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布迦藍完全沒有把多爾衮的信當一回事,今天費揚古伺候得很好,她現在對他沒興趣,随他等着吧。
蘇茉兒在給她看大福晉送來的新衣袍與首飾,細聲細氣解釋道:“今年與往年不一樣,大汗已經做好了稱帝的準備,衣衫也有些改變。漢人官員比如範章京他們,都勸大汗改穿漢服,大汗沒有同意,堅持要穿旗人慣穿的衣袍,說是旗人騎馬射箭,馬背上打天下,怎麽能事事都學漢人,不能忘了祖宗規矩。”
新袍也是圓領窄袖口,絆扣右掩襟,只是面料華貴,繡工精致些。
布迦藍不太在意穿什麽,不過比起漢人漂亮卻繁複的衣裙,她還是更喜歡女真衣袍的款式,主要是方便騎馬出行。
除了新衣袍之外,另有佩戴的帽子首飾,布迦藍以前就喜歡珍珠,對大福晉送來的首飾中,最有興趣的就是東珠。
只是她等級低,除了長墜子上的一顆東珠有拇指大小,再剩下只有細珠子串起來的軟串,珠子小成色又不好,她都不稀得看。
布迦藍沉吟之後,問道:“送到其他宮裏的東珠都像這樣嗎?”
蘇茉兒悄然看了布迦藍一眼,答道:“奴才也不大清楚,現在還沒有定例,先前是只憑着大汗高興,願意賞給誰就賞給誰。現在是依着尊卑大小次序來,大福晉位居中宮肯定不會缺,這顆墜子就是大福晉覺着軟串的珠子的太小,拿了自己的份例出來添給了福晉。
奴才估摸着,東宮那邊肯定不會缺,西宮有了身孕,大汗也賞賜了不少寶貝,次東宮以前的身份在那裏,聽說賞賜也不少。”
說來說去,不管按照哪一種方式分,布迦藍都是拿最少的那一份。
她拿起軟串戴在手腕上欣賞了會,紅豆大小的東珠,看上去挺別致,很配她白皙的手腕,就是不值錢。
嗤笑一聲,取下軟串扔進首飾匣子裏,沒關系,她想要的東西,以後她自己去搶來了便是。
略微思索之後,布迦藍站起身道:“我出去散散步。”
蘇茉兒平時已經習慣布迦藍到外走動,只是今天想得多了些,輕聲提醒道:“大汗先前來了東宮。”
布迦藍頓了下,裹緊衣袍走出門,天際的月牙兒長胖了些,像是只毛絨絨的鴨子,散發着淡淡昏黃的光芒。
她借着月光朝閣樓走去,爬上三樓,剛踏上樓梯口,一道人影就迫不及待竄出來,張開雙臂要把她摟進懷裏,激動低喊:“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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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情加着熱意撲面而來,布迦藍眼都不眨,揚起手敲下去,多爾衮手臂酸軟發麻,頓時垂落在身旁。
他臉色一變,轉動着手臂,委屈抱怨道:“嫂嫂怎地如此不待見我,一見面就給我來了個下馬威。莫非你半點都不曾想我,不想我為何又要來?”
多爾衮說話像在說繞口令,布迦藍只淡淡斜了他一眼。
她上來是要試探多爾衮究竟有多厲害,皇太極的老巢在盛京,城門防禦森嚴,多爾衮上次回城時,卻能長驅直入。
大汗宮也有護衛把守,最為重要的地方當然是皇太極居住的大內宮闕,後宮雖然不如他住的地方看守得密不透風,卻還是有護衛輪值守着。
依着皇太極多疑的性格,守衛之人肯定是他的親信,沒想到多爾衮還是能混進來。
多爾衮又試探着靠近,殷勤地道:“嫂嫂,你冷不冷?過來我幫你擋着些風。”
布迦藍伸手隔開他,沿着圍廊走動幾步,指着底下燈火通明的東宮,說道:“大汗在那裏,難道你不怕被他抓住,那樣你們三兄弟都跑不掉。”
多爾衮隐匿在暗處,臉色也如夜色般黑沉,順着布迦藍的手指看過去,重重的宮殿在夜裏如同潛伏的猛獸,威嚴無比,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諷刺他。
想起努爾哈赤去世後,皇太極的種種手段,他的兄弟姐妹侄兒侄女們,死的死,沒死的也被逼得夾着尾巴過日子,神色冰冷,恨意滔天。
“他早就把我們兄弟視為眼中釘,不管我們如何做,只要手中有牛錄,他都不會放心。德格類,阿敏,莽古爾泰,莽古濟,他們都死了,旗主之位被奪走,牛錄被瓜分一空。
他們死後,就該輪到我們兄弟。哼,代善最不是東西,又蠢又毒,當年為了對付我們兄弟,引狼入室,他可得到了什麽好?
現在他想夾在中間看好戲,他想得美。只要他手上有牛錄的一天,就永遠別想置身事外。”
布迦藍知道這幾個大貝勒都有自己的野心,誰也不服誰,互相忌憚防備,又彼此需要。
對付起自家的兄弟時,那絕對不會手軟,該砍的砍,該殺的殺。
奇特之處在于,他們對外打仗奪取地盤時,又詭異地團結。這些蠻人清楚得很,知道他們如果被打散,分散了實力,會被大明逐個消滅掉。
更別說旁邊還有蒙古各部虎視眈眈,別看彼此之間聯姻不斷,現在蒙古暫時臣服,都是馬背上的民族,深知彼此的德性,只要一方弱了,馬上就會被蠶食掉。
布迦藍見多爾衮憤怒得幾乎要跳起來,只微微笑了笑,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麽混上來的?”
多爾衮防備地看着她,步步逼近,說道:“你知道這些做什麽,難道你想去向皇太極告密?你怎麽解釋你與我在一處,他疑心重得很,只要懷疑你我有染,你肯定逃不掉,也得死。”
布迦藍最不喜歡被人威脅,眼神霎時沉下來,說道:“我死不死與你有什麽關系?我問你呢,你只需回答便是,婆婆媽媽廢話連篇做什麽!”
多爾衮見布迦藍動了真怒,往後退了兩步,冷哼一聲道:“皇太極把搶過去的幾旗來回打散吞并掉,總有表面上順從,私底下卻不服之人,安插幾個人又有何難?我以前也上來過幾次,照樣沒人發覺。”
布迦藍對努爾哈赤的兒子們又重新多了層認識。
這群半文盲的蠻人奴隸主,不僅打仗上厲害,也挺會玩弄權術,難怪皇太極這麽些年下來,也沒能全部将他們幹掉,将所有牛錄都掌握在手中。
多爾衮天黑之後就潛上了閣樓,等了許久等到布迦藍,卻等來了冷冰冰的她,不由得感慨地道:“你們女人真是善變,先前還與我親密無間,誰知背後翻臉就不認人。”
他越說越委屈,緊緊盯着布迦藍,不死心問道:“嫂嫂,我有哪裏做得不好,做得不對,惹你不滿意了,你告訴我,我改就是。你摸摸我的心,這裏日夜都想着你。”
布迦藍拍開他伸過來的手,嫌棄地道:“我早就說過,你得看我心情,不許自作主張,自己找上門來,只許等着我來找你!再說這麽冷的天氣,你不怕被凍着?”
多爾衮從未被如此呼來喚去過,他氣得半死,想要掉頭就走,佳人在前又不甘心。
忍了又忍,回味着那蝕骨銷魂的滋味,他貼近來,急促地道:“我不怕冷,你摸摸看,一點兒都不冷。”
布迦藍輕笑,推開多爾衮,說道:“回去吧,這麽晚了,早些歇着,待到春暖花開之時再說。”
多爾衮委屈得不行,說道:“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你陪着我說說話也行啊。時辰還早着呢,我替你擋着風。”
他伸手試探着風向,走過去擋住吹來的寒風,伸手解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意味深長地道:“你不用脫衣衫,就像上次那樣好不好?我不怕冷,我可以全部脫掉。”
布迦藍又不餓,現在對他半點興趣都沒有,将外袍還給他,說道:“天寒地凍的,沒興趣,我回去了。”
多爾衮郁悶至極,不死心還想再勸,突然聽到樓下響起了腳步聲,他神情一凜,布迦藍也眉頭微蹙,走到樓梯口側耳傾聽。
伴随着腳步聲,皇太極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小心看着樓梯。”
她臉色微沉,看來上樓的不只是他一人,擡起下巴朝圍廊另一邊點了點,多爾衮很快會意,放輕腳步閃身躲了過去。
很快,皇太極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擁着海蘭珠上了樓,他看到樓梯口站着的布迦藍,微楞之後,問道:“你怎麽也在?”
海蘭珠臉色很不好,冷冷地盯着她:“妹妹真是好雅興,晚上這麽冷,還一個人在樓上吹冷風,莫非是知道我與大汗要來,也跟着一起來了?”
布迦藍挑眉,只嘲諷地笑了笑,完全不搭理她。
海蘭珠往皇太極身邊靠了靠,拉緊身上的紫貂披風,挑釁地看了布迦藍一眼,嬌滴滴地道:“大汗,我們去那邊看看吧,你先前說要帶我好好看看你的江山,你指給看好不好?”
布迦藍目光微沉,不動聲色朝多爾衮藏身之處看去,四周安靜如昔,除了海蘭珠喋喋不休的聲音,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皇太極牽着海蘭珠,寵溺地道:“好,晚上看出去,與白日自是不同,我帶你好好瞧瞧。”
他見布迦藍站着不動,側頭看着她道:“你早些回去歇着吧,等會我過來看你。”
布迦藍見皇太極就要走過去,腦子轉得飛快,根本沒有聽他的話,只全神貫注盯着他,只待尋到最佳時機,一擊斃命。
海蘭珠聽後卻不大高興,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整個身子軟軟貼上去,嬌滴滴地道:“大汗,樓上好冷,我們還是回去吧,待到天氣暖和的時候我們再上來好不好?不如回宮去,溫上一壺酒,我陪着大汗吃幾杯暖暖身子。”
皇太極懷裏擁着軟玉溫香,想着酒後海蘭珠更加嬌媚的容顏,頓時把先前的話抛到了一邊,說道:“好,你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吹冷風了,不然又病了可不好。”
兩人剛上來,又往下走去,海蘭珠回過頭,得意地看着布迦藍,然後輕蔑地撇了撇嘴。
布迦藍松弛下來,斜靠在圍廊上,面不改色看着她,只朝她揚了揚拳頭。
海蘭珠神色一變,咬着唇不敢還嘴,只恨恨剜了布迦藍一眼,又緊緊巴在了皇太極身上,扭着腰肢下了樓。
等看到皇太極與海蘭珠相擁着走進東宮,多爾衮才從暗處閃出來,目光灼灼看着布迦藍,笑着道:“你看,只有我才對你一心一意……”
布迦藍擡手擋在他的嘴邊,揚眉命令道道:“別說廢話,脫了。”
多爾衮一愣,接着雙手飛快解開衣袍,啞聲叫了聲嫂嫂。
月光下,多爾衮的身子似乎如同東珠,蒙上了層淡淡的光澤。布迦藍上下打量着,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躺下來。”
多爾衮順從地躺在外袍上,布迦藍垂下眼簾,居高臨下看着他,慢慢俯身下去。
多爾衮雙目赤紅,随着她的起伏,呼吸急促,死死咬着牙,不讓自己叫喚出聲,壓抑的低喘,偶爾從唇齒間溢出。
布迦藍仰着頭,月光灑在她臉上,夜色如水,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圍廊下,東宮從開始的燈火通明,到燈展次第熄滅。估計是皇太極與海蘭珠酒意正酣,情到深處滾作了一團。
難以言喻背德的快感,讓布迦藍頭皮發麻,從腳到頭,快意直沖天靈蓋。
她像是醉月般,滿足地長長喘息,手指掐着多爾衮的脖子,輕聲低笑道:“明天我再來你的亭子。”
多爾衮渾身一震,身子又開始滾燙,說道:“好嫂嫂,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我已經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