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顧念在把疑惑問出口後，就突然悟了。
付南川是有兩位哥哥的。
付家人基因優越，即便付家兩位兄長和付南川的歲數差別有些大，但歲月并沒有在兩人身上留下什麽痕跡，人到中年依舊器宇軒昂，樣貌出衆。
就是看起來，比付南川愛笑一點。
付南川走到玄關，無奈地向顧念介紹，“這幾位是我的哥哥和嫂子。”
“對，沒錯。”
在外人面前，兩位兄長還是端着長輩的架子，兩人眼神銳利，神色如常，與顧念對視片刻，付大哥微笑道，“我們聽說南川病了，所以順路來看望他。”
“對對。”其他幾人附和道。
顧念看了眼他們空空如也的雙手。
探望病人，卻什麽都不帶？
幾人默默微笑，完全不覺得尴尬。
付家大嫂拿出交際強人的手腕，自說自話地進了門，笑着問，“對了南川，這位姑娘你還沒介紹呢。”
付南川嘆了口氣，“這是我女朋友，顧念。”
顧念從善如流地問了聲好。
幾人眼睛放光地上下打量她，而後默默對視，滿意地點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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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算再遲鈍，也能隐約明白從一開始就存在的古怪氣氛是為什麽了。
這群人，十有八九，是特地來看她的。
******
客廳裏，幾人分別坐在沙發上，靜悄悄地看着電視上殺人分屍的美劇。
氣氛詭異，音樂緊張，付南川坐姿端正，面容平靜，絲毫沒有被血腥的場面吓到。
兩位嫂子默了默，“不如……換個節目吧？”
付南川：“顧念喜歡看這個。”
“啊……那還真是……口味獨特。”
“沒有沒有，我随便的。”顧念頭皮發麻，從付南川手上搶過遙控器，調到了歌舞升平的綜藝頻道。
屏幕上播放起年輕男女跳舞的節目。
顧念松了口氣。
場面上的噓寒問暖都已經說完了，付南川話不多，伴随着付二哥的兩聲幹笑，室內陷入冷場。
顧念坐在付南川邊上光是頂住幾人的打量就耗費了全部力氣，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想話題搞熱氣氛。
一時間，幾人都默默地看起了電視。
正尴尬着，門鈴響了。
不啻于天籁。
顧念激動地站起來，“我去開門。”
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總比繼續在這大眼瞪小眼來得好。
顧念笑盈盈地打開門。
門外是幾日未見的許特助，“顧小姐。”
“許特助？”看見熟人，顧念更加開心，“你來找付南川的嗎？他在呢，我去喊他。”
“不不，我就是來送東西的，付總在忙的話就不打擾他了。”許特助手上捧着一套鵝黃色暈染四件套，微笑着遞過來，“這是付總特地叮囑我下班前送來的，說您現在住在這，喜歡這套，今天就要換上。”
“已經洗過了，您放心用。”
“那我先走啦。”
說完，許特助轉身離開，臨走時還不忘體貼地幫她關上門。
微風掀起她額角的碎發。
顧念捧着許特助遞來的床品，僵硬地走到了客廳。
燈光刺眼，連視線都變得恍惚。
客廳裏沒人說話，只有電視上徐徐飄揚而出的音樂。
聲音還挺大的，應該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吧。
顧念心存僥幸，但一擡眼，就看到了幾人異常燦爛的笑容。
氣氛再一次陷入詭異的寧靜。
許久，付二哥笑眯眯地問：“怎麽，你們住在一起了？”
嗚嗚嗚，她幹脆一頭撞死算了。
“哎呀現在年輕人都這樣的，小顧，你別被二哥吓到。”
“就是啊，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不要拘束，過來呀我們聊聊天。”
顧念臉頰漲紅，“哈、哈哈，好的……”
她一坐下，二嫂躍躍欲試地想再說些什麽，就聽付南川淡淡道：“時間不早，我想休息了。”
他掃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大哥身上，“就不留你們了。”
“……”
付大哥一臉無語，幾番眼神較量，只好拉着自家老婆站起身，“南川病了，讓他好好休息，我們先走吧。”
幾人對視一眼，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
“那好吧。”
“小顧，有空大嫂喊你喝茶。”
“對啊，不如我們先加個微信。”
“好、好的。”
好不容易送走他們，顧念在付南川關上門的那一刻一頭撞進他懷裏，抱着他的腰久久無法回神。
“你的哥哥嫂子，這麽熱情的嗎？”
付南川憐愛地摸摸她的後腦，“別怕，他們只是太激動了。”
顧念悲戚地閉上眼，“我是不是表現得很差？”
動作僵硬，語言匮乏，還被無情戳破了交往期間就和男方同居。
“嗚嗚嗚，我完了。”
“沒事的。”付南川溫柔地吻上她的額角，“你很好，特別好。”
“只要我喜歡，我的家人都會尊重我的意見。”
顧念擡起頭，“真的嗎？”
她委屈巴巴的，眼底有一層因為羞恥逼出來的霧氣，更顯得我見猶憐。
付南川忍不住又親了她一下，“當然。”
顧念松了口氣，靠在付南川胸口，吸着他身上清爽的木質冷香，“那就好。”
有肖明玉的前車之鑒，在對待男友家人這件事上，她有着天然的抗拒和緊張。
她很怕因為這種事再和付南川鬧得不愉快。
“我們要一直好好的。”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語氣軟糯，小貓咪一般的乖巧可愛。
“當然。”
付南川心癢癢的，礙于感冒又不能有進一步動作，只好抱着她，獨自平息流竄的躁動。
當天晚上，兩人一起鋪上了鵝黃色床品。
被單從半空緩緩落下時，對面付南川溫和的面容也随之顯現，顧念心頭一動，滿心都是幸福到類似于感動的情緒。
鋪好後，顧念和付南川相擁着躺在床上，聽着他平緩的心跳，嘴角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一夜好眠，第二天，顧念在鬧鐘的催促下準時起床，收拾妥當後，見付南川也穿戴整齊，不由好奇，“怎麽，你也要上班嗎？”
付南川整理袖口，“當然。”
“你都感冒了，再休息休息吧。”
付南川笑了笑，“小病而已，不礙事。”
天啊，如此敬業，她真是自慚形穢。
休息了幾天，她已經堕落，滿腦子都是早點退休環游世界。
下了樓，樂叔早早地等在了出口，見兩人一起下來，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顧念紅着臉，“早啊樂叔。”
“不早啦。”樂叔平穩滑動車輛，自言自語似的，“南川過完年都三十一了，該給我吃喜糖了。”
此早非彼早啊樂叔。
顧念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倒是付南川低笑一聲，“快了。”
他看她一眼，笑容缱绻，“很快了。”
顧念愣愣地與他對視，許久，捂着心跳如雷的胸口，別扭道：“我才不要那麽快呢。”
******
年前的工作瑣碎又無常，整棟大樓陷在節日前期的喜悅中，工作節奏都不知不覺放緩了許多。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再上完最後半天班就是農歷年假期，辦公室裏人已經少了大半，剩下的寥寥幾人也根本沒有工作的心思，聚在一起談論着假期安排。
顧念坐在工位上，間或敲擊着鍵盤，和遲默聊天。
此時祁緒通過遲默，把他們的合照發了過來。
遲默對他們居然已經發展到一起外出游玩甚至住在一起表示驚訝，随即嚴肅地勸導顧念要做好自身防護措施。
顧念盯着那幾個字面紅耳赤。
昨天付南川口口聲聲感冒已經痊愈，硬是拉着她用了好幾個計生用品，導致她現在還腰酸背痛。
罷了，往事不堪回首。
關閉對話框，顧念起身去茶水間泡茶。
艾米追上她，神秘兮兮地說：“有沒有聽說什麽？”
“什麽啊？”
都年關了，她還有新鮮八卦？
艾米一臉得意，“剛剛從樓上聽說的，好像你的偶像昨天特地找了我們老大談合作。”
“我的偶像？”顧念緩了兩秒，“你是說葉青姐？”
“對啊。”談到八卦，艾米簡直容光煥發，神采奕奕，“說是約在了私房餐廳，很隐蔽，但是這年頭哪有不漏風的牆，今天一早公司就有人傳出來了。”
“據說葉青要做一篇專訪，說明未婚先孕的事。”
之前葉青就醫的照片引起了輿論地震，但葉青團隊一直沒對此發表官方聲明，久而久之各種猜測甚嚣塵上，黑料多到飛起，狗仔們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地跟蹤拍攝，嚴重影響了葉青的正常生活。
會作出專訪公開這個決定，葉青也是逼不得已。
而事到如今，穆懷新都沒有任何表示。
艾米很激動，“我的媽，所以之前曝光的照片是真的嗎？”
“不知道會不會透露孩子爸爸是誰，想想就好刺激！”
顧念憐憫地看着艾米，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的确會很刺激。”
希望你不會因為太過刺激而暈厥。
“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知道內幕？”
顧念搖搖頭，“沒有，你太敏感了。”
“真的？”
“當然，你要喝什麽，我給你泡。”
打發走艾米，顧念打開社交軟件，來回浏覽着關于葉青的新聞。
鐵粉們自然是擁護她的，但更多的路人不明情況，只會跟着半真半假的爆料起哄，随便點開一則新聞，下面的評論都是不堪入目，不是罵葉青曾經誤做小三人品堪憂，就是猜測這個孩子多半是某個大導演的種。
顧念氣血翻湧，忍不住下場罵了幾句，看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拿出專業素養根據葉青活動的時間線捋出一篇內容詳實、有理有據的文章替葉青洗白。
如今她的賬號粉絲已經接近百萬，在平臺上多少有了些號召力，文章一出，立刻獲得不少葉青粉的轉發。
艾米也在刷着微博，收到好友更新提示，點進去看了一會，滑到她身邊憂心忡忡，“你小心惹火上身。”
“我行的端坐得直，怕什麽？”顧念指尖飛舞和鍵盤俠們對仗，一臉無謂，“看他們還能說什麽。”
“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為了黑，什麽都能變成黑點。”
顧念滿不在乎地冷哼一聲，“沒事，大不了拿付南川出來用一用。”
“……”
“我家付總最好用了。”
這話一出，艾米還能說什麽，默默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聽她提到付南川，艾米突然壞笑起來，“對了，之前都忘了問你，從溫泉回來之後，你的皮膚變得不錯啊。”
“是嗎？”顧念摸了把臉，的确滑膩很多，“可能是那裏的水養人吧。”
艾米捂住嘴，“哦？難道不是因為付總很努力？”
“兩性和諧，調節激素分泌，對女孩子也很好的喲。”
“……”顧念打字的動作一頓，羞憤地瞪了艾米一眼，“不許胡思亂想。”
“我可沒胡思亂想，我也是有理有據的。”
說着，艾米湊上前，一把扯下她的高領衫，“你看，這不就是證據？”
顧念捂住脖子上還未消退的紅痕，恨不得縫上艾米的嘴。
“別告訴我說這是蚊子咬的啊，大家都是成年人，可別忽悠我。”
顧念紅着臉，努力鎮定下來，繼續打字，泰然自若道：“的确是蚊子咬的。”
“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嘛？可是你們都住一起了呀。”艾米砸了咂嘴，“你這樣說，不由讓我懷疑付總不行啊。”
“沒錯。”為了自己的聲譽，顧念豁出去了，胡言亂語般的掙紮，“付南川就是不行。”
這話一出，艾米笑得直打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餘光不小心掃到身後，受驚地抽了口氣。
笑聲戛然而止。
氣壓驟然降低，不知哪裏漏風，吹來陣陣冷風。
顧念疑惑地看了艾米一眼，“你怎麽了？”
“我去……”艾米悄悄罵了句國罵，丢給顧念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捂着臉溜了。
顧念追着她的背影向後看去。
不遠處，艾米和一個人擦肩而過，堪稱抱頭鼠竄。
對方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正坐在一個空位上，長腿交疊，擺出閑适的姿态慢條斯理地理着袖口。
冰涼的目光穿透空氣緩緩渡來，仿佛化為實體扼住了她的脖子。
在與她對視上的那一刻，付南川笑了笑。
總感覺，這笑容不是那麽的純良。
顧念頭皮發麻，敏銳地護住自己，“你、你怎麽來了？”
“工作結束，順路來接你下班。”付南川站起身，在她面前站定，他微彎下腰，一手按在她的椅背，将她罩得密不透風，壓迫感十足。
“我和你們主編說過了，可以提前走。”
“啊？”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好的。”
顧念稀裏糊塗地收拾好東西，跟着付南川下了樓。
車內安靜，氣氛緊張，顧念忐忑地說：“那個……我剛剛就是亂說的，你沒有生氣吧？”
付南川搖搖頭，唇角甚至還有笑意，“沒有。”
顧念天真地松了口氣。
“那就好。”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顧念着手收拾行李，可才一進卧室，就察覺到自己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顧念動作一頓，眼睜睜地看着付南川不急不緩地拉上窗簾，反鎖上門。
不、不是吧？
付南川扯下領帶，在手上繞了幾圈，随意丢棄在床頭，接着脫下外套，把顧念按在床上狠狠辦了一頓。
顧念不敢置信地問：“你、你不是說你沒生氣嗎？”
付南川氣息不穩，伏在她身上咬她的肩，“是沒生氣。”
“但是，還是要證明一下，我行不行。”
顧念眼裏一泡淚，揪着床單悔不當初。
這個故事告訴她，不要随便說一個男人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