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已經失傳了,目前僅有四章

裏,我需要它。在我翻找到存折的時候,我發現蕾哈娜正拿着什麽東西玩。像是一條項鏈一樣的東西。我生怕她會塞到嘴裏去就奪了過來。是一個吊牌,每個軍人都會有的吊牌。上面刻着的一個名字很陌生,蘭伯特·史蒂芬。

也許是天使指引的,蕾哈娜找到了他爸爸的名字……

真的要離開的話,有一個地方不得不去。我馬上就帶着兩個孩子坐上了火車。我們只能停留三天,教堂裏有不少順路回國的人,我們商量過了要一起回去。

我去商店裏買了最好的衣服穿上,把塞米爾和蕾哈娜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到達德朗西之後我們又租了一輛車開往了集中營。塞米爾應該記得,這裏是地獄。也是瓦奧萊特和他小弟弟的歸屬地。“離開前至少要打個招呼。”

我抱着一歲半的蕾哈娜走進了集中營,閉上眼睛,那些慘叫聲人頭攢動的景象仿佛還歷歷在目。但睜開眼又全部消失了。我把蕾哈娜交給了塞米爾,他一定也有很多話要和瓦奧萊特說。“請原諒我也用蕾哈娜這個名字。”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突然地,我就想去看看那幢別墅。我的琴還在裏面。

我走進了關了我四年的集中營,它再次被灰塵籠罩着,就像我當年我剛看到它時候一樣,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蓋住了。我的身後留下了一長串的腳印。我直接去了二樓斯米特的房間。打開門,我仿佛看到了斯米特坐在桌前認認真真看書的背影,陽光透過灰蒙蒙的窗戶在地板上留下了星星斑點,他的書都沒有帶走。我的琴依舊在衣櫃裏,我重新打開封印的琴盒,這個手感這個讓我日思夜想的聲音卻陌生又熟悉。我背上了我的大提琴,沉重感讓我覺得很安心。

我拿起了斯米特的書,書本裏像是夾着書簽似的。我翻到了那一頁心猛地一顫,他還是撿回了那張照片,他還是找到了它。但是照片四分五裂的,被撕成碎片後又粘起來了。是誰撕的?斯米特沒有和他拼命嗎?還有就是為什麽他會把這張照片留在這裏?這不是他最心愛的東西嗎?我這麽想着拿起了照片,卻發現照片的背面寫了一個行字。

“奧黛爾不是米蒂。”

我失聲痛哭。

我走出別墅的時候眼睛通紅,我把照片又夾回了書裏,連書一起帶走了。我們接着去拜訪了當年好心收留我們的老夫婦家。我很擔心塞米爾的情況,蕾哈娜就是在這裏死去的。不過可惜那對老夫婦不在家中,我記下了地址後帶着孩子們離開了。塞米爾并沒有表現出悲傷或者難受的,他把自己隐藏的很深。我抱住了塞米爾,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房子的屋頂,那時候我們趴在屋頂上躲避追捕。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但願能沖走塞米爾對蕾哈娜的悲傷。

****

我們在波蘭和德國的邊境下的車,如果我不是長着黑色的卷發和挺鼻梁,我恐怕很難活着回到德國去。波蘭人對德國人痛恨至極,我甚至在大街上看到了被當衆吊起的德國士兵的屍體,原本那些關押猶太人的集中營現在關滿了士兵。我捂着蕾哈娜的眼睛匆匆的離開了波蘭。生怕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塞米爾幫我背了琴,我抱着蕾哈娜和行李。東德西德,界限分明。我不會英語,身份證明早就不知所蹤,我想我能順利的回到德國無外乎是盟軍覺得沒有哪個人會傻到在這種時刻回來,而且還是個猶太人。

德國比我想象中要更凄慘的多。到處都是傷員和婦孺,他們說柏林失去了一半的人口,他們說元首在最後下令往避難所注水。德國滅亡了,人民也滅亡了。我站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上,胸口有一種疼痛。蕾哈娜含糊不清的問我,“這裏是哪?”

我抿了抿嘴,“是家。”

☆、盡頭:十五

和西德比,東德看上去更加的殘破。我幾乎幾天沒睡覺帶着孩子搭好心人的車一路回到了漢諾威,回到了原本是我家的地方。一座原本熱鬧的城市已經變成了殘破的遺跡。建築物的碎片和鮮血填滿了整條大街,在路邊還堆着蓋了白布的屍體。空氣中彌漫着腐臭和焦味。但是在這個城市裏不乏喧嚣和笑聲,是蘇聯人的笑聲。我看見他們把蘇聯的國旗插在了柏林議會大廈的頂端宣布了領土所有權。我抓緊了塞米爾像逃似的離開這裏,我不想聽到那樣的笑聲。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也許在說是怎麽把德軍打得潰不成行,也許是在說剛才強[奸]了一個漂亮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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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的站在家門口,這裏曾經是一幢兩層樓的大房子,有媽媽精心種植的植物。現在焦黑一片,就只剩下了燒得焦黑的木頭框架子。說不定媽媽在蓮卡舅媽那裏。一個地方不可能反反複複的轟炸,蓮卡舅媽那裏一定是好好的。

“走吧,我們去另一個地方。”去蓮卡舅媽家裏。塞米爾沒有多問,他只是拎起行李跟着我繼續走。我和塞米爾實在走不動了,就把蕾哈娜放了下來讓她自己跑幾步。我明明才21歲卻感覺像41歲,我走着走着就覺得很累。我終于是回到了這裏了,可又為此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我好想把身上所有的東西都丢掉仰面躺在地上。這麽想着我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倒了。琴盒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我大概摔得很厲害,腦袋一陣陣的發暈。

“奧黛爾!”塞米爾聽見聲響回頭,即刻沖到我身邊要把我扶起來。可我全身就像散架了一樣,像一灘爛泥糊在地上不肯起來。

“奧黛爾你快點起來!”不管塞米爾怎麽拉都沒有辦法把我拖起來。他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環顧着四周,“有沒有人!請幫幫我們!”

“沒用的……”不會有人幫我們的。大家都死了,都不見了。我看着被煙霧灰塵遮住的天空,像是一場籠罩着的灰霧讓這個地方陷入了最黑暗的時期。這裏的天空曾經瓦藍如洗,這裏曾經有最豪華最漂亮的歌劇院。現在都不見了,和人一樣。脆弱的不堪一擊。就連曾經嘲諷我們的壞鄰居家裏也被夷為平地。我眨了眨眼睛,幹澀不已。如果這時候會下雨那該多好,臉頰立刻濕漉漉了起來。背後和腦袋疼的讓人崩潰。我一直堅持着是有一個信念,我要回家,到家後我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覺。戰争已經結束,我可以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我可以繼續沒有完成的學業。

****

我也沒有找到蓮卡舅媽,我認識的人都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我找不到半點痕跡。我必須要堅強,因為還有兩個孩子要依靠我。也許媽媽她們只是去了醫院而已。我告訴自己要樂觀的想着,然後随便在附近沒有被炸壞的公寓內租了一套房子。我開始奔波于各大醫院,每天詢問傷員的情況,在廣場中央尋人公告欄裏貼上所有人的名字和自己的聯系方式。一個星期,一個月,半年。我始終沒有找到什麽。後來我在一家相片館找到了份工作。需要影印照片張貼在布告欄裏的人太多了,相片館幾乎每天都會被擠滿。每個人都有尋找親人的權利,不管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老板也經常會為一些實在沒錢的窮人影印照片。在廢墟上逐漸建起了一堵照片牆,布告欄遠遠不夠張貼。凡是醒目的地方不管是廣場公園還是電線杆上,都貼滿了。

那天我照例去張貼照片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和熟悉的名字。蘭伯特·史蒂芬。那是蕾哈娜父親的名字。我看着黑白照片上那張燦爛的笑容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蕾哈娜像極了他,就連臉上的酒窩都是在同一個地方。我愣愣的站在布告欄面前好半天才看清了在照片下面的一小行聯系地址。離我現在住的地方很近。

當我帶着蕾哈娜來到圖片上聯系地址的時候我又有點後悔了,我站在在那幢被植物爬滿的大房子前愣發呆。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的家人。我來的太匆忙了,也許我應該考慮好再來的。我這麽想着,剛打算離開的時候鐵門打開了。一個年輕的姑娘走了出來,眉宇間長得和蘭伯特也有幾分相像。

也許這就是親人之間的感應,在我打算拉着蕾哈娜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蕾哈娜在朝着那個姑娘揮手。

接着我毫不意外的被她攔了下來。她驚訝的看着蕾哈娜和我。

“這…這個孩子……”

“是蘭伯特·史蒂芬的。”真的要面對了,我反而變得很平靜了。蕾哈娜趴在我肩頭拍拍手要佩妮抱。佩妮接過了蕾哈娜,我從蕾哈娜身上取下了他的那根吊牌。銀色的吊牌上刻着他的名字。佩妮一見到這根吊牌的時候眼淚就滾落下來了,她邊哭邊搖頭。

“我哥哥…他還活着嗎?”

我搖了搖頭,“他死了。”

佩妮請求無論如何都想給重病的母親看看這個孩子,我默允了。再怎麽說蕾哈娜是史蒂芬的孩子。和我想的一樣,重病的母親在看到佩妮手裏抱着孩子的時候馬上坐了起來。她甚至激動地要下床。我跟着走進了房間,蕾哈娜怯怯的看着老人不敢靠近。

“蕾哈娜她是你奶奶,叫奶奶。”我用法語說。蕾哈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人,輕輕的叫了聲奶奶。

“她剛才叫了奶奶。”我對老母親說道,“蕾哈娜出生在法國,聽不懂德語。”

老人抹了抹眼淚,讓佩妮把孩子抱到了床邊,“我想好好看看我的孫女。”她像抹布一樣的手輕輕的摸了摸蕾哈娜的臉蛋,“長得真像蘭伯特。”她說着漸漸露出了微笑。

“你能幫我翻譯一句話嗎?”老母親問。

“當然可以。”我點了點頭。

老母親在蕾哈娜臉上親了一口,“我親愛的小寶貝。”

☆、盡頭:十九

史蒂芬家是少數沒有被轟炸到的房子之一,也許是蘭伯特的保佑吧。我甚至還能在花園裏看到矢車菊的骨朵,不容易呢。

我始終沒能告訴史蒂芬的家人真相,是的,我不敢。也許當時真的很害怕很恐慌,現在特別是自己生了孩子之後才發覺,要生一個孩子并且養大他需要多麽辛苦經歷多少的痛苦。而我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麽怎麽就殺死了蘭伯特。我怕我告訴了史蒂芬夫人之後她會更加病重。當我帶着蕾哈娜回家的時候,史蒂芬夫人甚至執意要起床親自走到大鐵門口要送我們。蕾哈娜也裂開嘴大笑揮着小手。我看着史蒂芬夫人罪惡感再次将我淹沒。我殺了她的兒子。

我也不知道怎麽到家的。我只覺得很累,回家後直接躺在了沙發上睡着了。我睡得很不踏實,我一直夢見史蒂芬夫人紅着眼睛看着我,一邊咳嗽吐血一邊掉眼淚質問我為什麽這麽做。史蒂芬把我按在地上如何粗魯的撕開我的裙子的場景也不斷的重複。如果當年沒有回巴黎就好了,沒有住回家就好了。我猛地被哭聲驚醒過來思緒混亂一片,蕾哈娜的哭聲刺激着我的神經。我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穴這才回想起來我到家後直接睡覺了,既沒有做飯也沒有給蕾哈娜洗澡。想到這裏我慌忙的從沙發上站起身卻發現在茶幾上放着一份晚餐,我愣愣的看着茶幾上的烤土司和牛奶不由得嘆了口氣。我果真不是一個稱職的監護人。

怎麽面對史蒂芬夫人那是以後的事情,怎麽面對這兩個孩子才是現在的事情。我打起了精神朝着哭聲走進了浴室,就看見塞米爾笨手笨腳的抱着蕾哈娜正試圖脫掉她的連體裝,浴缸裏還裝了一些熱水。塞米爾見我出現了也有點吃驚,結結巴巴的說只是想要給蕾哈娜洗澡并不是有意吵醒我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摸了摸水溫,“有點燙了,這樣直接把蕾哈娜丢進去她會哭的更厲害哦。”我摸了摸塞米爾的腦袋,“謝謝你塞米爾。”我抱過了蕾哈娜把她放在馬桶蓋上她就立刻不哭了。我教塞米爾如何脫掉蕾哈娜的衣服,然後把她放進了浴缸裏。

我看着塞米爾笨手笨腳的被蕾哈娜洗澡有點好笑,他這個大哥哥急得滿頭大汗。

“塞米爾,我今天去見蕾哈娜的奶奶了。”我并不想對塞米爾隐瞞什麽,他也很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發生了什麽。這對我對他來說都是心底上一道不可抹去的傷疤。可我已經不是原先那個哭哭啼啼的奧黛爾了,我成長到可以面對所有的一起。塞米爾的動作一頓,停了幾秒後才繼續給蕾哈娜抹肥皂。

“是嗎?”塞米爾出乎我意料的冷靜,我以為他會摔門走人什麽的,“那是一家什麽樣的人家,你為什麽要找上門去呢?”

“是一家很普通的人家,和我家一樣有花園有秋千。家庭成員現在就還只剩下史蒂芬夫人和他妹妹佩妮了。而且史蒂芬夫人已經病重了,我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史蒂芬夫人真相。”我坐在馬桶蓋上說。“如果不告訴,史蒂芬夫人到死都不會知道是不是又有點太殘酷了?”

“你為什麽要去找她們呢?不去的話不是也就沒有這麽大的麻煩了。”塞米爾認真的拿起蓮蓬頭把蕾哈娜身上的泡沫沖洗掉,蕾哈娜很高興的拍着水咯咯咯笑個不停。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只是想讓蕾哈娜知道她有怎麽樣一個家庭吧。”我說,蕾哈娜現在還小,以後她長大了問起來了怎麽辦?

“我……我很害怕……”塞米爾用毛巾包住了蕾哈娜,“我真的很害怕…”我抱住了背影單薄的塞米爾。不止他,我也很害怕。我害怕出門,害怕那些總是一夥一夥醉醺醺出現在街頭的蘇聯人,更害怕哪一天看到媽媽和蓮卡舅媽的屍體出現在街頭。

“我也很害怕,塞米爾……”害怕也沒有辦法,如果我退縮了,這兩個孩子要怎麽辦。以我現在的工資喂飽三人已實屬勉強,就連病都看不起。但我也不得不堅持下去。

****

後來我從別人知道一個消息,可以給殡儀館或者人口失蹤死亡委員會寫信認領屍體,我就把媽媽蓮卡舅媽的名字寫了上去,鬼使神差的還把斯米特、凱文和漢斯的也寫了上去。我寄出去一個月都沒有收到回信,這也許代表着他們并沒有死,也許還在某個地方活着。我有空就會帶着蕾哈娜去看看史蒂芬夫人,我猶豫着的事情終于再史蒂芬夫人說要把我和蕾哈娜接回家的時候說出來了。史蒂芬夫人也許是誤會了把我當成了她的兒媳婦還給蘭伯特生了個孩子。

史蒂芬夫人臉色慘白的聽完了真相,然後暈倒了。佩妮慌忙和我一起把史蒂芬夫人送去了醫院。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我和佩妮等在搶救室外面,隔壁病房內還有許多受傷的市民,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讓人格外的想要作嘔。

“我早就和哥哥說過不要喝酒,他酒量這麽差遲早就出事。”佩妮深呼吸着攤了攤手說,她高擡着頭眼淚卻還是不停的從眼眶滾落。“那個白癡笨蛋酒鬼!”

“我…很抱歉……”我抱着蕾哈娜沒辦法拍拍佩妮的肩膀,“我知道我做的一切無法得到原諒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我只希望蕾哈娜可以得到原諒,在她長大後至少知道她的爸爸她的家庭是什麽樣的。”

“哦當然…蕾哈娜…她是哥哥的孩子。我或許無法原諒你殺了哥哥,但我也要因為你生下了蕾哈娜感謝你。蕾哈娜正是哥哥…在世界上存在過的最好的證明不是嗎?”

這時候醫生從搶救室出來了,他摘下了口罩搖了搖頭,“史蒂芬夫人身體原本就不好,收到的刺激引發了心髒病。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進去見她最後一面吧。”

佩妮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無法出聲,我忙放下蕾哈娜扶住了佩妮,她卻把我推開了。“我很好,我有事要和媽媽說……”佩妮這麽說着跌跌撞撞的沖進了搶救室。我懊悔的閉上了眼睛,也許這件事情應該再緩緩的。正當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外面的時候佩妮卻讓護士把我喊進去了。我見到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史蒂芬夫人,她的臉色蒼白的像是牆壁,渾濁的眼裏滿是淚水。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了指蕾哈娜,我忙把孩子抱了過去。

“我只有……一個……請求……”史蒂芬夫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了了,“請求你…蕾哈娜…姓史蒂芬吧……”

我也被眼淚模糊了雙眼,我用力的點了點頭。“蕾哈娜永遠姓史蒂芬。”

史蒂芬夫人幹枯的手摸了摸蕾哈娜的腦袋,“乖孫……女……再叫一聲奶奶吧……”

蕾哈娜疑惑的看着史蒂芬夫人不知道她在哭什麽,小小的手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指,好像在傳送能量那般。“奶奶……”

“嗯…乖孫女……”史蒂芬夫人在輕聲的回應了蕾哈娜之後揚起了笑容……然後手松了下來……

“媽媽!”佩妮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嚎啕大哭起來。我把蕾哈娜抱開了,“蕾哈娜…你以後叫蕾哈娜·史蒂芬…明白嗎?”

蕾哈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邊名字,聲音軟軟糯糯的,她說,“我叫蕾哈娜·史蒂芬!”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倒計時4還是想給史蒂芬一個好交代,畢竟是他的孩子……

☆、盡頭:二十

史蒂芬夫人去世後佩妮簡單的辦了個葬禮。我和蕾哈娜都出席了,我問佩妮有什麽打算。她也聳了聳肩表示走一步算一步,目前是打算把醫學念完去當護士這樣。我每個星期都會帶着蕾哈娜去看佩妮,我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現在也都是靠自己獨立着。不管從哪方面來說我們都可以成為朋友。

我漸漸不在家裏說法語了,兩個孩子必須得學會說德語。一開始他們常常對我陌生的詞彙手足無措,後來慢慢的也習慣了,現在偶爾也能和我對話兩句。我給塞米爾買了書,只要他認得德語之後我就立刻送他去學校。我曾經問塞米爾問他要不要學音樂,他說不要。他要成為警察,變得很強大,這樣就不會再有誰會欺負我們了。

我雖然在照相館工作了,但我還是沒辦法放下我的大提琴。我以前總是覺得自己就應該呆在樂團裏,現在從事的工作是我以前想都沒想過的,有點累有點苦但也還算開心。空餘的時間我也會演奏一曲,每次演奏蕾哈娜都會在一邊靜靜的坐着,這讓我感覺很意外。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在德國戰敗半年後不管怎麽說終于又恢複了正常,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我把塞米爾送去了學校,不用擔心他跟不上課程。學校有專門為當年因為戰争退學休學的孩子們舉辦的班級,塞米爾12歲也可以念一年級。蕾哈娜也達到了去幼兒園的年齡,和別人的孩子一樣,在被老師從我身邊抱走的時候哭鬧的厲害。這種時候就只能硬着頭皮走開。我也生怕自己一回頭就會不忍心了。

那天我依舊在廣場上貼照片的時候發現了一張音樂海報,是一個從維也納過來的交響團要在貝克大劇院舉行一場演奏會。門票相當低廉,海報上寫着著名鋼琴家海瑟琳·尤裏也會一起參加。我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聽過演奏會了,我都沒聽說過有一個叫海瑟琳·尤裏的著名鋼琴家。但光是沖着這個名字我都要買。我硬着頭皮買了三張票,看了看空癟癟的錢包就只能收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中央廣場在今天有一個大家一起舉辦的尋親活動,當年被抓走或被藏起來的猶太人的認親會,塞米爾對他父親的印象已經很淡了而且也沒有照片。雖然是這樣但我還是帶着塞米爾去了認親會。所有人都舉着照片和姓名一圈一圈的在廣場上轉,不止是漢諾威,還有從柏林、慕尼黑趕過來的人,塞米爾舉着寫着姓名的牌子在形形□的人群中走來走去。每當找到一對,大家都會爆發出歡呼聲來慶祝,因為大家相信這是奇跡。有分離後但現在又尋找到彼此的戀人,有母親找到兒子也有哥哥找到妹妹。

“已經是第三對了,看來這個認親會也是有點用處的。”我摸了摸塞米爾的腦袋說。塞米爾的個子已經長得快和我差不多了,別說他爸爸了,就連瓦奧萊特見到了塞米爾也不一定會認得出來吧。那個矮矮小小的鼻涕包已經變成人高馬大的帥小夥了。

“奧黛爾?是奧黛爾嗎?”

我隐約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難道是熟人嗎?我疑惑的轉過身卻看見一個女人瘋狂的朝我奔過來,丢失了她的優雅,丢失了她的風度。只有一個滿臉驚喜的女人。周圍的人都為她讓出了一條路好讓她順利的奔向我。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聞不到了。她沖過來狠狠的抱住了我。

我也用力的回抱住她。“我終于找到你了奧黛爾!”她哭喊着像是要把我揉進身體裏,“我親愛的孩子啊!”

我的視線一片模糊,眼淚不受控制的順着臉龐往下落。幸福來的太突然讓人措手不及,我從來沒有奢望過還能再找到她,從39年開始就沒有她的消息了。現在都46年了,整整七年了。“媽…媽媽……”這個稱呼我好久都沒叫出口了。

周圍的人都鼓起掌來,就像為前面相遇的人一樣為我們鼓掌。

****

“媽媽,這是塞米爾。我朋友的孩子,她沒能熬過來……”我向媽媽介紹了有些面無表情的塞米爾,又把蕾哈娜推到了她面前。“媽媽,這個是蕾哈娜。是我的女兒。”

媽媽震驚的看着眼前咬着手指還歪着腦袋看着她的小女孩,“你是我的外婆嗎?”蕾哈娜眨了眨眼睛問。

“是…是的。”媽媽點了點頭表情有些呆滞,似乎還沒有消化這個事實。

“外婆抱抱!”蕾哈娜伸着手朝着媽媽走了過去。

在廣場上和媽媽相認後我就把媽媽帶回家了,她執意要看我現在住的地方。

媽媽愣愣的看着蕾哈娜半天沒反應。“塞米爾把蕾哈娜帶回房間去吧,我有話和外婆說。”

塞米爾點了點頭把蕾哈娜抱走了。

我把從40年開始的事情全部和媽媽說了,包括瓦奧萊特的死,包括和爸爸分離,包括蘭伯特的事情。媽媽摸着我臉上的那道疤抽泣着。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我能活下來已經很幸運了。”我握住了媽媽的手。手上的金屬感讓我覺得很突兀。我愣愣的低下頭看着媽媽手上帶着的戒指。

帶的是無名指,一枚我從來沒見過的戒指。

媽媽有些窘迫的收回手捂着戒指有些尴尬的朝我笑笑。

我突然就想到了海報上那個名字,和媽媽的名字一樣,就是不同姓。

“海瑟琳·尤裏就是你對嗎?”我看着戒指出神道。

媽媽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我這次跟團回來也是想要再找找看,戰争剛結束的時候我就去了巴黎,你們已經不在那裏了。”

“媽媽你結婚了嗎?”我深深的呼吸,“應該說你已經重婚了嗎?”

她又輕輕的點了點頭,“寶貝,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有些難以接受。但我是……”

“你不用說了媽媽。”我微笑着看着媽媽,“我能理解的媽媽。”

媽媽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而爸爸又生死不明。作為一個帶着兩個孩子的單身女人我很了解家裏沒有一個男人是很悲慘的事情。所以我希望媽媽能幸福,就算這份幸福不是爸爸帶給她的。

“媽媽我希望你能快樂,不會沉溺在悲傷中。”

作者有話要說:會重逢的,所以大家也先不要太着急。最近身體一直不太好……減肥減過頭變成低血糖低燒被送醫院什麽的……被傳染病毒感冒什麽的…各種悲劇……然後買了兩個娃又各種窮瘋…明天還要帶狗狗去醫院看病……OTZ……不過放心,我絕對在20號之前完結~相信我~

☆、盡頭:二十一

兩天後的音樂會我帶着兩個孩子穿着正裝去了,這是蕾哈娜第一次參加音樂會。我們的位置在很前面,我一開始還擔心蕾哈娜聽着聽着就會覺得無聊鬧起來就不好了。不過好早她一直很安靜。舞臺上有一家白色的鋼琴,在媽媽穿着大紅色的禮服出現在臺上和指揮家和小提琴首席握手的時候蕾哈娜高興的指着媽媽大喊外婆。在安靜的音樂廳裏顯得格外的突兀,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這裏。

我慌忙捂住了蕾哈娜的嘴巴,“蕾哈娜不是說好了不準大聲說話的嘛!”

媽媽她聽到了蕾哈娜的聲音,笑眯眯朝我們揮了揮手。歲月好像從來沒有在媽媽臉上留下印記,她看上去依舊完美。

媽媽現在的丈夫是指揮家,他有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年了。小兒子留在維也納念音樂學院,大兒子一個在中學當教師。都是純種的日耳曼人,完美的家庭完美的血統。人永遠都不會有滿足的一天,我也出生在音樂世家,我也有令人羨慕的家庭。只不過是血統的問題使得我現在在一家小照相館打工糊口。我看着臺上揮舞着指揮棒幾乎在用生命诠釋音樂的男人,那個就是媽媽現在的丈夫。有着一頭金色頭發的男人。

所有人的演奏都非常完美讓人完全沉浸在了音樂帶給我們的氛圍中。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就像一只手揪着我們的心帶着我們一起飛翔,感受同樣的激情澎湃。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感覺,我的手居然在不自覺的跟在波動,好像手裏有一把大提琴那般。

一場音樂會結束,掌聲久久不息。

“媽媽你怎麽哭啦?”蕾哈娜的小手指點了點我濕潤的臉頰。

我一摸,果然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了,我心中只有念頭。我想要再次演奏,我想要和他們站在一起站在舞臺上。我的人生原本就應該那樣。我突然想起來爸爸當年問我的一個問題。

他說,“奧黛爾,你學音樂到底是為了以後想站在舞臺上還是因為受到我和你媽媽的影響?你到底愛它嗎?”

或許在以前我沒辦法回答,但現在我可以清清楚楚很明确的告訴爸爸。“我想站在舞臺上,是的我愛它。”

所有的表演者都起身謝幕,觀衆都走光了。可我還留在原地,直到媽媽走到了我身邊把淚流滿面的我摟進了懷裏。

“媽媽我想繼續學音樂。我不甘心就這樣過一輩子。我的手不可以就這樣荒廢掉。”

“堅強些,在你的孩子面前你不可以哭。”媽媽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奧黛爾,你跟我回維也納吧,在那裏你可以繼續實現你的理想。”

****

一個月後,我帶着兩個孩子去到了維也納。媽媽的丈夫貝瓦爾德先生利用關系替我在維也納音樂學院争取到一個入學考試的名額,雖然教授一度對我的評價很低,但我最終還是進入了學院。以特招生的身份。貝瓦爾德先生小兒子約書亞和我同齡,和我在一同一個學校。蕾哈娜和塞米爾和我一起住在離學校很近的宿舍裏面,媽媽像是要補償我在地獄掙紮的六年似的,對我無微不至。不僅讓約書亞照顧我,還經常抽空幫我帶孩子。這正好也讓我專心練琴把六年份全部補進去。大兒子約拿和小兒子約書亞對我們一家三口的來到表示很歡迎,約書亞很喜歡蕾哈娜,還笑着說如果不是媽媽病逝的早不然還想要個妹妹好好寶貝。約拿也時常會教塞米爾功課,他說塞米爾很聰明,不用多久就可以把落下的課程全部補上了。

每周末我都會帶着兩個孩子回家住兩天,貝瓦爾德先生有空的時候甚至還會去接蕾哈娜和塞米爾放學,路過蛋糕店的時候會買兩個小蛋糕讨好他們,騙兩個孩子叫他一聲外公。來到維也納之後我覺得我的人生才算是步入了正軌。

我把一家人拍的合照給佩妮寄了過去。佩妮也有回信,她已經從醫學院畢業了,現在正在醫院當護士。我依舊拜托佩妮在廣場上貼照片,哪怕有一點機會都可以。

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去了三年。第一年快結束的時候再約拿的幫助下塞米爾念完了小學的課程,第二年的時候通過了中學的入學考試,正式變成了中學生,慢慢的趕上了同齡人。也許正想約拿說的那樣,他很聰明。遺傳了他爸爸媽媽所有的優點,勇敢、英俊、勤奮。只是我時常在想如果另一個還活着的話是不是也同樣的聰明。第三年蕾哈娜也已經升上幼兒園大班,還有一年就也要念小學了。也許是她一直跟着約書亞屁股後面跑,以至于當我問蕾哈娜想學什麽樂器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就說要學長笛。約書亞笑的的一臉的開心,抱起蕾哈娜轉圈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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