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已經失傳了,目前僅有四章

痛讓我踉跄着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我摸了摸額頭,滾燙滾燙。也對,昨天穿得這麽少跑回家還受來點刺激難免會感冒,更何況,昨天被碎玻璃紮了腳的傷口還沒有處理。難怪早上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的。

琴盒再次掉落在地,背面朝上。我也這才看到琴盒的背面留着幾個帶血的手指印。我能想象斯米特是怎麽忍着痛捂着傷口堅持要把我的琴帶來才會留下帶血的手指印。他應該也傷的不輕吧。

他是納粹,他砸了我家,他威脅我,他害我殺了人。我應該恨他,就像猶太人憎恨德國人。但我卻恨不起來,我已經變成了一個矛盾體。他幫我解圍,送我禮物,找回我的琴。

我閉上了眼睛,算了。就這樣吧,不要想這麽多了,頭暈暈的會更好。這樣就不用思考了,一切都可以含糊過去了……

****

後來,我在醫院裏過了我的聖誕假期。真的是,非常的浪費假期……

瓦奧萊特第二天就回家了,但她有寄禮物給我。一條非常漂亮的大紅色的圍巾。她覺得我會适合大紅色的圍巾。象征着熱情奔放,不知道為什麽,當我看到這條圍巾的時候我就想起了瓦奧萊特曾經跟我說過的中國少女。她也非常喜歡紅色,也很适合。非常勇敢的姑娘。我回贈她一枚胸針。

之後的幾天我都提心吊膽,生怕警察會追上門調查情況,然後把我給抓走。我很關注報紙,每天都會看報紙的頭版頭條。但我翻遍每一個角落都沒有哪怕一塊豆腐幹大小的欄目報道那晚的暗殺。果然是內部不能公開的事件嗎?而那家被車子撞爛的商鋪官方也給出了酒後駕駛的理由。這個理由讓其他人深信不疑,足夠的賠償金也讓店主沒有懷疑。

直到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我才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平靜下去了。爸爸還開我玩笑說什麽時候我居然會這麽關注起新聞來了。

在度過了聖誕節和新年後,已經沒有其他理由讓我們賴在家裏了。而我也即将補考。過節前我請了病假,沒有參加考試。而開學後,我将單獨補考。不算短不算長的假期過得渾渾噩噩,我完全把這場補考給忘記了!不過幸運的是,考試的題目就是聖誕舞會那天晚上演奏過的曲子。我意外的取得了高分,然而我才剛剛補考完就又迎來了升學考。

是的,現在已經1940年的冬末了。我來到巴黎也差不多快要一年半了,我已經十六歲。從中學畢業跨上了高中的大門。只是讓人覺得疑惑的是那幾個帶頭反種的德國籍學生卻退學了。不知道為什麽,德國籍學生一下子少了很多。少了他們,組織自然無法運轉,鬧得很大,但只持續了半個學期的反種派、反猶派、自由派還有保護派都悄然消失了。學校恢複了平靜,而“安娅事件”變成了一段大家閉口不談的歷史,只是這段不光輝的歷史甚至都不會被載入學校史冊。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最初是學生,一個個的回國。有些只上了一半的課就離開了。發展到後來連老師、包括商人在內的德國人通通離開了,有些去了波蘭,有些回了德國。而媽媽也是,就像是被封鎖住了一樣,原以為媽媽會過完聖誕節就回來的。但她直到三月了都還沒有回來,也沒有寄信回來。在複活節過後的第三天,依然有大批的德國人從法國撤離。

這開始讓法國人感到惶恐。報紙的頭版頭條和政會議員開始猜測德國下一個侵占的國家可能就是法國。只是還沒有确切證據表明而已。這些猜測終于讓那些懶洋洋的士兵開始像模像樣的訓練了,不再是抱着美女和紅酒。

盡管從德軍踏平波蘭開始,英法已有所警覺但仍然沒有做出多大的表示。最大的反應就是斷交、宣戰。我很擔心媽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快五個月了,沒有一封信,沒有任何消息。對于我們來說,都是心急如焚。

這時候我想起了那時候斯米特對我說的話,如果兩國開戰了,一定要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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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從一開始就知道些什麽。我還猶豫着要不要和爸爸商量離開這裏,就聽到電臺大肆宣布法國強大的馬其諾防線,德軍是絕對不可能跨越的存在,他們保證。

但是這句保證讓法國人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德國向在法德裔發出了召回的命令,因為要開戰了。

1940年的5月,德國大肆進攻西歐。包括荷蘭、比利時、法國等國家。信誓旦旦的政[府]卻在德軍繞過馬其諾防線輕而易舉的滅掉了法國三十個師之後閉了嘴。瘋狂的德軍已經突破了法國的防線。

當我不得不承認馬其諾防線抵擋不住德軍的時候我才回家收拾行李準備和爸爸逃跑。

如果被德國人抓到了,我們也會掉入所謂的地獄。

但我們甚至都來不及聯系好能偷偷把我們扮成貨物一起運出去的船員,法國就投降了。

歷時39天…號稱歐洲最強陸戰的法國投降了。

而巴黎,不設防。

在我得到消息的時候,我兩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我明白,所謂的地獄,就是之後我們度過的每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完整了,開戰了

☆、灰霧:十五

七月,是盛夏的季節。再過不久就到我十六周歲的生日了,但是今年,沒有人也沒有心思去慶祝。

“叮叮叮!”急促的鈴聲從不遠處傳來。

這是警鈴。我心裏咯噔一下,飛快的沖到窗邊。在街口一群穿着警服的惡棍正朝着這裏走來。街口第一家商店的愛瑪太太不停的晃動着搖鈴警告。

“你給我閉嘴!”一個警察一把奪過愛瑪手裏的搖鈴丢在地上惡狠狠的朝她咆哮。還把她推到在地!

天啊天啊!我驚慌的捂着嘴。不知道愛瑪太太有沒有受傷!

“爸爸!他們來了!你快點躲到地下室去!”我猛地拉上窗簾跑下了樓。

“又來了?!這群惡棍!”爸爸一邊咒罵着,一邊拿起外套就地下室跑。

好在我們家處在正當中的位置,他們走進了還需要一段時間。這讓我有足夠的時間清理掉爸爸抽剩下的煙屁股。我把地下室的門鎖了起來,把鑰匙藏在了琴盒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在客廳看報紙,等着他們到來。

他們是二區的警察,自從法國投降後,德國就快速的控制了法國的政[府]。他們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抓捕在法國境內的猶太人。為了完成這條命令,法國政[府]不得不找了許多臨時警察協助。通常,小混混和流氓是首選。他們不會看你年紀太大或者體弱多病就放你一馬。

德國人似乎很了解在巴黎猶太人的聚集區域,第一天就抓走了不少男人。說是抓起來關進營地,然後帶去幹活。爸爸那天正好出門去采購,這才僥幸逃過一劫。但還是有很多女人失去了丈夫、兄弟。像爸爸一樣僥幸躲過去的人在羅亞的走廊也不在少數,所以大家在一起商量後決定關閉羅亞的後門。進出就只能在街口那唯一的一個。街口第一家首飾店的愛瑪自願為我們放哨,她每天都搬一張椅子坐在進出口織毛衣,只要一有異常,她就會搖鈴提醒。

多虧了愛瑪,才讓那些惡棍幾次撲空。

我已經有了經驗,能夠表現出鎮定的一面。盡管心裏依舊害怕的尖叫,至少表面上不會再被人看出破綻。

樂器店已經處于半關閉的狀态,但還是會歡迎一些老顧客。因此門也沒有關上,當警察進門的時候,沒有像之前那樣粗魯的用腳踹開。

“歡迎光臨!”我裝出歡迎客人的摸樣,高喊道。在見到他們後露出吃驚害怕的表情。這樣的表情讓他們很享受。讓他們有一種滿足感。

“德拉爾·貝納在哪?”他們開門見山的問,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先打量一番店鋪惡毒的咒罵後再盤問。

“先生,爸爸他逃到自由區去了。”我回答道。

“你少跟我玩花樣,據說有人昨天還見到你父親在家裏。”帶頭的男人瞪着我陰陽怪氣的說。

我倒抽一口涼氣,據說?一定是有人告密了!我盡量保持鎮定尴尬的露出一個笑容,“先生,你被誤導了。如果我爸爸真的在家裏,他怎麽可能會把女兒一個人推出來自己躲着?”

“他不是把你一個人丢下去自由區了嘛。”男人沒有相信我的話,越過我直接開始搜查。他身後的幾個年輕人心領神會的開始掃蕩。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們跑上跑下的翻來翻去。我不自覺的抓着裙子,白色連衣裙已經被我的冷汗浸透,濕漉漉的貼在背上。

他們很快就回來了,直指着地下室,“快點把門打開!”

“先生,這扇門一直沒開過,鑰匙大概也在我爸爸身上。”

我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評述,實在不行,我可以拿出爸爸珍藏的紅酒,相信他們只要喝多了酒,就可以放我一馬了。但我想得太天真了。

他們這次來沒有周旋單刀直入的原因就是這回不管男女老少全部都要帶走,一個都不能少。

當我看着他們準備破壞地下室門的時候,我趕緊去廚房間拿出了那瓶陳年好酒,順帶拿了三個杯子。

“先生,天氣這麽炎熱,何不如來喝一杯?”玻璃杯相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我轉過身費力的打開瓶蓋,在我打開的那瞬間,地下室的門也同時被他們撬壞。我一慌,玻璃杯掉在了地上砸了個粉碎。

“我…我真的是太粗心了,很抱歉先生。我馬上收拾好。”我深呼吸,蹲下撿玻璃渣。那兩個年輕人進入了地下室。我心髒跳得非常快,快要從嘴裏蹦出來。我滿腦子都是如果被發現了應該怎麽逃跑。但我感覺到了一股灼熱的視線。我定了定,有些顫抖的擡起了腦袋。發現他褐色的小眼睛正盯着我的衣領,露出了讓我害怕的表情。

“隊長,下面沒有搜到什麽。”那兩個年輕人從地下室上來報告道。

“先生…我說了我爸爸不在家裏。”聽了他們兩個的報告後,我稍微松了口氣。遞給帶頭的男人一杯紅酒。“你們也喝一點吧,我再去拿一個杯子。”我把碎片丢進了垃圾桶,繞過男人重新去廚房拿了個杯子。在倒酒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有人碰了碰我的背脊。

我頓時全身一僵,險些将紅酒倒在外面。那只不安分的手劃過我的肩膀一路向下。我強忍住不要顫抖,那只手卻依舊,伸進了我的裙底。在觸碰到我大腿內側的時候,我猛的轉過身。連我自己都沒發覺,自己已經帶着顫音。

“先生…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請…請不要這樣。”我抓緊了酒杯,我附近就只有酒瓶而已。

“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并不是你嘴裏那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男人一把搶過酒杯,粗魯的一飲而盡。直接丢在了地上。

“在我眼裏…你們是的……”我雙手抵在了胸前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先生……請不要這樣!先生!放開我!”他用力的抓着我的手,試圖把我要從書櫃前拉開。我死死的抓着櫃子門尖叫道。

這種時候已經感覺不到害怕了,滿腦子只是想着要怎麽掙脫。

“先生……”

“放開我女兒!”大概是爸爸聽到了我們的聲音,他從地下室跑了出來。一把推開男人,抱住我朝他咆哮,“我在這裏!把我抓走!”

只見男人冷笑一聲,“看,這不是出來了嘛。”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開始構思戰争三部曲最後一部了><發生在上海的故事,也不算是根據事實改編吧我太奶奶,活了一百歲的老太太居然是基督教!太奶奶家附近七八十年的老房子居然有教堂!而且老一輩的幾乎都是基督教徒!太奶奶沒念過書居然認字!而且還認識幾個英文!太奶奶家在港口附近!于是……就讓我YY吧……

☆、灰霧:十六

一路上爸爸緊緊的抱着我告訴我別害怕,他會一直在我身邊。我背着琴被臨時警察壓着走出了家門。

被從家裏拖出來的不止我們。但清一色的全部是男人,爸爸顯然也發現了這點。

“如果你們抓走男性我可以理解,把我抓走沒關系。但什麽要抓我的女兒?她還未成年!”爸爸快步走到了臨時警察的面前攔住了他們。

“這不是我們說了算,我只是按名單上的來抓人而已。”剛才那個帶頭的男人比爸爸年輕的多,也強壯的多。他一伸手就差點把他推倒。我尖叫一聲沖上去扶住爸爸。

“你們這群畜[生]!”在隊伍中一個年輕人粗暴的咒罵道。

但事實上,我們才更像畜生。被這些臨時警察圍了起來,就像趕羊一樣。更讓人不能忍受的是路人的眼神,他們在圍觀。沒有人幫助我們,沒有人為我們說話。他們拍手叫好,甚至吹起了口哨。這些人就像法國政[府},在被占領後第一時間成了他們的走狗。

如果我沒有漏掉關鍵字的話,我似乎聽到了剛才他說是按照名單上抓人。這是一份什麽樣的名單?猶太人的居住地,姓名身份?□不離十的就是這樣。如果要抓男人去做苦力的話,為什麽要帶着我呢?我不覺得自己能搬得起水泥和磚塊。

我抓緊了爸爸的胳膊,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覺得我和爸爸會分開。

正午的天氣很炎熱,我平時很少會在這個時間段出門,因為太熱了,我怕出汗。但現在我們卻頂着大太陽在路上走。走到了前一條街口,在路邊停着一輛鐵皮巴士。巴士裏空空蕩蕩的,明顯就是載我們用的。他們要把我們帶去哪?

在我們到達巴士面前後,那些臨時警察就撤退了。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家夥,馬費對我說一定要遠離的人,他們是黨衛軍。他們拿着槍指着我們,壓着我們上車,并且還發放着什麽。我并不期待他們會好心到給我們發面包,事實上我很餓。等輪到我和爸爸了,我才看清楚那是什麽。合格豬肉的檢疫章發到這裏來了。

黃色的大衛星上帶着一根別針,他們要求我們別在胸口。有了大衛星就能很好的把我們和普通人區分開來了。我顫抖着把大衛星別在了胸口。這個東西別在胸口更像是一個标記。告訴那些人心髒在這裏,只要一槍打穿了大衛星,就也能一槍打穿我們的心髒。

我們的人數并不是很多,應該說那條街上的年輕的男人不是很多。上車的男人連一輛車都沒有坐滿。我們都坐在車子的最後,沒有人敢坐在前面。

我不知道他們要把我們帶去哪裏,車子發動後快速的掉了個頭。在行駛了一段時間後我看到了标志性建築物,而且我們還在不斷的朝着這個方向越走越遠。

這意味着。我們正在離開二區。

****

車子不停的往北開,車上一片寂靜,除了司機偶爾的挂檔聲,就沒有再聽到其他聲音。我靠在爸爸肩上昏昏欲睡,精神長時間集中很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停在了一片田野上。看得出來這裏已經做過處理,腳下的土地都已經翻新過。而在這塊田野邊,有幾幢連起來的房子。似乎更适合被稱之為是農舍。在農舍邊上還有一樁三層樓看上去很氣派的房子,和這裏的荒涼格格不入。黨衛軍把我們趕下了車,我們站在這片空曠、方圓十公裏都沒看到人煙的地方。

他們押着我們朝那幾幢農舍走去,似乎真的是做苦力的樣子。我能想象他們把我們抓來是為他們的長官造幾幢高級別墅或者是指揮所還有可能是軍校。

我背着琴走不快,跟不上男人們的腳步。不一會兒我和爸爸就落到了最後,押着我們的黨衛軍也越走越慢,最後他不耐煩的一把搶過我的琴背在了身上,還狠狠的推了我一把。

我驚愕的轉過頭茫然的看了看他,就又回過了頭繼續走。我和爸爸加快了速度小跑着跟上大部隊。在快要走到農舍的時候,背着琴的黨衛軍一把鉗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出了隊伍。

“等等……”我大聲喊叫着。“爸爸!”

“奧黛爾!”爸爸想要沖過來,但被其他人拉住。“你們要把她帶去哪裏?!”

我伸長了手想要往回跑,他像拎着一只小雞一樣把我輕易的拎出了回來。

“你給我聽着!立刻放開我的女兒!現在!立刻!馬上!”爸爸怒吼着和他們推搡了起來。一些人見我父親敢反抗,也幫着一起和黨衛軍發生了沖突。很快就發展成了一場十幾個人的小規模混亂。

但他們絲毫沒有猶豫,見情況混亂,直接掏出手槍,朝天一槍。

巨大的槍響聲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下一秒,槍就對準了爸爸。

“你們要先試試看嗎?”

他拎着我往農舍邊上的房子繼續走,完全不理會這場小混亂。“爸爸我沒事的!”我和爸爸越分越遠,我不得不大聲朝他喊話,

“你抓得我很痛,我可以自己走。”我用德語說。

似乎是因為他聽到了母語的關系,他立刻松了手,他似乎在驚訝我會說德語。是的,我當然會。畢竟我是德國人。

我看着爸爸他們被武力鎮壓,推進了農舍。

而我,也來到了房屋門口。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打開了門,肮髒不堪的木地板和被灰塵糊滿的玻璃窗都表明這裏已經很久都沒有打掃過了。巨大的水晶燈懸挂在客廳,所有的家居都罩着白布,空氣中的灰塵太多,角落裏還布滿蜘蛛網。見我們開門,還竄過幾只大黑老鼠。

這個時候,門口有人搬來了整整五箱的被褥。

他把琴盒放在了地上。“在明天下午四點之前,把這裏全部打掃幹淨,一塵不染。以後你就呆在這裏,不要妄想逃跑。”他把手槍上膛作為警告。我默然的看着這幢三層樓的大房子,先不說明天下午四點之前我是是不真的能打掃完。應該說,真的只是打掃嗎?

作者有話要說:我會……努力的更新完……昨天在吃年夜飯……今天知道一個晴天霹靂……我叔叔…突發心髒病過世了……我爸爸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大腦一片空白,我連續問了三次是誰!聽到名字都反應不過來……人生無常事啊……唉……

☆、灰霧:十七

我不停的打掃,一塊抹布幾乎擦遍所有的家具。在扯下罩着家具的白布的時候,揚起的灰塵硬是讓原本看着我打掃的人都被嗆得咳嗽不止,連連後退。那個幫我背琴的人,我聽到別人叫他凱文。他一直監視着我打掃,生怕我偷懶似的。從下午到晚上,我一直沒有休息過。白色的連衣裙早就弄得髒兮兮,都快要看不出原先的顏色了。

我幾乎就是包了所有的家務,洗衣、做飯、打掃。原來他們還抓一位女性過來就是為了做女傭。但就算是我,也沒有資格呆在別墅內。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我換上了他們發的黑白條紋的棉短袖。寬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十足的一副罪犯樣。我端着我們所有人的食物被押着走去了農舍,說是食物,其實只是幾塊黑面包,那個叫凱文的黨衛軍他一手拎着一個桶,裏面是淡而無味的玉米湯。一手拎着一個籃子,裏面是湯勺和碗。我們的晚餐就是黑面包和玉米湯。而我下午做的蔬菜濃湯和水果色拉也根本不是給我們的。

我進了農舍這才見到了比我好不到哪裏去的父親。他頭發亂七八糟的黏在了一起,眼鏡片也灰霧蒙蒙,臉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巴,像是剛從煤礦裏爬出來一樣。凱文把玉米濃湯往地上一放,大聲說道,“你們每天的開工時間是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聽從哨聲安排!”說完,他掏出一個哨子吹了一下。就像是訓練狗一樣,讓我們識別這尖銳又刺耳的哨聲。

看到爸爸沒事,我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他離開之後,我們才開始享用我們的晚餐。我盡量讓自己覺得這些東西很好吃,事實上我吃了幾口就吐了出來。又酸又苦的黑面包還散發着一股黴味。這些在烈日下揮灑了一身汗水的男人們沒有洗澡的機會,就這擠在一起。汗酸味填滿了整個農舍,這個所謂讓我們休息的地方就只有幾塊木板而已,上面再鋪一點稻草,就成為了床。別說被子了,就連床單都沒有。躺在幹枯的稻草上,草杆子紮着後背讓人很難受。勞累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還不讓洗澡。我全身都粘嗒嗒,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全身似乎都有蟲子在爬。

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明天到底會怎麽樣,誰都不知道,現在只能是走一天算一天。

但願他們只是讓我們來做苦力,做完了就可以放我們回家。

農舍裏很熱,而且空氣很渾濁。男人們的呼嚕聲一個比一個響亮,根本沒有辦法睡着。

我翻了個身,借着農舍昏暗的光線摸索着下了草鋪。我摸索着走到了農舍門口,夏日夜晚的微風稍微吹淡了一些原本濃烈的酸臭味。我走出了農舍,緩慢的彎□,輕而緩慢的坐了下去。我坐在了柔軟的草地上,我們逃不出去的,我看着在門口站崗的黨衛軍暗自嘆了口氣。

明天到底會有誰搬進那幢別墅呢?

****

第二天當我們被哨子吵醒的時候,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草鋪。凱文命令了兩個年輕人去擡來了一大桶幹淨的水給我們洗臉用。事實上那些水根本不夠用,第一個人洗完臉後水已經完全渾濁了。所以輪到我的時候我看着這完全已經變成泥漿的水桶還是選擇了用袖子擦了擦臉。再怎麽說也會比用泥漿擦臉幹淨。

洗完之後,我又回了別墅,我和昨天一樣從後門溜進廚房間。凱文早已在廚房間等我,他指了指一大筐的土豆和一袋面粉。那些就是給我們準備的早餐。

我默默的清洗着土豆,順帶用清水洗了把臉,我撕下了連衣裙的袖子用水沾濕藏在了口袋裏。我應該慶幸我很早就開始獨立,我會做飯。父母都在巴黎的那兩年都是我做飯塞飽自己。一袋面粉做不了什麽,對于那些要做一天體力活的男人來說是根本不夠吃的。我不得不把土豆煮熟後碾碎成豆泥,然後和面粉混在一起。

我在別人的監視下拎着一籃子的面包走向工地。不知道他們打算造什麽,目前只是在打樁,樁與樁分隔的很遠,而且繞成了圓形。爸爸瘦弱的肩膀扛不起太過粗圓的木頭,他的肩膀只扛得起樂譜。我看着爸爸努力的想要扛起一根木頭的時候鼻子發酸,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他年紀也不小了,不應該做這種苦力。我想多待會兒都被他們推搡着要求離開。

從早到晚都沒有停過,高強度的家務讓我力不從心。給他們和所謂今天要到來的長官炖完豬腳湯,倒入湯碗的時候手一抖,湯汁直接澆在了手上。我燙的驚叫出聲,但不能把湯碗丢出去,我能預見到如果我把湯碗丢出去了,可能我會挨一頓暴打。我強忍着痛把湯碗往桌子上一擲,沖到水龍頭前用冷水冷卻。火辣辣的灼燒感并沒有因為冷水有所緩解,只要一離開水,手就會灼燒的厲害。我倒抽一口涼氣把手從冷水中抽出,手背紅腫的可以,就連動一動手指都非常疼痛。

對于我來說,我格外的重視手的養護,手指的不适感會影響到對琴的發揮。燙傷後我第一反應就是最近不能拉琴了,但是……我的琴呢?在第一天進來的時候就不知道被收到哪裏去了。

我很沒有骨氣的蹲在角落抽抽搭搭,我沒哭多久。因為我意識到就算我哭的再厲害也不會有人來搭理,搞不好還會被不耐煩的黨衛軍一頓揍。所以我也只是象征性的掉幾顆眼淚,吸了吸鼻子也就重新站起來了,就當偷了一會兒懶。發洩過一下後情緒也好了很多,只不過手還是一樣疼。我吹了吹手背站了起來,才轉身就看見身後站着一個人。

穿着筆挺的制服,胸前挂着勳章。他雙手環胸站在門口,而且顯然站了也有一段時間了。

“燙傷了?”

我驚愕的看着他,雙手藏在了身後。“沒有…先生……”

“斯米特長官,您的房間已經布置完畢,請去休息吧。”随後跟來的凱文立正敬了個禮說。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君不愛我了麽……怎麽都沒了QAQ斯米特出現了呀!!

☆、灰霧:十八

斯米特沒有離開,只是繼續站在那裏,他食指夾着煙送往嘴裏。在吐出了一個煙圈後才出聲。“她在這裏做什麽?”

“長官,她是負責您在這裏飲食起居的傭人。她白天在這裏,晚上就會回去農舍。不會出現在您的視線中。”凱文以為斯米特的不滿是由猶太人負責他的飲食起居,他解釋道。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斯米特叼着煙朝我走了過來,圍着我繞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把我打量了一番。我不喜歡被這樣像怪物一樣的打量。我低着腦袋看着腳尖,盡量去忽略他的目光。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把我抓來這裏做苦力負責飲食起居的居然是斯米特!從聖誕節那次事情後,我們整整有半年多沒有見面了。他黑的锃亮的皮鞋沒有沾到一絲的灰塵,幹淨的甚至都可以看出我的倒影。沒想到,他居然是長官。

就在我走神的時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魂飛魄散,慌忙的抽回手。速度快到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覺得自己有點像小時候養的寵物,受驚的蠢兔子。

斯米特挑了挑眉,攤開剛才抓着我的手掌,雪白的手套上烏黑烏黑,顯得特別的紮眼。

“你膽子真大!居然敢弄髒長官的手套!”凱文副官大聲的訓斥道,眼睛瞪着我,好像我是污染源。其實對他們來說,我們猶太人确實是污染源,污染他們的空氣,污染他們的水源,污染他們高貴純淨的日耳曼血統。

“先生……我很抱歉……請您脫下來,我幫您清洗……”我盡量不要顫抖的說出完整的話,我并沒有忘記斯米特是怎麽殺的人。我想活着,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斯米特慢慢的脫下了手套,然後丢在了我的腳邊。我不得不彎腰去撿。就在這時,斯米特伸出腳,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一腳踩了上去。我愣了愣,擡頭看了他一眼。但只能看到他□的鼻梁,我不敢很用力的從他腳底抽出手套,只能繼續蹲着,希望他能高擡貴腳。

“凱文副官,你就讓這樣的人負責我的飲食起居?”斯米特抖了抖煙,他轉身走了幾步,我也趁機撿起了手套。“你看,她的身上和我的鞋底一樣髒。這樣的人做出的餐飲,我可不認同。”

他嫌我髒。

這是他表達的想法。我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我很想把手套丢在地上狠狠的踩兩腳塗兩口唾沫,然後再砸在他臉上。如果不是他們,我根本不會這樣。

“而且還住在農舍?和那些臭蟲一起?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也是臭蟲。”斯米特繞了一圈,煙圈噴在了我的臉上。“她已經夠臭了,我不想在我的菜肴中聞到交互感染的臭味。”

這種充滿歧視和侮辱的詞彙我并不是第一次聽到了。雖然每次我都當做沒聽到。但是這次,他一字一頓,每說的一個詞彙都像在我傷口上撒鹽。他之前從沒表現出有厭惡憎恨過我們的摸樣,接受不了。我居然會覺得接受不了。我突然想起了縮在抽屜裏,我從來都沒有戴過的發夾。真是可笑,我為什麽當時會留着它。早該丢掉的不是麽?

我肩膀顫抖着,視線模糊一片,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龐滑下。我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他之前從來沒有嫌棄過我,不管是在平日裏還是在平安夜舞會的時候,都沒有。他…不可以!

“很抱歉,長官。”凱文副官立刻反應了過來,“我會馬上讓她從農舍裏搬出,并随時檢查她的個人衛生,保證長官的飲食幹淨衛生。”

“嗯。”斯米特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只跟了他三個月,但凱文是個聰明人,總是能很好的理解他的意思。

“我……”我捏緊了手套,我毫不在乎讓眼淚沾濕臉上的灰塵糊成一片,反正我已經髒的不能再髒了。“我拒絕。”

“你說什麽?”凱文副官皺着眉頭一臉驚訝的看着我,“你再重複一次。”

身體裏有一股力量讓我再大聲的重複一次,“我拒絕,我不要搬出農莊!”我擡起下巴,看着兩個人,字正腔圓。說是賭氣吧,我承認有,另一個原因也是不願意和爸爸分開。住在農舍裏,我至少每晚都能确定爸爸沒事。

我的眼睛不是清澈的藍色,也沒有那種只是一眼就能震人心魄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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