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已經失傳了,目前僅有四章
的。人群裏立刻爆發出混亂的聲音,尖叫聲怒吼聲混成一片。“昨晚發生了爆炸事件,我失去了兩名下屬。按照規定,我要槍斃十個法國人。所以你們會被趕到廣場上,好好的看着。”
他面無表情的伸手,凱文把肩上的槍交給了斯米特。這一車的德軍就是為了不讓驚慌的法國人□才出現在這裏的。
當第一聲槍聲響起的時候我沒有看到斯米特一絲的憐憫。這個男人之前會默認我發蘋果給孩子,現在卻鐵石心腸的槍斃無辜的群衆。可想而知他當年對猶太人做了些什麽。之前心中的火熱已經在昨天被澆滅了一半,而現在又澆滅了另一半。
我沒有耐心看他怎麽去槍斃別人。鮮血在廣場上蔓延開來,第一個被槍斃的倒黴鬼倒在地上,紅的黃的流了一地像個爛柿子一樣讓人作嘔。人群慌亂的推搡着要逃走。我在人群中慢慢被擠到中間,我做出了一個很大膽的舉動,我高舉起了兩個錢包,朝着廣場使勁扔了過去。我沒有回頭看,我不知道扔的夠不夠遠,也許直接砸進了人群中也說不定。我扭頭就走,最讓我覺得難受的是我還欠着他們人情。我推搡着別人擠出了人群。
我溜到了塞米爾身邊,他在原地等着我,只是口袋裏塞滿了吃的。我糾結的看着他還在咬着的一個雞腿,“大早上的你從哪家弄來的雞腿?”
他歪着腦袋呆愣的看着我,從口袋裏拿出了另外一個油膩膩的雞腿。我摸了摸塞米爾的腦袋,接過了雞腿“好吧好吧,你很厲害。走吧,我們去巴黎。”
我也咬着雞腿繼續往前走,好久沒有吃到雞腿了,這個味道真好。
趁着混亂,沒有人發現我們。我最後還是回頭看了眼,那時候不知哪來一陣風吹了過來。我果然把錢包扔進了人群裏,而且裏面的東西還撒了一地,否則不會風一吹,地上的錢都飛了起來。但願斯米特的照片沒有被吹走。
“奧黛爾!”我聽見那個方向爆出一個響亮的名字,“奧黛爾!”
斯米特一定會恨我,會恨我把他的錢包丢掉,讓裏面的錢和照片都被風吹走。
愛哪有說忘記就忘記,那還能被稱之為是愛嗎?那至少讓他恨我吧,他會記住我。記住有個叫奧黛爾的女人毀了他最心愛的東西。不把自己逼到絕境,是永遠不知道會怎麽樣的,不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把過度寫完了,奧黛爾也黑了一把也該長大了,時間快吧,奧黛爾也十七歲了,該長大了
☆、盡頭:九
我們一直向東走,沒有走多久就找到了那個火車站。非常小非常小,看得出來這個火車站只是作為一個中轉站而已。僅僅只有一個車站和小倉庫。也正是因為這樣,看守的人非常少。也許是今天斯米特暴力示衆的緣故,車站并沒有什麽人,在鐵軌上停着一列火車。我也不知道這列火車去哪,按照方向來說的話應該是去巴黎的方向。我和塞米爾也沒想太多就爬上了火車。我們不能從正門進去,一節一節的車廂都被好好的從外面鎖上了,我們也只剩下爬火車頂這一個辦法了。
不得不說從打定主意離開斯米特開始,我的運氣就一直很好。看來離開他是對的。我們爬進的那節車廂裏面裝着的都是食物,車廂裏堆滿了蘋果。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多蘋果,多到我們可以在蘋果堆上睡覺打滾。
“這下不用再擔心沒東西吃了。”我撿起一個蘋果擦了擦咬了口,酸酸甜甜的感覺席卷了味蕾。“我們成了蘋果的王!”
Advertisement
我們瘋狂的往肚子裏面塞蘋果,幾乎嚼都不嚼。在不知道吃了第幾個蘋果後原本空癟癟的肚子一下子漲了起來,沒有消化的蘋果殘骸在胃裏面翻滾。我捂住了嘴巴踩着堆起來的麻袋爬出了車廂,也許是吃的太多了,也許是吃的太快了。那些蘋果在我胃裏叫嚣着,逼着我把它們吐出來。火車開的飛快,我的假發在我的腦袋剛伸出窗外的時候就被風吹走了。我在天窗上趴了好久才把它們吐幹淨,塞米爾遞給我幾張葉子擦了擦嘴。我長大嘴讓風灌進我嘴裏,這樣就不會讓我覺得很難受。沒有了假發的束縛,我的頭發被風吹了起來,油膩膩黑漆漆的長發飛舞着,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自由。我做過的火車只是在車廂裏看着窗外一塵不變飛馳而過的風景。像這樣趴在天窗上還從來沒有。我可以更好的看清楚外面,不再只局限于透明的方框。
“塞米爾,快點上來!”我縮回腦袋對塞米爾伸出了手,“上來看看吧!看看從沒見過的。”
我覺得此刻我很快樂,之前所有的顧忌都随着假發一起去見了鬼。我不知道未來是怎麽樣的,至少現在,至少此刻。我自由的像是空中的飛鳥,沒人在乎我是不是猶太人,沒人會對着我的頭發和長相指指點點,沒有人!
我和塞米爾都很累了,在吹完風之後随便在蘋果堆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睡下了。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睡的安穩,因為我知道,我們是安全的。只是當火車停下來的時候,搖晃的車廂還是把我們從睡夢中驚醒了。月光透過天窗灑下一小片的光亮,繁星點點。我拍了拍還迷迷糊糊的塞米爾。我警惕的伸出半個腦袋看着外面,我們又到了一個中轉站,這個中轉站比原先那個要大很多,站臺上好像還寫了什麽。我眯起眼睛努力的想要辨別那些字,看清楚後我打了一個激靈。
我們到聖丹尼斯省了。
****
我和塞米爾把麻袋裏的蘋果倒出去了一些,減輕到我能背得起的重量。我從天窗裏翻了出去輕輕的把蘋果丢在了地上。我們要在這裏下車,因為這裏離奧比利艾音樂學院很近。我曾經念書的時候聽同學提起過在這附近有一個火車中轉站,以前住宿的學生經常會來這個火車站來取家裏寄過來東西。既然到聖丹尼斯省了我就知道該怎麽回家了,我對這裏很熟。
火車爬上去容易翻下去難。我在帶着塞米爾翻下火車的時候踩到了什麽滑溜溜的東西,我尖叫一聲兩人直接從三米高的車頂摔了下去。塞米爾壓在了我身上,我當即就覺得一口腥甜湧向了喉嚨口。背部帶來的沖擊把我震得全身都發麻,幾乎就要失去知覺。好在意識還算清醒,我很清楚看到塞米爾焦急的站在我邊上。我耳朵嗡嗡一片根本就聽不見,事實上塞米爾也沒有說話。他只是焦急的指着右邊。難道說我們摔下來的聲音太大把中轉站的人給引來了?
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我不能再回集中營了。我也焦急的想要起身,可身體不聽使喚。塞米爾半拉半拖的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連蘋果都顧不得撿了。我感覺不到我的腳在走,塞米爾扶着我根本就走不了,我們還沒走出一步就被人抓住了。我感覺有人抓住了我的後衣領把我使勁往後拉。我一個重心不穩寄又摔回了地上,這回身體總算找到了知覺,席卷而來的疼痛感讓我一下子清醒了。
“偷蘋果!你們是小偷!居然偷蘋果!”沖出來的可能是火車司機和調度員,他們抓起塞米爾毫不手軟的就給了他兩個巴掌,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脆響亮。塞米爾還小,他才五歲,這兩巴掌都足夠把他給打暈了。我踉踉跄跄往前一撲,把其中一個男人給推開了。“我們會賠償……我們會賠償的!請你不要打人!”
“小偷說什麽賠償!我要把你們送去警察局!”被我撲開的男人一把揪住了我的頭發把我往站臺上拽。他的力氣太大,我連踢帶踹都沒辦法讓他松手。而另外一個男人揪着塞米爾的耳朵跟在後面。我們兩個被拎進了中轉站的辦公室,他們把我們狠狠的往地上一丢,就像丢一個垃圾一樣。事實上他們覺得我們就是垃圾。
小偷本來就該打,而且會被打的很厲害。猶太人小偷就更應該被打,他們不會因為我和塞米爾是女人和小孩就手下留情。我和塞米爾縮在地上抱成了一團。我死死的抱住了塞米爾使勁把他往懷裏塞,在那時候我也只是下意識的想要緊緊的抱住什麽而已。我聽到他們打電話給軍隊的聲音,拳頭雨點般的落在我們身上,我覺得我的頭好像被打破了,溫熱的液體順着額頭往下流,塞米爾嚎啕大哭,我就只能發出悶哼聲。就算我們今天被打死在這裏也沒關系了,至少我們吃的很飽,不是餓死鬼。至少我們逃出了集中營,至少我們努力過,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但是這麽大的一個世界,卻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塞米爾的哭聲都漸漸弱了下去,他還緊緊抓着我胸前的衣服但已經不出聲了。我縮的更緊了一些,也不知道他們打了有多久,這時候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他們停止了對我們拳打腳踢。這個聲音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我剛聽到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像塞米爾一樣嚎啕大哭。因為我知道是誰。
我不知道自己傷的有多重,我只剩下爬的力氣了。他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我像一條毛毛蟲一樣爬過去,我抓住了他的褲腳,他蹲□,我清楚的看到了他震驚的表情和眼睛裏彌漫開來的霧氣。
“奧…奧黛爾……”
“……”嘴唇顫抖着,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抱了起來,就像小時候那樣。如果這是夢,如果這是我臨死前出現的幻覺的話。“馬…馬費……”
我親愛的哥哥,你來救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家門裏也發生很多事情。可以說是相當不平靜的一周。心情相當陰郁糾結,家門不幸,奇恥大辱。讓我只想說一句話,操、你、媽、逼、狗、娘、養、的、婊、子、他、媽、的、立、什、麽、貞節牌坊!很抱歉我在這裏粗口,大家可以無視過去——完畢——
☆、盡頭:十
只不過是一張柔軟的床,一個熱水澡一頓能吃飽的飯。我就是覺得到了天堂,就像哥哥說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居然變得這麽知足。不再是以前沒買到喜歡的連衣裙嘴都撅的可以挂油瓶任性的小丫頭了。
大概有三四年沒見到過哥哥了,我根本就沒有指望還能再見到他。一切都太不真實了,像是夢境。一個美好的夢境。我一睜開眼就發現我已經換上了幹幹淨淨的衣服,身上的傷口全部都處理過了,洗的香噴噴的躺在潔白柔軟的被子裏,而馬費在床邊端着一碗聞起來很香的湯。當時我的眼睛就濕潤了,經歷了太多太多,所有的委屈和恐慌都在見到親人的一瞬間爆發。我一下子起身抱住了馬費,打翻了他一直端着的湯。玻璃碗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我終于又回到了巴黎,我終于回到家了。
****
塞米爾也被帶回家了,不過他在另外的房間裏,那天他被打暈了過去。所幸馬費把他一起帶回來了。他比起我來說傷得輕一點,但他被吓壞了。我手腕的傷口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奇跡的愈合了。馬費說再過幾天就可以拆線了。倒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恢複起來需要一點時間,那時候馬費找來了女鄰居把我清洗幹淨,也不管我是不是暈着。據馬費說洗出來的水渾濁不堪。我覺得他應該是強迫人家女鄰居的。我聞着身上的香味突然覺得有點不習慣了,我已經臭慣了。
現在已經是43年的兩月了,我離開漢諾威的時候是38年。一眨眼都過去五年了。
馬費把我帶回到自己的家,只不過那已經不是樂器店了,也許是在我們離開之後沒人看管店鋪被不法分子光顧了一番,店裏值錢的東西和樂器統統不見了,就連玻璃也被砸碎了。我坐在書房裏端着一杯熱牛奶,馬費正招呼維修工更換砸碎的玻璃和被撬開的門鎖。我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整條玻璃拱廊,我好久都沒回來這裏了,都快忘記這條并不是特別出名的拱廊街叫羅亞的走廊。
“我已經把門和玻璃都裝好了,不過都封起來了。為了防止別人進來。”馬費打發掉維修工後走進書房說,“留下了後門,當然後門也更換了鎖。”
我點了點頭繼續站在玻璃窗前發呆。
“你在看什麽呢?”馬費也湊到我身邊順着我的視線往窗外看,“很普通的街道,你已經關傻了?”
“我在看…沒有爸爸的拱廊街是怎麽樣的。”我握緊了杯子,“看起來,和以前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在我離開的五年裏,馬費從軍校畢業後直接進入到了部隊裏面。跟着大部隊一起攻打法國,馬費說他們當時也很辛苦,直接繞過了馬其諾防線穿越了邊上的森林進來的。也當了一段時間的野人。後來在跟着長官各個區的兜轉,最後申請留在了二區。
馬費說,“你不知道我那個時候的心情,當我從鄰居那裏得知你和貝納都被抓走的時候,我以為已經失去你了。”說道這裏馬費握了握我的手确定我是真的存在的,“我留在二區也是為了有一天能再見到你們,好在上帝保佑。”
在我們被抓走的這段時間裏不斷有人寄信過來,信箱裏塞滿了信。大多是都是媽媽和蓮卡舅媽的。
“馬費,為什麽媽媽沒有過來?”在我這麽問他的時候,馬費停頓了一段時間,像是在想什麽借口似的。
然後他開口對我說,“我來這裏也很久了,沒怎麽和家裏聯系過,所以我不知道。”
騙人。
****
馬費在這裏也沒待多久就離開了。他畢竟是駐守在巴黎的士兵,和凱文一樣他也混到了副官的位置。作為副官必須時時刻刻的跟在自己的長官身邊。他每周三從後門來送些食物和日常用品。我和塞米爾就待在這個封鎖起來的房子裏,我們幾乎就不發出聲響,就連沖馬桶也是在深夜,在所有人都睡着之後才沖水,就怕被人發現。在這裏就像是被隔絕了一樣,如果不是馬費,我們哪裏還能在這亂世中找到這麽一個避難所。塞米爾他從蕾哈娜死後就再也沒說過話,我很無聊,無聊到把屋裏所有的書都看完了,我不得不每天把家裏打掃一遍打發一些時光。在沒有爸爸沒有音樂沒有人陪我說話的時間裏,我大多是時間只能自言自語。
于是我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每周三馬費會來這裏呆一小會兒陪我聊聊天。
我和塞米爾坐在書房裏又度過了一天,我看着塞米爾費力的握着鋼筆在紙上畫着什麽。那是一家四口,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妹妹。可現在就只剩下塞米爾一個人了。我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飄起了大雪,兩月的巴黎飄起了大雪,但在室內沒有感覺到那股寒意。我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許久沒有打理的頭發垂在身側,現在我也擁有了如廣告女郎那樣長及腰側的飄逸長發。因為爸爸和馬費都喜歡長發,從我出生到現在還從來都沒有剪過短發。我玩弄着自己的頭發一會兒把它編成麻花一會兒把它卷成花苞,卷着卷着我就突然想起了一個東西。
塞米爾疑惑的看着突然站起來的我,我跑回了房間打開了鎖着的櫃子門,拉開抽屜裏面躺着一個包裝還完好的禮物盒。我坐在了床上慢慢打開了禮物盒,白色的鵝絨襯托着一個藍色的精致的蝴蝶結。這個蝴蝶結就是斯米特在聖誕節送給我的。我翻着衣櫃,找出了那條我離開德國時穿的天藍色的連衣裙穿上,握着蝴蝶結走進了衛生間,我梳着自己的頭發,把兩邊的頭發用蝴蝶結夾在了正當中,就像照片裏米蒂的發型。我嘗試着微笑,試着露出像米蒂一樣的燦爛笑容。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上面有一道疤。米蒂臉上一定沒有疤。
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回想起了照片上的米蒂,還真的有一點點相像,是眼睛是鼻子。斯米特一定很喜歡我這樣的造型,藍色的連衣裙藍色的蝴蝶結,完全的米蒂風格。我再想扯出一個笑容的時候眼睛又濕潤了,我不是米蒂,我是奧黛爾。我一把扯下了蝴蝶結丢在了地上,我是奧黛爾!我不喜歡藍色!
我原本不讨厭藍色,但現在它卻變成了我最不願意見到的顏色了。
都是斯米特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和好基友Eater一起建了個讀者群,不要大意的來吧……61876155打醬油的吃貨話說真的有人來麽……
☆、盡頭:十一
我想出門,我在第三次看着窗外的景色發呆後決定付諸行動,我把頭發全部塞進了絨線帽裏,用圍巾把自己過得嚴嚴實實的。我出門前像馬費一樣囑咐塞米爾。我在抽屜的隔層裏找到了我的私房錢,小偷們沒有找到它們。我來巴黎後幾乎就沒怎麽出去逛過街,爸爸給的零花錢就一分不動的攢了起來,我出門也只是想買寫信封和郵票。我想要給媽媽和蓮卡舅媽寫信。
外面的風雪還沒有停,這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出門時機。大街上不會有什麽人。
我撐着傘慢慢的走向了拱廊街上唯一的一家書店,它的門半掩着我差點就以為它不營業了。以前我也來過這家店,但現在給我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書店的格局完全改變了,在這個動蕩的連肚子都不一定能填飽的年代還有勇氣去改變書店的格局的不是特別有錢就是特別無聊。書店看上去比以前大了一些,各個櫃子上都放了兩顆綠色的植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會在店裏放一些古典音樂的帶子了,還在角落裏增加了一個可以讓人休息喝茶的座位。鵝黃色的燈光從水晶燈裏照亮了整個店了,有一種很溫馨的感覺。我低着腦袋開始選我想要的信封和郵票,我覺得有人走了出來,帶着一股咖啡的香味。
我以為是老板,在我随便挑了一刀信封準備讓老板結賬的時候才發現原先的空位子上現在坐着一個人。而且讓我崩潰的是他居然穿着軍裝大衣。不知道用了多少發膠才讓頭發全部貼在腦袋上,我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信封全身顫抖不已。
“不用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他舉了舉手中的咖啡杯,“我是這裏的老板,想來一杯嗎?”他用異常流利的法語說道。
“不了……謝謝……”除非我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想和他一起喝咖啡。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的像是一個普通的巴黎人。“先生,這些信封多少錢?我還想買一些大面額的郵票。”
“這裏都有。”說完他就起身走到一個帶着鎖的櫃子前取出了幾版的郵票。“你是猶太人,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話讓我從頭涼到了底。如果不是雙腳顫抖的厲害我早就拔腿跑了。“但我不是黨衛軍,我也懶得把你交出去。”
“……”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不收你錢了,”他把整面郵票都丢給了我,“你是叫奧黛爾沒錯吧,我叫漢斯。我想跟你聊聊。”
他微笑着指了指角落的位置,“天氣很冷,你是喜歡牛奶還是咖啡?”
我站着沒動,我更加驚慌了,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到底哪裏出名了怎麽都會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警惕心不錯,”他回去裏面給我倒了杯熱牛奶放在了桌子上,“你也許對我的名字沒印象,但我對你有印象。我是你哥哥馬費的上司,而且……”漢斯頓了頓,他不懷好意的看着把我從頭到尾都打量了一遍,“而且我是斯米特的摯友,他跟我提起過你的事情。你比我印象中來的要更瘦。”
“……”
****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帶着怎麽樣的驚慌情緒坐下和一個德軍聊天的。天氣确實很冷,我沒堅持多久就被桌子上的那杯熱牛奶給征服了。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對方的神情快速的伸手抓過了杯子。他一直都是一個笑眯眯的表情看上去很随和。很難想象他這樣的人居然和面無表情的斯米特是摯友。
“知道我是怎麽知道你的嗎?”
我搖了搖頭,他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也不知道的表情。“我最先是從你哥哥那裏知道的。”
原來馬費很早就知道他們要來攻打法國的事情了,馬費跟着部隊一起來到了巴黎,申請調職到巴黎二區。因為他知道我和爸爸在二區,被帶走的猶太人是什麽樣的下場他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他到二區來是想要保護我和爸爸,以他的能力自然沒有辦法,所以哥哥就拜托了他的上司,也就是漢斯。
漢斯原本也不是特別的厭惡猶太人,更何況抓捕猶太人那是黨衛軍的事情并不與他相關。
“起先我也是不想答應馬費的要求,我覺得很麻煩。更何況我沒有必要冒着被開除的風險你幫你,就算馬費是我的副官也不例外。你不知道馬費那時候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我怕如果我不答應,他會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來。”漢斯像是回憶到特別好玩的事情似的輕笑出聲。“最終我也只對他說如果黨衛軍抓起來人,我會提前告知他僅此而已。”
沒想到馬費會為我做到這種地步,我握緊了杯子,鼻子一酸眼淚就直接掉進了杯子裏。
“你有一個非常愛你的哥哥。”漢斯說道,“他一直把你和他的合照放在皮夾裏,如果不是他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今天也不會認出你。因為你和一個人長得有點相似。”
“是米蒂對嗎?”我咬了咬嘴唇,“斯米特在錢包裏也放了一張他和米蒂的照片。”
“沒想到斯米特那小子會對你說啊!”漢斯驚訝的喝了口咖啡,“我、斯米特還有米蒂三人從小一起長大。米蒂是他的戀人也是最愛的人。這也就是我答應馬費的另一個原因。馬費在給我看照片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長得像米蒂,而對失去了米蒂的斯米特來說,你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出乎我意料的是斯米特直接跨區把你帶走了。估計是怕你落到其他人手裏沒好日子過吧。”漢斯說完又把我從頭打量了一番,“但我看來好像斯米特也沒有給你好日子過啊。”
“不……是我偷走了斯米特的錢包。”我終于想起來為什麽我在聽到他名字的時候覺得熟悉了。是那封信。漢斯寫給斯米特的信提到了我,這封信是我之前打掃書房的時候撿到的。
“這件事情我倒是不知道,我只聽說他死了兩個下屬。在聖誕節過後我就再也收到他的信了。”
我低下了腦袋,我果然是因為長得和米蒂很像所以斯米特才會這麽做。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他從一開始就對我很好。盡管我已經知道我是替身,但再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這個事實我還是很難過。
“只不過一點,喜歡藍色的是斯米特,米蒂最喜歡的顏色是黃色。”漢斯嘴角勾起了笑容說,“想知道米蒂的事情嗎?”
“……”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阿醬宣布快要完結了你們會揍我麽QAQ當然不會爛尾。從這周起我會日更到二更來完成它然後開始填半個世紀和另外一個新坑
☆、盡頭:十二
“我和斯米特是鄰居,我爸爸和他的父親都死在戰場上。我們兩家可以說是互相扶持長大的。我很了解斯米特,斯米特也很信任我。我們一起念書一起上學很多時候都在一起,所以他是怎麽愛上米蒂又怎麽失去米蒂的我都很清楚。”漢斯端着咖啡杯緩緩的說着,就像在說一個久遠的故事那樣。
米蒂和會米特還有漢斯是中學同學,米蒂是個熱情開朗喜歡大聲笑的少女。她雖然不會樂器但異常喜歡音樂,她總是說只要一聽到音樂再暴躁的情緒都可以被控制。在金發碧眼的歐洲人中很難見到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斯米特也是從那一頭黑發上注意到了米蒂。米蒂的魅力很快就虜獲了斯米特的心。一向自尊心頗強的斯米特居然偷偷的寫起了情書。
“我還記得斯米特那封信的內容,什麽你溫柔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劍在我心上刻上了你的名字。”漢斯笑的肩膀不停的顫抖起來,“很難想象斯米特居然會寫出這樣的東西來,我驚訝這個姑娘居然能把斯米特迷得團團轉。不過斯米特成功了,在他把情書塞到米蒂的書包之後,第二天他們就宣布了情侶關系。我還記得第一次約會的時候斯米特幾乎用光了一整瓶的發膠去折騰他的腦袋,當然比我現在的發膠多了不知道幾倍。”漢斯指了指他也塗了發膠的腦袋。“但是斯米特回來的時候發膠很神奇的都不見了頭發也回複了原先那樣。因為米蒂不喜歡發膠。”
“他到現在也沒有用過發膠。”我想起了之前給他打掃房間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過發膠。
“斯米特很愛米蒂,不僅因為米蒂是他的初戀,如果不是因為戰争,不是因為斯米特的母親。米蒂應該已經嫁給他了,五年前的米蒂已經懷孕了。”
已經懷孕了……聽到這裏,我手一抖,杯子從我手裏滑了下去落在了桌子上,牛奶潑的到處都是。漢斯沒有介意我的失禮,只是默默的把沒喝過的一杯熱咖啡又推到了我面前。
“斯米特念軍校的時候每周才和米蒂見一次面,斯米特的母親極力反對他和米蒂在一起。她母親是個極端的種族歧視者,你應該也經歷過五年前的水晶之夜。那時候斯米特面臨畢業還沒有決定分去哪裏,我知道他只想要呆在漢諾威和米蒂在一起。”
五年前的水晶之夜也就是我第一次見到斯米特的時候,他那時候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兵站在隊伍的最後面,看得出來他也不想這麽做。那時候他會放過我是因為我像米蒂。像他的未婚妻而已。
“諷刺的是他在接到命令和別人一起出去對猶太人打砸搶的時候,他母親舉報了米蒂。斯米特在提前得知消息的時候就把米蒂藏了起來。但是他的母親卻帶着人找到了米蒂并把她從家裏拖了出來。”漢斯頓了頓,“那個時候米蒂已經懷孕五個月了。當然,孩子流産了。米蒂也因為大出血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後死去了。斯米特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斯米特的母親殺了自己的親孫子,而且對當時的長官說斯米特為了效力于元首舉報了自己的未婚妻。”
這也就是為什麽再見到斯米特的時候他升官了,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升官了。
“長官很欣賞他這種大義滅親的行為,直接提拔了他進黨衛軍。可想而知,他的母親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但是斯米特卻沒辦法對母親做些什麽。他恨她,所以他申請調來了巴黎。至于你……”
“我知道的……”我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掐住了無法呼吸,我揪着圍巾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他只是把我當成米蒂的替身而已。這一切我都知道。”
“米蒂最初喜歡的是黃色,但因為斯米特喜歡藍色所以她也改了顏色。”
“所以在斯米特心裏米蒂是永遠無法取代的。”我握緊了拳頭,我對斯米特做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斯米特如此愛着米蒂,我居然還把他們最後的紀念丢進了風裏。如果斯米特再也找不到那張照片了,我想我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了。我居然因為自己的一廂情願而……
我從頭到尾就只是一個第三者。就算米蒂死去了,我也永遠不可能擠進兩人之間。這段凄美的愛情注定要有一方孤獨終老。幸好我還能及時剎住車,幸好我還能說我不愛斯米特了。我沒有錯,斯米特沒有錯,米蒂更沒有錯。
錯就錯在時間,這種相遇。
聽完這段故事之後我原先的委屈和難過全部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愧疚。看我做了些什麽呀,看我有多自私呀。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
“因為我也把你當做了米蒂的替身,因為我也曾經和斯米特喜歡上同一個女孩,所以我不想長得很想她的你那麽難受,僅此而已。”漢斯無奈的笑了笑,“不過我現在就只剩下了一個願望了。”
“我想就這樣安穩的,開着小書店每天喝着咖啡一直到死。下次我不會再把米蒂讓給斯米特了,絕對不會了。”
****
回到家後,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所有人都說我長得像米蒂,所以所有人都優待我。米蒂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女孩子呢?斯米特失去她的時候一定不比我失去父親的要難受,更何況米蒂還懷了他的孩子不是麽?
都說只有經歷過才算成長。我現在應該就是,鏡子裏的臉已經不再顯得稚嫩,雖然我一直都被保護着,但我是奧黛爾。我不能活在米蒂的陰影中,我要靠自己更加努力的活下去,做米蒂做不了的事情。
我拿起了剪刀,一刀剪掉了劉海讓臉上那道疤顯露無疑。我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