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已經失傳了,目前僅有四章
沒錯,但她救了我也沒錯。”斯米特叼着煙看向了窗外,夜幕的降臨把世界都隐藏在了黑暗中。“就算是
出于私情,我都不可能看着這位小姑娘死你明白嗎?更何況,再過幾個月的聖誕節她還有用處,上周我們申請的文件已經批下來了。”
“是……”凱文遲疑着,還是點了點頭。“那我明天就去請醫生,現在我先去幫您收拾一下客房,委屈您今天住在那裏了。”凱文不愧是斯米特最中意的副官。不用多說,他就能明白。
凱文離開後,斯米特又走到床邊幫我蓋上了被子。在他轉身之際,我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謝謝。”我想問他為什麽救我,為什麽對凱文說謊。我根本沒有救斯米特,那天晚上如
果不是他,死的會是我。白皙的手臂上布滿了猙獰的傷口,像是一條條惡心的蜈蚣,我沒有想過,我也有這樣的一天。
原以為眼淚已經流幹了,可就在我拉住他衣角說謝謝的瞬間又湧出眼眶。也許在這裏,除了父親,相信我、能救我的就只有斯米特了。都說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會表現出本身脆弱的一
面。我死死的抓着他的袖子泣不成聲。我無比的信任他們,為了他們我去偷藥。結果到頭來反而把自己弄得一身傷,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明明我和他們才是同胞,現在卻是身為納粹的斯
米特幫助我、他相信我。
這不是很諷刺嗎?太可笑了不是麽?
我哭着哭着突然就笑了,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苦笑。我胸口有一塊地方比肉體帶來的傷痛要猛烈的多。
斯米特轉過身面對着我,好讓我看清他。也許我從來沒有好好的打量過斯米特,所以現在才會覺得他很高大。高大到需要我仰視。
“這就是戰争。”這五個字,比我想象中的要讓我痛苦很多很多。“我好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完一章就暫停幾天……從前天開始我爸爸心髒開始疼了,已經挂了兩天點滴了明天再去醫院檢查,可能要住院觀察了我想起前不久我叔叔也是心髒問題去世了……神啊,請保佑我爸爸身體健康,免除他的病痛。
☆、灰霧:二十三
他沒有撥開我拉着他衣角的手,反而是又重新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他真的很喜歡抽煙,而且只抽一個牌子的煙。偏偏這個牌子的煙也是爸爸最喜歡的。聞着這樣的味道,我安心了許多。他遞了塊手帕過來,我擦了擦眼淚仰面躺着。全身上下太疼了,疼得我腦子裏盡是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斯米特長官…你為什麽要救我?”我吞了吞口水,眼前有些模糊,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清醒一些。“我沒錢沒勢長得又不漂亮,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救我反而會讓凱文副官懷疑…而且請醫生也要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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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叫我長官,私下直接叫我斯米特就好。”他抖了抖煙灰,在此時我的腦子裏,他食指夾着煙坐在床邊的摸樣非常清晰,而且再也不會忘記。斯米特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顧左右而言他。“我之前給的聖誕禮物在哪?”
“……在家。”
“我還以為你丢了,以後有機會帶給我看看。”斯米特說完他一拍大腿站起了身,“我希望從今以後能和你成為朋友,你不必害怕我。至少,我對你沒有惡意。”
成為朋友……猶太人和納粹嗎?
我側過身阖上了眼睛,真是很科幻很恐怖的一件事情啊。
之後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傷口有些發炎,疼痛引起了高燒。我體質原本就不怎麽好,經過這次這麽一折騰,足足躺了半個月才好透。凱文每隔三天就會把醫生拎過來給我打針換藥,當然是斯米特吩咐的。斯米特還把爸爸也拉了上來,讓他代替我的工作,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沒過幾天,做飯的這項工作就不得不落到了凱文手裏。爸爸從來沒有做過飯,他燒出來的東西估計只有英國人吃的下。
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從我被帶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最初就連爸爸都以為我已經不在了,當他見到我之後抱着我哭了大半天。在我熱度退下去的時候其實我已經可以起床了,斯米特批準爸爸和我一起留在別墅裏面,而且我也不用出去再給他們送食物了,這項工作交給爸爸了。也好,反正我也不想看到他們。
醫生說那些傷口以後可能會留下疤痕,我臉上就有一條很明顯的血痕。想到以後可能會在臉上留下一道疤,我心裏就很難受。那道傷口猙獰的附在上面。
可我又是幸運的,如果當時不是斯米特把我救下來,讓凱文給我請醫生。那我現在哪裏還會站在鏡子面前抱怨臉上留疤。我曾經問爸爸,斯米特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他是好人,他救了我。他是壞人,他把大家都關在這裏當苦勞力。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你不可以把他當成一個完全的壞人,但他也會是一個好人。”爸爸很了解我,他知道我一定很困惑。“這是因人而異,他對你好,你覺得他是好人。他對我不好,我就覺得他是壞人。”
“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只有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像是一道無解的數學題,“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他現在救了你,就是你的恩人。”
我記住了這句話,不管斯米特對別人怎麽樣。我只要記得他對我怎麽樣就好。
****
很快炎熱難挨的夏季就過去了,原先的十排農舍也變成了二十排。而且還增加了四個巡邏塔,在最初打的幾十根樁子上固定了帶刺的鐵絲。徹底把農舍給隔離起來了。在鐵籬笆最外層也蓋了一幢房子,不同于農舍。那幢房子改的相對來說比較精致。他們所有人都以為可以回家了,快一年的苦勞力生涯已經結束了。但只有斯米特和凱文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放他們回去了,永遠也不會。不僅如此,在農舍建成的第二周,就來了一隊的法國警察,入住了籬笆外的房子。他們輪流的看守農舍,不讓他們逃離。當然每個人都配槍了。
也許是上次那三個年輕人逃跑的後遺症吧,而且,這是法國傀儡政[府]下的命令。
原先所有人都以為農舍是關押戰俘用的,可是後來斯米特和凱文告訴了我們它真正的名字。它叫集中營。用來關押猶太人。那些法國警察是包飯的,兩幢房子之間的距離也不遠,在他們入住之後每天固定時間都會派兩個人來取食物。然而近段時間斯米特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照理說凱文身為他的副官應該是不管任何時間都在他身邊。但是他卻把凱文留下了,可以理解他是生怕他們兩個人都逃走之後,我和爸爸會趁機逃跑。但也可以理解是怕沒人坐鎮,如果農舍裏的人或者是那些警察要找我們麻煩的話。
這天下了雨,有個法國警察來取食物。不知道是說他太嚣張還是說太愚蠢,在這裏大罵德國人混蛋,他滿心以為凱文和斯米特一起離開這裏了,就只有我和爸爸兩個人。誰知道在罵道斯米特的時候,凱文正好拿來一籃子的土豆送進廚房,他聽到後沉着臉沖上去給了警察一拳頭,當時我都傻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兩人打成了一團。
我根本拉不住他們,結果斯米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聽到了吵鬧聲就走進了廚房。想要拉開兩人,結果被一拳正中眼眶,頓時眼睛就吳青了一塊。雖然最後事情都解決了,那個小警察被法國人賠禮道歉後帶走了,凱文被罰做了一百個俯卧撐之後關禁閉了。爸爸說煮熟的雞蛋可以消腫祛瘀血,我就煮了兩個雞蛋剝了殼放在手帕裏去了斯米特房間。
我原本就想直接交給他就離開的,結果斯米特要我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重複一次。他不是已經聽凱文說了麽!我納悶的想,但也不好違抗。只能跟着進了房間關了門。他直接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我只好握着雞蛋坐在了一邊。我剛準備開始複述,他又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但又不說話。我打了個哆嗦,和他對瞪了十幾秒。
“你就握着雞蛋坐在那裏了?你不會邊複述邊用雞蛋給我揉?”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愣了半天才不是很情願的把椅子搬到了他床邊,還是控制了一點距離。雖說他表示私下裏希望可以成為朋友,但我潛意識裏依然覺得不可能,下意識的還是會保持距離。我一邊用熱雞蛋給他揉眼睛一邊複述。其實我覺得他不需要我的複述,只是想要揉眼睛吧。他的皮膚很好,眼眶上的烏青真的很煞風景。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我很少近距離接觸男性,斯米特的睫毛比哥哥的還要長還要卷。他若是此時睜開眼睛,湛藍色的眼睛裏會倒映出我呆愣的表情。我竟然看他看的有些入神。
凱文對斯米特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就像以前童話故事裏面看過的,國王和大臣的關系。斯米特無論布置下去什麽命令和要求,就算凱文再不樂意他都不會說半個“不”字。
雞蛋揉完了,這兩個雞蛋可以明天切一切丢給法國警察吃,我這麽想着把冷掉的雞蛋塞進了口袋裏。斯米特從聽完複述後就一直閉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什麽。應該不像是睡着的樣子,太安靜了。爸爸睡着的呼嚕聲可是震天響。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對他做了幾個鬼臉都沒有一點反應。
男人睡覺也可以很安靜啊。我輕輕的把椅子搬回了原地。在我開門離開的時候,他卻睜開了眼睛。
“再過幾天這裏會辦一個小型歡迎會,這裏不止是由我和凱文看管了,半個月前得到了人員調遣的批準。将會調來三個人,房間安排不用我多說,你打掃幹淨就好。軍銜級別自然沒有我的高,但畢竟不是我身邊的人。我幫不了你任何,你必定要小心再三。”
我沒有轉身,只是點了點頭。我輕輕的打開了房門,我有一種沖動回過頭想對他說聲,“謝謝,晚安。”事實上我是打算這麽做了,但我在打開門看見爸爸端着一杯熱牛奶站在門口表情複雜看着我的時候,那個想法就煙消雲散了。我結結巴巴的解釋了一下,臉卻漲紅了。我不知道是為什麽,怕爸爸誤會,怕其凱文誤會。
爸爸也像是怕我誤會了什麽似的舉了舉手裏的熱牛奶,“我沒有偷聽,我只是正好路過打算給凱文副官送牛奶,他沒吃晚飯。”
感覺……好微妙……
斯米特告訴我說會再調來三個人來看管集中營,那表示說集中營從下周開始就正式啓用。我和爸爸的日子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好過,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回頭偷偷讓斯米特把醫藥箱給我,免得到時候受了皮肉傷還不給治。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下周正式啓用的集中營,正是我們面對地獄、邁入地獄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爸爸還有最後一項檢查,如果查出來不嚴重那就沒有大礙了如果嚴重的話,可能要在血管裏裝一個什麽東西撐大血管讓血液順利流進心髒等待檢查,等待結果上帝保佑!話說上一章木有留言QAQ 好桑心你看,我字數爆發了吧
☆、灰霧:二十四
此時陽光正好,已經是十一月的深秋難得有這樣晴朗的天氣了。花園裏滿地的落葉,橘子樹葉子枯黃枯黃,一陣風能吹落一大片。斯米特囑咐我們不要掃掉葉子。他說葉子腐爛後可以成為橘子樹的養料。
再過一個月就又要到聖誕節了。過了聖誕節後我也就十六歲了,也就是成年人了。以前哥哥成年的時候,爸爸給他買了一套正裝,他們為了慶祝喝了一晚上的酒,結果兩個人醉的又吐又耍酒瘋。但是看來,我的成年禮不能像哥哥那樣……如果能一家人團聚就好了。我擡起腦袋站在窗口深深的呼吸,讓清新的空氣充滿胸腔。
我很想媽媽,想蓮卡舅媽,也想哥哥。
斯米特也難得沒有出門,我以為他每天都會出去,而且還沒有休息日。他趁着難得的好天氣在後院裏散步,而我則打掃斯米特的房間。和往常一樣,我清理着他的書櫃除去灰塵。就在我打掃完畢準備離開的時候,掃帚碰到了桌上的一本的很厚的書。黑色硬封皮的書掉在了地上,夾在裏面的幾封信掉了出來。我彎下腰撿了起來,我本無意偷看,但在掃到奧黛爾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控制不住我的眼睛。那是我的名字!為什麽信裏會出現我的名字?
我狐疑的又撿起了地上的信封和書。全部都是德文,是從巴黎一區寄過來的。收件地址是德朗西。而我們被關在這裏這麽久,我第一次知道這裏是德朗西。我對法國并不是很熟,只知道德朗西是巴黎的郊區。至少離家還不是很遠。
“奧黛爾,房間都打掃幹淨了嗎?他們明天就會搬進來了。”
“……打…打掃好了!”我看的太過于聚精會神,居然沒發覺斯米特的腳步聲。我一驚,忙把信一股腦的全部塞進了口袋,轉過身朝着斯米特點了點頭。
“那很好,我讓凱文去買東西了,明天的午餐豐盛一些。”斯米特走進了房間,他似乎沒有看到我慌忙把他的信塞進口袋的樣子。
“好的,先生。”我低着腦袋抓緊了手中的掃帚,“那先生,我先出去了。”我一溜煙的從他身邊跑了過去,還帶上了房門。我躲在門口并沒有馬上離開,我生怕他會發覺什麽,豎起耳朵貼在門上聽裏面的動靜。不過什麽都沒有聽到。
我很奇怪,這扇門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只要靠近聽,就算是一聲輕咳都是聽得見的。
我并沒有停留多久,因為我急着去廚房做飯。凱文副官去鎮上買食物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的話應該不會回來吃午餐了。我看了看客廳裏的鐘想到。我把菜端上桌子的時候小心翼翼的觀察斯米特的表情,他并沒有表現出和平時不同的摸樣,看來他沒發現信不見了。我高懸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下,這可不行。我一定要找時間把信送回去。
“今天沒有別人,凱文也不在。難得的機會,你們也坐下來一起吃吧。”斯米特這麽說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我聽錯了。我手一抖,差點打翻蔬菜湯。
“現在是私下,沒必要這麽緊張。我說過,私下希望和你是朋友。”斯米特又補了一句說道。
我呆愣的看着斯米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爸爸呆愣的看着我,他在想我會怎麽做。
最後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坐在了原先是凱文的位子上,所幸的是位子離他不近,爸爸坐在了我邊上。
我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裏塞着土豆泥。不是我吃飯秀氣,是我在做飯的時候已經塞了不少在肚子裏了。
“斯米特先生…您房間的門壞了嗎?”餐桌上氣氛有些尴尬,爸爸為了緩解一下氣氛開口詢問到。
“沒有,你為什麽會這麽問。”我和斯米特都奇怪的看向了爸爸。
“不,是這樣的。我今天上午在花園裏正巧看到您站在那裏,我以為門壞了所以您伸手檢查門。”
“……我吃飽了。”斯米特愣了愣,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耳根的泛紅微乎其微。他輕咳兩聲,扯下手帕擦了擦嘴就立刻離開了餐廳。留下了莫名其妙的爸爸和我。
我知道我的臉現在一定漲的通紅。難堪和含羞混合的一種情緒是我現在所有的感覺。他站在門後,和我一樣。我能想象那時候我貼着門,他也同樣貼着門。
“爸爸!我去洗碗!”我猛地站起身,收起盤子就往廚房跑。
打開水龍頭,我捧起水拍在了臉上。冰涼的水起到了很好的降溫的作用。讓我還在發熱的大腦一下子降了溫。
“奧黛爾,你要記住你自己是誰。”我捂着臉說道。
****
凱文副官回來後,又檢查了一下三個特意囑咐的房間。剩餘的時間就算是給我們休息。也正是這樣才讓我有時間躲回房間。
我沒有忘記口袋裏的信,我開了燈。地下室沒有陽光,我總覺得自己在偷偷摸摸。我确定了門已經鎖好後從口袋裏翻出了皺巴巴的信。一共兩封,全部來自一區一個叫漢斯的人。第一封信寄信日期是一年前,也就是在我們抓進這裏之前。第二封信是最近。
第一封信的主要內容是關于斯米特接管區域的問題。在法國很多地區都在建造像這樣的集中營,找出勞動力,關押勞動力,壓迫勞動力。信裏的提到斯米特原本是接手八區,但是斯米特好像不願意,想方設法的和別人調整了區域,于是他接管了二區。他接管二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羅亞的走廊”給一鍋端了。而讓我驚訝的是,信中提醒斯米特說政[府]暫時沒有想要抓捕女性和未成年人。
不需要抓捕女性和未成年人?!那身為女性和未成年人的我算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困死了…………………………QAQ大家晚安,奧黛爾的苦日子又要來了
☆、灰霧:二十五
我接着看了第二封信,內容沒有什麽變化,依舊在報告一些日常。從他的回信可以看出斯米特似乎申請了人員的調遣。增加了三個人手,也就是明天即将調過來的三人。那個叫漢斯的男人提醒斯米特那三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斯米特似乎很信任漢斯,從他的字裏行間都可以看出漢斯對斯米特的關心。而且重點是漢斯說斯米特并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納粹。”
我敢保證,這封信萬一落在了其他人手裏,斯米特和那個漢斯絕對吃不了兜着走。但是他就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就夾在書裏,而且放的位置還很顯眼!是信任我呢?還是說是故意讓我瞧見的?我吞了吞口水,覺得自己手裏好像拿着的是個了不得的東西,是斯米特的小辮子!也許我應該抓着斯米特的小辮子威脅他放我和爸爸出去。這個想法沒有持續多久就煙消雲散。雖然說是因為納粹我們才會被關在這裏,斯米特對我和爸爸的優待我也是記在心裏。
也許他是把我當成朋友的。我握緊了信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決定偷偷的再給斯米特塞回去。
夜晚時分,凱文向斯米特道晚安後回了自己的房間。我一直躲在廚房間準備第二天的食物,雖說斯米特說不需要做的太豐盛。但願那三人也能像凱文和斯米特這樣不帶惡意,我知道這個可能性小的不能再小了。我掐了時間,平常這個時候斯米特應該在房間洗澡,凱文已經回房間睡覺。我要偷偷把信塞回去只有現在。
偷跑進單身男人房間這種極度毀清白的事情對我來說已經比較艱難,更別說那個男人正在洗澡。我盡量輕手輕腳的往裏鑽。我不明白房間裏這麽多燈,電費也不需要他付,為什麽就是不開燈。偌大的房間裏漆黑一片,就只有浴室門縫裏透出微弱的亮光,并伴随着嘩啦啦的水聲。我開始懊悔為什麽晚上才來把信塞回去,明天一大早打掃衛生的時候也可以這麽做不是麽?但走到一半的我進退兩難。黑暗中很難看清楚家具的輪廓,我不得不邊走邊摸,速度異常緩慢。
我不知道怎麽走的,似乎是走到了衣櫃前。我伸手摸了摸擋在面前的高大物體,是衣櫃沒錯。還沒等我調頭走向書桌,水聲就截然而止。斯米特洗完澡了!他要出來了!我的心髒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現在拔腿就跑也來不及,更何況看不清。我死死的貼着櫃子門思考如果趴在地上的話會不會被忽略過去?我盯着浴室門縫裏的黑影,眼看他就要出來了。這到底怎麽辦才好!我都快哭出來了。最後我不得已拉開衣櫃門躲了進去。
感謝上帝這櫃子夠大,我正好可以擠進去。我縮在櫃子裏靜靜的等着,祈禱上帝不要被他發現。我發覺現在的境況和當時水晶之夜的情況很相似。我也是躲在衣櫃裏,而衣櫃裏放着我的琴。想到這裏,我突然也腦殘的朝後摸去。然後我倒抽一口涼氣,我摸到了一個木制的大盒子!顯然是我的琴盒!原來斯米特把我的琴放在這裏了!我抱緊了琴盒,就跟抱着許久不見的戀人。不提到它,也不是那麽想念。再見到它的時候手指好像有蟲在之間鑽來鑽去,慫恿着我把它取出來再次演奏。
我屏氣凝聽外面的動靜,奇怪的是我只聽到了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響,之後就再無聲響了。難道斯米特穿衣服的時候暈倒在浴室裏面了?想着這種可能性我又在衣櫃裏蹲了一分鐘左右才忍不住要打開櫃子門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怎麽了。
我輕輕的推開櫃子門,腦袋還沒伸出去就聽見斯米特說。
“我以為你準備在裏面過夜,你還真是很喜歡躲在衣櫃裏啊。”
我全身一僵,條件反射的又縮了回去,櫃子門又關上了。我躲在裏面一陣恐慌。
沒等我做好心理準備,櫃子門就再次打開。我抱緊了琴盒看着斯米特,我覺得我現在大概會比較像一只受了驚的兔子。斯米特浴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我能看到他的胸膛上還留着些許沒有擦淨的水漬。和爸爸的不同,眼前的人渾身散發着一種性[感]的成熟。事實上我并不想出櫃子,如果允許,我絕對會再次把門關上。因為我的臉通紅,燒得厲害,事實上我并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他把我拉出櫃子,我低着腦袋背都幾乎彎了起來,就是不敢擡頭。
“先…先生……我今天打掃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了這兩封信……我覺得有必要還給你但不想你誤會我是偷信的……”我結結巴巴的解釋着從口袋裏拿出了皺到不行的兩封信。
“但你這麽做會更讓我以為你是來偷襲的。”斯米特抽走了兩封信轉身就走向了書桌,但讓我驚訝的是他沒有留着。而是掏出了打火機點燃了兩封信,直接就燒掉了。“留着也是個不安定因素,能被你看見,保不準哪天也會被其他人看見。”他平靜的抽出一根煙,就着燒着的信點燃了。他狠狠吸了一口,“你別告訴我你沒看過內容,反正我也不信,最好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有第三個人知道的話,就是我們兩個的末日了。”
兩封信很快就燒成了灰燼,在地板上留下了一片焦黑的印跡。我們兩個現在像是有了共同的秘密,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斯米特背對着我抽煙,淡淡的煙味萦繞于鼻。我有種錯覺,仿佛他不是納粹,而是隔壁的鄰居。
“斯米特,你為什麽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納粹呢?”也許我也被尼古丁麻醉了,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漏出了這句話。在我自己反應過來之後吓得不輕,恨不得掐死自己。
“我很久沒有聽到音樂了,你現在給我拉一曲。”
……面對他轉移的話題,我只能配合。也是,他怎麽會把自己的故事說給我聽呢。
我很久都沒有拉琴了,技術生疏了不少。但只是一握起就再也沒辦法放下了,低醇濃厚的琴音像陳年美酒值得讓人細細品味一番。
今夜無眠。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會更全的…最近偷一會小懶,相信我絕對不會坑的昨天去看醫生,醫生說身體好多了,再吃兩個月的藥就可以結束療程了,哈哈哈哈
☆、灰霧:二十六
調來的三人軍銜都低于凱文,只是普通的兵。他們調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集中營那邊和法國警察打交道。從他們調來後我和爸爸就徹底的隐形了。幾乎就不會出現在他們的視線內。畢竟我們是猶太人,不能保證他們會對我們做些什麽。
我甚至還沒記住他們叫什麽名字,在他們調來的第三天就發生了大事。集中營的苦勞力從營地造完之後就沒有其他任務,依舊關在一起而且也不是像當初說的那樣結束之後就可以釋放。偌大的營地原來不是用來裝戰俘的。
起先只是從遠處傳來微弱的哭聲,像是孩子的哭聲,我以為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在哭。可是後來吵鬧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我奇怪的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土豆走到窗口朝外張望。在唯一一條通往集中營的小路上黑壓壓的全是人,大人也有,小孩子也有。不止是我感到奇怪,我看到集中營裏面的苦勞力們也被這陣吵鬧聲吸引,他們紛紛跑到圍欄周圍查看,引得那些法國警察不得不跑出來看着他們。
等人群走近了才發現,不止是成年人,還帶着一些孩子。大一點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驚慌的在人群裏擠來擠去,小一點的孩子根本就還是抱在手裏。這個是做什麽?
我一直趴在窗口看,直到我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但顯然不止一個人聞到了這糊味,當我準備慌慌張張的處理掉燒焦的蔬菜湯時凱文副官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幾個看上去比較強壯的男人,他們每人都扛着一大袋的面粉。足足有十幾袋面粉,男人們按照凱文的指示把面粉放在了廚房的儲藏室裏,不止是面粉,還有土豆青豆這些容易儲藏的東西。幾乎就把儲藏室塞得滿滿當當的。
“凱文副官,請問那些人是什麽人,為什麽到這裏來?”我見那些男人都出去後我湊上去問道。
“都是猶太人,我們建造德朗西集中營的目的就是為了關押他們。”凱文副官拿着小本子核對面粉的數量,頭也沒擡的回答我。
我頓時差點就沒站穩,要不是我抓緊了儲藏室的門框否則我就一屁股跌坐了下去。關押猶太人!從頭到尾都是為了關押猶太人!難道禁止猶太人在白天出現在公共場所的不平等規定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了嗎?現在甚至要把猶太人集體關起來?
我腦子裏突然間想起了尤菲的最後一封信,數以百計的人被關在狹小的屋子裏,沒吃沒喝,不停的有人死去。簡直就像在人間地獄。想到這裏我就全身上下就冒冷汗。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握緊了雙手。
凱文副官撇了我一眼,在統計完數量後合上了小本子。“你還算幸運,斯米特長官特免你和貝納繼續留在這裏,而且自會有人負責他們的夥食。你只需要做好本分。如果你不知好歹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沒人會救你。”
“他們……他們會怎麽樣?會一直呆在這裏嗎?”
“不會,他們都會去他們該去的地方。”凱文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前方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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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鬧聲持續了很久才平靜下來。在吃過午餐之後法國警察送來了一卡車的衣物。凱文吩咐我和爸爸都放下手裏的活跟着一起出去幫忙。我們跟着凱文走進了集中營邊上的一排房子。那裏通常是法國警察的哨站。我跟緊了爸爸,事實上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這麽多人了。
幾個警察和新來的三人都坐在一張桌子後面,在桌子邊上放着幾個大筐。“你負責檢查女人,讓她們把身上的首飾和貴重物品都卸下來丢進筐子裏,然後讓她們在這裏換□上的衣服然後滾蛋。孩子要單獨扣押下來。”凱文吩咐我道。
“在這裏換?”我有些不可置信的問,在這麽多人的注目下,怎麽可能……
“就在這裏。”凱文又重複了一次。“我不希望再聽到疑問。”說完凱文就徑直走開了。爸爸被帶到了另一邊。我在人群中搜尋斯米特,我希望他能出現,至少希望他能讓女士們單獨去一邊換衣服。
我有些顫抖着走到了離我最近的法國警察邊上。他看都沒看我一眼,粗魯的讓第一個女人上前來。那個女人顯然被吓壞了,行動有些遲緩,在解開項鏈的時候花了很長的時間。他不耐煩的站起身走近了女人,一把扯下了她的珍珠項鏈。圓潤雪白的珍珠頓時掉落在地,珠子彈着滾了很遠。女人尖叫一聲想彎腰去撿,但是被警察一把扯住頭發用力的朝我這裏一推。“臭[婊]子,快點換衣服!別浪費時間!”女人踉踉跄跄的走了兩步,我趕緊上前去扶住了她。
她顫抖的很厲害,眼淚化開了她的妝容,顯得狼狽不堪。她淚眼朦胧,猶豫的看着我和身後的男士們。
“快點脫!”警察厲聲喝道。女人哭的更厲害了,卻也不得不開始解扣子脫下看起來十分高檔的襯衫。
明明挨罵的是她,可我無比的難過。我的民族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恥辱。悲涼感在心頭萦繞。我鼻子一酸眼淚毫無征兆的掉了下來。我從筐子裏拿起了一件衣服撐開。我不夠高大,不能完全的遮住她,至少,我想讓她好受一些。
“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