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潔白的、仿若冰雪一樣的建築物散發出淡淡的光澤,甚至将四周的黑暗點亮。乳白色的光芒并不突兀刺眼,反而相當柔和,讓整個建築物以及白玉石的廣場看上去如同冰雪仙境一樣美好,甚至讓人一瞬間忘記自己身在這個危機重重的噩夢森林,因為這樣一個兇險的雷池,是不會存在這樣夢境一樣的建築的。

雪白的門慢慢打開了,身披黑袍的女子從門內走出。因為她的臉被遮擋,齊爾弗裏格和蛇影從遠處根本無法分辨她的身份——她或許是赫卡忒,又或許是之前在密林裏現身相見的女子,又或者是其他人,因為她們的都作着相同的打扮。

似有幾縷發絲從額前垂落,女人擡手攏了攏,然後緩慢而虔誠阖上了那白玉制成的門。

她并沒有發現潛藏在周圍的兩人。在向着那道門合十禮拜了三下後,便徑自離去了。

……………………

蛇影打開了小地圖。在确定周圍沒有代表其他人物的圓點标記後,兩人便從藏身的地方離開了。

幽藍色的碧蝶迫不及待飛向了剛才那道白玉門,然後在門前停住了。蛇影看了一眼齊爾弗裏格,然後慢慢推開了那道有些厚重的門。

門內別有一番天地。

就像這道狹窄的門一樣,入口的地方并不寬敞,僅僅能容納兩人通過。潔白的牆壁上刻畫着精細的浮雕。浮雕刻畫的并不是賞心悅目的畫面,然而第一眼看上去,就讓人覺得置身于聖潔的神殿,仿佛連身心都能受到洗禮。

不遠處,一道雪白的樓梯通向了地底,即使在這樣漆黑的森林、這樣漆黑的夜裏,依然散發着乳白色的光芒。

兩人沿着樓梯走下。沒走多久,眼前的情形卻豁然開朗。左右兩側牆壁上的雕刻漸漸消失了,變成光潔的白水晶,在本該昏暗之極的室內散發出月亮的光芒。整個地下建築十分的寬敞,裏面的裝飾像是一位神祗的聖殿。這座聖殿裏并沒有燃燒着長明不熄的燭火,也沒有雕花的玻璃彩窗,卻多了一種空靈的聖潔,幾乎能讓人聽到聖樂的顫音。

“這是個秘密神殿……只是不知道供奉的是誰。”齊爾弗裏格順着碧蝶飛翔的方向看了過去,“不過……我大致有些明白了。”

蝴蝶們停在大殿中央的水晶上。

而水晶裏躺着一個人。

纖長的睫毛像是最柔軟的羽扇一樣覆蓋在閉合的眼睑上,在白皙得不似真人的臉頰上投射下一層淡淡的陰影。白銀鑄造的精致額飾點綴在她的眉間,在發頂盤成了一個王冠的形狀。她的衣衫層層疊疊、高貴而富麗,玫瑰色的長發籠罩順着雪白的頸項滑了下來,調皮地纏繞在胸前的紋章上。

她的容貌頂多算是上等,但絕對談不上傾國傾城。然而,在水晶的包裹下,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看慣了事情變幻的神祗,常年伫立在雲端俯視着紛擾的大地,神色平靜不顯悲喜悅,反而蒙蒙如同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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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影。”

齊爾弗裏格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水晶下的女人,“你知道,你攜帶的蝴蝶,為什麽叫做幽藍鬼蝶嗎。”

蛇影搖了搖頭。

“當年克萊因茲曾經和宙爾梅斯決戰。雖然她戰勝了魔主,又被當時的聖月迪亞蘭那加冕為月神,但是和魔主作戰時留下的傷口卻遲遲沒有愈合,讓她日日夜夜受到折磨。影月蒂萊薩為了減輕她的痛苦,創造了這些藍色的蝴蝶。”

一面說着,齊爾弗裏格擡起了手,一只蝴蝶撲扇着藍熒熒的翅膀落在了他的手上,“它們是黑暗月神的造物。即使擁有強大的治愈力量,卻依然被稱作鬼蝶。”

“你為什麽忽然說起這個?”

齊爾弗裏格用一種看笨蛋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卻意外地沒有繼續挖苦。他又複看向沉睡在水晶裏的女子:“幽藍鬼蝶是被她吸引的。這個女人……應該是和影月蒂萊薩有些關系。”

蛇影默默打開了人物掃描,但是系統表示它無法對“物品”進行“人物掃描”。

——在系統的理解範圍裏,被掃描對象一定要是一個活人。

而躺在水晶裏的這個,臉色已經有些許不甚明顯的青色,一看就知道已經是一具屍體。

齊爾弗裏格圍着那塊水晶轉了好幾圈,然後又敲了敲水晶,表情看上去相當困惑:“這個女人身上散發着黑暗魔法的氣息,這大概就是她吸引幽藍鬼蝶的原因。她身上的黑暗氣息雖然很微弱,但是卻十分精純……按理說一個死了的人,身上的魔法波動都應該停止了才對啊……”

兩人又圍着這個女人研究了很久。她的身上看不出種族特征——因為并不是所有獸人都有獸耳和尾巴的,而兩人又不能把她撬出水晶研究一番,因此也就放棄了。

蛇影有些失望:他本來以為跟着小蝴蝶走會有神奇的遭遇來着。

明亮得如同星辰得目光頓時暗淡了下去。齊爾弗裏格上去拍了拍他的肩,鼓勵道:“我敢肯定,不久轉折會發生的。”

樓梯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什麽人在裏面?!!”

蛇影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給對方的烏鴉嘴點了三十二個踩。

說時遲那時快。蛇影剛剛收起蝴蝶,就猛然被齊爾弗裏格捂住了嘴。幾股氣流旋轉着将他包裹住,把他拉到了祭臺下的角落。幾乎就在同一個瞬間,幾個人的腳步聲在樓梯口倉促地響了起來,披着黑袍的女人們沖進了這個地下神廟。

在一片黑衣中,領頭的女子就顯得格外突兀。她并沒有将身子一絲不漏地包裹在寬大的衣袍下。柔軟的長發像是白色的絲緞,蜿蜒在不着寸縷的後背上,然後散落在胸前,将起伏的山峰恰到好處地遮蓋。她的腰間松松圍着一條白色亞麻的裙子,裙角綴着銀片做為飾物。腳踝和手腕處更是飾物叮當,舉手投足之間隐約有佩環的響聲。

“這裏……”雪白的睫羽微微顫抖,女子張開了雙眼,“有闖入者的氣息。”

不需多言,黑袍女子們全部分散開,開始四處搜查整個神殿,自然也沒有放過齊爾弗裏格和蛇影藏身的死角。

看着那些黑衣女子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齊爾弗裏格緊緊捂着蛇影的嘴,大氣都不敢出。做為風之幻劍使,他自然知道如何利用氣流分子扭曲視線,從而造成“隐身”的效果。然而這個方法卻有一個弊端,就是被“隐身”的人絕對不能輕舉妄動。就算只是挪動一個小指頭,也會讓“隐身”魔法立即失效。

還好蛇影很給力,一直沒有動彈。要不是指尖還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鼻息,齊爾弗裏格差點錯覺自己已經把他悶死了。

黑袍女子們自然是什麽也沒查到。白發女子并沒有責怪,只是搖曳着身形來到了那水晶面前。她的指甲都是淡淡的銀色,此刻撫摸着冷冰冰的水晶,就像是在撫摸被禁锢在水晶中的女人的側臉。

蛇影對魔法沒有什麽感知力,然而齊爾弗裏格卻被白衣女子身上流淌出的魔力所震驚了。他已經無暇分辨她的魔力是否純正,因為她的力量太過強大,就像浪潮一樣鋪天蓋地地洶湧而來,整個地下神殿裏都充滿了魔法的波動。

在這樣強大的威壓下,想保證精準地控制氣流分子,就變得十分困難。齊爾弗裏格幾乎是咬着牙堅持了下來,而蛇影又不能直接給他回藍,只得一面祈禱齊爾弗裏格能多撐一會,一面希望這個女人能趕緊離去。

“‘殼’并沒有受到傷害。”檢查完畢,女子擡起手,水晶上的氣息讓她略略皺眉,“只是,果然那人碰過她。”

“那我們是否需要徹底‘清掃’神殿?”一個黑衣女子向她行禮。

女子揚了揚手示意不必:“來人是紋章之子,并不是外人。”

黑衣女子頓時想到這些日子進入森林的只有兩人,大驚之下不禁脫口而出:“風之幻劍使……真的是紋章之子?”

“一切還要看月神埃斯爾的旨意。”那白發女子并沒有正面回答,“不過,我們很快就會和他見上一面了。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醫生……那個醫生身上的謎團,不見得比斯諾克本人要少。”

黑衣女子連聲稱是,便也沒有多說什麽。在檢查了一遍神殿後,這些女人便離去了。蛇影看着最後一個由紅變黃的圓點在小地圖內消失,趕緊給齊爾弗裏格放了個仙王蠱鼎回藍。

某蛇此刻的确已經滿臉是汗了。蛇影內心一時五味陳雜——你不是這個大陸頂尖的戰鬥力之一嗎?怎麽還經常搞得這麽狼狽?不過這種想法也太沒有良心了,畢竟每次遇到危險,齊爾弗裏格都是第一個想到自己啊。

有點小感動的蛇影竟然一瞬間忘記了那白衣女人話中的巨大信息量,也就沒有問起“紋章之子”的事。

齊爾弗裏格一恢複過來,就立刻跑到了之前那塊水晶前,似乎之前那些女人的到來提醒了他一些東西。他對着那塊水晶摸來摸去似乎在找到了什麽,伸手示意蛇影過來。毒哥好奇地湊了過去,才發現水晶右下角很不起眼的地方,雕琢了兩輪月亮的花紋。

看了這個蛇影依然很不明所以,然而齊爾弗裏格卻笑了。他指着那雕刻道:“她們是月神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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