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想念他的懷抱
“我要進去。” 隔離病房外,薛珮拿着手包,細弱的身體被周勤榮攙扶着,弱柳扶風般,眼睛已經哭得紅腫,這是她第三次提出相同的要求。
“抱歉薛女士,隔離病房暫時不允許家屬探望,希望您諒解。” 守在病房前的人是信息素防控辦工作人員,他不太忍心拒絕眼前這位滿面淚痕的女人,所以聲調輕緩,唯恐他說出的話會對這個女人産生新的打擊。可他同時也不理解只是一個小小的信息素發情失控調查,家屬怎麽就會擔心至此。
信息素因發情導致失控并不罕見,往往一周內會發生數起,只是級別不一,造成的後果也不盡相同。
“珮珮,小塵不會有事的,放寬心。” 周勤榮接到消息緊急趕來,還穿着工作的正裝,他好脾氣地對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儒雅地笑了笑,攙着薛珮往一側的座椅走去,只是行至半路,隔離房的門驟地被打開,另一位信息素防控辦的工作人員走出,出來的一瞬她就看見房門口站着的家屬。
薛珮聽見聲響立刻回頭,焦急地看向來人,問:“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兩位工作人員互換眼神,答複道:“可以,但在那之前我想跟您了解一下周塵先生的信息素控制問題,以前周塵先生有發生過信息素失控的情況嗎?或許在周塵先生不清楚的狀态下,他的信息素有過外溢失控的現象嗎?”
薛珮臉一下沉了,嘴唇緊抿,周勤榮感覺被薛珮扶住的小臂力道加重,他立馬安撫地拍了拍薛珮的後背,搶聲道:“問我吧,讓我妻子先進去看看,她實在擔心孩子。”
工作人員擰着眉,遲疑地看了兩眼,見薛珮通紅的雙眼不似作假,她點頭同意了。
得到應允,薛珮登時便從周勤榮的臂膀中閃出,急切地走入隔離房。
一推開門,濃重的信息素味道就撲面而來,薛珮關上門,擋住了信息素擴散,也阻遏了外界的聲音。
“媽?” 周塵靠坐在病床上,瞧見來人,他頗為驚愕,“你怎麽來了?”
“小塵…” 薛珮大步走去,一把将周塵攬進懷裏,“小塵……”
“快讓媽媽看看有沒有事?傷沒傷着。” 薛珮愛憐地撫摸周塵的額頭,抓着他來回查看身上有沒有可疑的傷口。
周塵搖頭道:“能有什麽事?只是意外。”
他按着抑制環,說:“之前的可能壞了,我一時沒注意。”
薛珮呼出一口濁氣,按住周塵的頭将他抵在自己胸口,眼睛耷着,目光擦過周塵光潔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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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着的心終于松了。
“聽說有幾個 alpha 在場,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薛珮松開周塵,拉了旁邊的椅子坐下。
“他們敢。” 周塵攥着拳頭翻了個白眼,掃見薛珮通紅的眼睛,他軟下聲音,“對不起,害媽擔心了。”
薛珮嗔怪,擦掉眼下的淚,笑:“說什麽呢?跟媽媽道什麽歉。”
周塵撓了撓頭,問:“對了,媽你知道我室友在哪兒嗎?他跟我一起的,還幫了我。”
“室友?” 薛珮回想了番,“沒見過。”
“可能已經回去了。” 周塵暗自嘀咕,表現得不太有所謂。
“你說他幫了你?” 薛珮問。
“嗯,幫我擋了那些發狂的爛人。” 提起這個,周塵頗為厭惡。
“那你該謝謝他。” 薛珮道。
周塵敷衍點頭,“嗯。”
溫存片刻,周勤榮打開房門走了進來,薛珮看見他進門就站起身,不經意間調高了周塵頸間新抑制環的阈值,信息素味道不再擴散。
周勤榮并未注意,只是問:“小塵情況還好吧?”
“挺好的。”
薛珮站起身,眼上的紅腫已經消失大半,像是不想讓兩人接觸般,匆匆道:“走吧,讓小塵好好休息。”
周勤榮一時郁結,他工作上戴慣了面具,談話前都會準備了一大段腹稿,這個習慣也不可避免地帶到了生活中,他的慈父腹稿揣揣準備好,卻沒有發揮餘地,憋得他肚子登時都大了一圈。
可薛珮所說的也有道理,周塵需要休息,周勤榮郁結一會兒後決定順薛珮的意,左右不是什麽大問題。
兩人一前一後進房,又一同離去,守在隔離房外的兩個工作人員不見了蹤影,倒是房門外的椅子上坐了一個年輕男人。
他與周塵年紀相仿,還是個 Omega,薛珮一看見他就匹配上了周塵所說的人。
眉梢一揚,薛珮快步走近,熱情道:“你好,你就是小塵的室友吧?”
周勤榮還不明情況,略慢了幾步落在後面,遲疑地看着兩人。
“是… 是的,您好。” 文州站起身,顯然不太适應應付薛珮的熱情,他推了推眼鏡,有些駝背。
薛珮上下飛快将他掃看一遍,看得出面前的人身量挺高,就是過于瘦弱了,後背凸起的脊骨将薄襯頂出細微的痕跡。
“孩子你叫什麽?” 薛珮憐惜問。
“文州。” 文州木讷答。
“哦哦,小文吶,吃過飯沒有?” 薛珮溫柔地說,“小塵說你幫了他,真是謝謝你。”
“我應該做的。” 文州錯開薛珮的目光,又推了推厚重的眼鏡。
周勤榮跟在一旁終于明白薛珮這熱情因何而起,他也笑着,“小文是還沒吃飯吧?一會兒家裏送飯過來,你跟小塵一起吃吧,都是些家常菜。”
“謝謝。”
“不客氣,是我們該多多感謝你。” 薛珮握住他的手柔聲說。
文州招架不來,第三次推了鏡框,微微側了臉,就是一瞬的功夫,薛珮注意到什麽,她的笑容如潮水褪去。
她再度凝神,想要細看,文州已經正過臉來,這下什麽也瞧不清了。
淩晨的基地悄無人聲,裴深回到宿舍的第一時間注射了新藥,新藥見效很快,進行過臨時标記還叫嚣着不滿足的腺體終于徹底沉寂下去。
裴深後仰着頭癱坐在椅子上,距離聶常戎離開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舌尖卻好像還能舔到血腥的味道。
他翹起雙腿交疊放在桌上,頭頂的日光燈光亮刺目,裴深緊盯着,視線恍到桌架上的狐貍。
一茬借着一茬的事兒撞過來,裴深到現在才來得及複盤聶常戎的反應。
他那一口咬得極深,聶常戎居然也就聽之任之。
一個 alpha 被咬了腺體能保持鎮靜,實在是奇談,當然,裴深排除了自己,畢竟他不正常。
裴深咂摸聶常戎的反應好一會兒,突然拉着床架,半起身長臂一撈,遠遠的,立在架上的狐貍就到了他手中。
“狗崽子…” 裴深瞧着手上的狐貍,半晌後突然把它舉起來,讓它的臉沖着自己後頸隐隐作痛的位置,說:“你評評理,誰是狗崽子?”
宿舍裏只有裴深,木雕狐貍自然也無法回應,裴深卻在兩秒後答,“你說得對,他才是狗崽子。”
裴深把狐貍放回架上,偏頭時無意識看到透明玻璃窗上的臉。
玻璃窗上裴深的臉清晰映照着,他滿臉帶笑,連眼睛都笑彎了。
将脖頸上的抑制環取下,裴深拉開抽屜,從抽屜最深處取出一根嶄新的寬邊抑制環。
裴深伸手按在腺體上,聶常戎的信息素還殘留在他的體內,臨時标記的後勁比裴深想象得更厲害,他已經開始想念聶常戎的懷抱了。
指尖擦過腺體,腺體好像變大了一些,裴深克制晃蕩的心神,将抑制環開啓重新戴上,寬邊抑制環把腺體處的傷口完整遮蓋,一絲一毫也沒洩露。
裴深戴好以後盯着玻璃窗,驀地産生了一種奇異的幻覺,他感覺被抑制環封鎖的不光是自己的信息素,連帶聶常戎的信息素都一并被封鎖在他的身體裏。
就好像聶常戎出任務離開只是假象,真實的聶常戎随着信息素一道封印在裴深體內,與他時時相依。
這錯覺太可怕了,裴深曾經聽說過,從杜離嘴裏。
杜離拉着他念學校論壇裏的奇怪發言,翻來覆去都是那些陷入戀情裏的小 O 會說的酸話,這錯覺就和那些酸話如出一轍。
區別在于裴深不是小 O,可他同樣陷入戀情了。
哪怕是還沒開始的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