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布迦藍只覺着眼前一黑,車廂大力搖晃,旋即,一陣寒風夾雜着魚腥味撲面而來。

她眉頭一皺,擡手捂住了鼻子,念着他是為了自己殺魚烤魚獻殷勤,忍住了沒有當場再将他趕下馬車。

多爾衮人高馬大,憑着一腔孤勇闖進來,在狹窄的車廂裏面對着布迦藍淡然的神色,頓時手腳無措。

一瞬不瞬直直看着她,見她掀起眼皮看過來,臉又刷地紅了,倉惶地別開了頭。

他從未有過如此的經歷,興奮,緊張,刺激,難堪,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沖得他幾乎想哭。

這是他一生中最複雜的時刻。

良久,他總算從喉嚨裏擠出一絲聲音,喚道:“嫂嫂。”

布迦藍輕笑,見多爾衮實在太窘迫,難得好心,拍了拍身邊的羊毛軟墊:“坐吧。”

多爾衮如夢初醒,猛地點頭大聲回了個好字,規規矩矩坐了過去。

布迦藍被他喊得耳膜跳了跳,看着他雙手一會撐在身側,一會搭在膝蓋上,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安放,抓耳撓腮如同猴般,又想笑了。

她朝車外擡了擡下巴,不鹹不淡地道:“你想要引得他們也加入嗎?”

多爾衮愣住,臉色一沉,堅決地搖頭道:“不!”

待看到她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回過神按了按車廂壁:“車廂很厚,我讓其他人都騎遠了去巡邏。”

布迦藍揚眉,多爾衮反應挺快的啊,好似在這方面的事上,男人的腦子都特別靈光。

多爾衮聞着身邊傳來淡淡的清涼氣息,他感到越來越熱,抓住衣領解開了兩顆絆扣,深深呼出一口氣,似乎感到呼吸終于順暢了些。側頭望向她,昏暗的光線下,她臉龐如同東珠般泛着幽幽光芒。

他不是不經世事的少年,可面對她時,仍緊張得喉嚨發緊,想找些話說,憋了半天才終于憋出一句:“其實我不冷,還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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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迦藍輕笑出聲,“哦,那你下去吧。”

“不!”多爾衮回得很快很急,幾乎沒咬住舌頭,他自己也感到反應過激,尴尬垂頭傻笑。

笑着笑着,他似乎放松了許多,撐在身邊的手,悄然一點點移過去,輕輕握住了布迦藍随意搭在羊毛墊上的手。

帶着繭的指腹摩挲着布迦藍手上的傷疤,心疼地道:“還痛嗎?”

布迦藍不喜歡這種方式親近,收回手說道:“不痛。”

“怎麽會不痛呢,上次看到你的手,我就想給你送藥,想安慰你,又怕太過唐突。”

多爾衮看向她,眼裏是灼熱的光,”嫂嫂,以後我保護你好不好?我一直都在想,要是能光明正大幫你出頭該多好啊,先前豪格好似對你很不客氣,當時我就想直接揍他一頓,可是我又不能令你為難,只得忍了。

嫂嫂,我總是夢見你,也總是想你,日也想夜也想,晚上都想得睡不着覺。”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急切地道:“你摸摸我的胸口,這裏,跳得很厲害,我總怕它會跳出來。”

手心下是他砰砰直跳的心,布迦藍掙脫開,見多爾衮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她不想聽他表衷心,也不在意這些,對于她來說,既沒有用處又耽誤功夫。

而且她還要給範文程送鮮魚,被凍得硬邦邦的魚顯得誠意不夠了,微笑道:“如果心不跳,你就死了。還有,馬車快到城門邊了吧?”

多爾衮怔住,然後起身沖過去拉開車門,探出頭往外低吼一聲:“慢些,到前面樹林裏歇一陣,別累壞了馬!”

回來再坐下,臉上帶着笑邀功:“今天守城的是我旗下的奴才,我什麽時候進出都可以,他們不敢盤問。”

布迦藍被他逗得又笑起來,多爾衮好似看到有花在眼前徐徐綻放,情不自禁俯身過去,輕聲呢喃:“嫂嫂。”

一陣陣熱意夾雜着魚腥味鑽進鼻尖,布迦藍實在是受不了,手指撐着他的額頭,皺眉道:“衣服脫了!”

多爾衮眼裏根本看到布迦藍的嫌棄,只聽到對他來說如同天籁的命令,扯着衣衫領子,用無與倫比的速度,很快把自己扒得精光。

布迦藍上下打量着他,常年征戰打仗,身材白皙勁瘦,倒三角形的腰,居然還有腰窩。

最令她滿意的,還是已經舒醒擡頭的圓月彎刀。

多爾衮再次靠近,布迦藍站起來翻身在上,撿起他的腰帶,将他的手纏在頭頂,見他難以抑制悸動輕呼,手指按住他的唇,低聲道:“噓。”

除了手,眼睛也被蒙上,多爾衮只聽到耳邊窸窸窣窣的響動之後,然後身上像是有羽毛拂過,又好似在溫泉裏蕩漾,全身止不住的輕顫。

在心裏呼喚了千萬次的名字,此時脫口而出:“布木布泰!”

布迦藍一巴掌拍到他臉上,嬌叱道:“叫嫂嫂!”

“嫂嫂......,嗯,嫂嫂......”不成調的聲音,從多爾衮的唇齒間溢出。

布迦藍眼神也漸漸變得暗沉,唇角上揚,手又拍上他的臉:“不要停!”

“嫂嫂嫂嫂......”多爾衮很聽話,連聲喊得幾乎喉嚨沙啞。

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林子裏,随從們都遠遠散開,警戒地守護在周圍。

突然,聽到馬車廂一陣哐當大響,堅固加厚的車廂壁嘎吱着好似要散架。

随從們一驚,忙疾奔過去,見車廂左右大晃,車廂裏傳出多爾衮似哭又似笑的嘶吼聲。

餘味悠長,聲音消散之後,車廂也穩住,總算沒有倒塌。

随從們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出聲,又忙垂下頭走遠。

車廂裏,多爾衮仍躺在座椅上,手掙脫開腰帶,扯開眼睛上的衣衫,眼眶幾乎充血,目光眷念,癡癡盯着布迦藍,啞聲道:“嫂嫂。”

布迦藍面色平靜整理着衣衫,斜了他一眼:“不冷嗎?”

多爾衮笑着猛搖頭,他總算體會到銷魂這個詞語的意思,那一刻,就是讓他粉身碎骨也願意。

他舍不得她,尤其是她柔軟的腰肢,坐起身要去抱她,“不冷,我很熱,不信你摸摸。”

布迦藍拍開他的手,“我要回去送魚,等會魚該不新鮮了。”

多爾衮呆了呆,頓時委屈地道:“我竟然還比不上你的幾條魚。”

說起魚,布迦藍的手停頓下來,說道:“以後你不要再殺魚。”

多爾衮不解,問道:“為什麽,我烤得不好吃嗎?”

布迦藍毫不掩飾地道:“不是,很臭,你以後要多洗澡,要天天洗。”

多爾衮更加委屈了,難以置信地道:“你嫌棄我?”

布迦藍幹脆利落答道:“對。”

多爾衮被噎住,見布迦藍已經全部收拾好,他彎下腰撿起衣衫往身上套,悶悶不樂地道:“我有天天洗。”

布迦藍沒有理會他,等他全部穿好,說道:“好了,你下去吧,直接去範章京的府上,要快些。”

多爾衮怪叫起來,瞪大眼看着她:“你要趕我下車?”

布迦藍皺眉,揮了揮手道:“快下去,別廢話。”

前後的落差實在是太大,多爾衮從天上一下跌落地獄,他幾乎沒背過氣去,想要發火,見到她面無表情的臉,狠話又說不出口。

想了許久,可憐巴巴地道:“好,我下去,下次我們什麽時候再出來,明天好不好?明天我等你。”

布迦藍覺着這種天氣實在是不适合野外作戰,認真思索之後,說道:“等春暖花開的時候,不對,看我心情吧。”

這下多爾衮徹底懵了,不過他很識相,聰明地不敢再多問。

要是惹惱了她,她心情一直不好,他見識過她的厲害,說不定此生再也沒有接近她的機會,雖然萬般不舍,還是下了馬車,認命去騎馬。

如同多爾衮說的那般,馬車一路暢行進了城,駛向範文程府。

布迦藍下了馬車,接過随從遞來的鮮魚,戳了戳魚身,還軟軟的沒有凍硬,她放下心,對多爾衮說道:“你回去吧,留一匹馬給我。”

多爾衮知道不方便送她回宮,關心叮囑道:“你騎慢些,不要跑馬,天氣太冷。”

布迦藍點點頭,提着魚走到門房前敲門。很快有人前來,打開門見到她,朝周圍看了一圈,沒有見到其他人,好奇地道:“請問貴人找誰?”

“這些魚,幫我送給你們夫人,就說次西宮的福晉聽說範章京生病,前來送魚給他,希望他好好養病。等病好之後,能請他做四格格五格格的先生,教她們讀書學習漢字。”

門房聽到居然是大汗的福晉親臨,大驚失色,忙接過魚跪下來請安,恭敬地道:“福晉請進來吧,奴才領福晉去見夫人。”

布迦藍說道:“不用,天色已晚,就不打擾範章京養病,麻煩你,多謝。”

門房從沒見過貴人對他這般低等的奴才客氣,怔怔盯着布迦藍騎上馬,已經消失在夜幕裏,忙抱着魚飛奔進府禀報。

布迦藍騎馬回到東門,剛一進去,就見到蘇茉兒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門邊哈着手不停轉來轉去。

見到她騎馬前來,幾乎沒有哭出聲,如釋重負地道:“福晉可終于回來了,大汗來了次西宮,已經等了很久。福晉得趕緊回宮,大汗很生氣,幾乎沒把屋子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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