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文大吉大利
喬意又做夢了。
“這樣會疼嗎?”
“疼的話就踹我。”
夢裏男人溫柔的聲音響起,喬意腳就踩在男人的膝蓋上,白皙隐約可見青色血管的腳底下襯着黑色西裝褲,冰涼的西裝面料給喬意帶來了不适的涼意。
喬意屈起腳趾,在西裝面料上劃出了一道明顯的褶皺。
男人輕笑了一聲,哄他:“不要怕。”
喬意當然沒有怕,他只是不舒服,腳又疼又冷,哪怕隔着布料傳來男人身上的溫度,他都不覺得有所緩和,但他又沒法出聲,只能再次不滿地蹭了蹭男人的膝蓋,然後又皺着眉,不動了。
動了只會更疼。
喬意知道這是自己的夢,這樣的夢他已經做過很多次了,每次的主角,都是面前這個正在給自己檢查扭傷情況的男人,但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男人的姓名,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種令人耳紅心跳的夢。
喬意很确信自己在現實裏并不認識對方,但在夢裏他們已經對彼此很熟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白天在現實裏确實不小心扭到了腳,今天夢境裏的疼痛來得格外真實,喬意眼底冒起濕意,簡單的檢查對他來說是煎熬,喬意疼得小腿輕顫,又覺得委屈,忍不住拿沒受傷的腳去踹男人的小腿。
男人本來低着頭仔仔細細地查看,溫熱的掌心貼在喬意的腳踝上,喬意低頭掃了一眼,就看見男人右手食指側邊的一顆黑痣,顏色不深,但綴在那兒,黑痣摩擦着喬意的皮膚,莫名其妙帶來了別的溫度。
喬意的左邊腳踝腫起來了,他本來皮膚就白,腫了那麽一片,對比就很明顯了看起來很嚴重。
被喬意那麽一踹,男人擡頭,心疼又滿懷柔情地看着喬意的臉,還沒來得及說話,喬意仰起脖子就伸出了雙臂。
他不要檢查了。
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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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背。
男人果然讀懂了喬意的意思,他小心地托着喬意的腳,讓他受傷的那只腳踩到柔軟的地毯上,然後自己彎下腰,雙臂穿過喬意的腿彎下方。
很熟練。
畢竟抱過無數次了。
喬意的手臂剛環住男人的脖頸,他聞到了男人身上的淺淡的香水味,像是淡淡的雪松味,熟悉的失重感就傳了過來。
睡着之前,喬意在畫稿子,是一本小說裏的主角人設,約稿人給了他不算特別詳細的設定。
喜歡穿深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領帶總是擺得十分端正,劍眉、薄唇、眼神深邃,頭發一絲不茍地梳上去,身上沒有其他多餘的飾品,和別人說話總是一板一眼,就連卧室都是單調的灰色,千篇一律的灰色,衣櫃裏也沒有任何鮮明的色彩,咖啡只喝一種牌子和口味,不喜歡加糖,對飯菜的口味卻寡淡到仿佛沒有味蕾。
是個古板的霸總人設,是小說裏很普遍的存在。
喬意平時接稿只挑自己喜歡的,這樣的霸總他拒絕了不知道多少個,但唯獨這一個。
約稿人當時還補充了那麽一句:對啦大大,他的右手食指的左側有一顆黑痣哦!顏色不用很深!很澀對不對!!!完美戳我xp!!這也是我想給他約設的原因QAQ求求大大啦!
喬意當時就想起了自己做過的夢。
那顆痣曾經摩擦過很多地方。
喬意耳朵通紅地接下了這個稿子。
喬意還在念大學,平時沒事會接一些商稿,雖然家裏給的零花錢已經夠用了,但喬意很享受這種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畫自己想畫的東西的過程。
今天是他生日,本來打算今天畫完這張稿子後獎勵自己一小塊生日蛋糕,卻不小心出了意外。
喬意在學校外面有房子,下課回來的時候,外面下了雨地滑,他不小心扭到了腳。
人倒黴的時候大概什麽事兒都能遇上。
這也是喬意現在的想法。
他睜開眼,頭頂并不是他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一片炫目的燈光,五顏六色,閃得人眼睛發疼。
有那麽一瞬間,喬意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在做夢,他現在頭暈腦脹,鼻尖充斥着酒精的味道,耳邊還有鬼哭狼嚎的聲音——
“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撥開我的心——你會發現——你會訝異——”
喬意懵懵地看着拿着話筒站在巨大屏幕前頂着黃色爆炸頭的男高音。
他應該是從一個夢到了另一個夢。
男高音估計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回過了頭。
看見喬意醒了過來,男高音表情立馬就變得狗腿起來,抱着話筒就奔向了喬意。
“你醒啦?還以為你摔個跤把自己摔傻了呢!快快快還喝不喝?唉我這歌都唱了幾輪了,我去把他們都給喊回來,這群人說怕打擾你休息又開了個包廂,把我留在這照顧你——”
男高音語速很快,喬意沒太聽清,光聞着他身上那股酒精味就有些反胃。
好在男高音行動力迅速,說完就把話筒往喬意手裏一塞,出去喊人了。
男高音一走,周圍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喬意後知後覺到自己現在大概是在什麽KTV包廂裏,電視裏還在放着男高音沒唱完的那首歌。
而喬意再次感覺到了腳腕上傳來的鈍痛。
他本來靠在沙發背上,這會兒低下頭,愣住了。
自己穿着一件熒光綠的T恤,在五顏六色的燈光底下,這衣服甚至還跟着燈光一起變換顏色,而熒光綠的衣服下面是一條粉紅色的條紋褲子,很容易讓人想起粉紅豹。
喬意的腦袋一陣陣發暈。
他為什麽會做這種有違天理的噩夢?
容不得他多想,他就掃到了自己的腳。
他沒有穿鞋,鞋子不知道去哪裏了,左腳腳腕腫起來了一塊,倒是和之前自己受傷的地方一模一樣,就是比當時更疼,看起來就是沒有看過醫生也沒有做過任何治療。
疼痛是鑽心的,喬意覺得自己現在可能需要一輛救護車,只是剛摸到口袋裏的手機,門口就傳來了嬉嬉笑笑的聲音。
剛剛說出去找人的高音男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十來個人。
這群人穿着很正常,不過也有幾個和男高音一樣染着一頭黃發,一進來就讓空曠的包廂充滿了煙酒的味道,空氣都變得不流通。
“可算是醒了,把我們給吓壞了。”
“就是啊你說你走得好好的非得來個平地摔,直接給摔昏迷了。”
“說這些幹什麽?喬大少爺是那樣的人麽?肯定是地上有什麽東西給絆到了呗。”
都知道他摔了,怎麽不送他去醫院呢?
他們一人一張嘴,喬意聽得頭暈,往沙發角落裏縮了縮,他不認識他們,也不喜歡他們身上的味道。
這群人一人幾句話地關心完喬意,根本就沒有發現他和平時有什麽不一樣,也沒有打算再做什麽實際上的關心,反倒是再次你一杯我一杯互相推搡着玩起來了,只有剛剛的男高音再次坐到了喬意身邊。
喬意又往角落裏縮了縮。
男高音并沒有發現他這個舉動,他嘴巴一張一合的,其他人太吵了,喬意也沒聽見他說什麽,對上喬意迷茫和似乎有些許抗拒陌生的眼神,男高音愣了一下,又加大音量重複:“我說!他們剛剛開了幾瓶一萬一瓶的酒!你記得一會兒結賬的時候……”
喬意一臉隐忍,眼底冒起了濕意。
他本來就不能忍痛,現在不僅腳疼,還渾身都疼,哪裏有心思去聽男高音說什麽。
見他不像平時一樣十分豪邁地說記在他頭上了,男高音也發覺了有些不對勁,一時間有些着急。
他們出來玩的費用都是記在喬意頭上的,不然剛才也不至于讓他在這兒看着喬意,還不是怕他一個人要是醒了不付錢跑了,要是趁着他昏迷送他去醫院,那就更沒法讓他付錢了。
但現在喬意的表情太奇怪了。
喬意平時也不是沒有受過傷,喝醉的時候還從樓梯上摔下去過,不還是照樣自己爬起來說沒事,照樣嘻嘻哈哈。
哪像現在。
喬意那頭和他差不多的黃發亂糟糟的,臉色卻泛白,平時總是挂着一副“我很傲我瞧不起你”的表情,現在看起來卻跟要哭了一樣,讓男高音不自覺想起了“柔弱”兩個字。
但喬意怎麽着也和這個詞對不上邊吧?
男高音一時之間就愣住了,本來想去拍一拍喬意的後背提醒一下他,現在卻有點下不去手了。
喬意根本沒有在意男高音怎麽了,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他其實很想開口讓男高音送自己去醫院,但是這裏的一群人包括男高音看起來都不像是什麽好人。
這會兒喬意只想給自己打120。
他才不要疼暈在臭烘烘的包廂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喬意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屏幕上閃着“周扒皮”三個字。
喬意都沒怎麽思考,直接就接了這個電話,他才不管電話是誰打來的,他只想讓人來送他去醫院。
一旁的男高音不小心瞥見了這個名字,再看見平時挂電話挂得比雨刮器都快的喬意這回毫不猶豫接起了這個電話,頓時震驚地盯着喬意。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本來鬧哄哄的包廂在喬意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變得安靜下來,原本在玩游戲的一群人玩膩了,開始挑選下一個游戲,而音響裏的歌換成了一首舒緩的情歌。
而喬意軟着嗓子,帶着一點點哭腔,十分有禮貌地問:“你好,請問可以來接我去醫院嗎?”
“我好疼。”
聽起來……聽起來好像在撒嬌。
還是和喬意那個有名無實的老公撒嬌。
男高音石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鴨,攜喬意老婆給大家拜個早年~祝大家新的一年擁有好多好多老婆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