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所以為的無言以對,都在看見的他的瞬間潰不成軍。這種感覺太過猝不及防,就好像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裂痕嫌隙,就好像我過去每一天都見到他,就好像我從未失去。

無知無覺翹起的嘴角,和一點點複蘇的心跳一樣令人措手不及。

本來打定主意保持距離,卻無時無刻不在上演食言的戲碼。那些已經決意要堅持的信念,被拉扯着一點一點分崩離析。

我為什麽要抗拒?

命運讓我再走一遭,一定有他的道理。

上一世無法挽回的傷害,在這一世并不成立。只要在他的世界裏一切都是重新來過的,我又為什麽要緊緊抓住當事人都不知曉的記憶作繭自縛?

不愛嗎?

即使曾經覺得不愛,在墜機的那一刻,也确信無疑了。

不敢嗎?

曾經锱铢必較換來的成功也已經享受過,怎麽會再害怕別人的眼光?

所以到底為什麽呢?每次我預備要不顧一切地走向他,就會被心中一股莫名的阻力擋回。過去我以為是自己初衷不純的緣故,可現在呢?為什麽還如此踯躅不前?

墜機那時候的勇氣,的确是前所未有。這讓我覺得愧疚,也讓我更加懷疑自己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讓他投桃報李。

我怔怔地回過身,他剛剛拔下吹風機的插頭,瘦削的身影與記憶中許多幀畫面疊疊重合,令人頭暈目眩。

“王源兒……”

“我……”

我還沒來及說出一個動詞,浴室的門就被打開了,我看到千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把鑰匙,顯然是找酒店拿的備用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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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麽?”我有些不豫地走過去,語氣跟着生硬起來。王源也跟了過來,對着他手上的鑰匙長籲短嘆了幾聲。

“我尿急。”

“又不是只有一個衛生間。”

“我喜歡大的,敞亮。”

外面的世界很大,夠敞亮,你看怎麽樣?

我張了張口,終究什麽都沒說,垂着眼朝他擺了擺手,徑直走了出去。

一夜輾轉無眠。

在我十八歲之後,我沒有一天是在六點之後起床的。我需要每天用超出常人兩倍的忙碌來确保有資格在通往成功的人龍裏排隊,一刻松懈都會讓我覺得萬劫不複。

淩晨三點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六點鬧鐘響的時候,我還是一下子坐了起來,開始看短劇的劇本。

“你一向這麽早起嗎?”

我才剛剛翻了兩頁,一個聲音就硬生生地侵入耳朵,打斷了我的默讀。

千玺還穿着睡衣,手裏拿着一個玻璃杯,表情有些冷淡。

“那你呢?八點才出發,起這麽早。”

“我習慣了。”他悠然在我身邊坐下,突然直勾勾地盯住我,“否則文件是批不完的,下班之後我還要照顧病人。”

我微微怔住,對上他諱莫如深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安。

我勾了勾嘴角,目光重新移回劇本,“大早上也要玩角色扮演?”

他沉默了須臾,然後把杯子放在桌上。

“喝吧。”

我再擡頭的時候,他已經起身,伸了伸懶腰,只留下讓人不明就裏的兩個字。我皺了皺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這是一杯蜂蜜水。

心髒像是被液體浸泡住,一瞬間變得分外柔軟。

他還記得那個練着舞就因為低血糖而暈倒的王俊凱,就像他最終還是沒有改變短劇的劇本一樣。

一切都不尋常,但一切都是原狀。

愛你的人不會因為恨你而忘記愛你的方式。

“千玺。”

他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謝謝。”

十、原點·王俊凱(2)

人生是給那些無所畏懼的人準備的,跋扈的冒險。

九九八十一難,仿佛少了一個,都邁不出命運的深淵。

我坐在飛機上,乘客漸次魚貫而入。我覺得自己仿佛被淩駕在一個發動機上面,即使內心慌亂,也被迫人前冷靜。

沒有王源,還能像來的時候那樣順利嗎?

就像過去也無數次問自己——

沒有王源,還能繼續走下去嗎?

即使有過否認的念頭,最終還是被上帝格外庇佑。沒有,生活還是繼續過。本來如此,哪有真的不可或缺的人事呢?除非一定要傷春悲秋地無病呻吟一番。

現在我要說,沒有,可以。但我希望有,就這麽簡單。

乘客都已經落座,我掏出手機,在關機前掃到了王源發過來的照片——

照片上我和千玺姿态狼狽地互相丢枕頭,人不人鬼不鬼,可臉上的笑幾乎快要飛竄到耳根外,眼睛眯成了一道彎月。

還有一句話——

“起飛前看一下就不會太害怕了吧?”

看幾下都還是害怕啊。

我笑了笑,關掉了手機。

王源的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到我的神經深處,也可能是兩日不分晝夜的忙碌,我還沒來得及品嘗起飛的恐懼,就慢慢阖上了眼睛。

我真的不喜歡做夢,但我幾乎沒有一夜無夢的睡眠。我的夢全部都急促、擁擠,我時常夢到不愉快的過去,或是令人絕望的未來。

可這一次,我卻異常安穩地夢到這兩天來的日常,雖然平淡,卻異常安心。

短劇拍的很順利,雖然千玺沒有戲份,但他還是全程陪同。但這也直接造成了我每次和王源對臺詞,都覺得有些脊背發涼,有一道灼灼的目光,追随我始終。

因為我已經告別少年GO兩個月,因此還是決定緩沖一下,下次再開始參與綜藝的錄制。所以除了看着他們現場錄制之外,我們還被安排去嘉禾練舞。

千玺的舞蹈向來是我們中最好的,可畢竟他上一世告別這個圈子已經七年,而這七年間,我每天都有固定的練舞時間。想到這個,忍不住有些澎湃。

為了不讓千玺看出破綻,我故意沒有用盡全力,但也受到了老師的大力表揚。可當千玺開始跳,我卻突然如鲠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種毫不客氣的碾壓是怎麽回事?

像是看到了我和王源眼中難掩的驚豔,他翹起嘴角笑了一下,目光掃向我的時候,卻隐約多了些自傲和挑釁。

自以為重生就可以開外挂,這種想法到底有多蠢?

然而鏡子裏跳得滿頭大汗的三個人,還是讓我忍不住怔忡了一下。

三個人一起走,就仿佛抵達終點的道路又縮短了一些。那種有人在身邊與你共同努力的感覺,我已經許多年沒有想起過。

而那場終生難忘的音樂盛典,也終于被提上了日程。

還記得嗎?那時你愛的人終于來到你身邊,你卻始終以為自己不愛他。

415對我的意義,不僅僅是第一次站在正規的舞臺上,拿到人氣獎這麽簡單。

那是王源終于肯放下一切屏障,穿過重重人海,把手交給我的日子。

可現在——

我望了望身邊的王源,他正戴着耳機聽音樂。剛才穿過尖叫的粉絲人牆的時候,我厚着臉皮讓他抓住我的書包帶子,過了許久都沒有反應。我回過頭,才發現他和經紀人正熱火朝天地聊着天,全然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歷史已經改變了,我是不是應該高興?

我對于飛機的恐懼并沒有減少,他也并沒有忘記這件事,起飛前摘下耳機,問我怕不怕。

但這樣關心的口吻,卻總讓我覺得自己瞬間變成一只畏畏縮縮的鴕鳥。

我一邊不滿地想着老子怕什麽,一邊羞愧地覺得自己的确是害怕的。

“怕不怕又怎樣?你能治?”最終還是這樣挑釁地回答了。

他朝我翻了翻眼睛,重新挂上耳機,“大老爺們怕這個怕那個的,又怕鬼又怕飛機,你是大姑娘嗎?不笑話你就不錯了!”

因為戴着耳機,他說話的分貝瞬間高了不少,頓時引來附近乘客的側目。

我一陣耳鳴,渾身的溫度都燒高了起來。

“王源兒。”我咬牙切齒,低聲喊他,他卻置若罔聞。

我眯着眼湊過去,一把摘下了他的耳機,他慌忙地來搶,卻已經被我扣在自己的耳朵上。

“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一層地剝開我的心,你會發現,你會訝異,你是我最壓抑最深處的秘密……”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也已經愣住,甚至忘記松開我的手腕。

他在聽《洋蔥》。

他在聽我們的《洋蔥》。

我有些搞不懂了,他卻回過神來,迅速搶過耳機,卻沒有再戴上,只是拿在手裏,一言不發。

“王源兒……”我皺了皺眉,看見他的指尖緊緊掐着耳機邊緣,已經發白。

我突然覺得,或許我從來都不了解王源。

那些從我眼睛裏看到的所謂真相,或許全都是錯的。

飛機已經在滑行了,我靠着座椅,并不看他。

“我害怕的時候,你要怎麽做?”

他微微顫抖了一下,卻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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