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交鋒
陸楊走在前頭,身後跟着的除了那群來尋仇的黑衣武士外,還有個怎麽說都不願意走的李青。
衆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
陸楊先前被圍困之時,說不應引起無辜的傷亡,領頭太監冷哼一聲說何必假惺惺,但又仗着人手衆多,不怕他就此跑掉,便同意了去城外解決糾紛的邀請。
陸楊走着,回頭看了一眼亦步亦趨的李青,覺得有些奇怪,尋常人見到這樣的場面,唯有兩種可能,要麽吓哭,要麽吓跑,這小白臉皮的怎麽憨憨傻傻,見了強盜不怕,見了大內的高手也不怕。
李青迎着他的目光,送去一個單純無辜的笑容,閃得陸楊再不敢回頭看人,只能琢磨琢磨如何解決此困境。
此時扳指裏的那位事兒多的大爺出了聲:“小木頭,那趙慎明可不是尋常人,你這下惹大麻煩咯。”
陸楊看了看四周,裝作打哈欠地把手放在嘴邊,聲音壓得極低:“老前輩可有妙計?”
“有啊。”風禪漫不經心地回:“若是此時你讓我驅使身體,就算再來十個高手,也都是下酒菜罷了。”
還沒等陸楊高興,風禪又道:“可關鍵老子不曉得怎麽附身,所以都是扯淡。”
陸楊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心裏想着還不如把這沒什麽大用的破扳指扔水溝裏算了。
“先別失望,我曉得你那劍法如何運用出最好的招式,這算不算幫忙?”
沒等陸楊再壓低嗓子說些什麽,風禪突然道:“東南方向那個只有一半眉毛的小子,他用刀比較利索。西邊那個散着頭發的,內功很深厚,跟老夫生前有的一拼,你只要躲開這兩個人的攻勢,還是有活路的。”
這老碎嘴竟能一眼看出對方的內力,陸楊心下大驚,這不止需要數十年的刻苦修煉,還要有一雙極其有靈氣的慧眼,以及跟起碼上百號不同門派高手交手的經歷,才可能看得出。
風禪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原書中沒有這號人物?陸楊也從未聽說過。
陸楊手放在腰際,是即将要抽劍開打的姿勢。他最後看了一眼李青,對他道:“躲遠點。”
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兒,這句話還是聽得懂的,于是他抱着自己買的那一堆有的沒的零碎物件,就跑到五丈開外,隔這麽老遠,還眼巴巴地瞅着他的“鄭少俠”,看得陸楊心裏竟湧出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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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處處有真情,江湖處處有真愛。小木頭,這麽多人愛你,你怎麽就是不知道啊?”
這話砸得陸楊一嗆,剛琢磨好的應對順序也被砸得霧散雲消,他咬着牙抹了一把臉,将劍抽了出來。
陸楊是萬丈峰門人,卻使得一手好劍,除卻他本人的意願外,還有他師父的意思。
陸楊初穿進這世上,知曉自己命運後,只恨不能一頭栽進那泡滿毒蠍毒蟲的池子死了拉倒。可師父他老人家卻沒第一時間教他煉毒,而是親手做了一把小小的木劍,耐心地教他一招一式,教了足足三個月。
後來沈雲開被撿上來,師父也是先教他練劍,可師弟的天資略輸于陸楊。有一天夜裏,師父灌了一口酒,又抽了一口煙,跟陸楊兩個坐在房頂上,他的聲音平平淡淡,沒什麽人情味兒:“楊兒,要麽把雲開扔了吧。”
陸楊吓得大氣不敢出,生怕師父順帶着把自己也丢了,可想了想師弟那張倔強的小臉,卻還是憋了一股氣在胸中,問:“為什麽?”
“他學不好劍,有什麽用?”師父又灌了一口酒。
“時間還早。”陸楊突然想起自己的命運,也嘆了口氣:“師父,慢慢來吧,總有那麽一天。”
陸楊想不通自己是如何勸好師父的,幸好第二天,沈雲開沒有消失,依然撇着嘴在烈日下紮馬步,腰酸腿疼也不願去休息,瞧着像一只等不及長大便要吃人的幼虎,倔強極了。
他自己也不曉得,師父是萬丈峰人,為何卻會使劍,那手腕上深深的傷疤,又是為何得來,他不敢問,師父大概也不會說。
萬丈峰後山上屍骨累累,天地埋葬了多少死在這條路上的人,師父看上去三四十歲,在撿來陸楊之前,究竟有什麽故事,只化作風,夜夜吹動着無人在意的樹梢。
老太監一聲令下,黑衣人便湧了上來,陸楊臨此生死大關,哪還管這一手毒技會不會被人認出來,右手拿劍的同時,左手也在神不知鬼不覺地下黑手,勉強躲過了幾個人的圍剿後,飛身上了樹梢,幾發暗器也不客氣地往出扔。
陸楊是常常與閻王爺打交道的人,這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卻也不簡單,他幾乎要落入下風。好在有風禪在扳指裏的及時提醒,他能堪堪躲過幾人的連招,不被當場砍斷一條大腿,只是淺淺的一刀,已是幸運之事。
風禪在扳指裏激動不已,似乎天生喜歡打架鬥毆,恨不得從扳指裏鑽出來加入戰局。陸楊累得喘不上氣,幹脆将面紗一把拽下,本着擒賊先擒王的意思,從懷裏摸了兩把,掏出先前破廟裏老頭子塞的鐵丸子,瞄準丢了出去。
那鐵丸子屬實不一般,剛觸到人,就從裏分裂開來,猛地爆出一長串鋒利無比又薄如蟬翼的刀刃,被波及到的人壓根沒注意到這不起眼的小東西,白白把小命丢了進去。
陸楊瞪大了眼睛,這小小一個鐵丸子,內裏究竟有多麽匪夷所思的機關構造,竟能容下殺傷力如此恐怖的暗器,到底是如何桀骜的鬼才能研制得出來。
他使着劍又甩着毒忙活了這麽半天,才幹掉三個人。這小丸子一扔,竟先切開了兩個,又重傷了四個,其他人見狀齊齊後退,看陸楊的眼神都充滿了謹慎。
陸楊跳下去,一按那鐵丸子的按鈕,便将東西收了回去,他抓在手心,一摸還在往出滲血,心頭大為震撼。
“那刀法很好的老頭子還有這一手?”風禪看樣子也很震驚:“你要遇不上那姓徐的,幹脆把這個給我得了。我當年要是有這玩意兒,屈尊做什麽天下第二啊。”
陸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很是無奈地說:“您吹牛能靠點譜嗎。”
若真是天下第二,怎能淪落至此。
“就知道你小子不信。哎,看左邊!”
陸楊被突然襲來的一掌擊飛出去起碼三丈,躺在地上差點翻不起身,不光劍脫了手,就連手上一直戴着的扳指也飛得不知去向。
他剛想坐起來,就被人一刀捅穿了腹部,那裏的舊傷還未痊愈,被這麽一刺,連肉帶血地,痛的人眼前發昏。
他痛暈過去前,突然有些後悔,應該把風禪說的話聽進去。
林中一時安靜極了。
有個黑衣人一面吃解毒丸,一面上前踢了踢癱着的陸楊,冷冷地問同伴:“是不是死了。”
另一人也走上前來,使勁踩了踩陸楊的胸口,又湊過去探人的鼻息,回:“暈過去罷了,再補一刀。”
突然,一聲人瀕死痛苦時才會發出的哀嚎,傳進兩人耳中。
不被所有人注意到的白衣男子,竟遠遠走了過來,随手提起一個人,掐着他的脖頸,極其輕松、像捏死一只螞蟻那樣,将人臉掐得青紫,面上雲淡風輕地,再随手把瞳孔渙散的屍首一丢。
李青面上依然表露着天真無邪,那身欺霜賽雪的白色衣裳也沒有沾染分毫血跡,他連件武器都不用拿,短短一會兒,就一個一個地,用不同手法折磨死了四個人。
他的聲音依然悅耳:“方才哪只手捅的阿楊?”
李青一掌拍在那使刀的人胸口處,又輕描淡寫地捏着人的脖子,看似弱不禁風的小身板,竟有着極其深厚難以想象的內力。
不到一炷香時間,幾乎所有的黑衣人都被他解決了,唯獨留下那個捅了陸楊的人。
他揚起一張讨喜的笑臉,在旁人眼中,倒仿若地獄閻羅一般吓人,使刀的那人少說練了三十年刀,臂力可想而知,卻掰不開李青掐着他的手指。
“饒......饒命......”
“錯了,我沒問你這個。”李青微笑着搖搖頭,他繼續問:“方才哪只手捅的阿楊?”
他手上又添了一分力,黑衣人空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
李青的眼神終于變得冷漠。
“都怪你們這群人,我下一步該怎麽裝?”
他有些氣憤地,将人的右臂生生扯了下來,血濺飛出去,他似乎又不滿意,幹脆把人的左臂也拽了下來,再對着他,做了一個并不吓人的鬼臉。
李青随手把涼了的人一抛,掏出一張幹淨帕子擦了手,才走過去看陸楊的傷勢。
他探了探鼻息,又将陸楊上身的衣服全扒了下來,瞧見他身上遍布傷口與疤痕,腹部最要命的那一處傷,血已經快要凝住了。
“哪有這樣糟蹋自己的人。”李青更生氣了,他蹲下來,又摸出一張帕子,将他的臉擦幹淨。
他撫摸着這張不算俊美,卻十分順眼的臉,笑了:“還好我不嫌棄你,這世上只有我不會嫌棄你。”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瓶子,表情十分肉疼地倒出一顆金色的小藥丸,猶豫了半天,還是給人塞進了嘴裏。
“我的爐鼎,你可不要死在我前頭,否則我找誰一生一世去?”
突然,李青的耳朵輕輕一動,似乎聽到了什麽響聲,回身一看,遠遠望到兩道素淨的身影,個頭都不高。
他略微一思索,趕緊換上一副焦急萬分的表情,沖那邊大聲嚷嚷道:“有沒有人來救命啊!不好啦,我家鄭少俠受了好嚴重的傷,就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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