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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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紫靈鐘(GL)

作者:假大騙子

文案

薛紫靈來了!各門派注意!捂緊口袋!看好自家寶物!

咦?莊澄也來了?戒備暫時解除,各門派靜觀其變!

究竟發生了什麽?

端莊善良的少莊主,為什麽會和一個賊形影不離?

這一切,都要從一個月黑風高夜,開始說起……

輕松,溫馨,大概就是在江湖上溜達的故事。HE

內容标簽:甜文 情有獨鐘 江湖恩怨

搜索關鍵字:主角:薛紫靈,莊澄 ┃ 配角:很多很多美人 ┃ 其它:少莊主和一個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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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氣了?

遲至!

遲氏一脈,你,值得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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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莊澄與三位師傅守在門外,心提的高高的,緊張地盯着緊閉的門。

門裏的是強壯如牛、百病不侵的莊主——至少在三天前是這樣的。

忽然,一只烏鴉飛過,張嘴正要“咕哇”一聲,巴葫蘆眼疾手快彈了個石子,大跨步過去把墜落的烏鴉撿起來。

莊澄提醒道:“別捏死了它。”

平日裏再穩重,到了這時候也難免有點亂了方寸,想着放過一個生靈也許能添一點功德,回報在父親身上。

巴葫蘆點頭應了一聲,走到院牆邊把烏鴉輕輕抛了出去,堪稱鐵漢柔情。

三日前莊主毫無征兆地昏迷,再也沒有醒,陳缃子判斷中毒之後就束手無策,幸好今日遲至雲游至此,登門拜訪——這就是知曉此事的第五個人了。

吱呀一聲——

遲至輕邁步,慢擡腿,緩緩搖了搖頭。

莊澄眼前一黑。

“少莊主!”魇夫人忙扶住莊澄的手臂。

遲至:“脖子酸。”

莊澄穩住心神:“先生,我父親情況如何?”

遲至:“能救。”

莊澄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自從莊主突然倒下,她時時刻刻繃緊心弦,現在終于稍稍松了一些。“先生請移步細說。”

遲至搖手:“不必,需要的東西都寫在紙上,三個月內若能找齊,我再前來醫治。”

莊澄接了紙:“先生費心了,敢問家父因何……”

遲至噌噌竄走:“我娘叫我回家吃飯。”

陳缃子追在後面跑:“先生留步!請給在下簽個名!”

遲至回眸微微一笑,那卓然之姿迷醉了陳缃子的心,一愣神,遲至已經沒影了。

巴葫蘆把這個丢人現眼的家夥拎回去,問:“少莊主,我們要找哪些東西?”

莊澄輕嘆:“明日我啓程下山,三個月內歸來。巴葫蘆大師、陳缃子先生、魇夫人,你們代我看護莊子,莊主‘閉關’期間,萬岳山莊概不見客。”好在三日前莊澄當機立斷,對外宣布莊主閉關,這下省了不少事。

三人意識到事态嚴重,不再多言,點頭稱是。

繁星閃爍,陳缃子夜觀天象,推算今晚他會睡的很香。

隔壁房的巴葫蘆“呼咻——呼咻——”打着呼嚕,口水在枕頭上流了一灘。

隔壁的隔壁房,魇夫人一層一層剝掉籠罩全身的黑紗,把眼睛以外的身體也露出來曬曬空氣。

萬岳山莊,萬籁俱寂。

書房只點了一盞燈,燭火有些暗了,朦朦胧胧地照亮桌上的那張紙。莊澄正襟端坐,眉輕蹙,慎重地斟酌着,沉入思緒之中已經有一會兒了。

突兀地!

房中響起一個輕靈的聲音:“聽說你爹咽氣了?”

莊澄猛地驚醒,旋即怒不可遏,喝問道:“何人如此大膽?!”

薛紫靈從房梁飄下:“別這麽兇。”

莊澄一躍,欺近來人,揚手一掌劈下,薛紫靈急退站定。“久聞莊大小姐端莊善良,這一掌倒是想要我的命。”

莊澄不敢再輕舉妄動,暗自戒備:“家父閉關已有三日,姑娘不知道萬岳山莊不見客嗎?”

薛紫靈:“難道不是咽氣了?”

莊澄氣得發抖:“事關萬岳山莊聲譽,你若存心挑釁,別怪我手下無情。”

“原本沒想打擾你,見你憂傷,問一問罷了,這麽兇做什麽?”薛紫靈走近桌旁,随手挑了挑燈芯,她的身形随之清晰起來,體态十分纖細輕盈。

莊澄瞥到桌上那張紙,心裏一緊,偏偏怕什麽來什麽,薛紫靈拈起紙,一雙眼含着不明意味的笑,看向莊澄:“你不是要找我麽?”

莊澄一愣,随即想到紙上最後一行字——

穆德明淨鐘,薛紫靈。

沒有人見過她的樣子。或者說,被她“取走”過東西的人,都沒看到她長得什麽樣子,即便擦肩而過,也不會認得。

莊澄信了一半。

萬岳山莊乃武林三大山莊之一,旭陽峰的守衛更是森嚴,這女子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書房,輕功自不必說。只是,在她潛意識的設想中,薛紫靈此人應當長得再……

薛紫靈:“人不可貌相。”

莊澄驚訝,居然被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其實說來,薛紫靈的相貌不凡——清秀脫俗,細致靈動,神韻天成。但是……似乎應該再驚豔奪目一點,才與這個人相匹配。

莊澄謹慎地問:“你深夜潛藏萬岳山莊,有何目的?”

薛紫靈:“來取孟崖陀羅花。”

莊澄:“……你去吧。”既然是來偷竊孟崖陀羅花,倒不必多慮。莊澄想:一個姑娘家,說起不入流的事情,卻半點不心虛,真是稀奇了。

薛紫靈:“不了。”

莊澄納悶:“為什麽?”

薛紫靈:“我要取你,跟我走吧。”

莊澄漲紅了臉:“身為女子,竟毫無羞恥之心!你再敢口無遮攔,休怪我……我……”

薛紫靈沒明白她為什麽又生氣,眼神有點迷惑:“或者你把機關告訴我。”

莊澄:“休想!”

薛紫靈:“真的有機關啊。”

莊澄:“……”

薛紫靈:“今晚走還是明早走?”

莊澄被她東一句西一句弄得糊塗了,不知道怎麽回答。

薛紫靈:“那走吧,你去收拾點随身物品,我在這等你。”

莊澄怕她有詐,站着不動。

薛紫靈仔細看着她,試圖分辨她是真笨還是裝笨,半晌無奈道:“我師妹也咽氣了,和你爹中了一樣的毒。”

莊澄又怒:“我父親沒有……”

薛紫靈:“快咽氣了。”

莊澄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回想薛紫靈剛才的話:“你怎麽知道是同一種毒?”

薛紫靈簡潔地解釋:“遲至。”

莊澄在腦中自動補全一段故事,點頭道:“我明白了,遲先生也給你開了方子是不是?”

薛紫靈敷衍道:“算是吧。沒問題就準備一下走。”

莊澄問:“走?難道……你要與我同行去借那些藥材?不偷不搶?”

不等薛紫靈反駁自己沒搶過東西,莊澄又自己續上:“也對,這幾樣東西都是獨一件的。那好,你稍等。”

薛紫靈無語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額角,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遲至的意思,和這麽笨的人合作貌似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罷了,說不定這位大小姐在某方面有過人之處,如果實在沒有……只要不拖累自己就好。

不久,莊澄背着輕便的小包袱回到書房:“忘了問,你師妹是誰?”

薛紫靈狀似不經意地瞥着莊澄的表情,答道:“獨活。”

莊澄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是了,有消息說十天前,獨活昏迷後立即失蹤,是你帶走了她吧?我們這一走就要三個月,你如果不方便照顧她,可以把她帶來這裏,你意下如何?”

……難道自己走了眼,這莊澄是扮豬吃老虎,想以獨活作為要挾謀求什麽嗎?薛紫靈看進莊澄的眼睛……好吧不是,她是真心的,薛紫靈感到無力。“獨活被遲至帶回芍藥谷了,不勞煩你萬岳。”

莊澄:“嗯,相信遲先生會照料好她的,你不必太憂心了。”

薛紫靈想問她哪看出自己憂心,但見她神情真誠,最後也沒說出口,起身越過她先出了門。

于是,莊澄留條一封,跟在薛紫靈身後,披星戴月下山去也。

武林中,門派更疊乃是常事,然而,四大門派三大山莊卻能在這幾百年來屹立不倒,地位自是超然。

萬岳山莊坐擁萬座山岳,峰巒疊蕩,占地之廣沒有任何門派敢比。

薛紫靈與莊澄此行要去的第一個地點是四大門派中的白湄宮,也是四大門派裏唯一一個只有女子的門派。

據傳言,現任宮主白蒼暮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不過也只是傳言。

莊澄提氣喊道:“薛姑娘!請等一等!”

不是不想維護身為萬岳山莊少莊主的高尚尊嚴,實在是維護了幾十裏路,真的撐不住了。

本着互助友愛、人命至上的原則,既然薛姑娘誠心向自己求助,莊澄決定暫且不計薛姑娘的過往,帶着她一起去各門派借東西。或許經過此行,薛姑娘領悟到人生奧義,從此改邪歸正,清白做人,那樣對武林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好事。至于薛姑娘對自己态度冷淡,莊澄非常能夠理解,救妹心切,難免忽略他人,這恰恰也證明薛姑娘其實本性是不錯的。

以上,是莊澄的想法。

以下,是薛紫靈的想法——

太慢了,太笨了。

薛紫靈又一次放慢速度,等她趕上來。

論輕功,沒人比得過薛紫靈。雖然她年紀尚輕,但因為穆德明淨鐘的作用,她的內功練得十分精純渾厚,加之身體輕盈靈活,即使已經照顧到莊澄,還是拉開了很大一段距離。

待莊澄趕上,薛紫靈問:“要不要騎馬?”

莊澄擺手:“還有多遠?”

“三日。”薛紫靈想了想,補了個字,“半。”

莊澄點點頭:“走。”

薛紫靈看着莊澄的背影,想道:這位大小姐,脾性倒是很好,不見嬌驕二氣。可惜……太慢了,太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嗨~~~

來打個招呼吧,覺得哪裏不好請指出喲,我會認真聽取的!

☆、抓住了?

江湖八卦哪裏找?飯莊茶館少不了!

薛紫靈吹了吹茶杯上的水霧,嘴唇剛碰上杯沿,就聽到旁桌一位仁兄用一種“你一聽就覺得他是故意壓低了但其實還是特別響亮的聲音”說:“你們不知道吧?薛紫靈已經被大昭寺抓住了!”

莊澄扭頭看她,顯然也聽到了。

薛紫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聆聽這位仁兄的高見:“知道為什麽嗎?不知道吧!你們數數,有多少天沒聽到薛紫靈的消息了?”

聽衆:“喲,這個……快一個月了吧?”

仁兄:“二十七天!”

聽衆:“這能說明什麽?薛紫靈最長一次,有三個月沒取東西。”

仁兄:“不懂了吧?你們想,薛紫靈最後出現在什麽地方?”

聽衆:“好像是西樵幫,她從西樵幫取回了紫靈鐘。”

仁兄:“對!問題就在西樵幫。這西樵幫雖然是堂堂有名的大門派,卻沒有什麽寶物,而且西樵幫在南海海島上。薛紫靈會千裏迢迢去那種地方嗎?可能嗎?”

聽衆們面面相觑。

薛紫靈:“不可能。”

仁兄贊許地看了她一眼,發現竟是個美人,還沒來得及驚嘆,又看見了莊澄,眼睛立時放出光來——這小地方什麽時候來了兩個大美人?有心搭讪,但是八卦之魂把他扯了回去,繼續敬業地對大夥解說:“所以,這鐘是西樵幫偷走的!薛紫靈才要過海去取啊。”

聽衆們一片嘩然。

莊澄忍不住皺眉:“西樵幫乃名門正派,怎會行偷竊之事?”

仁兄對她笑了一下:“這位姑娘說得有理。所以,這是一個局!是為了配合大昭寺抓住薛紫靈而設下的一個局!你們仔細想想,自打薛紫靈在兩年前再度現身,她是多麽高調啊!每到一塊地方,就把紫靈鐘寄放在臨近的名門正派,事畢大大方方取走,這不是打大昭寺的臉麽?別忘了,這紫靈鐘原本叫穆德明淨鐘,那是大昭寺的寶物!大昭派貴為四派三莊之首,對這般行徑豈能容忍?由是在下敢斷定……”

薛紫靈起身:“吃好了嗎?走吧。”

莊澄正聽得認真,愣了一下,點頭跟她離開。

走了許久,薛紫靈都沒有出聲。雖然薛紫靈平時也不怎麽和她說話,但剛聽了那麽一段,莊澄覺得應該說點什麽,于是莊澄問:“穆德明淨鐘是西樵幫拿走的?”

薛紫靈:“嗯。”

莊澄:“你被大昭寺抓到了?”

薛紫靈:“沒有,西樵幫那類假仁假義的門派,大昭派不屑于交往。”

莊澄吃驚:“難道真的是偷竊?”

薛紫靈斜了她一眼。

莊澄低語:“西樵幫竟是這樣的門派,枉他們自稱正義之幫。”

薛紫靈:“有許多門派打着正義的旗號,做着不入眼的事。你身為萬岳山莊的少莊主,連識明之力都沒有嗎?”

莊澄慚愧地低下頭。

薛紫靈瞥她一眼,懶得搭理。

白湄宮位于白湄河下游,依水而建,裝飾不算華美,但十足的純淨聖潔。因為只有女子,白湄宮的氣息中仿佛帶着點女子陰柔的清香。

一位弟子領路,薛紫靈與莊澄穿過幾座水池,來到正殿。

在白湄宮,未嫁女子皆面覆白紗,宮主則終身不嫁。白蒼暮一襲白衣恍如雲上仙,薄紗遮面,三尺青絲簡單地梳了個發髻,安靜地等待她們走近。

“白宮主。”莊澄端端正正地行禮,落座。薛紫靈跟着坐下。

白蒼暮:“兩位前來白湄宮,不知是為何事?”聲音也如人一般不帶溫度。

莊澄忽然就啞了。與坦誠無關,以萬岳山莊的地位,莊主只能是在閉關。即便對可信之人,也不能透露莊主昏迷的消息。

薛紫靈:“我師妹獨活中毒昏迷,需要白碧珍。”

白蒼暮:“那麽,莊少莊主所為何事?”

莊澄微微垂頭,繼續當啞巴。

薛紫靈:“她和我是朋友,來替我充場面的。”

白蒼暮:“朋友……”語氣飄渺,像是重複,又像是反問。

殿中靜默片刻,莊澄嘴唇微張,又合住了。

白蒼暮:“我不曾見過你,卻聽過你的許多事情——薛紫靈。”

薛紫靈:“倍感榮幸。”

白蒼暮:“薛紫靈,你在這,是否說明紫靈鐘在附近?”

薛紫靈輕嗤一聲,似笑非笑:“‘紫靈鐘’是下九流、市井說書人的叫法,你倒是敢這麽稱呼。”

莊澄終于覺得不能一直裝啞巴,正要開口,白蒼暮對她道:“莊少莊主,你我許久未謀面,該要好好敘舊才是。天色不早,二位在白湄宮歇息一晚,明日再商議罷。”

莊澄只好道:“那就打擾貴派了。”

白蒼暮喚人來帶她們到各自住處,臨走時,薛紫靈忽然回頭,正對上白蒼暮的視線。

兩人被安排在一東一西兩間院子,相距甚遠。晚飯後,白蒼暮到莊澄的院子裏,互相問候一番,閑聊不多,白蒼暮便離開了。

初秋的月牙看上去有些清冷,路面只有微微一點光亮。揮手令弟子退下,白蒼暮獨自穿過長廊,繞過池塘,來到另一間院子。院門大開,白蒼暮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走了進去。

推開房門,薛紫靈坐在桌旁,靜靜等候,一如白蒼暮在等她和莊澄時的态度。

白蒼暮面對着她,背手關上門,徑自在她對面坐下,倒了杯茶。

薛紫靈問:“不給?”

白蒼暮反問:“不取?”

薛紫靈:“說吧。”

白蒼暮:“紫靈鐘。”

薛紫靈:“那鐘陽氣太盛,和你的武功路數不相符,對你沒用處。”

白蒼暮緩緩笑了:“那我……要你。”

薛紫靈單手握着茶杯,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波瀾,良久,淡淡道:“我看不上你。”

白蒼暮頓了頓,摘掉面紗:“我不夠美嗎?”

薛紫靈将茶杯倒扣,然後拿開,一個茶杯形狀的小冰塊立在桌子上。“看到麽?冰裏凍了茶葉,就不純了。”

白蒼暮笑出聲來,輕輕搖頭:“我等你來取白碧珍,等很久了,沒想到你卻是這樣來的。”

薛紫靈:“多久?”

白蒼暮:“兩年。從你攜着紫靈鐘重出江湖,我就在等。不過,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今日見到你我便确定,這兩年不是白等。我想要你。”

薛紫靈:“你這白湄宮裏水池子這麽多,你有沒有掉進去過?”

白蒼暮:“沒有,怎麽?”

薛紫靈:“那你為什麽腦袋進水了。”

白蒼暮不帶感情地笑了兩聲:“如果沒有白碧珍,你師妹會死嗎?”

薛紫靈:“你會死。我生起氣來,可是連自己都害怕呢。”

白蒼暮:“撲哧!哈哈哈……”

薛紫靈:“你口水噴到桌子上了,明天記得讓人擦一擦。”

白蒼暮眼神冷了下來:“你不知道向別人求東西,需要付出代價嗎?”

薛紫靈有些傲然地說:“你忘記了?我是薛紫靈。”

白蒼暮自嘲一笑:“是啊,薛紫靈這般的人物,怎會甘心被俘虜。”

薛紫靈敲了下桌子:“最遲明日給我。”

白蒼暮語氣森冷:“你留下,或者你的屍身留下。”

薛紫靈不再多言,一掌拍向桌沿!而白蒼暮幾乎同時出手!兩人隔着一張桌子以內力相拼,四目相對,薛紫靈平靜到冷漠,白蒼暮的眼裏卻情緒變幻,無法沉靜。

薛紫靈:“你輸了。”

白蒼暮額上沁出汗珠,咬牙不肯撤力,神情近乎偏執。

薛紫靈運力一推,白蒼暮立時噴出一口血,帶翻凳子摔落在地上。薛紫靈站起來:“你又何必……”說了一半就停住,看向門口。

白蒼暮爬起來,撣了撣衣裳,面上仍是冷冷的,但因為唇角豔紅的血還未擦掉,看上去似乎是非常脆弱。薛紫靈轉頭看到,忽然心動了一下。

“是莊澄。”白蒼暮瞥了眼房門,然後瞪着薛紫靈道,“你臉上有血。”

薛紫靈低頭一看,胸前也沾了幾點,在紫色衣衫上不太明顯。她脫下外衣,翻過來用裏面蹭了蹭臉,問:“還有嗎?”

白蒼暮走過去幫她擦幹淨,目光寸寸掃過,薛紫靈被盯得直想打顫,這感覺好像臉被按進雪裏,寒意由皮鑽入骨。

“別擦了。”薛紫靈冷得受不了,捉住她的手放下,心裏嘆息,輕柔地替她把面紗戴好。

莊澄敲敲門:“薛姑娘,你睡了嗎?”

薛紫靈去開門,白蒼暮眼圈微紅走向窗戶,把外衣丢出去。

莊澄看到薛紫靈只穿着裏衣,歉意道:“你已經睡下了?我看房裏亮着以為……咦?白宮主,你也在?”

白蒼暮走到薛紫靈身邊,兩個白衣女子并立,在夜晚顯得有點刺眼。

白蒼暮對莊澄道:“薛姑娘說屋子外面有鬼魂,所以我過來看看。你不要多想,我檢查過了,并沒有鬼魂。”後一句是對薛紫靈說的。

薛紫靈也是一副認真的樣子:“多謝白宮主,我可以安心睡覺了。”

白蒼暮:“那便好,我先走了。”

莊澄疑惑道:“趕夜路的時候你總是把我落下,看不出害怕鬼魂哪?”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了?

“來做什麽?”薛紫靈把桌上的小冰塊扔出門外,關上門。

“這麽晚來打擾,實在失禮。”莊澄權衡之後,認為這件事有必要提前溝通一下,帶着歉意留下了。

薛紫靈:“坐。”

莊澄并膝坐好,雙目平視薛紫靈:“首先,多謝薛姑娘今日幫我解圍。我父親的事,希望薛姑娘幫我保守秘密。”

薛紫靈:“嗯,然後?”

莊澄:“然後……請問薛姑娘知道,做人之根本在于哪幾個字嗎?”

薛紫靈:“不知道。”

莊澄小小地晃了一圈腦袋道:“在于,孝悌忠信、禮義廉恥。”

薛紫靈有點想笑,點頭說:“知道了。”

莊澄心裏覺得有點把握,問道:“那薛姑娘是否認為,你以往的所作所為有不妥之處呢?”

薛紫靈聽明白了:“你覺得有,我覺得沒有。我懂你的想法,但不打算接受,你不必規勸我。”

莊澄眨了眨眼,也不氣餒,今天已經算是有進展了,下次繼續努力。

薛紫靈:“還要說什麽?”

莊澄默默探聽四周,放輕聲音問:“你會取走白碧珍嗎?”

薛紫靈詫異,沒想到她會直愣愣地問出來,擡了擡眉:“你這麽問,是希望我取,還是不希望?”

莊澄正色:“自然是不希望的,這也是我深夜來訪的原因。”

薛紫靈點頭:“知道了,你回去吧。”

莊澄驚訝:“你答應了?”

薛紫靈拿白眼翻她:“聽不懂人話?”

莊澄默然,總覺得薛紫靈答應的太爽快了,她準備的腹稿都沒派上用場。

薛紫靈道:“既然如今走在一條路上,我不會圖一時意氣,置你于尴尬境地。我們之間,這點信任總歸是有的吧?”

莊澄慚愧道:“薛姑娘如此通情達理,是我小人之心了,還望薛姑娘不要介懷。”

薛紫靈揉了揉額角,她忽然想到,遲至煞費苦心把她和莊澄湊在一起,可能并不是為了更方便拿到那幾樣東西……

莊澄體貼地問:“薛姑娘頭痛嗎?初秋夜裏還是有些涼的,薛姑娘不妨加件衣裳?”

薛紫靈本來不頭痛,聽到莊澄這麽問,莫名就有點頭痛了……揮揮手:“沒別的事你就回去吧。”

莊澄愣了下,起身告辭:“好,薛姑娘早點休息吧。”

薛紫靈比之前更加不想搭理她,一個字也不多說。

翌日,太陽還沒有升起來,薛紫靈被引到正殿。

“吃得合口嗎?”帶人來的弟子退下去,白蒼暮可見的散漫起來,歪斜地坐着,身子朝向薛紫靈的位置偏了些。

薛紫靈答:“如果不放藥就更好了。”

白蒼暮滿不在意:“一點佐料罷了。睡得好嗎?”

薛紫靈答:“窗外花香太濃,別的還好。”

白蒼暮狀似遺憾:“看來今天是留不住你了。”

薛紫靈嘴角微彎,聲音帶着笑:“那還不把手從機關上拿開?”

白蒼暮意興闌珊地擡手順了順頭發:“什麽都騙不住你,真讓人難過。”

這時,一名弟子走到門前,垂頭禀報:“宮主,莊少莊主問現在是否方便。”白蒼暮應了一聲,弟子返身去帶莊澄過來。

白蒼暮冷笑,坐正了道:“真是心急,中毒的難道是她師妹不成?”

薛紫靈聽她話音,知道她已經有所懷疑,想着昨晚答應了莊澄要幫她守住秘密,便接道:“一樣的,我師妹就是她師妹。”

“怎麽說?”白蒼暮凝眉問,心想江湖上關于薛紫靈的師門連個傳言也沒有,莫非她……其實出身萬岳山莊?

趁着這一呼一吸的時間,薛紫靈編圓了一個謊:“我與莊澄偶然相識,這次為了替師妹找齊解藥,我上萬岳山莊向她求助,未曾想,她毅然丢下山莊随我奔波,我才明白她對我的情誼,多日相處令我對她也……哎,兩心相惜,誰的師妹又有什麽差別呢?”

說完這番話,莊澄恰好到了。

“白宮主,早安。”莊澄在端莊的基礎上加了一點親切,期望使談話更順暢。

“早。”清冷的語調,聽不出态度,不過莊澄也知道白宮主本就是這樣寡淡的女子,于是帶着一抹淺淺的笑意在薛紫靈旁邊坐下,豈知白蒼暮握着的椅子扶手都要被捏凹了……

做戲做全套,薛紫靈問莊澄:“怎麽這麽高興?”

莊澄幾乎是受寵若驚,笑得更明亮了些:“卧房外不知種了什麽花,香氣很淡很好聞,睡得非常安穩。”

薛紫靈嗯了聲,為防止莊澄被無辜遷怒,轉頭對白蒼暮說道:“白宮主,若你給出白碧珍,薛紫靈記你三年恩情。”

白蒼暮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為何只有三年?”

達到目的的薛紫靈:“有三年就不錯了,別貪。”

白蒼暮愠怒,但因為臉被面紗遮着,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感覺到氣氛凝滞,莊澄張口想說點什麽來緩和緩和,結果發現不知道說什麽好,默默把嘴閉上了。

白蒼暮很快恢複了平靜,問道:“薛紫靈,你要解你師妹的毒,需要的不只是白碧珍吧?”

薛紫靈大大方方拿出一張紙來給她看。

“孟崖陀羅花,萬岳山莊;白碧珍,白蒼暮;凝冰茯苓,金蟬派;赤焰毒蛛,段春珠。”白蒼暮逐行念完,笑了聲,“這四樣東西,沒有一樣是容易得到的。”

莊澄颔首,語氣沉重:“懇請白宮主将白碧珍借予我們。”

聽到“我們”這個稱謂,白蒼暮又不高興了,聲音裏夾着冰錐子似的朝這兩人殺過去:“借?有還才叫借。薛紫靈,你說呢?”

薛紫靈鎮定自如:“嗯,是給,不是借。”

莊澄吃驚地盯着薛紫靈。

白蒼暮端起手邊的茶杯,飲一口冷茶。“其實,你們要我的白碧珍,不是不可以。”

停頓一下,她繼續說道:“我素來仰慕萬岳山莊端正大氣的作風,莊少莊主親自來請我給這個面子,我有什麽理由拒絕?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莊澄:“白宮主請講。”

白蒼暮:“等你們拿到凝冰茯苓和赤焰毒蛛,再來白湄宮,那時我不以任何借口推脫,即刻奉上。”

殿內靜了一瞬。

薛紫靈丢給莊澄一個眼神,意思是由她決定。莊澄道:“一言為定。”

白蒼暮:“一言為定。”

薛紫靈起身:“再會。”

白蒼暮垂眸:“靜候。”

莊澄沒料到薛紫靈這麽倉促地告辭,慢了一下,才行禮道別,沒說兩句薛紫靈已經走出大殿,莊澄只好匆匆趕上。

出了白湄宮,莊澄心有疑問,兀自思索,薛紫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莊澄回過神來。

“想問我為什麽說不還?”見莊澄點頭,薛紫靈再問,“你對白碧珍了解多少?”

莊澄答:“白碧珍乃産自南海的一顆大珍珠,白中泛青,初看并不引人注目,但卻有奇妙的用處,由上一任宮主傳給現在的白宮主。”

薛紫靈不客氣道:“這和不知道有什麽區別?”

莊澄仔細一想,還真是沒區別。“請薛姑娘賜教。”

薛紫靈:“世上為何只有一顆珍珠叫做白碧珍?這珍字指的不是珍珠,而是珍寶。那珠子裏蘊含着一股奇寒無比的……的什麽東西,我也說不清楚,至于你所謂‘奇妙的用處’,是指它能夠使身體始終保持涼透。白湄宮練的是陰柔的功夫,但人只要在陸上生活,難免沾染陽氣,因此白碧珍可以令白湄宮內功心法的精妙之處更完全地運用出來。”

莊澄一邊聽一邊點頭,聽完再琢磨一會兒,很是用心的樣子。過了片刻:“那為何不能歸還?”

“……”太笨了,薛紫靈用嫌棄的眼神看她,“給外人用過,那珠子還純淨嗎?其實上一任宮主并沒有拿它來練功,而是用自己的身子養着,珠子到白蒼暮手裏,就是為她量身而造的好物,可謂用心良苦。”

莊澄眉心微蹙,不作聲。

薛紫靈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不必為她感到歉疚,命裏無時莫強求的道理,你懂吧?”

莊澄抿唇:“多謝薛姑娘開解。”

薛紫靈:“既然已經離開了,不如想想下一個地方。你對金蟬派的凝冰茯苓又了解多少?”

莊澄搖頭道:“而今想來,我對許多事物的了解只拘于表面,不說也罷。”

薛紫靈:“改日再講給你聽吧。”

莊澄稍作猶豫,開口道:“還有一事不解,想請教薛姑娘。”

薛紫靈:“講。”

莊澄皺眉:“遲先生給你的紙上,沒有寫穆德明淨鐘。如果說穆德明淨鐘在你手裏,因此不寫的話,我這裏又為什麽寫了孟崖陀羅花?”

薛紫靈勾了下嘴角,沒笨到家,還有得挽回。“恐怕對那鐘,你也是一知半解,偏聽偏信的比較多。不過我說累了,下次再告訴你。”

莊澄心想,薛姑娘似乎心情不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呢?

作者有話要說:

☆、生氣了?

幾乎每座城裏都有一間寧仁客棧,環境雅致,生意興隆。

薛紫靈和莊澄被安排在一樓靠近樓梯拐角的桌子,客人上上下下隆咚哩個當。

薛紫靈道:“我以為憑你這相貌,能占一張不錯的桌子呢。”

莊澄道:“這想法不恰當,店家做生意,如果失了公平,還如何建立口碑?”

薛紫靈:“好吧,你說得對。”

莊澄:“薛姑娘,我們這麽趕路會不會有些慢了?”

薛紫靈:“我走得快了,你跟得上嗎?”

莊澄歉然道:“是我拖累你了。我會盡力的,請不用顧及我。”

薛紫靈:“慢慢走也走得到,急什麽。”

莊澄不認同:“我們早一天找齊,我父親和你師妹就能早一天得到救治,難道你不挂心你的師妹嗎?”

薛紫靈不理她。

兩人對坐無話,一壺茶被送上桌。

莊澄:“抱歉,方才我的語氣有些差,還請勿怪。”

薛紫靈忍不住問:“難道你從沒想過為何遲至……”

“莊少莊主?”

一位藍衣持劍女子打斷了薛紫靈的話。

莊澄站起道:“立姑娘,好久不見,你怎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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