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戲弄

陸楊守在炖藥的砂鍋前,扇了兩把風。

他方才将白玉蓮按照風禪的描述處理好,往鍋裏一扔,差點扭頭就走做甩手掌櫃,又被風老爺子吼了回來,不情不願地守鍋。

沒多久,一把結實的黃花梨椅子邊挨在了他身邊,他頭也不回,以為是林大夫過來煎藥,還讓了讓位子,随口道了句:“辛苦了林大夫。”

于是就有一個白衣白鞋白臉皮的人,氣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他身邊,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十分不滿:“只有林大夫辛苦?我不辛苦?”

陸楊心中白眼一翻,想着你逛一天街買這買那有什麽可苦的,人林大夫是真正的醫者仁心。又轉念一想,鍋裏炖的白玉蓮,按照道理來說,是面前這位仁兄買的,無論如何,他都應該客氣一點。

他強行把自己的下巴從人手裏拯救過來,低頭看着鍋,說:“李公子也辛苦。”

“沒有沒有,我不苦。”李青得了便宜就賣乖,嘿嘿一笑道:“小鄭哥喊人喊得生分,不如叫我阿青如何?”

邊說,手也不幹淨,往人肩上探。

陸楊察覺到,錯身一閃,李青隐秘的謀劃便落了空。

他斜着橫了一眼李青,用扇火的小扇擋住半邊臉,面作古井無波狀,淡淡道:“李公子似乎一直對我另有所謀,可否告知在下原因?”

李青眨眼一笑,湊得幾乎要與扇子貼個正好:“我能有什麽圖謀,一早就說過,我是早晚要迎娶小鄭哥的。”

陸楊冷笑一聲,并未駁他的話,道;“你不了解我,我好夢中殺人,也喜歡家暴,最擅長□□賭博,一輸就是千金萬兩,尋常人家,壓根制不住我。這束發帶看見沒,我前妻的,她被我輸給一個跛子,下半生都要為他當牛做馬。”

一通忽悠不知人聽沒聽進去,陸楊自己幾乎都要信以為真,風禪還在扳指裏故作奇怪的聲音來編排他:“好潇灑的破落戶,小木頭,以前沒發現,你可真能編。”

陸楊趁着李青低頭沉思,迅速抵着扳指回了句:“彼此彼此。”

誰知李青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後,反倒更堅定了,又探出一只手試圖扒拉陸楊的腰:“我有眼睛,看得清,小鄭哥不是這樣的人。”

又伸出一只手來,探在陸楊胸前,兩條胳膊的架勢,是要把人圈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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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着那張實在很有殺傷力的臉,陸楊避無可避,左右兩條路都被封死,他只好斜着往後躲,一躲,就下了個腰。

而他腹部的傷口,才剛愈合,被他這麽一扯,結果可想而知。

“嘶。”

陸楊無力地摔下椅子,躺在地上,心如槁木面如死灰。

身上有個不曉得是不是故意的人,一只手撐地,另一只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陸楊胸膛處。

而真的只是路過,來看看陸楊炖藥炖得如何了的林大夫,踏入門前,正好看到這一幕。

林橋瞪直了眼,暫時失去了語言功能。

她身後,探出一個古靈精怪的腦袋怪,臉上沾了一圈誇張的大胡子,眨巴着充滿求知欲的大眼睛,正是四九小镖師。

她驚奇地指着地上兩個人,推了推僵硬成一棵樹的林橋:“活斷袖!林橋你快看,活的!”

面紅耳赤的林大夫捂着四九的嘴,強行把人拖走了。

陸楊無奈地緩了一會兒,亮出了殺招:單手探向李青手腕。

李青迅速躲閃,再探,又被躲開。

這簡直比踹人裆還要利索,陸楊跟李青就在小小的小廚房內展開了你追我趕的游戲,李青跑到最後連連求饒,一邊躲一邊用那張臉充當殺招,不知從哪兒擠出兩滴眼淚來,看進人眼裏,好似針紮一般心疼。

“小鄭哥,哥,我錯了,今天先不提娶你的事了。”李青喘了一大口氣,道:“我明天再提!”

說了等于沒說,陸楊幹脆利落地,一腳踹在李青屁股上。

李青捂着臀部,又擠了兩滴眼淚,瞧着可憐極了,讓人想要攬進懷裏揉搓揉搓:“小鄭哥打我,我好痛。”

挺高的大個,白白嫩嫩的臉跟脖子,委委屈屈地縮在牆角,捂着背後的重點部位,活像良家婦女遭人調戲後的舉措。

陸楊突然想起,這人似乎武功不凡,怎麽追了這麽老半天,他也沒有還手的意思。

難不成,真的看上他了?

那也要把脈!他心裏憋着一股勁,今兒老子就非得捏着他的手脖子不可!

陸楊把人堵在牆角,越湊越近,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臉上已經充滿了笑意。

李青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張臉,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此情此景,不說點兒什麽實在浪費。

他便弱弱地來了一句:“小鄭哥,不要啊。”

門外立馬就有某人摔倒的聲音,另有某人捂住嘴也掩飾不住的尖叫聲。

陸楊困惑地回頭看向門口,李青趁機猛地湊過去,在他臉上大膽地留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又趁着陸楊沒反應過來,鑽過手臂桎梏逃了出去,臨走前還順帶着摸了一把人的腰。

陸楊宕機在原地足有幾十秒。

風禪在戒指裏看到全程,早就笑成了養鵝場。

“小木頭,你們兩口子實在太有意思了!鵝鵝鵝鵝鵝鵝餓鵝鵝鵝......”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笑出這個聲音的。

陸楊抹了一把莫名半紅的老臉,氣急敗壞地喊:“老瘋子,你才跟他是兩口子!”

過了幾日,林大夫當街問診,出了點麻煩。

俊俏的林大夫近日很納悶,怎麽街上來找她義診的人,大多是女性,且大多是未出閨閣或已是寡婦的女性。

同時,她們其實并沒有什麽大病,來問診時,也只是說自己胸悶氣短,頭暈眼花,白白浪費小林大夫的時間。

直到,她今日照例給那位面上有痣的婦女把脈,墊了一張絲帕在上頭,剛開始研究,卻被婦女突然一把握住了手。

問診地點對面的茶館中,四九拔劍而起,又被吃花生米的陸楊按住。

“看清情況再動手。”

“你上次砍的那個小乞丐,不當心碰了一下林大夫,你就差點把人皮剝了,四九兄弟,冷靜。”

按住義憤填膺要去救人的四九大俠的另一只手,屬于一位白臉男子,他放下手中茶盞,輕快地道:“你沒發現哪裏不對嗎?”

四九不甘不願地坐下,沒好氣地問:“哪兒?”

“林大夫妙手回春,高風亮節,不收診金。且長相俊雅,談吐不俗,溫柔待人,這個年歲,是該被千金大小姐拉進府入贅的樣子。”

四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家那兒流行當街搶人壓寨嗎?可真夠彪悍的。”

李青聞言低頭一笑,轉臉就對裝作發呆的陸楊道:“是啊。我若是千金大小姐,早親自搶小鄭哥回去做我的丈夫了。”

陸楊充耳不聞,遠遠往外頭林橋的攤子看去。

李青又悄悄地探上陸楊的腰,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我要求沒那麽高的,小鄭哥不入贅,名正言順嫁給我就好,我家幾百畝地,三頭牛,一堆鋪面和仆從,以後都是小鄭哥的。”

四九見沒人有空攔他,直接沖了出去,陸楊為了躲人也奔了出去,李青緊随其後,還不忘抽空把茶錢付了。

林橋正被人牢牢攥着手心,表情有些慌亂,只一個勁地道:“我有心上人了,我有心上人了......”

死死拽着人手的媒婆甩了甩帕子,笑道:“哎呦,張家小姐不介意做小的呢。公子好福氣,那張家可是咱們百樂城的藥鋪大掌櫃,城裏所有醫館藥鋪都是他家的,公子娶了張家小姐,何苦在外風吹日曬地行醫問診?在家數銀子就好了呀。”

林橋被看熱鬧的人群圍着,幾乎都要哭出來了:“真不行......我不可以娶小妾的......”

陸楊在外圍聽得只想笑,她娶什麽小妾,想來紅袖谷傳人也不會稀罕小小的百樂城。

四九費勁吧啦地擠進去,用劍刃逼開了媒婆,一手攬過幾乎垂淚的林橋,她略矮一點,偏把人的頭往肩上攬,一邊安慰地拍拍林橋,一邊挽了個劍花,繼續指着媒婆不放:“給爺爬遠點兒,沒聽見嗎,他說不行。”

陸楊李青也終于擠了過去。陸楊左手扶好義診的旗杆,右手放在腰間劍柄處,随時可以出手。

李青便站在兩個姑娘的身後,笑着道:“這世上哪有強取豪奪的道理,婚嫁也是如此,偏要勉強的事,一般都不會有個好結果。林大夫不願意娶,你還能逼他不成?”

這話一出,陸楊差點氣笑,他還有臉說出這番冠冕堂皇的句子。

“張家千金傾國傾城,你小子娶了她是你的福分!”

“張家有錢又有勢,不乖乖俯首,有你好果子吃。”

“情義哪敵真金白銀好,勸你為将來考慮!”

圍觀群衆不知摻了多少張家人派來的水軍,七嘴八舌地叫嚷着,那勢頭,似乎要将他們四個用口水淹死。

“不好了不好了,要死人啦!”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尖叫,接着就有人為聲音的來源開路,一個渾身青紫、口吐白沫、仆役打扮的病人,被兩個人攙扶着走到林橋四人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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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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