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已經失傳了,目前僅有四章

☆、灰霧:三十一

誰也沒有想到,在之後的五天裏,我們所有人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越來越寒冷的天氣似乎提醒我們,聖誕節快要來臨了。是時候要準備好豐盛的食物過冬了,畢竟在那之後就是新年了。

自從昨天我從斯米特先生房間出來遇到凱文副官後,到今天我都沒有見到凱文副官。事實上我也不想見到他,我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畢竟我是一大早從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裏出來的。換做是父親也許也不會相信其實我和斯米特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在第二天,集中營裏來了一卡車的士兵。他們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德國兵。我和爸爸躲在了廚房間,我趴在窗臺上往外偷窺。男人們全部被分了出來。集中營裏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被拎了出來,只是所有的男人都站在了集中營的一邊,中間隔了鐵絲和水泥牆,當然還有拿着槍的德國士兵。那天斯米特提醒我的就是這件事情。當時我以為只是一次什麽檢查,他讓我待在廚房間不要出去,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能出去。斯米特接到命令開始押運猶太人前往波蘭。我一直以為只要把他們關起來就好,關到戰争結束。沒想到現在還要送去波蘭。

我同樣看到了女人和孩子們被趕到了一起。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所有人都開始尖叫。就像那時候他們剛來的時候那樣。一整排的法國警察沖進了女人群裏,拖出一個個年幼的孩子丢在一邊。瘋狂的母親們推搡着尖叫着要抱回自己的孩子。我看見一個還在襁褓裏的小嬰兒被粗魯的放在了地上,不知道被失控的人踩了幾腳。

“我的上帝啊!”我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切。他們還是打算把孩子從母親身邊分開。孩子和女人的哭喊聲響徹雲霄,男人們被隔離開了,他們不能像最初那樣沖上去。因為對準他們的是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

爸爸嘆息着摟住了我的肩膀試圖安撫我的情緒。

女人們被毆打着,被揪着頭發從孩子身邊拖開。小一點的孩子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大一點的孩子爬起來自己朝着媽媽跑過去。分離行動遭到了很大的阻礙。算了吧,孩子不能離開母親的!我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我希望他們能行行好,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再把孩子和母親分開了。我想起了蕾哈娜和塞米爾,自從瓦奧萊特自殺後我還沒有去看過那兩個孩子,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對兩個孩子解釋他們的母親已經死去了這個事實。他們也許現在也混在人群裏使勁後退。

這時候,幾個士兵不知道從哪裏拖出來一條消防帶。他們接上了消防栓,扭開了閥門,頓時,從消防帶裏噴射出了強勁的水。

看得出水的力度很大,它由三個士兵共同舉着,否則就無法控制。水柱噴向了人群,頓時就摔倒了一片人。他們趁現在強行把一些藏在母親身後的孩子給拖出來并迅速隔離開。

“不,他們不可以這麽做!現在還很冷!孩子們會感冒的!”是人都知道這麽做會讓孩子感冒,但他們還是一意孤行。有了水柱的幫助,分開女人和孩子的行動快了許多。孩子們被随意的甩在一邊,不在意他們是不是摔倒了,磕到了哪裏。被淋到水的孩子一邊哭着一邊哆嗦。別說孩子了,就算是大人也會凍得一動不動。

男人們抓着鐵絲揪心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和妻子被生生的拆散。他們發出像是野獸一樣的悲鳴,回應他們的卻是槍聲。

這真的是……可怕極了。

上帝啊,我們做錯了什麽要被這麽對待。我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挂在脖子裏十字架。我不能做什麽,也做不到什麽。我甚至連沖出去扶起那些摔倒的孩子的勇氣都沒有,像個烏龜一樣縮在殼裏而對外面的情況熟視無睹。

“爸爸……你說……我們沒有去幫他們,就在這裏看着。在我們死後會不會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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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我親愛的孩子,就算要下地獄,也輪不到我們。德軍會把地獄擠爆的。”爸爸說道。可是我們的行為和德軍的有什麽區別?我們甚至還給像魔鬼一樣的德軍煮飯洗衣。我捂住了耳朵,試圖阻擋那些聲音不要鑽進我的耳朵。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像是可怕的魔咒,一直在耳邊萦繞,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在聖誕節前夕發生了什麽事情。而此時的我,又在做什麽。

就在這時候,廚房的門突然打開了。門被粗魯的推撞在牆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我和爸爸都被吓了一大跳。我看着突然沖進來的一隊士兵心裏一慌。爸爸迅速的抱住了我,我們驚恐的看着他們不知所措。

“這裏還有兩個!”他們用德語大聲的說。

“不……我們是負責長官生活起居的!”爸爸同樣用德語喊道。我感覺到爸爸抱着我的手不停地在顫抖,他很害怕。我也很害怕。最可怕的結局就是我和爸爸被分離。

“負責生活起居?”第一個沖進來的士兵奇怪的看向了後面,“難道這些都不是凱文副官和三個下士負責的嗎?”

“路易上尉,我可以證明,他們确實是負責我生活起居的仆人。”斯米特聽到聲響之後也從樓上走了下來擋在了我們面前對他們說。“這麽大一個集中營,上尉你也知道就靠凱文他們四個人是負責不過來的。所以我調遣了兩個德國籍的猶太人來負責我的。”

“真是太失敬了,上校。”那個叫路易的士兵朝着斯米特敬了個禮,“但是上校,我們也有人數的額度。這些肮髒的猶太人帶走之後集中營會空白一段時期直到再次運來一批。如您所見,我們今天就會把這些臭蟲帶走,所以凱文副官完全有時間來負責您的飲食起居。”

“路易上尉,我是長官,沒有資格對我的決定産生疑問。”斯米特對路易的反抗非常不滿,加重語氣說道。

“我明白上校,但我也是接到将軍的命令。”路易上尉頓了頓,“那至少我請求帶走一個。請問上校,您要留下哪個?”

路易指向了我們。

我頓時大腦一片空白,我和爸爸兩個裏面只能留下一個?!我握緊了爸爸的手,全身不停的顫抖。

沒等斯米特決定,爸爸他就站了出去。“我跟你們走。”

“爸爸!”

爸爸我除了你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求你不要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有兩個細心的童鞋已經發現了,阿醬開了新坑這是戰争三部曲最後一部,半個世紀。先開了再說,免得到時候有諸多原因不能開我會先把這部填完然後在空餘時間去填那篇,不過也跪求收藏撒花哦~

☆、灰霧:三十二

“奧黛爾,爸爸走了。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媽媽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你在說什麽呢爸爸。你怎麽可以離開我呢。

一瞬間,我失去了聽覺,失去了嗅覺,如果我也能失去視覺那該多好。這樣我就不用看着爸爸被他們拖走了。

“爸爸!”我大聲喊着爸爸沖上前去。“要走,我也要跟爸爸一起走。”沒有人能把我和爸爸分開。也沒有人膽敢去救一個猶太人。我的哭喊聲對集中營裏來說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可是同樣的撕心裂肺,你沒辦法說服我讓我放手。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踉踉跄跄的往前跑,我撲上去抱住了爸爸的腰,“帶我一起走……我和爸爸一起走……”

“給我放手!”爸爸低吼道,他用力的掰開我抱着他的手,“不許胡鬧!”

“我沒有胡鬧……不要離開我爸爸……”我哭着用盡我全身的力氣拉住他,我知道我一放手,爸爸就會永遠的消失了。

突然有一雙手把我從爸爸身上扒了下來把我朝後拖。我抓不住爸爸的手了!

“回去奧黛爾!我會很好!等戰争結束了我們再見!”爸爸他朝我揮手,“奧黛爾朝我笑一笑,我不想看你哭,我親愛的孩子。”

怎麽可能笑得出來啊爸爸。

“凱文副官……”我愣愣的看着拉住我的凱文,他的臉依舊皺的像塊抹布。“爸爸要被抓走了……爸爸要被抓走了……”我反抓住他的袖子,“求你……我爸爸被抓走了……求你幫幫我……”眼睛哭得生疼,像是裏面有異物。明明不想掉眼淚,淚腺像是崩壞一樣。

“你救不了你爸爸,連你自己都搭進去了,你連以後救他的機會都沒有。”凱文的話一直都很現實和尖銳,就這麽一句話直接刺穿了我的心髒。眼睛和心髒疼的像是在滴血,“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會這樣…”一個一個都離我而去,我使勁的推開了凱文副官。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沒那麽堅強,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連支撐的動力都消失,一下子跌在地上朝後倒去。

後腦勺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鈍痛讓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我側過腦袋,模糊的看着爸爸被帶走,越行越遠。集中營的哭鬧聲仿佛交織成了一首悲慘至極的曲子,不停歇的播放。我現在呆着的地方……到底是人間還是地獄?

不要靠過來,不要讓我醒過來,我不要見到地獄。

“都是你們!我和爸爸到底做錯了什麽,我們猶太人到底做錯了什麽!”我躺在地上歇斯底裏,我向德國人質問,也像上帝質問。我們是虔誠的教徒,我們也不傷害他人。猶太人到底做錯了什麽會被這樣對待。“我們到底怎麽了!”身體和心理的傷口疼得我在地上不停的打滾。如果被媽媽看到,她一定會說我看上去像個十足的潑婦。

“誰可以……誰可以救救我們……”

****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在地下室了。我看着黑漆漆的房間,沒有一點微光。我突然感覺這就像我的未來,永無希望。為什麽會這樣呢?

我生長在優越的生活環境下,很多人羨慕我的家庭,也有很多人羨慕我的天賦。很多人都對我說過,我的将來一定會和我爸爸媽媽一樣,會站在金色的舞臺上,站在聚光燈下,被古典和優雅圍繞,光明而美好。我很高興聽到這樣的話,因為我自己也以為一定會是這樣,朝着這條路慢慢走下去,考上音樂學院然後去維也納。學成歸來,站上舞臺。

可是我沒有。這樣光線明亮的未來被戰争粉碎,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被關在這裏,和父母分離一個人孤孤單單。

這不是我要的未來。絕對不是!

我掙紮着爬起來,這不是我要的未來。把爸爸還給我…把尤菲還給我……我黑暗中摸索着,腦袋感覺就快要爆炸了,所有的情緒都堆積在胸口,沉悶的幾乎讓我無法呼吸。我要怎麽做才能讓自己的呼吸更順暢一些,我要怎麽做才能讓這一切都倒回去,回到最初。誰能告訴我,我要怎麽做!

我不知道我在找什麽東西,漫無目的的亂翻。我可能打碎了玻璃杯和熱水瓶,我可能把書全部砸在了地上,我可能拉出抽屜把裏面所有的倒了出來,把桌子掀翻在地。我在找什麽?我最重要的東西都沒有了,我還要找什麽?我不管現在地下室聽上去像是鑽進了一群野狗一樣肆虐,我要找…我要找……

這時候,地下室的門突然打開了,柔和的燈光随着開關的開啓灑滿地下室。被突如其來的光明刺激到的我眼睛眯起,不得不用手擋住了太過刺眼的光芒。

“奧黛爾你瘋了!”我聽見凱文副官憤怒的咆哮,他在憤怒什麽?這一片的狼藉麽?我都沒有憤怒他在憤怒什麽?!

“沒錯!我是瘋了!被你們逼瘋的!”适應了光線的我看清了他們,不止是凱文副官,就連斯米特和那三個至今為止我都不知道叫什麽的士兵都被我吵醒。他們面無表情的看着我發瘋,就像當時他們面無表情的看着母親和孩子分離一樣。

一地的碎玻璃在燈光的反射下閃閃發亮,當年的水晶之夜也是這樣不是麽?那時候才只是開始不是麽!我捂住了額頭,有太多情緒混合在裏面,好疼真的好疼。眼淚一直沒有停過,我也許會就這樣哭瞎掉也說不定。想到這裏我卻嗤笑出聲……

我張開雙臂,朝着他們露出了笑容。“我還有什麽是你們想要的,全部拿走吧,包括生命。”

他們沒人說話,也許平時我給他們太過于唯唯諾諾的感覺,所以現在一下子爆發起來都沒有人說話。

“你們不拿走,那我就自己來。”我笑着在一地的碎玻璃中挑了塊最大的,“你們不讓我走,那我就自己走。”

玻璃割開肌膚帶來的疼痛已經被麻[痹],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只有溫熱的液體順着手腕往下滴,我們最後的結局都是這樣的嗎?難怪瓦奧萊特也是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點也不疼。

“你這個瘋女人!”凱文副官沖上前一巴掌打掉了我握着的碎玻璃。撿起一塊布包着刎痕死死的按住。

“克魯姆你和福克蘭去開車請醫生,多特爾你去拿醫藥箱,在這之前,凱文你先穩住她。”斯米特很快的分配好了任務,那三人不解的看了看斯米特,最後還是聽從命令分頭行動。

我臉色蒼白眼前又開始發暈,我即将死去,上帝會讓我以什麽形式轉世呢?

“但願……上帝…不要再讓我轉世…為人……”

作者有話要說:承諾的三更哦也!看的爽不爽???其實不卡文的話我也寫的挺爽握拳!虐的好爽!握拳!

☆、灰霧:三十三

因為我夠愚蠢,因為我夠任性,因為我夠脆弱,所以才會落到了這樣的下場。

在割腕前最後一刻,我害怕了。我突然間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塞米爾和蕾哈娜怎麽辦。我被沖昏了頭,在要死要活之後才想起來我的任務,瓦奧萊特臨死前把這兩個孩子托付給了我。如果我也死了,那她們要怎麽辦。我怎麽能去見瓦奧萊特。兩個孩子無助的眼神在我腦海裏閃現。

“……我……”我錯了,發完瘋如果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那我也不會原諒自己了。“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凱文副官把我擡到了床上,平躺着減緩了血液流出的速度。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緊緊的抓住了凱文的袖子,染紅了他的白色襯衫,“……我不可以死……”

“你真是個瘋子,既然不想死那割什麽腕!”凱文惡狠狠的罵道,“你要是真想死,我直接給你一槍,省的去找醫生!”

“……”我吞了吞口水不再說話,好保持體力。我割腕的力度應該也不是很大,畢竟在最後猶豫了一下。而且也及時的做了處理,就算醫生再慢也應該不會輕易的死去了。如果能得到醫治的話。

斯米特找出了一條毛巾。那個叫多特爾的士兵找來了醫藥箱,他翻出了雙氧水。斯米特接過了雙氧水蘸濕了毛巾,凱文見狀放開了按着的傷口。血已經差不多止住了,割開的皮肉朝外翻着看着特別反胃。斯米特看了我一眼,突然取過雙氧水直接倒在了我手上。那種疼痛是我十幾年來疊加的程度,我剛張嘴尖叫斯米特就把毛巾塞進了我嘴裏。我下意識的咬住毛巾,但還不夠。劇烈火辣的疼痛讓我恨不得把這只手切掉。

“按住她!”斯米特皺着眉頭說道,他怕我疼的扭來扭去。“這是對你的懲罰,希望你以後不管做什麽事情先考慮一下後果。”

“我不要這只手了……”我幾乎暈厥,頭發早已被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浸濕。“我不要這只手了!把我的手切掉!把它切掉!”我咬着毛巾含糊不清的尖叫。多特爾和凱文死死的按着我不讓我亂動。

斯米特繼續把雙氧水灌進我的傷口裏,散發着刺鼻難聞的消毒水味道。我甚至都只能哼哼了,我叫不出聲了。為什麽沒有讓我暈過去?我的意識清晰的記錄着現在。沒過多久醫生到了,他看上去也是被突然拉出來的,扣子都扣錯了。他詫異的看着像是在接受酷刑的我,再看看斯米特抿了抿嘴一句話沒說。

我清楚的感覺到了醫生用棉花吸出傷口裏多餘的雙氧水,他用酒精瓶燙着針。

“傷口需要縫合,但我沒有帶麻藥。”醫生說道,他原本想說讓他們按住我,不過事實上他們早就這麽做了。

“醫生,她不會死吧。”斯米特問道,他問的也是我想問的,我不會死吧。

“當然不,雖然傷口看上去很嚴重。但只是皮肉傷,沒有割到筋脈。”醫生搖了搖頭,“她之後可能會引起高燒,我會開一點退燒藥。”

“她精神不穩定,還需要一點鎮定藥。”斯米特瞥了我一眼說。

之後縫合的過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沒有麻醉藥直接縫合,針線刺穿皮膚把血肉拉到一起。你覺得自己像是活生生的被解刨。就像實驗用的青蛙一樣。

這才是最痛苦的懲罰,如果用這招去對付間諜什麽估計會比較有效果。難怪斯米特要把毛巾塞到我嘴裏了,我受不了這種疼痛想要咬舌自盡都沒有辦法。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已經精疲力盡,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感謝上帝讓我還有機會忏悔。感謝上帝讓我重生。

****

原本是我負責他們的生活起居,從我自殺未遂之後,就變成了那個叫多特爾的士兵,自然,給我換藥送飯的是凱文。我也覺得除了他和斯米特,沒有人會憐憫我。可不久前凱文還給了我臉上這道疤,現在居然被斯米特同化了。我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似乎每年的聖誕節已經變成了我的固定受難日,每年這段時間我都會發生點意外,今年也是這樣。

我在高燒昏睡中度過了幾天,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聖誕節了。爸爸不知道怎麽過聖誕節的,是不是和我一樣看着陰霾的天空期盼下雪。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看過下雪了。平安夜晚上,斯米特準許我出地下室了。因為多特爾他們都放假去了巴黎,別墅又只有我們三個人了。我很榮幸的有資格和他們一起坐在了餐桌前。在客廳裏還放置了一棵很簡單的聖誕樹,上面幾乎就沒挂什麽東西。

我看着這一桌頗具德國風格的聖誕晚餐除了懷念之外更多的是反胃。豐盛的讓人有罪惡感。那些和父母分開還留在集中營的額孩子,他們有沒有過着聖誕節?別說禮物了,讓他們吃一頓飽飯就是最大的禮物了。想到這裏,我都沒有辦法下咽眼前的大餐,還有我也并不是很餓。

“漢諾威應該正在下大雪,”我拿起了桌上的一個蘋果,“雪應該會很大,記得有一年積雪都淹到了膝蓋。”

我把蘋果塞進了口袋裏,又伸手去拿第二個。“這個古怪的國家讓我很多年都沒有在聖誕節見到雪了。”我口袋裏已經塞滿了蘋果。而桌子上所有的蘋果都被我拿光了。“還有沒有蘋果?”我臉色蒼白的問。

“你要這麽多蘋果幹嘛?”斯米特放下了刀叉。

“今天好歹是平安夜……那些孩子會多想家人,有多少孩子在哭?”我努力的想要抱走所有的蘋果,但我左手使不上力。“今天他們都不在,在你們的孩子睡在溫暖的杯子中期待禮物的時候,也請可憐一下我們的孩子還在餓肚子。”

“……”斯米特沉默着,他和凱文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

凱文副官拉開了椅子走了出去,“蘋果還有一袋,在廚房間。我這就去拿。”

斯米特也站起身走到我身邊,接過了幾個滾在桌上的蘋果。“你父親的事情我很遺憾,我希望和你能堅強起來。”

“謝謝先生,”我頓了頓,“我已經振作起來了,之前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奧黛爾已經改變了。”

我該恨你們,但我恨得又不是你們。

人會不停在挫折苦難中成長,在磨難中學會樂觀堅強。

我會試着堅強,也必須堅強。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去古鎮玩了……去的時候開車差點開錯路……回來的時候堵在高架幾個小時……瘋了卧槽!

☆、灰霧:三十四

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強很多。

大一點的孩子照顧着小一點的孩子,那些大一點的孩子會像爸爸媽媽一樣去照顧小孩子。給他們穿衣服,喂食物。大人離開的時候有些把衣服留下了。那些孩子每天就裹着外套縮成一團。

集中營裏散發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昏暗的木屋裏很冷,冷風從縫隙裏吹進來。沒有燈光,只有短蠟燭支撐着。在桌子上還放着他們的晚餐,只有幾片面包而已。

醫生和護士都把孩子圍在身後警惕的看着我們,生怕我們下一秒就會殺死這些孩子。

“聖…聖誕快樂……”我彎下腰,扯出了一個笑容把蘋果遞給了離我最近的一個孩子面前,他看上去很小也營養不良。

“我不要!”那個孩子怒氣沖沖的瞪着我,一巴掌打掉了我手裏的蘋果。“你們把我爸爸媽媽和姐姐都抓走了!你們是壞人!我不要壞人的東西!”孩子奶聲奶氣的話卻字字如利劍。他說的是“你們”。蘋果掉在了地上我也不知道滾去了哪裏,我愣愣的看着那個孩子,我很想解釋說我和斯米特他們不是一夥人。可孩子們是不會明白的……指不定醫生和護士也不一定會理解。

我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了斯米特和凱文,在凱文的臉上挂着諷刺的表情。他一開始就不太願意來這裏的樣子,他一定覺得都是我自找的。我直起了腰,又掏出了一個蘋果,仍然伸到了小男孩面前。“我不是壞人……”

有時候小孩子的天真和率直是把雙刃劍,把我們這些已經把率真隐藏起來的大人們刺得遍體鱗傷無法反抗。

我蒼白了一張臉,手舉得很酸很酸依舊沒有孩子敢上前拿走蘋果。我不得不把蘋果交給了護士,讓護士把蘋果給孩子們平分。成年人不信任我,現在就連孩子也是這樣,他們都認為我和納粹是一起的。這還真的是非常的……讓人難受。

凱文冷着一張臉把一袋子的蘋果丢給了惶恐的醫生,可憐的醫生被吓得不輕差點都被接住。我的目的也達到了,最初就只是想給孩子們分蘋果而已。反正也把蘋果交出去了,至于醫生護士怎麽分,我們也就不用管了。

我抿了抿嘴唇,看着這一張張髒兮兮的小臉,所有的孩子都剃光了頭發,還真的而有點分不出哪個是男孩哪個是女孩。

“走吧。”斯米特說道,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就麻煩你們分發蘋果了,所有的都在這裏,我知道不可能做到每個孩子都分到一個蘋果,至少讓每個孩子都吃到。”斯米特對護士說,“聖誕快樂。”

“你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找尴尬麽,證明孩子們有多麽不信任你?”剛走出木屋凱文就說,“真是太愚蠢!”

我沒有說話,最糟糕的的就是孩子們就像很他們一樣恨我。

“……聖誕快樂……”有一個輕微的聲音在身後傳來,我轉過身,在門口,我看到兩個孩子的身影。

“聖誕快樂!”我揮着手大聲的回應。

“真的是太好了呢。”斯米特點燃了煙對我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熱淚盈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又想哭了,但是這次不是絕望的眼淚了。

****

在傷口開始愈合的時候,我開始預謀逃跑。別墅裏唯一一部電話響起帶來了一個壞消息,我沒有時間去思考逃跑路線還是什麽。那時候我打掃的時候偶然經過斯米特房間,我聽見他在說話,我無心偷聽,可電話的內容卻是關于孩子們。三天後會有幾輛卡車過來把孩子們帶走,送去波蘭。時間很緊急!

“孩子們也要送去毒氣營?”斯米特驚訝的提高了嗓門,但是很清楚的讓我聽到了。

毒氣營?這個地方從字面意思上理解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那個“也”字也代表了一切,爸爸他們是第一批去毒氣營的,下面就輪到這些孩子了。我不知道毒氣營是做什麽的,也許就是個送死的地方。

現在因為聖誕節放假,別墅裏就只有斯米特和凱文,就連集中營外面的警察都少了很多,一是集中營就只剩下孩子們了,二是他們都去休假了。在我看來,現在是絕妙的逃跑的機會。但我不能一個人走,我答應過瓦奧萊特要照顧兩兄妹,我得帶兩個孩子一起走。

我開始着手準備逃跑用的東西,如果足夠幸運,我應該能偷到斯米特或者是凱文的錢包。既然是逃跑,錢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最好還能弄到一些衣服,畢竟兩個孩子就穿着條紋衣服跑出去太招搖。這麽想着,我就開始着手逃跑計劃。

白天我借着打掃的名義在集中營圍欄走了一圈,那些鐵絲圍成的籬笆空擋并不是太小,最後一層與泥土的空隙很大。只要我在這裏澆點水使泥土軟化就可以挖個坑逃出去。所以我又開始找可以儲水但又不會被發現的容器。當然,最難得還是怎麽單獨把蕾哈娜和塞米爾帶出去。我想救很多孩子,如果可以,我想把這些孩子全部都救出去。但我能力有限,我只能盡力而為,能不能把兩個孩子帶出去都是個問題更別說其他的孩子了。或許我可以告訴他們那裏有機會逃跑。

在逃跑前一天下午,我去集中營給孩子們送食物,大多數孩子對我還抱着抵抗的心理,但身為唯一認識他們兩兄妹的大人,相比起來蕾哈娜和塞米爾對我的顧慮會稍稍減少。

我告訴了塞米爾,因為他是哥哥。我告訴他明天晚上不要睡覺,如果他聽到了三聲布谷鳥叫聲就帶着妹妹走出屋子,我會在屋子外面等他們然後一起逃出去。我讓他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否則誰都跑不了。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在第二天,我已經準備好了東西。我一如常态,其實內心很緊張,我生怕自己就會露出馬腳來。不過萬幸的是一天過去之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夜晚時分,我估算着斯米特回房間洗澡了。我拿着洗好的衣服敲門進了房間,“先生,我送衣服來了。”

“放在沙發上。”斯米特混合着嘩嘩的水聲說道。

“好的先生。”我把衣服放在了沙發上,不過我沒有離開。我很清楚的知道斯米特他的外套放在了哪裏,我摸了摸他的外套,果然在內側的口袋裏摸到了錢包。第一次偷竊的感覺很糟糕,我無數次幻想斯米特如果突然沖出來了會怎麽樣。不過事實上還算幸運,直到我離開房間他都沒有出來。

我等不到夜深了,還沒過十點我就偷溜到集中營門口學起了布谷鳥叫。我只是叫了三聲兩個小黑影就跑了出來。

“我們快點跑!”我拉起了蕾哈娜的手就往籬笆那裏跑。

我迅速的從口袋裏拿出一罐子密封住的水灑在了地上,等泥土變柔軟之後開始扒土。蕾哈娜和塞米爾也開始幫忙,等到空隙足夠大了,蕾哈娜第一個塞出去。孩子們體型小容易出去,塞米爾緊随其後,輪到我的時候我的時候一束強光照向了我們。

“趴下!”塞米爾一把按下了蕾哈娜的腦袋。此時我一半在裏面一半在外面。我慌張的往外爬,眼看就要跑出去了,卻被抓住了小腿。有一股力量把我往後拖。我來不及尖叫,只見塞米爾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蕾哈娜見狀也上前幫忙。

“奧黛爾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冬天是沒有布谷鳥的!”來人說。

“……去過冬!”我狠蹬了他一腳說道。他被踢的措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地,我也趁機會爬了出去。“我們快跑!”

幾乎是立刻的,我們身後響起了他的叫喊聲,“有人逃跑了!快來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帶着孩子跑了,前面情節有些太拖沓,現在要加快腳步了……要盡快讓南三出現……男二讓給凱文了哈哈哈

☆、灰霧:三十五

天色太黑,只要我們能躲過今晚,他們要找我們就很困難了。除非他們立刻就派出狗。

我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往前再往前。只要逃出去就算我贏了。

事實上我們在黑暗裏走的很辛苦,我們不能往我們來集中營的小路走,因此我帶着兩個孩子逃進了小樹林。我覺得小樹林應該不會有狗熊老虎什麽的危險生物。我一手拉着蕾哈娜一手牽着塞米爾,我們走不快,走的每一步都要看好。沒有火把的我們看不清腳下的路,一不小心就會踩進坑裏去。

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集中營裏傳出了叫喊聲,我看到了火把和手電筒發出的亮光,他們果然出來找我們了。

“塞米爾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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