親眼目睹了林勝東殺人。
林良歡那時候還小,對鮮血的懼怕讓她作出了最真實的反應,很多天都不願意和林勝東說話,甚至不知所措的逃避着。
楊峥是唯一一個知道林勝東心情的人,林良歡那時候才七八歲,不懂自己的反應有多傷人。林勝東一整宿一整宿的坐在沙發上抽煙,他這種身份,一旦陷進了泥沼就再難抽-身了。
從那時候起林良歡就一直向往警察的生活,立志要做個女警,可是她這種選擇,不是正好狠狠一耳光打在林勝東臉上嗎?
最後在林勝東的強硬下,她退而求其次選了學醫。可是對警察和正義的崇拜卻從沒消失過。
楊峥想起這些,心裏更加同情林良歡,她此刻恐怕後悔到了極點,心裏的內疚和壓抑已久完全将她淹沒了。
楊峥也一整晚都陪着她,沒有離開半步,中途只是給她遞了幾次水,提醒她不能熬夜要注意休息。
可是林良歡都聽不進去,一直呆坐着,腦海中也在回想自己這些年的任性妄為。林父插-着氧氣管,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軀此刻卻盡顯蒼老疲憊。
到了清晨尚玫過來給他們送吃的,推開病房門就看到林良歡半趴在楊峥懷裏睡着了。
楊峥卻一直沒舍得睡,低頭看着她的睡顏,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情。
尚玫眼神一黯,遲疑着還是沒走進去,輕輕帶上房門準備離開,轉身的瞬間卻撞上了肖禾。
她臉色變得更加嚴肅,擡手攔住他。
肖禾平靜的回視着她,大概已經猜到她會對自己說些什麽。
尚玫口氣并沒有很激烈,只是透着幾分無奈:“肖禾,你和她已經走到這一步,再折騰只會讓她更恨你。你以為你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肖禾嘴角微微動了動,薄唇緊抿卻依舊沒說話。
尚玫嘆了口氣:“如果你還沒理清楚自己的感受,你真的很悲哀,連愛是什麽都不懂。還有——”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病房門口,臉上有不易察覺的落寞一閃而過:“楊峥為她做的,你自認能比得上嗎?如果不能,就放手吧。她現在需要的是楊峥,不是你。如果林伯伯出了事,只有楊峥能為她撐起那片天,你……辦不到的。”
尚玫也不再多說,側身繞過僵立的肖禾離開了。
肖禾沉默的看着病房門口,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楊峥在某種程度的确比他更适合林良歡。如果林勝東沒了,林氏那堆爛攤子林良歡該怎麽辦?像她這樣毫無經驗毫無心機的女人,只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可是想到要放手,他心裏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
而且為什麽非得林良歡去做那些事呢,林良歡是厭惡這些事的啊,她真的染指了,以後也會落得和林勝東一樣的結果,或許……還會和他成為對立面。
肖禾這麽想,心裏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
他大步走過去擡手推開房門,在看到裏邊的情景時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楊峥回頭看着他,眼神很冷:“趁她沒醒,你快點走,我不想她不開心。”
肖禾看着倒在別的男人懷裏的林良歡,睡得毫無防備,蒼白的小臉上卻隐隐有些松弛的顏色。他拳頭握得死緊,額角的青筋突突跳動着:“楊峥,她現在還是我老婆!”
楊峥露出諷刺的笑:“只有你一廂情願這麽認為,如果可以選擇,她會第一時間和你劃清界限。”
肖禾看着他刺眼的笑,很想沖上去狠狠揍他一頓,可是殘存的那點理智還是告訴他,不行、不能。他也不敢了,想到林良歡醒來會用怎樣厭惡的眼神看自己,他該死的怯懦了。
肖禾呆立在門口,楊峥有些戒備的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肖禾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看到妻子躺在別的男人懷裏,自己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楊峥思忖幾秒,把懷裏的女人輕輕松開,看她沒有蘇醒的樣子才站起身走向肖禾,語氣肅然:“良歡這個人,看起來外表很堅強其實心底卻懦弱又膽小。如果爸這次熬不過去,良歡要承受的壓力會非常大。那些觊觎林氏的人,會跳出來指責她,會用你做借口來争奪林氏的掌控權。”
“你一天還是她的丈夫,她在林氏就很難站穩腳跟。”
肖禾渾身一怔,好像被人狠狠在後腦上敲了一棍,耳朵都悶悶得疼得厲害。
果然楊峥很坦然的說出了那句話:“如果你對她有一點內疚或者情分,就離婚吧。現在彌補良歡最好的辦法,就是離婚還她自由,如果爸不在了,她還連林氏都保不住,她會死的。”
她會死的——
這四個字幾乎把肖禾狠狠定在了原地,他該怎麽選擇,他剛剛才理清楚一點自己對林良歡的感覺,可是現實就這麽狠狠給了他一刀。
離婚才是愛她的表現,離婚才能彌補自己曾經做錯的事……
可是他不想離婚,舍不得也放不開啊。
之前他一直糾纏,原以為是不适應她的離開,不甘心。可是漸漸地,他再想不明白就實在太傻了。
他一直不敢面對現實,自己怎麽會喜歡上林勝東的女兒,可是現在,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對她的感覺。
看不到她時他會牽腸挂肚的想,看到了還是想念。
這不是愛又是什麽呢?可是為什麽要在這時候才讓他想明白,又為什麽要在這時候,逼他作出愛的證明呢?
楊峥和他說完就不再多言了,去了衛生間洗漱,留給他一點考慮的時間。
肖禾擡腳一步步走過去,輕輕走到病床前,看到林勝東全身都插滿了管子,原本保養得當的面龐也松弛老化,哪裏還有黑市枭雄的氣焰在,只是活脫脫一個病态盡顯的老人家而已。
就是他再恨林勝東,此刻也有些動容心軟了。
他俯身蹲在窗前,伸手想撫摸林良歡的腦袋,幾縷烏黑的發絲散落在鼻尖,随着她清淺的呼吸緩緩裔動。
他慢慢描摹着她的弧度,心裏難受的厲害,目光貪婪的凝視着她五官的每一處,最後只低低呢喃一聲:“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沒有回答,病房裏還是安靜的只剩心電圖發出的滴滴聲響。
他難受的将唇-瓣貼上她的額頭,她發出低聲的嗚咽似乎不舒服,擡手揮開了他。
肖禾眼底滿是黯然,徐徐直起身。
楊峥倚在門框上眼神複雜的盯着他,肖禾平靜的看他一眼,大步往外走:“我考慮一下。”
☆、49、醜聞(白、鐘
鐘禮清第二天見白湛南的時候有點兒不好意思,可是白湛南卻跟沒事兒人似的,還直接繞過白忱坐到了她身側,對吳嫂報了和她一模一樣的早餐。
吳嫂眼神古怪的看了白湛南一會,詢問的看向白忱。
白忱平靜的點了點頭,淡淡看了眼白湛南:“三哥下午有什麽安排?”
白湛南将目光從鐘禮清身上收回,拿過一旁的報紙翻閱起來,從頭到尾沒看白忱一眼:“怎麽,有好建議?”
白忱微微眯起眼角,語氣倒是喜怒不辨:“如果無聊,可以去水城的幾個景點逛逛。”
“好啊。”白湛南點了點頭,這才挑眉看向他,“讓禮清做向導,正好今天周末。”
鐘禮清剛剛咬下來的吐司都沒來得及咽下去,一時堵在喉嚨口難受的看向白忱。白忱倒是神色自然,似乎并沒有太在意。
鐘禮清拿過牛奶猛地喝了一口:“其實水城沒什麽可玩的,你也許沒興趣——”
白湛南似乎沒聽出她話裏的不甘,只撐着下颚細細看着她,看得鐘禮清讪讪閉上嘴巴。白湛南這才說:“你怕什麽?老四都放心你和我單獨呆在一起。”
鐘禮清嘴硬道:“我沒怕啊,為什麽要怕?你又不是怪獸。”
***
其實在鐘禮清心裏,白湛南已經快要化身為洪水猛獸了。她本來就是傳統又有些守舊的女人,如果白湛南沒說些莫名其妙暧昧的話,她很願意和他交朋友。可是現在,只要單獨和他呆在一起就覺得別扭。
“聽說這裏的豆粉很出名,去嘗嘗。”
走在古鎮的青石板路上,白湛南的忽然提議打斷了鐘禮清的神游,她迷惑的看了眼白湛南。
白湛南嘴角帶笑,手掌覆在她背上虛扶着:“看你一直不說話,應該是累了,我們休息會。”
鐘禮清嘆了口氣,跟他進了路邊的小餐館。
等餐的途中,白湛南忽然狀似無意的說:“對了,好久沒見鐘叔叔了,不如讓店家打包一份,給鐘叔叔送過去。來了水城我該去拜訪一下。”
鐘禮清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她現在極其敏感,尤其是和白家有關的事兒都時時讓她提高警惕。
既然那東西能威脅白友年,說不定白友年也在找這東西。
她垂下眼,故作鎮定道:“我爸他前兩天和朋友去鄉下吃齋了,大概還要幾天才會回來。”
白湛南目光幽深的凝視着她的臉龐,鐘禮清有點心虛,卻還是冷靜的端着茶杯小口抿着。
白湛南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動着白色骨瓷杯,良久嘆息一聲:“禮清,我不擅長和你玩這種猜忌游戲。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隐瞞。”
鐘禮清胸口怦怦直跳,沒想到白湛南會和自己開門見山談起來。是太信任她了?還是對白忱和她的感情太不屑?
白湛南低沉的嗓音還在繼續:“看你的反應應該知道了一些事,老四告訴你的?”
他諷刺的笑了一聲,臉上卻隐隐有些失落的神色:“我找那個賬本不是為了我爸,也不是想和老四為敵。我再讨厭老四,我們終歸還是一家人。我會有這種意識但是老四沒有,他的經歷讓他變得冷血固執,他拿到東西不會只是讓爸伏法這麽簡單。”
白湛南臉上的表情嚴肅認真,目光沉沉盯着她的神色變動:“他是非置白家于死地不可的,我可以不管爸。但是大哥二哥、小黎,我不能不管。大哥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績,二哥也為自己的事業付出不少,如果爸一完了,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鐘禮清愣愣聽着,好像有點明白他的意思,又好像有點不明白。
她不太清楚這之間的厲害關系,她對仕途方面的事兒也不是太了解。可是隐約覺得白湛南說的是有道理的,她親口聽白忱說過,白家的人都該死,當時表情狠絕陰郁。
她一直覺得白忱有點偏執了,母親的死可能和白友年扯不開關系,但是白家幾兄弟也從小過得不幸福,他們全都是受害者,誰也不比誰幸運到哪裏去。
在失敗的婚姻裏,受罪的永遠是可憐的孩子。
果然白湛南接着就說:“不管老四的母親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做了第三者,我母親受到傷害是事實,而且也因為這件事郁郁寡歡最後離世。我們能恨誰?恨爸嗎?可是我們身上也有一半是他的血,要弑親,我們做不到。”
鐘禮清聽着,無話可說。
白湛南沒給她太多消化的機會,咄咄逼人道:“禮清,你一直是是非分明的人。我希望你能幫我,老四為了報仇已經沒有理智了。而且他再繼續下去,就會觸犯法律,你也不想他出事的對不對?”
鐘禮清沉默的看着白湛南,白湛南臉上淨是期待的神色,眉眼間有不易察覺的志在必得。
鐘禮清坦然的回視着他,片刻後語氣堅定道:“我沒道理不幫自己的丈夫,反而和別人一起背叛他。但是湛南,如你所言,我不會讓他一錯再錯。”
白湛南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陰沉的注視着她。
鐘禮清莞爾:“還有,湛南你不需要為了賭氣,或者是別的原因強迫自己喜歡我。喜歡不該是你這樣的,我能看得出來。”
他們只是童年的玩伴,她這樣沒有任何感情經歷的人都把過去忘得幹幹淨淨,更何況是白湛南這樣情史豐富豐富的男人。
白湛南神色一變,鐵青着臉別過頭:“不知道你說什麽……”
鐘禮清嘆了口氣,手指摩挲着實木桌沿:“我想你興許不是為了這賬本才惡劣的想要接近我,但是應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白忱。你不喜歡的,落在他手裏你也會覺得不舒服。”
白湛南有些尴尬之色,沉吟許久,微微轉頭認真打量起她來:“你和白忱都是這樣,遇事永遠都冷靜理智,不知道怎麽相處的。”
鐘禮清會心笑道:“你錯了,我遇上任何人都能冷靜理智,可是白忱,是第一個讓我理智不了的人。他的事我總是易怒暴躁,之前我也很沖動的和他互相傷害着,漸漸地,我發現自己對他的感覺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淡淡笑了下,低頭小口喝茶。
白湛南出神的看着她淡然的表情,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滋味兒,下意識就開口解釋:“我不是有意騙你。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鐘叔。可是老四他,比你想象的要可怕。”
鐘禮清一怔,覆在膝蓋上的手指用力收緊。
***
之後又陪白湛南逛了會,兩人說開後反而沒之前那麽尴尬緊繃了。回家的時候白忱已經在家,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在廚房忙碌。
鐘禮清有些意外,走過去從他身後往前看:“你下廚?”
白忱寵溺的看着她,伸手用臂彎把她箍進懷裏,低頭在她小巧的鼻尖吮了下:“累嗎?換衣服,一會就可以開飯。”
白湛南在客廳淡漠的看了眼兩人,大步上樓了。
白忱一點兒也沒被他影響心情,索性就着這個姿勢含-住她的唇-瓣認真舔-舐,等她閉上眼時又慢慢送進自己的舌-尖。
鐘禮清抱着他的腰,等他滿足時才微微睜開眼,澄澈的眼底已經附着了一層水汽。
白忱啞聲問她:“三哥和你說什麽了?”
鐘禮清聳了聳肩:“說你壞話。”
她走到一邊去喝水,白忱撐着流理臺低低笑出聲:“讓我猜猜,說我野心很大,說我娶你目的不純?”
鐘禮清背對着他喝水,靜谧半晌慢慢回過身:“那你是嗎?”
白忱挑了挑眉,俯身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眉心:“三哥的離間計,小心中計。”
白忱不再多話,低頭切着案板上的胡蘿蔔丁,白淨的手指和那一片橙色成了鮮明對比。
鐘禮清站在他對面靜靜看着,此刻的白忱溫良無害,看起來和任何居家男人沒有半分區別。而且這樣的平靜生活讓她身陷其中不想改變,但是白忱一定不會選擇這樣的平淡生活,至少,這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選擇。
白忱看她一直在發呆,深邃的眼細細凝着她:“三哥還跟你說別的了?”
鐘禮清抿了抿唇,搖頭:“我們什麽也沒說,你想太多了。”
她随手把長發挽了個髻,朝樓上走去:“我換好衣服下樓幫你。”走了幾步又微微駐足,回頭時預期的和白忱目光相撞。
她擰眉想了想,問:“白忱,我和報仇……哪個比較重要?”
白忱清俊的面容似有陰霾浮動,薄唇緊抿。
鐘禮清看他的反應,搖了搖頭:“或者說,你當初不要那個孩子,是因為還沒報仇不想安定下來嗎?”
白忱神色終于有了波動:“你到底想說什麽?”
“不用回答,我只是随口問問。”鐘禮清轉身的瞬間,神色黯然。她該怎麽告訴白忱,不要報仇了好不好?你很快就要當爸爸了,如果你出事,如果你坐牢……我該怎麽辦?
她想起白湛南口中的那句“白忱會觸犯法律”她就心驚肉跳,白忱對白家的恨已經到了極致,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橫亘着那個塵封的秘密,想起父親告訴自己的事,鐘禮清只覺得自己和白忱的将來……完全看不到盡頭。
☆、50、醜聞鐘(白鐘、林肖)
鐘禮清剛剛走了幾步,身後忽然傳來白忱急促的腳步聲,他大步追上她的步伐,驀地用力扣緊她的肩膀。
鐘禮清回頭就撞進白忱緊張焦急的暗沉眸底。
他微微喘了口氣,有些不确定:“你……懷孕了?”
鐘禮清平靜的看了他一會,點頭:“是。”
白忱眼底瞬息萬變,最後臉上只剩下難以掩飾的狂喜情緒,他握着鐘禮清單薄的肩膀,險些說不出話來:“……真的?”
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上次之後鐘禮清一直很抗拒孩子的事兒,甚至連他不避孕的舉動都厭惡到了極點,後來更是和他越鬧越僵,現在,老天竟然這麽憐惜他們,又賜予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我們去醫院。”
白忱說完就俯身把鐘禮清抱了起來,因為還立在臺階上,鐘禮清驚得呼一聲:“小心。”
她緊緊勾住白忱的脖頸,仔細打量着他的神情。
不像是裝的,他是真的高興。
鐘禮清心裏五味雜陳,很想問一句,那為什麽之前的孩子他可以那麽堅決的告訴醫生說不要?
白忱低頭蹭了蹭她的鼻梁,安撫低語:“別擔心,我會很謹慎。”
鐘禮清看着他這副欣喜的模樣,真是既驚訝又滿足。
說不定這個孩子真的可以改變白忱。
白湛南正好換了衣服下樓,看到他們這副樣子忍不住皺起眉頭:“大熱的天,也不怕長痱子。”
白忱顯然心情極好,居然大方的和他分享:“我老婆懷孕了,我快當爸爸了。”
白湛南愣在原地,傻乎乎的盯着鐘禮清的小腹看。
白忱也不再多說,抱着鐘禮清就往外走,白湛南郁卒的沉了臉:“這麽老套的臺詞,也不知道換個新鮮點的。”
***
白忱帶鐘禮清去醫院檢查,鐘禮清幾乎什麽都不用做,白忱一路都替她打點好了。一切檢查完畢,白忱臉上緊繃的神色卻依舊沒有半分松懈。
尚玫和林良歡還有白忱都是在美國認識的,關系還不錯,這時候看白忱這麽緊張忍不住揶揄:“放心吧,她的身體很好,這次不會出事。”
鐘禮清有點奇怪尚玫的回答,尚玫看她一臉迷茫,神秘莫測的笑了笑:“白忱這白癡一定沒告訴你,上次那孩子沒了的原因吧?”
鐘禮清點了點頭,難道還有別的隐情?
白忱面有讪色,不自在的狠狠瞪着尚玫:“要你多嘴。”
讓鐘禮清驚訝的是尚玫一點兒也不懼白忱,側身往她邊上靠了靠,捂着嘴低聲說:“你之前有嚴重的腦供血不足,要孩子很危險。現在不用擔心了,調理的很棒。”
鐘禮清愣在原地,半天才慢慢轉頭看向白忱,她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還一直以為白忱是因為沒報仇才不想要孩子。
她嗫嚅着,一時有些難以面對這男人:“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
白忱看她沒生氣,這才微微松了口氣,攬住她的肩膀低聲說:“你的脾氣,一定會堅持要孩子。”
鐘禮清不得不說白忱真的很了解她,女人與生俱來的母性是很難理解的東西,如果讓她選擇,可能真的會留下孩子。她那個時候對這段婚姻絕望至極,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期望和寄托。
可是想到自己這些年一直冤枉白忱,對他惡語相向,而這男人卻一直隐忍不發。她心髒抽痛,用力攥緊他幹燥的手指:“笨蛋,人和人離得再近,還是隔了一顆心的距離。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你在想什麽。”
她現在對白忱的感覺越來越奇怪了,好像想起這個男人就會心底微恸,還有些暖暖的東西包圍着,讓她一顆心也越來越熱,好像要爆開一樣。
白忱抱住她,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我習慣一個人做決定,也只會用自己的方式來愛你。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你,你要記得,其實我比你更難過。”
鐘禮清沉浸在他給的溫情裏,哪裏還想得到別的,忽略了白忱漸漸黯淡的眸光,雙手緊緊箍住他結實的腰肢。
尚玫咳了一聲,曲起手指敲了敲辦公桌桌面:“你們當我是透明的嗎?這裏是醫院,後面還有很多人排隊呢。趕緊出去!”
鐘禮清和白忱被毫不留情的趕了出去,鐘禮清還是有點疑惑:“尚玫好像一點兒也不怕你。”
白忱這麽面冷的男人,一般很少會有相熟的異性朋友。就連林良歡也是之前在白家接觸過,後來又在美國偶遇才漸漸熟稔起來的。
白忱想了想,湛黑的眸子微微肅穆起來:“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在美國的時候救過我很多次。”
鐘禮清想到白忱在美國的日子,想必是常人無法理解的艱辛和危險,她用力和他交握着手指,認真看進他深邃的眼底:“以後有我了,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好不好?”
白忱唇角裔動,只是将她擁進懷裏胳膊緊了緊:“走吧,電梯來了。”
“……”鐘禮清臉上有難掩的失望,盡管她已經越來越堅信白忱對自己的感情,可是,白忱對複仇的執着也是顯而易見的。
***
兩人等電梯的時候,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林良歡拿着幾張醫藥單,皺着眉頭往外走。
鐘禮清率先喊住她:“良歡?”
林良歡也有些驚訝,交談之下鐘禮清才知道林父住院的消息。幾個人一起去病房看望,還沒走近病房就看到醫生窸窸窣窣往裏跑。
林良歡心裏一緊,大步跑了過去,白忱和鐘禮清也跟了上去,進病房時卻微微愣住。鐘禮清看着呆站在一旁的父親,很久才喊道:“爸,你怎麽在這?”
鐘岳林好像在走神,看到他們倆一起出現,面上有些驚慌:“我、我來看看——”
他沒有再說下去,鐘禮清驚愕的半天合不上嘴:“你認識良歡的爸爸?”
這世界該說有多小,為什麽繞來繞去好像大家都有未知的聯系。鐘父沒有解釋,只是含糊不清的點了點頭,再看向病床上被急救的林勝東時眼神黯淡。
林良歡呆在一邊緊緊攥着手指,不安的注視着醫生們的一舉一動。
過了會主治醫師檢查完畢,徑直走向已經面色蒼白的林良歡,緩緩露出安撫的笑意:“恭喜,林先生已經度過危險期,很快就會蘇醒。”
林良歡幾乎喜極而泣,眼眶發紅的對着醫生連勝道謝。
鐘禮清看了眼父親,發現鐘岳林一直緊鎖的眉心也慢慢舒展開來,唇角甚至隐隐有了笑意。
她沉默的沒有追問,白忱在身邊,有很多話她實在不方便問出口。
***
回去的路上白忱和鐘父偶爾交談,白忱臉上有雲淡風輕的笑意,好像賬本拿不到手也并不以為然。兩個男人談到禮清的孩子,都有無法言喻的喜悅。
鐘父更是一臉期盼:“要是個女孩就好了,女孩貼心又聽話,就和禮清一樣。”
白忱從後視鏡看了眼父女倆,唇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