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6)
着而且拉不到手的姿勢睡了一夜,她們都感到不太舒服,至于原因嘛,是很明顯的——
這一個月來的相擁而眠,已經令她們習慣,并且不想改變。
此時此刻,空了一夜的懷抱很需要被填滿。
于是兩人默契地下床,腳一觸地便來了一個早安抱。
顧及到天真無邪的小貓,莊澄拉着薛紫靈回到她們兩人的房間,把想做的事情做個夠。
非常聽話的小貓寂寞地躺着不亂動,內心在問:我想漱口,我想洗臉,這樣簡簡單單的需求真的不能在我醒來後的一個時辰內滿足我嗎?
可惜她的心裏話,旁邊房裏的兩個意亂情迷的姑娘是聽不到的。
關系進展到這一步,薛紫靈和莊澄都明白自己對對方的心意,也清楚對方對自己的情意,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而這個“東風”,就是萬岳山莊的認可。
不論莊澄,還是薛紫靈,都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幾次剝衣探索,心旌蕩漾,甚至只差臨門一手,卻始終沒有做到最後。
兩心相印,這種事情等一等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被抽掉了兩個評論。Torment的評我看到啦,但是回複不了,正好在這裏問一下,你們想不想看看獨活×立瑩的番外?我打一個評論,想看的話可以回在下面,潛水黨也冒個泡吧,回複逗號句號點點都随意,多謝!=3=
☆、小乞丐
小貓在馬車上老老實實待了幾天,有點坐不住了。
外面總是一模一樣的荒山,要麽是樹林,要麽光禿禿的,小貓掀開小窗看了一眼,有些無聊地放下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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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鋪着厚厚的毯子,幾乎不會感到颠簸,小貓偷瞄了瞄對面那兩人,心想着如果她說想到外面坐一會,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允許呢?
“莊姐姐,”小貓選擇了更溫柔好說話的莊澄,“我想到外面坐一坐,可以嗎?”
“外面吹着風,揚着塵土,你身子弱,還是在車裏坐着吧。”莊澄拒絕了她。
小貓遺憾地點點頭,抱膝團着問道:“你們是怎麽從白橡寨出來的呀?”
“好像是……”莊澄想了想,不太肯定,“走出來的吧。”
“啊?”小貓一呆。
薛紫靈笑了聲,睜開眼,對小貓道:“他們一個個輪流來挑戰我,都輸了,只好放我們走喽。”
“哇!”小貓眼睛發亮,驚嘆,“這麽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呢。”薛紫靈故作嚴肅,接着說道,“我旁邊這個人,看見我大出風頭,很不服氣,就把我打了一頓。”
“哇哇!”小貓崇拜地盯着莊澄,“莊姐姐好厲害呀!”
薛紫靈挑眉:“你很希望我被她打敗嗎?”
小貓趕緊搖頭:“沒有的事!我希望你們兩個武功都最厲害!”
莊澄道:“武學也沒有最字一說。而且,總會分出高下的。”
“哦……”小貓認真地點頭。原本薛紫靈是她見過最厲害的,她就以為薛紫靈的随心态度是高手風範,現在知道莊澄比她還要厲害!善于思考的小貓得出結論:學習莊姐姐好榜樣,薛姐姐太不正經啦。
薛紫靈從側邊環抱住莊澄的腰,下巴墊在她肩上,呵氣道:“什麽時候讓我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莊澄繃緊脊背,抿着唇斜睨了她一眼,道:“終有一天。”終有一天,會在武功上打敗你的,莊澄立下目标。
“小女子十分期待。”薛紫靈舔了下莊澄的耳垂。莊澄有些緊張地看向小貓,發現她沒有注意到她們的舉動才松口氣,不輕不重地推了薛紫靈一下。薛紫靈由着她動作,身子歪了歪,腦袋賴在莊澄的肩上不挪開。
小貓剛才從薛姐姐不正經一路聯想到村口的老槐樹,等回過神來就看到她們親密貼在一起的姿勢,天真地問:“你們是好朋友吧?”
薛紫靈:“是呀。”
小貓:“你們這麽要好,是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薛紫靈問莊澄:“我們認識多久了?”
“半年。”
“才半年嗎?”薛紫靈有點驚訝,“怎麽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好久了?”
莊澄極輕極輕地說:“你傻。”
薛紫靈不出聲地笑起來。
小貓好奇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編謊的重任就交給薛紫靈,莊澄心安理得,只負責端莊。
薛紫靈道:“有一天我走在路上,忽然看到這個女子,平生所見最美,便送給她一支釵。喏,就是她戴的這一支。”
莊澄一愣擡起手,真的在頭上摸到一個東西,似乎是玉制的,光滑無雕飾。
小貓揉了揉眼:“明明剛才沒有的!”
“現在有。”
小貓皺眉想不通,那大概,可能,說不定,是她記錯了吧?
馬車穩穩地行駛着,在岔道口轉個方向,入了城。到客棧安頓下來,天幕已經低垂。
小貓很上道,抱一兜吃的進房間裏,把門一關。外面兩個大人是不會陪她睡的。
這邊,莊澄轉過屏風,有些奇怪地打量這個浴桶,怎麽樣子和平常見的不同,是橢圓的,大了許多。沒有多想,或者就算想了她也是想不到的,莊澄脫掉衣服走入桶中,被熱水浸泡着,舒服地喟嘆一聲。在馬車上坐着雖然不累,但會有些乏。
“莊莊啊?”屏風那邊,薛紫靈喚道。
莊澄閉着眼應道:“嗯?”
“莊莊啊。”薛紫靈繞過屏風走向她。
“你想做什麽?”莊澄伸手虛擋着胸,有點防備地盯着她。
“這是鴛鴦桶,我們不要浪費了。”薛紫靈說着,背過身來脫衣服。
莊澄的臉即時紅了:“我不嫌浪費……你快別脫了,不成體統。”
“閨房樂事要體統做什麽?”薛紫靈其實也有些赧然,心一橫,三下五除二脫了幹淨,毫不遲疑地邁了進去,水面頓時漲了一截。
莊澄睜大眼睛,貼在木桶壁上,眼珠左轉右轉就是不敢看坐在對面的人,羞窘道:“這未免太出格……”
“有什麽的,将來還會做更出格的事情。”薛紫靈被熱氣蒸得臉皮泛紅,看着莊澄白皙的身子,不由地咽口水,“你洗你的,我洗我的,這次只互相擦背就好了嘛。”
“這次?!”莊澄立刻瞪過來。
“看看我。”薛紫靈不遮掩,将身體全部展露給她看。
莊澄目光閃爍片刻,咬着下唇,擡起了頭。薛紫靈的身段很好,纖細,有線條……莊澄也咽了咽口水。
“莊莊,我上次的話,你還沒有答。”
莊澄與她對望,微微笑了:“願有生之年不分你我,皆是我們。”
一旦認定就是一生,莊澄從來都是這麽想的。她有幸遇到了相愛的人,心中便不會再存別的念頭,只願彼此一心一意,長相厮守共白頭。
這邊是濃情蜜意,那邊卻是孤枕難眠。
夜還不深,小貓又吃得多了,一時睡不着,就躺在床上努力回想她被拐之前的日子。
她被拐走的時候,好像是……過了五歲?
大名……想不起來,不知道爹爹給起過沒有。
牢牢記着的,只有“小貓”這個乳名,和“順和村”這個地名。後者還是因為拐子提起過,她才記住了,不然以她原本那一點點印象,絕對是記不到現在的。
哦,還有鎮上的糖炒栗子,雖然爹爹只帶她去吃過一次,但那個好幸福的味道,她一輩子肯定都忘不了的!
爹爹和娘一定特別特別想念自己。小貓眼神透出哀傷,快點找到家吧,沒有家的娃娃比野草還不如,野草起碼還有個地方紮根呢。
小貓幻想着她回家以後的情景,爹爹和娘都好高興,給她做了一桌子飯菜……嗯,家裏窮,沒有飯菜也行,然後她和幾個大人小孩坐在村口,她講着這兩年見過的東西聽過的事情,大家都聽得入了迷。村口的老槐樹皮被虎子扒掉了好幾塊……
虎子!
小貓興奮地踢蹬着腿,在床上滾了兩圈。
她終于想起來一個村子裏的人!
真高興。
很快就能回家啦!
小貓抱着枕頭,笑眯眯地睡着了。
這般白天趕路夜裏住店,一路問詢着往北邊走,天氣是越來越暖了。
暮春三月,有些花已經落了,有一些還開着。走在街上,時不時聞到一陣花香。
“我家那裏好像有一條河!”小貓又想起來一條線索,嚷嚷道,“好像離得特別遠,我好像沒去過河邊。”
薛紫靈無奈:“特別遠還算你家嗎?好像好像好像,你倒是給個準話。”
“我記不住了嘛!”小貓做個鬼臉。這小家夥是原形畢露了,哪裏乖了?簡直是太活潑。
莊澄笑道:“你想出眉目了再告訴我們,這樣才好查,對不對?”
小貓還是很聽她話的,點頭說好。
薛紫靈戳了下小貓的額頭,被瞪了一眼,啧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會武功,等我把你挂在樹梢上餓你一天,看你還敢不敢瞪我。”
“我才不怕你呢!哼!”小貓跑到莊澄那邊,拽着她的袖子,沖薛紫靈吐舌頭。
這麽和薛紫靈作對當然是有原因的。
剛開始小貓極其依賴薛紫靈——在她以為會死的時候,出現的第一個人是薛紫靈,抱她回客棧的也是薛紫靈。她對薛紫靈的好感甚至超過對莊澄的。但是等她确認,在她們身邊是安全的以後,她終于恢複了正常智力。于是她發現,薛紫靈總是逗她!總是!總是!
被逗多了,小貓也是會炸毛的!
小貓的個頭才到薛紫靈的腰,這些日子被喂胖了不少,小短腿邁得吃力。她從莊澄身邊跑開,兩只小肉手臂一開,攔在薛紫靈前面:“要抱抱!”
薛紫靈手指抵着小腦袋,一推——
小貓坐了個屁墩。
“哈哈!”薛紫靈繞過去。
莊澄忍着笑,把小貓拉起來。看這一大一小互動,總是很有趣。
小貓忿忿,又跑到薛紫靈前面,比上次更大聲:“抱我走!”
薛紫靈揪了下她的小辮子道:“你的腳又沒有掉。”
“我走累了!”
“那你站在這裏別動,等我們逛到街尾再回來接你。”
“我被捉走怎麽辦!”
薛紫靈嘲笑道:“別人捉只小豬做什麽?你一看就很能吃,捉走要把家吃空了。”
“哼!”小貓氣得臉都紅了,扒拉着薛紫靈的腿就要往上爬。
“啊呀來吧來吧,麻煩死了。”薛紫靈無奈地把她提起來,“你知不知道你這叫什麽?叫恃寵而驕。”
小貓拱了拱,坐得舒舒服服的,她聽不懂那個成語是什麽意思,不過猜也猜得到。小貓驕傲地揚起肉肉的小下巴:“誰叫你寵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乞丐
“前面就是順和村了。”車夫說道,“村口這段路坑坑窪窪的,坐馬車颠得難受,不然您們走兩步?”
小貓扒着車門,激動地大喊:“這就是我家的村子!我終于到家啦!我們快走!”
她笑得看不見眼睛,伸手去抓薛紫靈的手,可是卻沒有抓到。
薛紫靈收了下手,道:“幾步路而已,到家門口還要我們保護你?”
小貓愣住了,皺起眉毛問:“你們不來我家玩兒嗎?”
莊澄瞟了薛紫靈一眼,微笑道:“不了,既然你找到家了,我們就走了。”
小貓眼神一黯,嘴角垂了下來,肉乎乎的小嘴唇一撅,盯着薛紫靈不放。片刻後,薛紫靈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頂,捋了下小辮子,起身出了馬車,卻并沒有如小貓所願,而是将她拎放到地面,道:“快回家吧。”
小貓明白這次是真的離別了,頓時難過得喉嚨發疼,想說句謝謝卻憋不出那兩個字。緩了口氣,她說道:“鎮上好多新鮮的,你們留一天吧。”
“好。”薛紫靈和莊澄一起答應道。
小貓不舍地望了望她們,轉身用手背抹着淚,一步一回頭地朝着村口走了。
村口那棵老槐樹越來越近了,小貓逐漸加快了步伐,最後變成奔跑。路不平,她跑得很不穩,幸好沒有摔倒。馬車上的人看着她跑到了老槐樹下,才緩緩離開了。
小貓突然停住腳步,回身遠眺,看到馬車走了,眼淚又湧出來。她狼狽地兩手一通亂抹,低着頭走進了村子。
“嘿,你是誰?”一個滿身泥點子的小男孩,手裏端個小葫蘆瓢,好奇地問她。
小貓眨幾下眼,把濕乎乎的睫毛分開,也看着這個小男孩,遲疑地叫道:“虎子?”
小男孩吃驚道:“你怎麽知道我叫虎子?”
小貓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喊道:“虎子!我是小貓呀!”
“誰?”虎子反問一句,馬上記起來了,“小貓!你回來啦!”
“嗯!”小貓用力點頭,“你能帶我去我家嗎?我記不清在哪了!”
虎子把葫蘆瓢裏的水随地一潑,抓起她的手:“走!”
兩個小孩手拉手跑着,虎子張嘴吃着風道:“對啦,你娘又生了個小子。”
小貓又跑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弟弟?”
“啊,對,你弟弟。到了!”虎子拿葫蘆瓢往前面指了指。
小貓看着那房子,有點熟悉,又不是很熟悉。她被虎子拉着跑進院子,虎子喊:“嬸子,小貓回來啦!”
屋裏一個婦人快步走出來,看到小貓時頓了一下,似乎是認了認人,随即眼眶一紅,便撲過來蹲身抱住她,喜極而泣。
“娘!”小貓哭喊一聲,眼神唰啦啦地淌。
虎子自覺到水缸舀了一瓢水,站在一邊等着。
“小貓啊……”婦人淚水漣漣,放開小貓,手擡了下想給女兒理理頭發,發現她頭發又整齊又漂亮,就又放下手來,問道,“你是怎麽……”
“哇啊!!”屋裏突然傳出一聲嬰兒哭,婦人着急忙慌地跑進屋子,直到身影沒入屋子也沒有回頭。
小貓的哭聲一下卡在嗓子裏。
虎子端着葫蘆瓢邀請道:“跟我去村口玩泥巴吧?”
小貓呆站着,聽見屋裏隐約的輕柔的哄睡聲,腦子裏空空的。她垂下頭嗯了一聲,落寞地跟着虎子走了。
老槐樹真的被虎子扒掉了好幾塊皮,不過他現在不敢扒了,會被剝奪玩泥巴的權利。
比起扒樹皮,還是玩泥巴更重要。
可別小看泥巴!雖然只是把土和水混在一起,卻有好多種玩法呢!
小貓蹲在槐樹根,兩手托着下巴,整一下午數着虎子一共玩出了十七種花樣來,要不是虎子娘來喊他吃飯,小貓覺得他還能再多上幾種。
“你記住你家門了吧?”
小貓點點頭。
“那我回家吃飯了,咱們明天再接着玩泥巴!”虎子很高興有了一個玩泥巴的好夥伴。
晚霞映在地上,被小貓一步一步地踩着。
“我回……”小貓只說了一半,底氣就用光了,她推開家門,下一瞬騰空而起!
小貓吓了一跳,連忙扶住男人的肩膀,驚喜道:“爹爹!”
男人身子晃了好幾下才穩住下盤,吃力地把小貓往上托了托,喘了口氣,這才轉頭打量他的女兒。依稀可以看出,這就是那個以前細瘦伶仃的小貓。可是……
看這白嫩嫩的,胖乎乎的,怎麽看怎麽像個富家小小姐啊!
“到屋裏說。”男人拉住女兒的小肉手,心情複雜地走進屋裏。
婦人剛忙活完,正把稀飯和野菜往桌上擺,看見父女倆進來,笑了笑招呼道:“餓了吧,來吃飯。”
男人坐下問:“小貓,你這兩年在哪?怎麽回來的?”
小貓捧着碗喝了口稀米湯,回答:“在南方一個村子的屠夫家裏,我被賣給他家當童養媳,後來我逃出來了,遇上兩個好心姐姐送我回來的。”
婦人問:“那你這衣服,還有銀手镯,都是誰給你的?”
“好心姐姐給的。”
男人:“你說的這好心姐姐,人呢?”
“走啦。”小貓嘆息似的說道,放下碗筷。她是算着分量吃的,再多吃點,爹娘就不夠吃了。
“也沒好好謝謝人家……”婦人這麽說着,心裏也知道那有錢人是不屑于收她們寒酸的謝禮的,見小貓放筷,便道,“過會兒天就黑了,你剛回來,早點睡吧,還是你原來那間。”婦人伸手指向她下午才收拾出來的小屋。
“嗯。”小貓乖巧地點頭。
屋子裏就只有一張床,裏面又堆了些雜物,更沒有下腳的地方。小貓坐在床上,一眼就能把屋子看全了。
她覺得這間屋子是陌生的。
不是因為離開得太久,是一種不歡迎自己到來的,冷清的陌生。
小貓揉揉肚子,躺了下來。飯不夠吃沒什麽,她就是窮着長大的,可是爹娘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這讓她既難受又委屈。
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小貓想了想,覺得趴着可能就不餓了,一翻身卻感覺到有個什麽東西頂着肚子,好在肉多,不硌。她費勁地弓起腰,把那個東西掏出來,放到眼前一看——
嚯!
小貓一下子坐了起來。
居然是個大銀錠!
小貓喜滋滋地把那大銀錠翻來倒去研究着,肯定是薛姐姐趁她不注意放進去的!有了這個,家裏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小貓發出嘻嘻嘻的笑聲,在銀錠屁股上親了一口,小心地揣進懷裏,撲騰下床穿上鞋,腳步輕快地往爹娘的屋子走。
“過陣子吧,小貓才剛回來。”
聽見爹爹的說話聲,鬼使神差地,小貓沒敲門,站在了門外。
婦人道:“總得先找好人家。前年鐵匠家呢?後來怎麽說?”
男人嘆氣道:“去年找了鄰村的女孩。真是可惜了,那戶多好的條件,我都跟人說好了帶小貓去相看,只要相中了,人家就要了,誰想到那個檔口上小貓被拐走了。”
“是啊。”婦人遺憾道,“七歲有點大了,恐怕是不好找了,還被拐走過,怕是對名聲也有影響。”
男人附和道:“找童養媳本來就是圖個幹淨,知根底。”
“那怎麽辦?兒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咱家要是養兩個孩子,兩個都得受苦。”
屋裏沉默了一陣。
“過幾天,我再去鎮上問問吧。”男人語氣有些沉重,頓了頓,像是想說服誰,又道,“女兒總是要出門的。”
婦人勸道:“你看小貓在外面都能養得白胖白胖,是個有福緣的,送到別人家肯定會比在家過得好。你說是不是?”
“哎。”男人答應了一聲。
“兒子睡着了,咱們也睡吧。”
“哎,我的大兒子。”男人低聲笑着,在兒子臉上親了口。
幾聲細微的聲響,然後歸于寂靜。
春末的晚上或許還有些涼,小貓一動不動地站着,漸漸地手腳冰冷。
她一聲不吭地回到自己狹小的窩,爬上木板床,團成一團。肚子餓得有點抽疼,她攥緊了大銀錠,圓圓的眼睛大睜着,才沒讓眼淚流出來。眼前仿佛有水波一蕩一蕩的,很虛幻,很好看。
小貓醒的很早。天還黑着,她就睜開了眼。
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但小貓記得,她一直到睡着,都沒有哭。她不怨誰,爹娘只是沒辦法,這個家裏只有一個孩子的位置。
只不過那個位置已經不是她的了。
她在黑暗裏想着爹娘的那些話,想着窮困的家境,也想着自己和以後。不知不覺中,晨光熹微。
小貓聽到弟弟又哭了,娘輕聲地哄,爹被吵醒,笑着逗弟弟。小貓想道,她一點也不後悔回來,能再見到爹娘,還見到了弟弟,實在是幸運了。
小貓肉乎乎的臉上揚起一個笑,起床漱洗,在男人要出門幹活時叫住了他。
“爹爹,娘,我有事要和你們說。”
婦人聽到這話,也抱着兒子走了出來。
小貓兩手捏着大銀錠,端端正正地擺在破桌子中間,道:“女兒總是要出門的,可我不想到誰家去做童養媳,我要到好心姐姐家裏做工。這個是好心姐姐給我的,算是她們買我的錢。”
男人和婦人見到那銀錠都是一驚,聽了這話臉上又是一臊。他們覺得那些話沒有說錯,可是被小貓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卻好像是他們錯了。
男人忙道:“有了這錢,你就不用走了!這夠咱們一家人過活了。”
小貓搖了搖頭,沒有答他,道:“以後要把弟弟看好,別給拐……”
“诶!”婦人連忙打斷,緊皺眉頭念了兩句童言無忌。
小貓一怔,看了眼婦人懷裏的弟弟,低下頭,小聲道:“爹爹,娘,我走了,以後就不回來了。”
“做什麽死腦筋?”男人不滿道,“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
小貓問:“如果這個錢就是買我用的,我不走,錢就要還回去,爹爹你還會不讓我走嗎?就算是我去當童養媳,也換不來這麽多錢。”
男人愣了愣,想發火,但是卻平白感到在這個胖女兒面前矮了一截。
婦人也不說話了。
小貓跪地叩了個頭,起身離開,一步未停,好似不再有留戀。空空一身來,空空一身去。
“送送你吧!”婦人邊喊邊捅捅男人,男人才反應過來,剛要追,卻見小貓突然跑了起來,男人賭了氣,便不追了,将那銀錠收回屋裏,喋喋不休:“女兒不中留,出去有見識了就能耐了,走吧!走吧!野了心的孩子!”
婦人呆呆地望着小貓的身影,她跑得太快,稍息就看不見了。婦人收回目光,搖了搖兒子,喃喃道:“兒子乖,大兒子聽話,将來學本事,娶媳婦,給爹娘養老。兒子乖……”
小貓憑着一股勁沖到村口,小胖腿邁不動了,呼哧呼哧地走着,忽然聽到有人喊她。
虎子問:“小貓,你去哪啊?來和我玩泥巴吧?”
小貓道:“我要走啦,以後都不回來啦,你找別人吧。你知不知道怎麽去鎮上?”
“哦。”虎子有點失望,說道,“我爹今天去鎮上買東西,剛走,喏,就是前面那個拉木板車的。”
小貓順着他的手指一瞧,登時喜出望外:“謝謝你虎子!”
說完她撒腿就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明明餓的肚子都快癟了。離得近些,小貓大喊了一聲虎子,虎子爹便停下來回頭望,小貓極快地趕上去,一下蹦上木板車,給虎子爹說了幾句好話,這就不費力氣地被拉着往鎮上去。
小貓心想,這是老天都讓她去投奔莊姐姐和薛姐姐呀!
虎子爹很樂意路上有人陪着說說話,因此不介意多走些路,直接把她送到了鎮上最大的客棧門口。
小貓這時才有些忐忑,萬一她們已經走了呢?她趕緊甩甩頭不讓自己多想,跑了進去。
“掌櫃伯伯,請問有沒有兩個特別特別特別漂亮的姐姐住在這裏?”
掌櫃一下就樂了,見她是個富家孩子,便道:“有!你走到三樓往右拐,最裏頭那間房,她們就住在那裏。”
“謝謝掌櫃伯伯!”小貓眯眼一笑,立刻騰騰騰地上樓梯,結果才到二樓她就走不動了。反正人在這她就放心了,就那麽慢慢悠悠地往上爬,一邊爬一邊喊着:“嘿!哈!嘿!哈……”
“喲,瞧瞧這是誰家的小豬?”
聽到熟悉的戲谑,小貓立刻揚起臉,咧開嘴一笑,眼淚就出來了。
薛紫靈慌忙抱起她,一疊聲地問:“怎麽了?哭什麽?遇到麻煩了?家裏出事了?”
小貓“嗷”的一聲勒住她的脖子,痛痛快快地嚎哭出來,眼淚鼻涕口水齊飛,蹭得薛紫靈臉上身上到處都是。這時候她也沒心思注意這些,一路輕輕拍着把人抱回房裏。
莊澄吃驚地看向薛紫靈,薛紫靈搖頭表示不知道原因。于是兩人都不出聲,由着小貓宣洩。
“嗚嗚……哇……嗝!哇啊……嗝!”這是餓得打嗝了。
小貓終于放開那個被勒紅的脖子,吸了吸鼻子,但是鼻涕流得太暢快,吸不回去了,只好用嘴巴抽着氣,囔囔道:“我……嗝!要餓死了……”
飽餐一頓,小貓用茶水漱漱口,仰躺在床上大出口氣,惬意地眯起眼睛。
“說吧,怎麽回事?”
“我爹爹娘又生了一個,不想養我了。”
“所以你不回家了?”薛紫靈眼睛亮了亮,如果不是小貓太執着于回家這件事,她其實是想把小貓留下的。
“那是我以前的家,以後就不是了。我能不能到你們家做小工呀?我會很認真幹活的。呀!”小貓道突然坐起來,“你們住在一起嗎?我不想和你們兩個分開,兩個都不想。”
薛紫靈立刻道:“住一起的。”
“那就好!那我能到你們家做小工嗎?”
薛紫靈張口要答,被莊澄迅速截住:“你跑來找我們,你父母知道嗎?”
小貓連連點頭:“知道,他們同意的。”
莊澄向她确認道:“你決意從家裏脫離出來,不再回去了嗎?”
小貓鄭重回答道:“是。”
薛紫靈得意,拿腳尖踢了踢她:“做小工?沒志氣。”
小貓茫然道:“我文武都不會,還能做什麽?”
“不會就學。”薛紫靈道,“雖然你天分不高,有我們在,還怕學不成武藝?”
“真的?”小貓兩眼放光,她覺得自己和江湖離得太遠,所以從沒想過自己還能學武功!武功吶!一掌可以把樹劈斷呢!
薛紫靈轉頭請示:“莊莊?”
莊澄不解:“你為何不自己收?”
“我收?教她這個?”薛紫靈手一晃,手心多了一只耳墜——莊澄的。
“還是這個?”薛紫靈身一動,手上挂着一根腰帶——還是莊澄的。
莊澄立刻搶回腰帶,到屏風後系好。
薛紫靈等她走回來,幫她将耳墜戴上。
莊澄問:“小貓,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
小貓簡直要暈掉了,飄飄然摸不着北,忙不疊點頭:“願意願意!”
莊澄:“好,從今日起,我莊澄,收……你全名是什麽?”
小貓一呆:“忘了問了。”
莊澄:“姓氏呢?”
“……不知道。”
薛紫靈:“那你想姓什麽?”
小貓茫然:“這個可以自己選嗎?”
莊澄無語道:“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們姓。”
小貓看向薛紫靈。
薛紫靈道:“我以後也是要姓莊的。”
莊澄心裏滋潤,眼裏帶了點笑,對小貓道:“那便姓莊吧。既然随我們姓,那你的名也由我們取,好嗎?”
“好!”小貓期待地點頭。
“這個讓我來。”薛紫靈興致勃勃,眼睛一轉,有了主意,“就叫,莊喵。”
莊澄問:“是妙不可言的妙嗎?”
“不,是小貓喵喵叫的喵。”薛紫靈毫不心虛地解說。
莊澄:“……”
小貓:“……”
薛紫靈:“就這麽定了。拜師吧。”
小貓小聲問:“可以讓莊姐姐幫我取嗎?”
“怎麽?”薛紫靈薄薄的眼皮一挑,“你嫌棄?”
小貓不由吞口水,屈服于淫威:“不嫌棄……”
本人都不嫌棄,莊澄也不提意見了,道:“從今日起,我莊澄,收莊喵為徒。”
薛紫靈:“莊喵,敬茶。”
小貓,也就是新鮮出爐的莊喵,麻利地倒茶敬給莊澄,虔心叩拜,恭敬地喊道:“師父。”
莊澄接過來抿了一口,這個簡陋的拜師禮就算成了。
莊喵問薛紫靈:“那我要怎麽叫你呢?”
薛紫靈理所當然道:“叫師母呀。”
“啊?”莊喵沒明白。
薛紫靈一攬莊澄,擁着她笑道:“笨徒弟,我和你師父是一家,你不叫我師母叫什麽?”
莊喵還是不懂,不過聽她們的話準沒錯,乖乖喊道:“師母!”
“哎!”薛紫靈應了一聲,親吻莊澄。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節奏沒控制好,沒能在昨天更新,躺平任鞭打!
然後我解釋一下,最近發文都很困難,在電腦上發不成,要轉到手機上,耽誤了時間。總之是我的錯。
還有,上一章的時間算錯了,應該是八個月。我一想7+6=13,七月出發到三月就是六個月……腦抽了。差別不太大我就不改了嗷
——
系統通知:恭喜玩家[富二代小薛]和[官二代莊莊]完成任務
任務獎勵:寵物小貓一只
寵物技能:賣萌,炸毛
觸發副本:袁祝成親 (≧v≦)/~
☆、袁祝成親
作者有話要說: 抓個小蟲。
這時分街道上人并不多,車夫卻沒有甩鞭子的意思,由着駿馬小步地跑。
“籲——”
馬車穩當當地停在寧仁客棧門口。
車裏兩人步下馬車後,車夫趕着馬車到客棧後院去休整,那兩人要了兩間客房,就站在門口說着閑話。
“聽聞這裏的戲園子很著名。”莊澄道。
“好,休息後我們就去。”薛紫靈望了眼跑過來的紅衣小姑娘,笑道,“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莊澄斜眼瞥了瞥她:“在你眼中當然不論誰都是慢的喽。”
“慢了也好,這樣我就總能追到你了。”薛紫靈随口說道,牽住莊澄的手,另一只手準确按住莊喵的腦袋,又一次沒讓她計謀得逞。
莊喵張牙舞爪地反抗一會兒,終于放棄了蹭師母一身汗的意圖,轉換目标想讓師父給自己出頭,結果發現師父居然在笑……而且根本沒看自己!
沮喪的莊喵撇撇小嘴,扭頭跑進客棧裏,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