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說不出拒絕的話

雖然醫生給出的建議是卧床休養一周,但裴深還是在第三天離開了,走之前杜離強迫他做了個系統的檢查,結果顯示裴深沒有任何問題才勉強同意。

“你這恢複能力太牛了。” 杜離豎了個大拇指,自嘆弗如。

他胳膊也受了傷,不然沒那麽多空閑頻頻跑到療養院,此時他右手還包着繃帶,裴深卻像是沒事人,本來裴深傷得更重,按道理杜離應該多照拂些,裴深卻拎着兩個人的換洗行李。

按照原本的修養計劃,裴深是無法參加頒獎儀式的,聶常戎調侃他是有緣無份。

裴深:趕得上

裴深和杜離兩人登上飛行器,設定好目的地後,聶常戎回複的通信便發了過來。

聶常戎:回來了?

裴深:嗯

聶常戎:典禮一個小時以後開始

裴深:來得及

通信聲響個不停,杜離把持了半分鐘,最終還是沒壓制住自己的八卦之魂。

“誰啊?聊個沒完。” 杜離擠眉弄眼,神色暧昧。

裴深開啓靜音,語調平靜道:“聶常戎。”

杜離卻并不消停,反而表情更為誇張,他道:“你倆是不是有什麽情況啊?”

“什麽情況?” 裴深偏頭,神情平靜得像未被風驚動的湖面。

“就…… 你懂的。” 杜離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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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深收回視線低下頭,說:“不太懂。”

典禮在一個巨大的空曠地舉行,系與系、班與班之間分隔明顯,組成各自的方隊。

裴深二人抵達時已經錯過了列隊的時機,所有隊伍混在一起,他們只能從訓練服看出方隊的不同,卻沒法一眼在這些集合的隊伍裏找到自己該去的位置。

“是不是那一隊?” 杜離張望,指着遠處的一個方隊說。

大家都戴着帽子,烏泱泱一群人,湊近了都不一定能辨認出,更別提這幾十米開外的距離。

“先往那邊走。” 裴深說。

他們站在入口的位置實在顯眼,經過交叉的隊列時,裴深突然被人扯住手腕,他下意識一掙,手腕用力,就要卸掉對方的勁兒,但腕上挾制的力道卻沒被他掙開,與此同時他向後看去,發現拉住他手腕的人是時隔幾日未曾看見的聶常戎。

“你……” 裴深沒察覺到自己面上表情陡然松懈。

“走反了。” 聶常戎提醒,“你們的方隊在看臺最左側。”

“好,謝謝。”

兩人已經松開手,裴深卻無端還能感受到腕部殘留的熱意,聶常戎體溫很高。

“你的傷好了嗎?” 裴深夾在兩個方隊之間,略一擡眼,入目就是聶常戎深邃的眉眼,他好像比之前瘦了些,臉部輪廓更硬挺了。

“好了。” 聶常戎勾唇一笑,問:“那你呢,好了嗎?”

“好了。” 裴深答。

“別敘了,該走了!” 杜離推了推裴深後背,他們停留的位置實在不适合聊天。

“嗯。” 裴深點點頭,沖聶常戎說:“一會兒見。”

“回見。”

夾在方隊中間,兩人迅速失去了蹤影,裴深走到聶常戎所說的位置,才發現今年的方隊多了一批人。

“這些人是?” 裴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掠過不遠處沒穿制服的男男女女。

“家長啊,今年出了這麽大狀況,校方肯定得好好給個交代的,聽說典禮結束要開個記者會說明這事兒,請家長來估計就是一道做個解釋。” 杜離的小道消息永遠靈通。

裴深聞言,目光又在那一群人中掃看,忽然,他看見了熟悉的面孔。

薛珮和周勤榮二人坐在一起,舉止親昵,裴深探頭去看時,正好對上薛珮的視線,兩人目光遙遙交彙,而後,薛珮沖他露出了一個柔美的微笑。

她拍了拍周勤榮的手臂,說了句什麽,下一秒周勤榮就擡起頭看向裴深。

周勤榮面上沒什麽波瀾,只是稍稍颔首,裴深露出微笑的模樣,在撤回身體的一瞬就将笑意收斂。

“不知道我媽來沒有,昨晚跟她提這件事,她到現在也沒回我。” 杜離查看通訊,不滿地嘟囔,不知想到什麽,一拍大腿,後悔道:“都怪林凡當時腦子打雞血,非要沖在第一個,不然我也能上頒獎臺混一混了。”

他說完,讨好地沖裴深道:“深兒,拿到獎牌給我摸摸拍個照呗。”

“好。” 裴深沒拒絕。

“哧。” 一聲嗤笑從後方傳來,裴深一回頭,發現是之前就結下梁子的寸頭。

他們坐的位置在隊伍末尾,後方就是偵查系其他班的位置,兩人的交談明顯被身後的人聽了個明白。

杜離見狀,翻了個驚天大白眼,“饞啊?饞的話你也找人借你獎牌拍拍啊。”

“你!” 寸頭伸手一指。

“你什麽你,有本事訓練場見。” 杜離沖他回了個星際友好手勢。

“給我等着,你不來就是我孫子!”

“我去了我就是你大爹。”

兩相放着狠話叫嚣,但誰也沒敢搞出大動作,督導就在附近,要是因為打鬥影響了典禮,不論是誰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兩人皆默契地幹着嘴炮。

裴深的注意力卻未在兩人身上,他反而看向坐在寸頭身側的周塵。

“謝謝。” 裴深這句話出口時,驚掉了一衆人的眼球。

這邊還在罵架呢,那邊卻開始道謝了,算個怎麽回事,惹得杜離翻飛的嘴皮子都不自覺閉上。

杜離左右看看,發現裴深道謝的對象是周塵。

“謝什麽?” 周塵倨傲地擡起下巴。

裴深卻不說了,他扭過身子面對頒獎臺。

主持的人走上了頒獎臺,打開話筒開始陳詞,可杜離半點不關心,他疑惑不解,小聲詢問:“你謝什麽?”

“他考察的時候救了我一命。”

雖說周塵的回答像是不知情況,但裴深為什麽而謝,周塵應該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承裴深的情,回他這句謝。

無論周塵出于恻隐之心還是什麽緣由替他擋下那一擊,現在人應該已經後悔了。

既然周塵不想借此多生枝節,那裴深也不會再提。

“看不出來啊,他還會幫你。”

裴深也沒想到,他和周塵的關系實在太差,周塵年幼時不知收斂,誣賴、诋毀、陷害,什麽壞招兒都使過,長大後情緒沒那麽外漏,但也依舊厭惡裴深,每每見面都給不了好臉色,可曾經也是有好相與過的。

在裴深的記憶裏,他第一次被帶回周家時,周塵以為他是親戚的小孩兒,幾次三番與他親近,甚至還把心愛的玩具也送給裴深。

後來為什麽會改變呢?

好像是薛珮遣開下人帶着兩個孩子玩耍,笑容滿面對着周塵說,裴深是他爸和小三生的孩子。

周塵年紀頗小,根本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但薛珮無數次的洗腦還是改變了周塵的認知,于是當裴深在周家住下一個月後,周塵的态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念到你了念到你了。” 杜離興奮道。

裴深猛地從記憶的泥沼拔出,他晃了晃神,發現典禮已經進入正題,頒獎開始了。

“快上去!” 杜離催促他起身,推了他一把。

裴深壓低帽檐,遲疑兩秒後向頒獎臺走去。

前面已經有人上臺,是另外兩對獲獎的人,他走到臺前時,聶常戎也到了。

聶常戎綴在他身後,兩人一起走上臺階。

裴深第一次站上這個位置,他四下看去,看見無數人的臉。

在這之中,裴深找到熟悉的位置,薛珮還是拉着周勤榮一副微笑的模樣,但看上去笑意卻不達眼底。

主持的聲音一直沒停,有人上前遞獎牌,裴深停頓兩秒,面前的獎牌便被身側的人一并拿走了。

待授獎的人離開,聶常戎将屬于裴深的獎牌遞還給他。

“在想什麽?” 聶常戎湊到裴深耳畔問。

“吓傻了。” 裴深面不改色,随口編造理由。

他心裏蒙上一層陰翳,夾雜隐憂,裴深擔心自己的冒尖不是什麽好事。

聶常戎張張嘴,似是看出裴深的敷衍,見他神色不佳,原想說些勸慰的話,話頭到了嘴邊又被吞回,他想到什麽,驀地開口:“要不要看破風。”

“破風?” 提起破風,裴深便憶起杜離所說的慘狀,“破風修好了?”

“嗯。”

“我……”

“來來來,看我這裏。” 一個攝像站在稍遠的位置沖他們呼喊,裴深止住話。

幾秒的功夫拍完合照,他們該下去了,聶常戎離開時才有機會開口,“你剛剛想說什麽?”

裴深原本想說典禮結束得去找督導,督導在他住進療養院後幾次找他了解情況,讓他回學校去他那兒一趟,但現在……

頒獎禮結束,有軍方的人上臺,裴深看見他的肩章。

聶常戎明顯被這人吸引視線,但又很快撤開目光。

從聶常戎的反應與臺上這人的年紀、軍級,裴深斷定上臺的軍方代表是聶常戎的父親聶剛。

父親出事擔責,聶常戎應該不會好受。

裴深略一思索,拒絕的話便改了:“我去。”

像是強調什麽,又像是在寬慰自己,裴深道:“我去看看破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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