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已經失傳了,目前僅有四章

”她哭的泣不成聲。

原先排在第二個的女士也學着我從筐子裏拿了件衣服撐開站在了我邊上,像是遮簾布一樣。而在我們邊上排隊的男人們像是協商好了似的集體轉過了身去,背對了我們。就像為我們築起了一道人牆,把我們保護了起來。他們的舉動在一定的程度上給了我們很大的安慰。就算是在最糟糕最黑暗的時期,這樣的舉動無疑就是溫暖的燭光。女人們脫下衣服,換上了寬大醜陋的橫條紋睡衣。

“孩子留下,人走。”在一位女士換好了衣服準備離開的時候警察把她給扣了下來。

“不!我的孩子必須要跟着我,哪裏都不能去!”女士緊緊的抱着她那看上去才四五歲的孩子大聲喊道。

“孩子會再還給你,我們只是帶他去找合适的衣服。”我安慰道,事實上我也不知道他們單獨要把孩子扣下來做什麽。

“胡說,你們一定會殺了我的孩子!他哪都不去!”她死死的抱着孩子,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母獅子兇狠的吼道。

“這裏,把她們分開。”只見那個警察手一揮,從邊上立刻又過來了幾個警察。原先背對着我們的男士全部都回過了身。警察們抱着孩子粗魯的把他從他的母親身邊分開。孩子和女人凄厲的哭喊着。

“你們這群混蛋!別動我的妻子和孩子!”從男人的隊伍中突然跳出來一個男人朝這裏就沖了過來。只是他還沒有過來就被那幾個警察撂倒在地。小男孩哭喊着叫爸爸。孩子和母親是絕對不能分開的,這一舉動引起了暴[動]。

原本都在排隊的男士憤怒的沖了過來,場面瞬間就失控了。

混亂中我感覺有誰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摔倒在地。面對無數踢過來的鞋子,我能做的就只有雙手抱頭縮成一團。

☆、灰霧:二十七

場面是如何的混亂我不知道。從人們的腳縫裏我看到警察被揪着領子按倒在地,鮮血不停的從他嘴裏鼻子裏流出。他雙眼緊閉,看上去已經昏厥。沒人知道他的傷勢,但願還活着。

我拼命的想要站起來,一直倒在地上很容易被憤怒的人群踩到。事實上我慢慢的在地上匍匐着往前。我看到有幾個人看到我摔倒之後縮回了本來要踩到我的腳。我很感謝他們這麽做。我就像蚯蚓一樣扭來扭曲,我也在尋找爸爸的蹤跡,場面完全混亂,我只能憑腦子裏的印象大概猜想爸爸在哪裏。

“起來!”我不知道凱文副官是怎麽發現我的,可能是我正好爬到他腳邊。他一把把我揪了起來,不斷的有人朝他揮拳打過來。凱文的帽子也掉在了地上被人踩了幾腳,此時的他看上去相當的狼狽。“砰”一聲。

凱文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開了槍,我和所有的人一樣,被突如其來的槍聲給吓愣了。他紅着眼睛憤怒的大喊,“能動的全部給我起來!把槍拿出來!”當然,他說的能動的都是警察還有三個新人。他轉過頭對我喊,“躲我後面!”在凱文喊完之後陸陸續續的從地上站起來幾個人。還好他們都把槍藏了起來,不然被人群搶到,後果将不堪設想。那些人都好不到哪裏去,就連凱文都被打傷了更別說其他人了。爸爸虛弱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我慌忙的沖上去扶住了他。爸爸也受了傷,我看了眼凱文,他現在也沒有心情管我們去哪。我扶着爸爸躲到了凱文他們的後面。

人群裏立刻一片唏噓,我無法直視他們的眼睛,一定滿滿都是不屑。爸爸握緊了我的手,他同樣低着腦袋不語。我和爸爸依偎在一起,雖說暫時得到了安全。可我覺得已經再也不會被接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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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又朝天放了一槍,吵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因為有槍。

這是少數人對多數人唯一的籌碼。

盡管一開始就遇到了沖突,在調整了方法後事情有序的進行着。男人與女人孩子分開了。

女人在換完衣服之後就離開,有孩子的女人必須帶着孩子去另外一個房間。之前把孩子與母親分開是想把孩子帶出去剃頭。

不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一律都剃成光頭。

我回到了別墅,所有在沖突中受了輕傷的人全部去了別墅。我拿出醫藥箱簡單的給他們都包紮了一下傷口,都不是很嚴重。爸爸給熱水袋灌了冷水遞給了凱文副官,他的臉腫的厲害,還好沒有被打掉牙齒。

就在我給凱文副官用熟雞蛋熱敷的時候,原本緊閉的大門一下子被踹開,吓得我手一抖,熟雞蛋直接按在了凱文副官的臉上。痛得他倒抽一口涼氣。他惱怒的瞪了我一眼,一把搶過熟雞蛋自己揉。

“凱文,我聽說發生了暴[亂],是這麽回事麽?”

“……是的。”我和凱文都驚愕的看着風塵仆仆走進來的斯米特。他的口氣不怎麽好,我們不是驚訝他出去沒多久就又回來了。我們驚訝的是為什麽他一回來就知道發生了暴[亂]。還是說他是知道出事了才趕回來的?

斯米特一副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奧黛爾你出去幫他們剃頭。”

我點了點頭,收起了醫藥箱就離開了客廳。已經不暖和的十一月裏集中營裏的人只得到了一件單薄的外套,想想就會覺得很冷。我匆匆的跑向了集中營外面的房子,孩子們都在裏面剃頭。被剃光頭發的孩子們看上去都一樣,都是光溜溜的。但我笑不出來,年幼的小女孩們還不知道為什麽會被剃掉頭發還一副很好奇的摸樣。孩子們對誰都毫無敵意,有幾個調皮的孩子甚至還跑到我身邊圍着我轉圈圈。我蹲了下來與這些孩子齊平,難怪說孩子是希望。我看着他們燦爛的笑容仿佛會忘記一切不愉快,一雙雙明亮的大眼睛清澈見底,藏不住一絲的肮髒。

我垂下了眼簾,我們大人之間的醜陋就像我臉上的疤一樣,顯而易見。

孩子們的母親不會像她們的孩子那樣包容我,她們像我投來充滿惡意的視線讓我覺得快要透不過起來。我低着腦袋一路小跑到正在給孩子們剃頭的警察邊上。“斯米特長官讓我來幫忙,請問我有什麽可以做的?”

“這樣,你把小女孩梳的頭發拆下來,這樣能節約很多時間。”警察說道,繼續剃着孩子的頭發。

我點了點頭,就站在一邊拆掉小女孩們的馬尾或精心盤起的麻花辮。或金色或棕色或黑色的發絲一縷一縷的掉落在地上堆積的很厚。我也不知道到底拆了多久,有一個小女孩哭着來到了我面前,我覺得這個孩子非常眼熟。她哭的很傷心,眼睛都腫的很高。

“不要哭了,”我輕聲安慰她道,“一點也不疼的,一下下就好了。”我拆掉了小女孩的麻花辮,棕色的頭發微卷。我拆掉了她的頭發之後發現了她後面跟着的小男孩,同樣是棕發。他長得和小女孩很像,看上去像姐弟。而且同樣的給我一種很眼熟的感覺。他惡狠狠的瞪着我,不讓我碰他。

“不要碰我!你們都是壞蛋!快點把我媽媽還給我們!”我被他狠狠的推了一把,對我來說小孩子沒有什麽威力,可他的表情和摸樣卻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我愣愣的看着眼前這個對我充滿敵意的小男孩,和記憶中的摸樣重合了起來。

“塞米爾?你是不是塞米爾?那是你姐姐蕾哈娜對不對?”我抓住了小男孩的肩膀激動的說。

“你怎麽知道我們是誰?”這回開口的是正在剃頭的小女孩,她不哭了,淚眼朦胧的看着我們。

我捂住了嘴巴,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見到這兩個孩子,他們是瓦奧萊特的孩子啊!自從兩年前的聖誕舞會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瓦奧萊特了。這兩個孩子不記得我也是正常的,那時候第一次見到這兩個孩子還是三年前,他們都還是剛會跑沒多久的小不點。

“我是奧黛爾阿姨,是你們媽媽的朋友。”我彎下腰摸了摸塞米爾的腦袋用德語說道,“你們的媽媽呢?我怎麽沒有看見她呢?”

“媽媽被帶走了…我要媽媽……”蕾哈娜又哭開了。警察完全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麽,他不耐煩的大吼着讓蕾哈娜閉嘴。孩子們的連鎖效應就是當一個孩子哭了之後,其他孩子也都開始嚎啕大哭。

頓時,房子裏都是孩子們的哭聲。母親們哄着自己的孩子,但也有像蕾哈娜和塞米爾一樣的孩子,孤孤零零的站在人群裏不知所措的哭。

☆、灰霧:二十八

我應該慶幸就算是在集中營好歹也給這幾百號人配了醫生和護士。而且醫務站并不是在集中營內,而在巡邏房邊上的一個小房間內。在那裏我找到了瓦奧萊特。她無比凄慘的躺在堆滿人的地上。病員太多,幾乎都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我走進去的每一腳都踩在了別人的毯子或者頭發上。感謝她還活着,感謝那兩個孩子不知道她在這裏。不然他們看到自己的媽媽變成了這樣會是怎麽樣的一副表情。

我相對她們來說是不同的,我沒有被關在集中營,沒有餓肚子,也不會生病的時候沒有藥吃。我看着瓦奧萊特消瘦的都已經凹進去的臉頰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她不再是記憶中堅強愛笑的瓦奧萊特。現在的她,看上去病怏怏,臉色蒼白的都快趕上白種人了。而且我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被一塊破布包着的是一個小嬰兒,我原先以為是一個爛枕頭。我跪在地上握住了她瘦弱的只剩下骨頭的手,她阖着的眼睛動了動,睜開了。

“天…天啊……奧黛爾……真的是你。”瓦奧萊特的聲音幹枯的像是一個快要死去的老妪。她還穿着印着幹涸血跡的衣服。

“是我,我終于又遇到你了。”我強扯出笑臉,我試圖從她的臉上識別那種高興。可她虛弱的連一個表情都無法給我。在這裏這麽久,我終于遇到了朋友,我希望遇到又不希望見到。這種矛盾的想法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對瓦奧萊特開口。我不能說見到她真高興,我們都不高興。

“你…你見到塞米爾和蕾哈娜…了麽?”

“我見到了,他們很好。”我粗魯的用袖子擦了擦臉說道,“只是被剃掉了頭發,不過很快就又會長出來的。”

“哦……”瓦奧萊特虛弱的發出一個單音節。她看向了邊上的小嬰兒,我随着她的視線也看了過去。那個孩子看起來剛出生,整個人還皺巴巴的,像個爛橘子。“這是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瓦奧萊特試圖轉身抱抱自己的孩子,可身體僵硬的連動都不能動。

“他叫什麽名字?”我抱起了小嬰兒放在了瓦奧萊特的懷裏,是個男孩子。

“不知道……我還沒有想好。”瓦奧萊特渾濁的雙眼裏流出了眼淚打濕了枕頭,“這是我們最後一個孩子……他死了……”瓦奧萊特伸出手抱着孩子哽咽了起來,她像是隐忍了許久。“我一直不敢對孩子們說她們已經失去了父親……直到被帶來這裏生下了這個孩子之前……我從來沒有表現出難過,我從來沒哭過。但是我已經不行了……”瓦奧萊特閉上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嚎啕起來,緊緊的抓着包住孩子的襁褓。極度缺水的她嘴唇幹裂發不出太大的聲響。

她一直喊着丈夫的名字。我抽泣着,我能做的只有抓緊她,讓她好好的哭。她很大力的抓着我,抓着襁褓。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所有人都悲痛萬分,他們冷漠堅強的表面只是缺少了一個契機。瓦奧萊特的聲嘶力竭讓他們隐忍許久的情緒如洪水般泛濫開。人們哭着訴說苦難和委屈。瓦奧萊特一直是個堅強的母親,但她現在只是個失去了丈夫悲痛萬分的女人。最終小嬰兒被吵醒了,他洪亮的啼哭。

新生命總是會帶來希望,我們未來也會有希望的。我這麽對瓦奧萊特說,可她沒有回應我。

“別擔心,她只是太累了哭暈過去了。”醫生走到我邊上檢查了瓦奧萊特說。這個醫生也是猶太人,他有着一頭濃密的黑色卷發。“我知道你不一樣,和我們相比的話。”

我擦了擦眼淚茫然的看着醫生,“您想說什麽?”

“請你…請求你,如果能拿到一點牛奶,哪怕是一點點。”醫生輕聲的在我耳邊說,“這個女人懷孕的時候營養不良,她沒有奶水。她沒有辦法喂孩子,如果想要救活這個孩子需要牛奶。我們可以拿水和牛奶混在一起。”

“你可以救很多人。”

我滿腦子都是這句話,對我來說偷一點牛奶也許不算什麽。但是對瓦奧萊特的孩子來說就是生命。

我背上了那個孩子的命運,好沉重的負擔。

****

偷一點牛奶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我偷偷從斯米特他們的杯子裏倒了點出來,平均了一下也看不出來。我把牛奶藏在了一個小碗裏用布包好藏在了廚房的櫃子盡頭,只要一到半夜我就把牛奶給瓦奧萊特送過去。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否則那些病號也會像我讨牛奶,甚至去搶奪瓦奧萊特的。

不過這件事我做的不夠仔細,反正我天生也不是做小偷的料。斯米特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平時我很早就睡覺了,今天我在廚房裏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回地下室,我就怕被發現。結果還真的被發現了。

當我半夜趁大家都睡着的時候偷偷摸摸的溜進廚房,我還特地點了一小段蠟燭,拿好小碗剛想溜出去就被斯米特發現了。他握着手電筒照着我的臉,顯得有些頭痛。

“你這是幹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進廚房當老鼠?”

“不……斯米特先生……我只是有點渴……”我把小碗藏到了身後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手電筒的強光打在我臉上很難受,在黑暗中非常的刺眼。

“你直說吧,拿着牛奶去哪?”斯米特關掉了手電筒朝我走了過來。

“……”我咬了咬嘴唇,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我不确定到底是坦白還是隐瞞。

“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凱文或者其他人你預備怎麽辦?”斯米特走到了我身邊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說道。我一吓,小蠟燭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滾到哪裏去了。

“斯米特先生……你說過私下我們是朋友的。”我深深地呼吸開口說道,“你應該記得…你曾經救了兩年前聖誕舞會上被醉漢在廁所門口非禮的女人。她現在也在這裏,她剛生完孩子,非常虛弱,而且她還沒有奶水……孩子正在挨餓…所以…”

“所以你就半夜偷牛奶了?”斯米特松了手說道,我感覺他好像搖了搖頭。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收起你的同情心,你自己都保不住,你救不了任何人。”

我的臉一下子白了下來,我愣愣的看着斯米特。其實他沒說錯,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斯米特先生……我很絕望。”我抿了抿唇,“我知道絕望是看着我朋友慢慢死去但沒有能力幫她。”你不認識尤菲,我在收到尤菲最後一封信的時候的那種感覺就是絕望。

“所以你這種過分的憐憫才讓你這麽的絕望。”斯米特掂了掂手電筒越過我朝外走去。“還不快跟上,你想被別人發現麽?”

“是的先生……”我再次刷新了對斯米特的認知,乖乖的跟在了他身後。

他居然會陪我偷牛奶去送給瓦奧萊特?我捧着小碗低着腦袋往前走,似乎感覺有什麽在改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都已經二十八章了男二還沒出來……我都開始懷疑我的劇情裏到底會不會有男二了OTZ……第一卷灰霧已經快要結束了,會大虐一把提前打好防禦針

☆、灰霧:二十九

我只給瓦奧萊特送牛奶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所以在我到達醫務站的時候讓瓦奧萊特抱着孩子走了出來。

我們去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是警察的死角,也不會被人看到。斯米特很配合的走去一邊抽煙,大概是去為我們把風。瓦奧萊特顫顫巍巍的接過了牛奶,神聖的像接過了一碗聖水。她自己沒有喝一口,小碗抵着孩子的嘴巴給他慢慢的灌了下去。孩子看上去是餓壞了,長大了嘴巴“咕咚咕咚”沒兩下就把牛奶全部喝光了。喝飽的小嬰兒不哭也不鬧,很安靜的在瓦奧萊特的懷裏睡着了。也許是光線的問題,我覺得瓦奧萊特比當初看到要好了一點,臉色沒有那麽蒼白了。她抱着孩子朝我深深的鞠躬,幾乎就快要跪下。

我慌忙的扶住她,我怕她會摔倒。現在的她标準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摸樣。

她說,“能在這裏遇到你,是這個孩子的福氣。”我不會忘記瓦奧萊特淚流滿面的摸樣,她把臉都埋進了孩子的襁褓裏,似乎要永遠記住他似的。“蕾哈娜和塞米爾……請你照顧他們。”瓦奧萊特喘着粗氣說,她顫抖着整個人看上去都要暈過去一樣。

我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兩個的。”

如果我能再早一點發現她的不對勁,也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

我給瓦奧萊特送完牛奶後和斯米特一起回了別墅。我與他肩并肩的走,他身上殘留的香煙味已經變成了我最習慣的味道,忍不住就想要靠近。斯米特他給我安全感,這是除了爸爸和馬費之外沒有其他異性能給過我的感覺。

“你喜歡駱駝香煙的味道?”斯米特夾着煙問道。“喜歡藍色?喜歡音樂?”

我有點奇怪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但還是點了點頭。其實我最喜歡的是紫色,薰衣草的紫色。爸爸曾經帶我去過一次普羅旺斯,那遍地的薰衣草交彙成了紫色的海洋,美得似人間仙境讓人無法忘卻。從那以後我最喜歡的顏色就變成了紫色。

“還真是像啊……”斯米特最後嘟囔的一句我沒聽清楚。

“你說什麽?對不起,我剛才沒聽清楚。”我茫然的看着斯米特。

“沒什麽,我剛才說我也喜歡駱駝香煙的味道。”斯米特說着,丢掉了抽的只剩屁股的煙,踩了幾腳。

****

我還滿心歡喜的給瓦奧萊特和孩子準備一些東西。有了斯米特的默認,我每天從他們的早餐裏扣出一點牛奶給孩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瓦奧萊特……她自殺了……

當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凱文副官皺着眉頭說在醫療站有一個女人掐死了自己的孩子然後割腕自殺了。

“這是自抓捕以來,第五起自殺的案件。”凱文如是說。

我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頭。手裏抱着準備清洗的土豆掉落滾了一地。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在凱文副官驚訝的表情中,我推開門拔腿就跑了出去。

千萬不要是瓦奧萊特,千萬不要是瓦奧萊特。這句話從我開始狂奔就一直在祈禱,請求上帝保佑她,瓦奧萊特不能出事,她還有兩個孩子等着她照顧。我從沒覺得廚房間到集中營的路怎麽會這麽長,我跑到怎麽就這麽慢。

我一路狂奔到醫務站,我聽見屋子裏有人在哭。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兩條腿像被什麽東西纏住了,走進去是那麽的艱難。我深深的呼吸,告訴自己一定不是瓦奧萊特。我白着一張臉走進了醫務站,在病員中瘋狂的尋找我熟悉的面孔。我希望她站着,抱着孩子站在人群裏痛哭。可我看見她躺在那裏,手腕上還有很大一條血口,血怎麽止都止不住,就這樣流了一地。她另一只手抱着嬰兒,瘦弱的嬰兒,才來到這個世上還沒多久的嬰兒。表情安詳的像是睡着了。

“你就是奧黛爾吧。”在病員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叫住了我,“那個女人在臨死前要我帶一句話給一個叫奧黛爾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說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他出生在了最黑暗的時候。我要帶他一起去找他爸爸,他還沒見過爸爸,我怕他上了天堂後找不到。替我和蕾哈娜和塞米爾說抱歉,如果有下輩子,我還做他們的母親,好好的補償。”

“瓦奧萊特你這個瘋女人!你怎麽可以留下你的兩個孩子就走了!”我捂着臉憤怒的尖叫,我沖上去一把抓住了瓦奧萊特的手臂,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你這個瘋子啊!”我站都站不穩,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聲嘶力竭,重逢的喜悅還沒有散盡,怎麽受得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你起來啊……”過去和瓦奧萊特的一幕幕不停在我眼前回放,幾乎讓我昏厥。

混亂中不知道誰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我眼睜睜的看着兩個法國警察把瓦奧萊特和孩子擡了出去。

“瓦奧萊特啊!”

****

瓦奧萊特和孩子不可能會有葬禮,也沒有牧師為她們致哀悼詞。就像凱文說的那樣,随便挖個坑埋了,就像以前被槍斃的人一樣。

我切着洋蔥,眼淚滴在了洋蔥上。不管是誰來,我都可以說是被洋蔥熏到了眼睛。

凱文副官進廚房泡咖啡,他在桌子上丢下了一條手帕。“你已經把這一周的洋蔥都切完了。”

“我只是被洋蔥熏到了!”我的聲音也因為哭久了沙啞起來,“我只是被熏到了……”

“……”凱文副官沒有說話,只是等水壺裏接滿涼水,然後他整壺的涼水都朝我潑了過來。冬日的涼水,凍得我一激靈。

我大腦瞬間清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頓時就開始冷的發抖。

“我說,洋蔥切完了。”凱文副官面無表情的又重複了一次,把潑剩下一小半的水壺丢在了桌子上。“五杯不放糖咖啡,送去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瓦奧萊特原本就設定是必須死的……我也不怕劇透一下,蕾哈娜和塞米爾這兩個孩子之間還要死一個……是誰呢?????我都不太舍得OTZ……讓奧黛爾難受的還在後面,五章內結束灰霧卷,進入盡頭卷最近更新很勤快吧,日更诶!然後從周一開始又要苦逼了……大量堆積起來的……唉……

☆、灰霧:三十

我連續做了三天的噩夢,每天都會夢見瓦奧萊特痛苦的死去。我作為一個旁觀者,我看着她掐死了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哭聲越來越低越來越微弱。我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一樣無法動彈,喉嚨也仿佛被人扼住了,發不出聲響。我看着瓦奧萊特撿起了地上的玻璃,破碎的玻璃紮的她一手血,她握着碎玻璃慘笑,然後毫不猶豫的割開了自己纖細的手腕。

“不啊!瓦奧萊特!”我驚叫出聲,在一瞬間,瓦奧萊特又變成了尤菲。“尤菲!”同瓦奧萊特一樣,尤菲重複着她的動作。“都住手!不要死!”我蹲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大喊,可就算我喊破喉嚨依然無法阻止她們。上帝啊,你真的愛你的忠實的奴仆嗎?真的愛着我們,你為什麽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這一切就像一部重複循環的電影,不停的在我腦海裏盤旋,在眼前重複播放。

“奧黛爾!你醒一醒!”我猛地睜開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我愣愣的看着爸爸,我抹了一把臉,汗水淚水都混在了一起。

“爸爸……”我發現我眼淚止不住,我想對爸爸說瓦奧萊特和尤菲的事情,我想對他說我做的噩夢。但他不知道誰是瓦奧萊特。

“做噩夢了?”爸爸抱住了我,像小時候一樣拍着我的後背。“不怕不怕,爸爸在這裏,做了什麽噩夢?”

“我想…我想媽媽了。”我抱住了爸爸。他在顫抖着,爸爸被我吓壞了。就像我害怕失去他一樣,他也同樣害怕失去我。我用力的回抱住爸爸,讓他安心,讓他知道我在他身邊。眼淚打濕了爸爸的衣服,有溫熱的液體流出。我伸手摸了摸鼻子,在微弱的燈光下我看到了鮮豔的紅色。這抹顏色讓我想起了瓦奧萊特,那天看到她,就是這種顏色從她手腕中流出在地上開出了一株紅色大麗花。

想到這裏,胃裏突然開始翻江倒海。像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樣讓人作嘔。我用力的抹去了鼻血,卻越流越多。它順着唇形流進了嘴裏,濃重的鏽鐵味。

“嘔……”嘔吐物沖到了喉嚨口,我不得不推開了爸爸站起身好讓那些東西往下一點。

“你怎麽了奧黛爾!怎麽還留鼻血了?那裏不舒服嗎?”爸爸緊張的打量着我。

我很想說我沒事,我很好。“爸爸你先睡……”

但我只能拔腿就跑,我捂着嘴巴跑上了樓梯,打開了地下室的門直接沖到了衛生間。

我這幾天都吃不下東西,胃裏空空如也,幾乎将膽汁都吐出來。不覺得那麽難受之後,我擦了擦嘴巴。同時鼻血也停住了,我覺得大概是最近有些上火的原因吧。只是臉上留下了一條可笑的血痕。蒼白的臉色,一道疤還有血痕。怎麽看都覺得凄慘。我蹲在馬桶邊雙手抱膝,赤着腳踩在冰冷的地磚很好的讓我清醒冷靜。

我變得見不得鮮血,一見到那個顏色,我就會難受,就會想吐。

“你怎麽了,不舒服?”燈一下子亮了起來,橘黃色的燈光灑滿了整個衛生間。

我擡起頭,淚眼朦胧的看着只穿了一件薄襯衫出現在衛生間門口的人,“對不起先生……我吵醒你了……”

“沒什麽,我原本就還沒睡。”他轉身準備離開衛生間,“來一杯熱牛奶麽。”

不知道為什麽,我很想靠着他。我覺得自己需要有個人陪我聊聊。我一點也不堅強,我只是想而已。我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褲子。

“先生……請你行行好,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他沉默了一會兒,在我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他又開口了,“如果地點不是在廁所間的話。”

****

如果被人撞見我半夜偷偷進了斯米特的房間,不管對我來數還是對他來說都有一個可怕的結果。

我穿上了他遞給我的大衣。事實上斯米特的房間裏面有壁爐,還燒着柴火,并不冷。他拿着兩個杯子走了進來,一杯是我的熱牛奶一杯是咖啡。

“謝謝。”我接過杯子抿了一口,香甜的口感在口腔裏蔓延開來,讓我原本泛酸的嘴巴好受很多。熱牛奶喝下去也很暖。斯米特看起來原先正在看書,在床上丢着一本攤開的書,在那頁插着一片羽毛書簽。

“你怎麽了?”斯米特坐在了書桌前問道。

我又喝了口牛奶,現在我對斯米特也不像當初一樣害怕了。我當初一定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坐着喝着他的熱牛奶穿着他大衣和他在房間裏聊天。原本不安的情緒穩定了許多,我嘆了口氣。

“快要聖誕節了。”我想說,有很多話想說。結果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麽好,我愣愣的轉頭看着窗外,牛頭不對馬嘴。

“是啊,又是一年不下雪的聖誕。”

之後我們聊了多久聊到什麽程度我都不記得了,有點像宿醉的後遺症。我腦袋有點疼,一片空白。養成的生物鐘讓我第二天四點就醒了過來。可我不是睡在地下室自己的床上,我“蹭”的一下跳下床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房間。這毫無疑問的是斯米特的房間。當然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檢查他是不是在房間,然後才是自己的衣服,沒有出現衣衫不整的情況。

斯米特他坐在壁爐前撐着腦袋淺眠,在我跳下床的時候他就被我驚醒了。他沒有說話,保持着原先的姿勢靜坐。

“我很抱歉先生……我不是有意霸占你的床……”此時天還沒亮,房間唯一的光亮就只是壁爐裏微弱的火苗。我不知道斯米特是什麽表情,但願不是憤怒的臉。

“別在意,你醒了就可以離開了。”斯米特僵硬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一□體,在無比寂靜的房間裏,我聽到了他活動骨頭發出的“嘎達”一聲。“還有我提醒你的別忘記。”

“是的先生…我去準備早餐了。”我整了整皺巴巴的衣服悄悄的打開了門。

“……”在打開門的瞬間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就像我沒想到外面有人一樣,他也沒想到房間裏面除了他親愛的長官之外還有其他人。

“奧黛爾?!”來人驚訝之餘微怒的喊了我的名字,“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早安,凱文副官。”我看着他整張臉都快皺成一塊抹布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請忽略凱文先森一拳被我打歪掉的鼻子OTZ……畫完才發現這個形狀怎麽好奇葩……默……原本是彩色的,彩色不敢見人于是調成黑白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實我手裏有存稿,就是沒更新。我申請了榜單,你們都知道我速度慢字數又坑爹…以前申請的榜單經常完不成……所以這回我努力存稿了,存到今天發!我手裏還有兩張存稿!!!!要是真的申請到了榜單!今天三更!噗嗤……捂臉……感覺自己好糟糕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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