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2)

:“是男孩也不錯,我可以教他射擊。”

鐘父和鐘禮清都沒搭話,到了鐘家小館門口,鐘禮清忽然跟着鐘父下了車,她俯身對車裏的白忱說:“你先走吧,我想陪陪爸。”

白忱沒有多問,只是叮囑道:“現在有了寶寶,要小心。”

鐘禮清點了點頭,白忱離開後,鐘父一臉凝重的嘆了口氣:“你又要問什麽,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爸。”鐘禮清無奈的跟着他進了餐館,“你不是已經和林勝東斷絕來往了,怎麽忽然跑去看他?”

鐘岳林頓了頓,微微弓起的脊背略顯悲涼:“我這輩子,也就這一個兄弟。”

鐘禮清沉默幾秒:“爸,你和他是兄弟,那是以前幫白友年辦事兒時的交情。現在他出了事白友年會幫忙,你出現會引起白友年的注意。我不想你出事!”

鐘岳林轉身看着她,臉上有隐忍的怒意:“別再提白友年了,勝東的事他壓根不管。完全忘了我們當初怎麽替他賣命了!虧得勝東一心一意跟了他這麽多年,我今天看勝東那樣,我……”

鐘岳林蒼老的臉上露出悲傷,嗫嚅着低語:“我告訴勝東,如果白友年還是不幫他。我會主動拿出賬本,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勝東被白友年弄死。”

鐘禮清心口陡然一跳,父親現在顯然還沒知道賬本已經不在的事。她只是微蹙眉心勸慰道:“總之,爸你別總去醫院。有事可以讓我幫忙跑跑腿,我現在真是受不了一點兒打擊,你要出事,我——”

鐘岳林看她一臉擔憂,想到她有孕在身不免緩了顏色:“傻丫頭,爸能出什麽事兒?我經歷了風風雨雨還能活的好好的,那都是你媽在保佑我呢!”

鐘禮清張了張嘴,終是什麽都沒再說。

她最近眼皮跳得厲害,知道不該迷信的,可是總覺得不安。不管是白忱還是父親這,總覺得會出事!

***

林勝東醒來之後,林良歡的心情好了許多。雖然父親可能很快又要和自己分開,可是至少知道他還好好活着。

林良歡給他喂着粥,想了想還是說:“爸您放心,我一定早點想辦法讓你出來。”

不管用什麽辦法,她都要把父親救出來,不能再讓父親有任何遭受危險的可能了。

林勝東半晌才淡然笑道:“別傻了,你以為法律是我們家定的?”

林良歡想說賬本的事兒,可是想到現在還音訊全無索性閉嘴不多言了,等有了消息再告訴父親也不晚。

肖禾來的時候,林勝東已經睡下了。

林良歡剛把插了一天的百合換下,拿着花瓶往回走,見肖禾站在門口踟蹰着,但是那姿态好像是剛剛從病房出來。

她握着花束的手指用力緊了緊,還是擡腳走上去。

肖禾聽到腳步聲回過頭,撞上她的視線時有些尴尬:“我、我剛才進去了,你沒在……”

林良歡垂着眼推開了病房門,肖禾無聲的跟在她後面,兩人呆在同一空間裏,卻好像彼此都看不到對方一般。

林良歡是真的沒看肖禾,把花插好後就拿了枕頭躺在雙人沙發裏。

肖禾看她最近好像胖了一點,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兒,離開了自己、林勝東也醒了。林良歡的生活好像慢慢回歸正軌,也越過越好。

可是他自己,卻亂成了一鍋粥。

肖禾拿了椅子坐在沙發對面,她穿了一件有些寬松的娃娃衫,蕾絲邊都落在了被褥外面。

淺粉的一圈,很有少女味道。

肖禾愣愣注視了一會,才開口喊她:“良歡,離婚的事——”

一直緘默不語的女人,這才懶懶開口,她甚至閉着眼沒有看他,語氣卻淡得沒有任何情緒:“想好了?如果是同意我們就繼續談,如果沒想好就請便,門在左邊。”

“……”肖禾沒料到她會這麽直接尖銳,原本想了一夜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口。

林良歡看了眼時間,記起這時候該叫醒林勝東吃藥了,也沒有多看肖禾一眼,直接拿了藥往病床邊走。

肖禾坐在椅子上,一直眼神複雜地注視着她冷漠疏離的背影,心裏好像針紮一樣。他現在是被無視了個徹底,林良歡眼裏,再也沒有他半分地位。

肖禾不想和林勝東撞個正着,站起身在門口說道:“離婚的事我認真考慮過了,良歡,我不同意。我現在很清楚自己對你的感覺,我——”

“爸?”林良歡忽然嗓音發顫,用力搖了搖病床上安睡的男人,“爸,你、你回答我!爸!”

肖禾心口一跳,大步走了過去。病床上的林勝東一臉安詳,完全就是沉睡中的模樣,林良歡臉色蒼白如紙,血色盡褪。她身子搖搖欲墜的撐扶着床杆,好像一松手就會完全垮下去一樣。

肖禾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拉開稍許,擡手探他的鼻息。

林良歡歇斯底裏的擡手捶打他,用力将他推開:“滾,離我爸遠點!”

肖禾臉色巨變,幾乎能聽到自己急速跳動的心跳聲,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啞的厲害,好像被砂礫碾壓過一般:“沒、沒有呼吸了。

☆、51、醜聞(林肖、)

肖禾說出這句話,感覺自己都有些喘不過氣。林良歡雙眼紅得好似充血,全身都劇烈顫栗着,好像是被他氣的,又好像是真的在害怕。

“良歡——”肖禾艱澀的開口,後背都滲出了一身冷汗,“冷靜一點,我叫醫生。”

他說着去按床頭的呼叫鈕,林良歡一把扯開他的手臂,瘋了似得兀自按着呼叫按鈕,嘴唇哆嗦着:“你走,不用你幫忙,我爸沒事的!昨天醫生還說手術成功他度過了危險期。”

她嘴裏絮絮叨叨的念着,好像不斷在給自己信心一樣。

肖禾看得心裏堵得慌,伸出雙臂把她抱到一邊。

“你冷靜一點!”肖禾咆哮着,卻驀然發現她早就滿臉淚痕,臉色白得吓人,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也是冰冰涼涼的沒有半點溫度。

他心裏一痛,伸手想把她按到胸前,林良歡卻往後退開,雙眼兇狠的瞪着他:“你真的非要他死不可嗎?”

肖禾一怔,有點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林良歡看着他瞬間陰沉下去的眉眼,勾唇諷刺的笑出聲:“你剛才也說了,你進來過,我不相信我爸的死會是意外!”

肖禾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臉色瞬間陰鸷駭人,眼底聚滿了狂風暴雨,質問林良歡時既陰森又有些心痛:“你懷疑我?”

林良歡看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是不是你,醫生檢查完就知道。”

事實上,醫生檢查後得出的結果林勝東的确是心肌梗塞突發至死的!林良歡看着那條白色被單慢慢遮擋住父親安詳的面容,他緊合的眉眼也漸漸消失在眼前,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恨意蔓延着。

明明醫生說他手術成功而且度過了危險期,上一刻他還在跟自己微笑談天,為什麽突然就毫無預兆的離開了。

甚至沒有留下只言片語,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林良歡捂住嘴巴,堵住自己因為心髒抽痛險些溢出口的嗚咽聲。

她不能再讓父親丢臉了,父親說過要她堅強起來,她不能再沒出息的只知道哭泣。可是心裏實在太疼了,太難受,她世上唯一的親人就這麽突然離世,沒有留給她一句話、一個笑臉……

林良歡走過去想看父親最後一眼,可是走到床邊就雙腿發軟險些摔到了地上。

肖禾去扶她,面色凝重,說話時難得地柔聲細語:“良歡。”

他看着林良歡這副樣子,心裏好像刀絞一樣綿密刺痛,他沒想到林勝東真會死。林勝東死了,林良歡的心也跟着死了,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他的聲音似乎才堪堪提醒了林良歡肖禾的存在,她慢慢擡起眼看他。

肖禾微微蹙眉,半擁着想把她帶進一旁的沙發裏,林良歡卻突然掙紮起來,眼神是肖禾從未見過的狠辣陰毒。

肖禾被她這副樣子震懾住,一時呆在原地忘了反應。

林良歡的動作很快,直接抓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就朝肖禾腹部刺了過去,真的是沒有絲毫猶疑。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

肖禾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連唇色都變得淺淡發白,黑眸劇烈緊縮着,他慢慢低下頭,眸底充斥着不可置信。

冰涼的刀片熠熠發着光,屬于他的溫熱液體很快就把身上的白襯衫給浸紅了一大片。

林良歡的手指很白,骨節也很小,握着水果刀的刀柄還在不住發着抖。她明明是害怕的,可是眼裏的恨意卻一點也沒減少。

肖禾臉上慢慢出現絕望的神色,他靜靜注視着她的面容,聲音低得幾乎快要聽不見:“你,恨不得我死?”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竟然已經恨到了這步田地。

林良歡眼底有晶瑩的液體快要湧現出來,卻被她倔強的咽了回去。她毫無畏懼的回視着他,一字字清晰道:“是,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肖禾覺得眼前一陣犯花,連看她都變得不真切起來。可是耳朵卻異常敏銳,仔仔細細将她的話語全都聽得明白。

林良歡冷笑着,臉上露出嗜血的笑意:“你不是恨我爸、看不起他的背景,看不起我的出身?可是肖禾,我一直沒告訴你。那年你被唐家的人抓到,從他們手裏把你救出來的不是肖牧!是我。”

肖禾不可思議的瞪大眼,腦子昏昏沉沉的,此刻林良歡臉上的表情扭曲可怖,但是卻深深拉扯着他每一根神經。

“我和爸去談生意,在倉庫遇到了被打昏的你。我找人幫忙把你弄走,我爸為此還得罪了唐家。至于肖牧,她的卧底身份暴露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警察內部有叛徒。”

林良歡回答的既平靜又淡然,這些話大概在她腦中盤旋過無數次,可是她一直不說,卻挑了這麽一個最不合時宜的時刻揭開真相。

肖禾已經完全怔住,他唇瓣嗫嚅着,很久才搖頭:“你,胡說。”

林良歡眼底有些絕望,可是卻依舊笑看着他:“我為什麽要騙你,難道就因為肖牧不在死無對證?唐家老二不是已經被抓了,你可以找他證實。”

肖禾呼吸急促,匆匆趕來的外科醫師已經開始焦急的搶救止血工作,肖禾被強制着按在了擔架上,他一雙眼卻自始至終的盯着林良歡:“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麽!”

林良歡站在原地,手指間還沾染着他的暗紅血液,在昏暗的病房裏有種說不出的凄豔冷凝,她慘淡的笑了笑,慢慢回道:“能改變什麽嗎?比起因為這個讓你愛上我,我更期待,你現在因為這個,生不如死。”

肖禾用力閉上眼,黑密的睫毛不住抖動着。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心裏有多難受,疼得他幾乎快要死掉了。腹部的刀傷麻木得他沒有任何痛覺,可是心上的裂縫,卻怎麽都忽略不了。是真的太疼了,這個女人看起來一直軟弱膽小,這時候卻變得堅韌狠辣。

而且這一切,全都拜他所賜。

他到底把她逼到了什麽境地?

他們之間……是真的完了?

***

楊峥趕到醫院,尚玫和林良歡正坐在急救室門口。尚玫是最先看到他的,目光淡淡掃過他焦急的眉眼,又緩緩移開。

林良歡一直沉默的坐在那裏,身上還沾着斑斑點點的血跡,一頭黑發淩亂毛躁,看起來格外狼狽。

肖母在幾步之外焦躁走動,偶爾停下駐足,眼神怨恨的看向林良歡。離得有點遠,楊峥聽不到他們有沒有對話,但是他也可以想見現在的緊張局面。

心下一緊,他大步走了過去。

肖母看到他時諷刺的冷哼一聲,眼神鄙夷。

楊峥沒理她陰陽怪氣的樣子,沉沉籲了口氣,這才在她身前蹲下才輕聲開口:“我來晚了。”

林良歡擡眼看他,眼底暗沉黝黑,交握在小腹前的手指扣得很緊,手背上的靜脈都明顯凸起。

楊峥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搓了搓:“沒事,爸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這邊也不會有事,肖禾不會起訴你。”

林良歡扯了扯唇角,嗓子幹的說不出話,林勝東的事兒給她打擊實在太大,她現在腦子還是不清楚,都沒來得及想別的事。

肖母聽到他們的對話,毫不避諱的喊道:“不起訴?就算肖禾還對你念舊情,我也一定要起訴到底!肖牧已經死在你爸手上,你還想弄死我兒子!我們肖家怎麽會惹上你們這對羅剎父女!”

林良歡好像沒聽到她的話,神色冷漠的坐在那裏,臉上的表情始終平靜肅然。

楊峥微微皺起眉頭,但是他良好的教養讓他不想為難女人,尤其是比自己年紀大的長輩。所以也忍耐着沒有反駁。

肖母卻越說越來氣,最後嗓門大得引起了不少護士和醫生駐足觀望。

“你父親坐牢難道不是罪有應得,什麽時候殺人還有理了?”肖母眼眶發紅,看來真被林良歡氣得不輕,“父親是殺人犯,女兒也好不到哪去!虧得肖禾還一直說你懂事,明辨是非!”

尚玫實在聽不下去了,倏地站起身:“肖老太太,這裏是醫院,請你保持安靜!”

林良歡擡手攔住氣憤的尚玫,慢慢站起身看着肖母:“很抱歉,我真的不适合做你肖家的媳婦兒,所以拜托你早點罵醒你兒子,讓他簽了離婚協議。”

肖母目瞪口呆,被她這副姿态氣得捂住額頭:“你——”

尚玫和楊峥微微一愣。

林良歡慢慢又坐回長椅上,看着被噎到不住順氣的肖母繼續道:“要起訴我随時奉陪,不過首先肖禾是不是害死我父親的真兇,我會調查清楚。”

肖母瞪着眼看她:“你,肖禾是警察,他怎麽會知法犯法!”

林良歡冷冷一笑,抱着胳膊并不回答。

趕來的警察給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做了筆錄,正好急救室的門被打開,主治醫師走了出來。他當場宣布:“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病人讓我轉告林小姐,這件事他不準備追究林小姐的法律責任,所以……”

醫生的話還沒說話,林良歡就起身往外走,背影決絕。

楊峥和尚玫急忙跟了上去,肖母大口喘着氣,捂住心髒大罵道:“不争氣的東西!氣死我了!”

醫生尴尬的嘆了口氣:“肖老太太,令公子的傷,我要單獨和你談談——”

☆、52、醜聞(林肖)

到了醫生辦公室,肖母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醫生,被他的語氣吓得微微不安:“張主任,肖禾的傷不是沒有生命危險?”

張主任端着水杯喝了口茶,這才不緊不慢道:“是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這一刀傷到了腎髒。”

肖母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她當然知道腎對一個男人來說有多重要!

“張主任,你是說肖禾以後……不能生育?”

肖母說這話時費了極大的力氣,幾乎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猜到了真相。肖禾現在已經三十一歲,可是還沒有孩子,如果不能生他們肖家就真的要絕後了。

張主任略顯嚴肅的點了點頭,又說:“沒那麽嚴重,只是以後也不能太操勞了,刑警這個工作……你還是讓老肖想想辦法,給轉成文職吧。”

肖母眼睛瞪得極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肖禾從小的夢想就是做個警察,為這個還和肖父鬧僵了很久,大學四年都沒在家裏住過。可以說他為了刑偵夢想付出了很多,現在,不僅要承受二婚離婚的壓力和輿論,還要讓他夢想破滅。

光是想想讓他天天坐在辦公室負責文職,這就是對他意志的一種淩遲。

肖母心裏難受極了,抱着一絲期望看向張主任:“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你是看着他長大的,知道肖禾從小就想幹這個。不管多累多辛苦他都甘之如饴,要是轉成文職天天憋在辦公室,他……會毀了的。”

肖母難受得說不出話,眼眶漸漸泛紅。

張主任也知道肖禾的情況,卻還是搖了搖頭:“抱歉,我已經盡力了。如果不行,您可以帶他去國外看看。”

肖母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心裏對林良歡的恨就更深了一層。

推開病房門進去,一眼就看到肖禾直直看着門口,臉色發白沒有半分生氣,肖母斂了斂情緒,大步走過去:“怎麽不睡會?”

肖禾還是盯着門口看,眼神黯淡:“她,走了?”

肖母氣不打一處來,克制着心裏翻湧的怒氣:“走了,聽到你不追求她的責任,馬上掉頭就走。都不問問你傷的重不重!”

肖禾好像沒聽出母親話裏的氣憤,黯淡的眼眸微微阖住。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耳邊卻還在回蕩着林良歡那些話,他不想去想,可是還是每句都忽略不掉。

那時候被救的事他真的記不清了,當時他年輕氣盛,和唐家的人直接起了沖突。他彼時也不過是個小刑警,對外也不知道他市長之子的真實身份,于是唐家的人直接綁了他扔進倉庫。

當時的情況很緊迫,他就是被悄悄做掉也不會有人發現。

昏迷的時候被人帶走,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醒來便看到了一臉擔憂的肖牧。肖牧那時候在做卧底,很少回他們租住的別墅。所以他有些意外,忍不住就往那裏想了。

肖牧的任務就是埋伏在林勝東身邊,林勝東那天又正好和唐家在談生意,所以肖禾那麽想也無可厚非。

後來肖牧也默認了,什麽都沒反駁。

肖禾一直都知道肖牧對自己的心思,她為他做了很多,換命就不說了,還為了他也考了警察。

肖禾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刑偵事業上,他真沒想過男女之事。所以感情是什麽,愛情該什麽模樣,他完全不懂。

他看着面前眼眶微微發紅的肖牧,心裏有異樣的情愫流動,好像是感動,又好像有點感激。

再後來肖牧的卧底身份就曝光了,發生了人為的車禍事件。

肖禾一直覺得是自己的責任,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肖牧大概是不會暴露的。他就這麽盲目的想了許多年,對林勝東的恨更是執拗到了極點。

現在肖牧的死依舊是和林勝東有關的,可是諷刺的是,林良歡居然才是那個真正救了他的人,而且還動用了他最不屑的黑道關系。

那麽他現在,到底是報仇了?還是恩将仇報了?

肖禾現在想起來,每一件都讓他神經鈍痛。那些細節,那些蛛絲馬跡,他為什麽全都選擇性的視而不見呢?

肖牧當時默認,可是閃爍的眼神,還有她一直支吾着避開的話題……這麽多明顯的證據,他卻都不去細想。

他想着自己對林良歡的态度,又想起自己對肖牧的愧疚,真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肖母看他一直陰晴不定的眼神,張主任告訴她的話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肖禾過了會突然開口:“媽,我決定和良歡離婚了。”

肖母一愣,倒水的動作微微頓了一秒,很快就神色平淡的繼續泡茶:“離吧,這樣的兒媳婦我們肖家消受不起。”

肖禾眉頭一皺,擡眼看着她:“不,我和她之間是我對不起她。”

肖母納悶的在他面前坐下,肖禾沒有多做解釋,他和林良歡之間的事兒他自己都理不清了,對母親又該從何說起呢?

他斂下眉,只是沉了聲音:“媽,如果你還尊重我,就別為難良歡。如果她出事,我會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肖母簡直不能理解兒子的想法,可是看着他臉上肅穆的神色,還是勉為其難點頭道:“我不為難她。”

想了想又加了句:“只要別讓我再看見她。”

肖禾無奈的看她一眼,肖母把水杯拿過來,用棉簽沾濕了給他塗在幹燥的唇瓣上:“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說吧,離婚的事不急,都二婚了——”

肖禾眼巴巴的又朝門口看,即使知道不可能,還是心裏存了一絲念想。

***

肖母說離婚的事不急,可是林良歡第二天就讓人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送了過來。肖母義憤填膺的對來人大罵道:“她就這麽着急嗎?肖禾還病着呢!”

來人是個年輕小夥子,穿了一身标志性的黑色西服,面容冷峻,說出的話也刻板沒有多餘情緒:“對不起,我只是按林總的吩咐辦事。”

“林總?”

肖母不屑的笑出聲:“這是真繼承她爸,做起來黑社會。”

肖禾始終沉默着,目光落在離婚協議上整齊的林良歡三個黑字上。他沉吟片刻,對來人說:“你先回去吧,我給你老板打電話,她不會為難你。”

年輕小夥子很為難,站在原地不願走:“肖隊,您別為難我,林總說了如果拿不到您的簽名,我、我全家都得遭殃。”

肖禾一怔,他無法想象現在的林良歡……已經完全繼承了林勝東的所有粗暴狠戾?

他伸手去夠床頭的手機,肖母急忙遞到他手裏。

林良歡接到肖禾的電話時,有片刻的遲疑,可是很快就面無表情的接了起來:“有事?”

肖禾聽着她冰冷的聲音,心口一痛:“要離婚,你親自過來。”

林良歡冷笑道:“你還真是無賴,都這樣了還不離婚,肖禾,你不覺得自己太不要臉了嗎?”

她話裏的每個字,都好像一把鋼刀狠狠刺進了他血肉模糊的胸口,可是他還是強忍着,嗓音裏聽不出任何異樣:“再說一次,要離婚,你親自過來。”

肖禾說完就挂了電話,林良歡把手機重重扔在辦公桌上,對面的楊峥微微擡眼看着她:“怎麽了?”

林良歡搖了搖頭,她現在不想見肖禾,那天刺傷他的舉動雖然是因為父親的死刺激得理智盡失,可是事情過後,她并沒有太後悔。

這這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父親死了,她不可能對這段感情還存有任何幻想。

林良歡有些煩躁的撥了撥頭發,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挺楊峥做彙報。

楊峥說着說着,就慢慢停下了:“離婚的事得抓緊了,現在那些股東都拿肖禾的身份制約你。一天不和他劃清界限,你接受林氏就有困難。”

林良歡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

沉默幾秒,她拿起手包往外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楊峥忽然問她:“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愛肖禾了嗎?”

林良歡握住門把的修長指節用力攥緊,唇角微微一動:“過去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

林良歡來得很快,肖禾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時眼神變得柔和深邃。他轉頭叮咛肖母:“媽,我和良歡有事要談,你先出去。”

肖母瞪着林良歡,恨不能在她身上紮幾個窟窿,聽到兒子的話又不得不往外走。

等病房裏重新安靜下來,林良歡才淡淡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我來了,簽字吧。”

肖禾仔細看着她,過了會才慢慢擡起手:“筆。”

林良歡皺眉看他一眼,确定他不像是假裝才打開手包拿了支鋼筆,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卻伸手把鋼筆扔到了他被子上。

肖禾看着她的動作,眼神更加黯然。

肖禾費勁的拿起那支筆,林良歡緊緊盯着他的動作,筆尖已經落在了署名處,卻遲遲不見他發力。

林良歡沒耐性的催道:“你不會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吧。”

肖禾無聲的看了過來,黢黑的眼明亮逼人:“你真的,一點兒留戀都沒有。”

林良歡心裏閃過一絲異樣,卻被她極力忽略掉了,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很卑劣,她不能再相信他,也不敢再陷進去。

她冷冷回視着,居高臨下立在床前:“留戀什麽?留戀一個害死我父親的兇手。”

肖禾閉了閉眼,有氣無力道:“不是我。”

林良歡卻沒和他說下去,擡手敲了敲那份離婚協議:“簽字,我來不是和你敘舊的。”

肖禾握了握拳頭,目光一直緊緊盯着鋼筆的金屬筆頭:“林良歡,我簽字不代表放棄。現在決定放開你,只是不想你再辜負你父親,你想要的,我會努力補償給你。可是我對你的愛,既然才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

他說完這些話沒有看林良歡的反應,唰唰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寥寥幾畫,寫的堅定又認真。

☆、53、醜聞(林肖、白3鐘)

肖禾說的話讓林良歡有片刻的怔愣,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病床上面容憔悴的男人,不确定道:“……你說,愛我?”

肖禾點了點頭,湛黑的眸子沉靜堅定。

他是真的不懂愛情,以前也沒愛過什麽人,從小優越的家庭背景和英俊的皮相,都讓他身邊從來不乏像林良歡這樣的追求者。他自然也就不明白愛上一個人的感受是什麽,以至于林良歡離開的這段時間,他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出于愛,還是枕邊人離開的不适應。

他壓根就不相信自己真會愛上這麽個平凡又黏人的女人,可是事實是,從林良歡向他提出離婚開始他就慌了,那種牽腸挂肚的滋味兒他一輩子也沒嘗試過。

等林勝東的死徹底斷絕了兩人的可能性,他就更加恐懼了,原來他對林良歡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根深蒂固,否則也不會那麽在乎,那麽害怕她跑掉。

林良歡平靜的回視着他,淡淡問出口:“是因為我救了你?”

他的轉變顯然沒法讓林良歡信服,她為他做了那麽多,兩年的付出都沒能打動他。現在就因為自己說出了真相,他就告白了?

肖禾眉頭皺的很緊,林良歡懷疑的态度是他預料中的,他選了個最不合時宜的機會表白。這種時候別說良歡不相信,就是相信也未必會動容。

“不,只是我明白的有點晚。”

林良歡把他遞過來的離婚協議放進包裏,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低垂着眉眼漠聲道:“我走了。”

“良歡——”

肖禾試圖喊住她,林良歡卻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語:“不管是不是真的,肖禾,我們都沒法回頭了。”

林良歡背對着他,眼神空洞滿是寂寥:“你是白,我是黑。我們中間還隔着兩條人命,這是我們倆一輩子都跨不出的坎。”

肖禾呆呆注視着她的背影,張嘴想要解釋,可是悲哀的發現真的無從開口。他們錯過了太多,最應該相愛的時候卻想着算計,等他真的懂愛了,她已經不在原地等着了。

“保重。”她說完就帶上了房門,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走出病房不遠就接到了楊峥的電話,楊峥有些擔心她的情緒,聲音溫潤低沉:“沒事吧?要過來接你嗎?”

林良歡走的很快,她沒有直接進電梯,而是走到無人的消防通道樓梯間,這才無力的垮下肩膀:“沒事。”

楊峥沉默片刻:“想哭就哭吧,沒關系,我不笑你。”

林良歡咬着下唇,很久才啞聲回他:“不哭,我以後再也不哭了。”

她已經讓父親失望了那麽久,現在不能再毀了他的心血,她必須勒令自己強大起來。她也不會允許自己再繼續軟弱下去,就是疼,也不會讓任何人看見。

楊峥那邊沒了聲音,林良歡慢慢垂下手臂,手機輕輕磕在了牆壁上發出細微聲響,無力的身軀順着牆壁往下滑,跌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結束了,這段充斥了她整個少女時期的愛戀,無疾而終。她和肖禾最終只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誰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肖禾好像報仇成功了,可是似乎也失去了什麽,而她,更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抱住雙臂把臉埋在膝蓋間,眼淚無聲的往下掉。

這段關系到底誰是誰非,誰又能說得清楚?最開始錯在她的陰謀算計,可是肖禾後來的肆意傷害也狠狠給了她一刀,現在總算都償清了,他們從此兩清,誰也不欠誰了。

肖禾看着那抹熟悉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裏,還是那個人,可是從裏到外散發出的氣息卻與當初截然相反。

林良歡從一個膽小懦弱、心地純善的小女孩,徹底的蛻變了。

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拜他所賜,如果不是他做了那麽多混蛋事,将她的感情和縱容都一點點撕碎吞噬,她也不會徹底死心。

現在林勝東的死更是把她推到了回不了頭的地步,在林家那樣的環境,她恐怕會變得越來越……

肖禾想到這裏,心裏細細密密的疼痛起來,他拿過一旁的手機給隊裏的同事打電話:“三兒,幫我注意最近林氏的動靜,有什麽風吹草動就第一時間通知我。”

肖母進門剛好聽到他這句話,陰晴不定得在門口站了一會,等他挂了電話才走過來:“不是離婚了,怎麽還操心她的事兒?”

肖禾沉默不語,肖母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裏就更加難受,但是難受之餘又又有把火燒的她怒不可遏。

幾番掙紮之後,她還是對肖禾說了實情:“肖禾,媽有話想跟你說。”

肖禾擡起黝黑的眼眸,靜靜看着她。

肖母沉吟片刻,重重嘆了口氣:“你,這次傷的挺重的,警察這個工作太累了,張伯伯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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