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多爾衮等了幾乎一夜, 布迦藍都沒有來見他。
他本不怕冷,就算寒冬時不着寸縷仍能生龍活虎,在已經轉暖的春夜裏, 他卻冷得全身發抖。
癡癡望着有福宮的方向,直到那裏的燈籠熄滅, 後宮陷入沉沉夜色裏。天地靜谧, 除了不知哪裏的野貓在扯着嗓子嚎叫。
多爾衮覺着自己也是只亂叫喚的貓, 欲求不滿,等不到母貓的回應。
他越等越委屈,明明自己那麽聽話, 她吩咐什麽他就答應什麽,甚至不用她吩咐,也心甘情願只圍着她一個女人打轉。除了朝堂上的事情與旗務,餘下的就只有她。
這次皇太極登基,她勞苦功高,卻位居末位,她是不是傷心了?雖然面上不顯,其實心裏應該也不好過吧?
珠寶華服,名利地位, 都不如與她不和的姐姐海蘭珠。要朝曾經的仇人低頭請安,就好比他與皇太極一樣, 每次俯首稱臣,他都感到深深屈辱。
她生性要強,滿腔的苦楚無處訴說無處發洩,而自己也幫不了她。想到這裏, 多爾衮手中的拳頭緊緊拽得發白。
他要隐忍,要伺機而動, 要奪下原本屬于他的江山,給她天下女人最尊貴的榮耀,讓所有的女人都匍匐在她的腳下。
他們能一起攜手站在世人面前,能相擁到天明。
夜深露重,整個世界陷入無邊的黑暗中。多爾衮靜靜矗立,在黎明破曉前,悄然潛下鳳凰閣出了宮。
不久之後,天微微泛着青色之時,有福宮的燈籠次第亮起,伺候的下人放輕手腳忙碌個不停,提着熱水拿着帕子進進出出。
很快,布迦藍穿着利索的騎裝,站在廊檐下深深吐納,然後活動着手腳,輕盈地朝鳳凰閣跑去。
樓道暗黑,她不用燈籠,也不用看腳下,熟練而靈活地,從一樓一口氣跑上三樓,呼吸仍然平穩。連續上下數十次之後,呼吸才稍微加重了些,眼眸清亮,迎着遠處影影綽綽的盛京城,舒緩着身體,然後再繼續奔跑。
直到太陽爬上天際,她終于停歇下來,轉身下樓回宮洗漱。
屋內花瓶裏的玫瑰花,仍然散發着沁人心脾的甜香,四格格五格格頂着兩個包包頭,上面各簪了一朵花,眼巴巴跟在布迦藍身邊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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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迦藍看得好笑,昨天她們沒有能出城,今天姐妹倆一大早就起了床,生怕今天又有事去不了,幾乎要巴着她不放。
兩人長得都像布迦藍,四格格眼睛尤其像,身量高挑苗條,性格沉穩,讀書學習也好。五格格是鼻子以下像,只是現在她還小,身子胖乎乎,臉頰圓滾滾。平時貪玩,性格樂觀愛笑,前一刻與四格格生氣,下一刻就能自己咯咯笑起來,嬌憨又可愛。
四格格還有些怕皇太極,五格格卻不怕,在布迦藍面前不敢提的要求,經常會偷偷在皇太極面前提,比如說要每天多給她一份糖糕。
皇太極也很寵這個女兒,賞賜給了她一大堆的點心甜食,被布迦藍無情收走了,每天只許她吃一點點。如果大字寫得好,或者勤練功夫,可以額外獎勵一顆。
布迦藍不同意女孩子要嬌養,她可以給她們錦衣玉食的生活,但不能什麽都不會,最後養得天真不知世事,或者以為不用動手,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一切得來都是理所當然。
她們是公主,從生出來的時候起,就比窮人家的孩子要幸運。可萬事都是相對的,從沒有不勞而獲的人生,享受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而且公主這個身份,在這個時候,最大的用處就是聯姻,前有莽古濟的下場在先,好似公主的命運都不太好。
布迦藍也認真思索過,包括還走不穩路的八格格,她們三姐妹以後的人生。
只是她也想不了太遠,因為誰也無法預料明天。不管什麽世界什麽身份,人自身都要足夠強大。她只能給她們姐妹最好的教導,讓她們長大後,自己能抵禦生活中一切的變故與苦難。
布迦藍見她們姐妹頭上的花有點蔫,問道:“今天沒有送新鮮的花來嗎?”
蘇茉兒正将早飯擺上桌,聞言小心翼翼看了布迦藍一眼,說道:“今天送來的花不多,共只有百十來朵,奴才去的時候,已全部被和諧有禮宮拿走了。”
布迦藍哦了聲,“我去拿回來。”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蘇茉兒愣了下,拉住兩個要跟出去的格格,說道:“額涅去拿新鮮的花回來,格格在屋裏等一下吧,等會就能打扮得美美的出宮去玩啦。”
姐妹倆聽到有花戴,還能出去玩,便沒有再跟着,乖巧地坐在屋裏等。
布迦藍走到和諧有禮宮,門外候着的宮女見到她,吓得忙尖叫着喊道:“有福宮側福晉來了,給側福晉請安!”
海蘭珠正慵懶地斜倚在炕上,鬓邊簪着朵玫瑰,襯得如玉的臉龐更加嬌豔。
宮女跪在地上給她捶腿,一大堆玫瑰擺在旁邊的炕桌上,其他宮女拿着剪子在忙着修建花枝。
聽到宮女的尖聲喊叫,海蘭珠倏地坐起身,布迦藍已經進了屋,恨恨盯着她,厲聲道:“大膽!你闖進來又想來做什麽?”
布迦藍白了她一眼,拿帕子裹住手,走過去将玫瑰攏成一團,一朵都沒有留,全部抱起來走了出去。
宮女們紮着手,無一人敢上前阻攔,眼睜睜見着布迦藍一言不發,将全部玫瑰拿走了。
屋子裏雅雀無聲。
海蘭珠神色神色陰狠,銀牙都幾乎咬碎,劈頭給了捶腿的宮女一巴掌,罵道:“沒用的東西,都是一群廢物,廢物!”
宮女們齊刷刷跪下來,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海蘭珠只要一不高興,就會折磨她們出氣,伺候的宮女沒一人能逃脫她的毒打。
海蘭珠從頭上拽下玫瑰,在手裏捏得粉碎,看着手上殷紅的殘花,像是血一般,她的眼睛也變得赤紅,胸脯上下起伏,半晌後冷冷地道:“去跟皇上禀報,就說玫瑰有刺,本來我要先剪好花枝呈給皇上和大妃欣賞,現在全部被有福宮拿了去,請皇上下令再送一些進宮。大妃即将要回科爾沁,我想要多盡盡孝心。”
宮女們見逃過一劫,松了口氣如作鳥獸散,忙着前去崇正殿禀報。
蘇茉兒見布迦藍抱着一大束玫瑰回來,忙幫着将花擺在了案幾上。兩個格格見狀,立刻高興圍上前挑花,叽叽喳喳地道:“我要這一朵,這朵好看。”
布迦藍整理了下衣衫,重新洗過手後開始吃飯。蘇茉兒伺候着兩個格格,給她們頭上換了新鮮的花,她看得又想笑,那麽大的兩朵花插在頭上,幾乎與頭一樣大了。
不過見到她們開心,布迦藍也沒有去管,吃完飯漱口之後,帶着她們姐妹出了門。
從鳳凰閣出去,剛走到前殿,皇太極大步匆匆走出來,揚聲叫道:“布木布泰!”
布迦藍轉頭看去,皇太極沉着臉,好似有人欠了他銀子似的,問道:“你們這是去哪裏?”
兩個格格上前見禮,五格格嬌嬌地道:“汗阿瑪,我們要跟額涅出去騎馬。”
皇太極看着兩個年幼可愛的女兒,尤其是五格格,她胖臉蛋紅撲撲,随着她的動作,頭上的花也随之晃動,顯眼極了。
再看布迦藍,頭上身上仍然清爽素淨,半點飾品皆無,她從海蘭珠那裏搶去的花都用來了打扮女兒,心底的怒氣散了幾分。
對着女兒皇太極也發不出火,臉上也不禁帶上了溫和的笑意,說道:“你們得小心些,不要從馬上掉下來。也不能只顧着玩耍,回來後照樣要完成今天的大字。”
姐妹倆立刻應是,五格格咯咯笑道:“我與姐姐是出去學習騎射,不會只顧着玩耍。早上起來後,就寫好了今天的大字。額涅說玩耍也要讀書,不然以後就不帶我們出去了。”
先前見到布迦藍讓格格們讀書,皇太極也覺着此事甚好,幹脆讓其他的兒女們都一起讀。最後讀下來,不管是其他女兒還是兒子,都不如這兩個格格,只要一想起此事,他就郁悶不已。
皇太極見五格格人雖小,說起話來卻條理清楚,眼中滿意更甚,忍不住看了眼旁邊的布迦藍。
她平時雖然兇得很,把女兒們倒教得最好,想誇她一句,又怕她更加得意,只摸了摸五格格的胖臉蛋,溫聲道:“乖,出去時要聽額涅的話,早去早回,下次汗阿瑪親自帶你們出去騎馬打獵。”
姐妹倆又恭敬應下,奶嬷嬷上前帶着她們上了馬車,布迦藍轉身也要離開。
皇太極出聲道:“現在天氣暖和了起來,也不缺那點花,以後我讓人每天送一些到你宮裏去,別跟強盜似的,總直接動手去搶。原本送到大妃面前盡孝的,都被你全部搶了去。”
原來又是海蘭珠告了狀,這次告狀告得有些技巧,知道拿孝道來壓人,看來有些長進了。
布迦藍不想耽誤功夫,只簡單地道:“知道了。”
皇太極見她敷衍的樣子,心道你知道個屁!不過見她沒有頂撞,也見好就收。
這段時日忙得不可開交,已經許久沒有去過她的宮裏,柔聲說道:“去吧,晚上早些回來,我來你宮裏陪你一起用飯。”
他深情得跟深冬寒風一樣無用,又令人厭煩的話,布迦藍雞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冷着臉轉身上馬離去。
多爾衮站在亭子外,遠遠望着一家幾口站在一處說話,心裏的嫉妒憤恨不甘,幾乎令他發狂。見皇太極轉身離開,吩咐随從前來馬,翻身騎馬追了上去。
姐妹倆的馬車在前,布迦藍自己與蘇茉兒騎馬跟在後面,風吹來暖意陣陣,騎在馬上很是舒服。
聽到後面的馬蹄聲,她回過頭,見是多爾衮,不禁眉頭皺了皺。
昨晚沒有理會他,今天他又追了上來,跟那牛皮糖般粘人,實在是太煩。
多爾衮追上前與布迦藍并行,眼神炙熱幾乎沒有巴在她身上,心裏許多的話湧上來,在這裏卻不方便說,只得生生忍住了,喚了聲嫂嫂:“你今天要出城嗎?”
布迦藍斜了他一眼,騎馬繼續前行,淡淡嗯了聲。
多爾衮望着前面的馬車,立刻說道:“侄女們可是要出去騎馬射箭,我今天正好沒什麽事,不如由我去教她們吧。”
布迦藍想也沒想,直接拒絕道:“不用。”
多爾衮怔愣住,布迦藍太冷淡,他難受得緊,下意識跟在了她的馬後。
怎地恁地煩,布迦藍皺眉,回轉身眼神淩厲,握着馬鞭的手指着他:“不許跟來!”
多爾衮勒住馬,臉上的委屈濃得化不開,一心想要跟去,卻又怕她生氣,不敢再繼續向前,只有可憐巴巴望着她絕情離去的背影。
車馬到了郊外,地裏的莊稼長得綠油油,路旁野花搖曳,美得令人挪不開眼。
兩個格格在車裏坐不住,擠在車窗邊朝外看,指指點點說個不停,又不時笑作一團。
馬車停下後,四格格仗着人高腿長,直接跳了下來,五格格也想跟着跳,奶嬷嬷唬得臉色一變,上前抱起她放在了地上。
兩人一起等着布迦藍,見她下了馬,忙不疊地道:“額涅,我們去騎馬拉弓了。”
布迦藍選出來的親衛隊,平時沒事就在夯好的空地上練習騎射與布庫,此時他們也正在比試。
見到她們前來,費揚古身着短打飛奔上前,牽過她的馬,眼神在她身上流連了片刻,恭敬俯身請安:“福晉是要先歇息一陣,還是要看着格格們騎馬?”
布迦藍擡眼望去,塔石哈也不怕冷,打着赤膊在與人比試,不時有汗水流下,太陽照在精壯的身體上,泛着古銅的光澤。
颚魯雙手放開缰繩,站在馬镫上,在馬經過靶子的時候,腰身一扭,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手一箭射出,箭直沒入靶心。
布迦藍眼神在颚魯的腰上停留了會,微微眯了眯眼,說道:“我先過去看看,再去試試弓箭。”
費揚古應是,布迦藍站在一旁看了會兩個格格,奶嬷嬷陪在她們身邊,教她們騎射的師傅拿着糖塊,讓她們給馬吃。兩人見馬吃掉手中的糖,笑得牙不見眼。
她們玩得開心,布迦藍也沒再多管,朝射箭的地方走去,蘇茉兒忙拿着弓箭袋子跟在身後。
颚魯見到布迦藍,從馬上跳下來請安。她戴上扳指,看着他斯文的臉,說道:“我的箭術不好,你在旁邊看着指點一下。”
颚魯忙應是,布迦藍舉弓瞄準,箭離弦而去,雖然射中了靶子,離靶心卻差得有些遠。
颚魯看得認真,遲疑了片刻,說道:“福晉能射中靶子已經厲害,就是拿弓箭的姿勢有些不對,改一下準頭會好很多。”
他手比劃着說不清楚,布迦藍再次舉起弓擺好姿勢,說道:“哪裏不對你就糾正哪裏,不用想那麽多。”
“得罪了。”颚魯上前一步,只敢拿手指微微碰觸,小心糾正着她手上的動作。
她呼吸清淺,帶着隐隐的花香氣,颚魯緊緊抿着唇,太陽太大,熱得額頭細汗直冒。
布迦藍學得很認真,腦子裏思索着鄂魯教她的姿勢,放下弓箭,片刻後舉起來拉弓射擊,箭再次離弦而去,直中靶心。
颚魯敬佩地看着她,說道:“福晉已經掌握得很好,只多練習幾次就行了。”
布迦藍卻不太滿意,這麽近還射不中,那她真是沒用。退後一段距離,再次舉弓,這次依舊射中了靶心。
圍過來看她射箭的親衛,一齊鼓掌叫好,她搖搖頭認真地道:“騎在馬上射擊,靶子會動的話,準頭就不行了。我比不過颚魯。”
颚魯忙謙虛地道:“奴才自幼跟着阿瑪打獵,才勉強學到了些糊口的本事,奴才斷不敢與福晉比。”
布迦藍淡笑,聽到兩個格格在驚呼,她順眼看去,姐妹倆正分別坐在溫順的小母馬上,教她們騎馬的師傅牽着缰繩慢慢往前走,奶嬷嬷跟老母雞一樣緊張護在左右。
兩個格格那邊很安全,她便收回視線,看向颚魯,“你很會打獵?”
颚魯說道:“只要林子裏有的獵物,奴才想要獵到,一般他們就跑不了。開春時野兔缺少吃食,許多有跑到莊稼地裏來啃食莊稼,奴才帶着兄弟們抓了很多。不過怕野兔絕了種,就留了好幾窩,等到長大了再抓。”
布迦藍打量着他,饒有興致地道:“哦,你帶我去看看。”
颚魯忙翻身上馬,拿着弓箭引着布迦藍往林子裏面走去。費揚古與蘇茉兒也跟在後面,到了林子邊,她問費揚古:“地上很多野菜,你可認識?”
費揚古極力忍住心中的失望,低聲道:“奴才認識荠菜與婆婆丁,馬蘭頭。”
布迦藍說道:“這些就夠了,你就在這裏幫着采野菜,或者回家去煮奶茶,送去給格格們喝。”
費揚古盯着遠處坐在馬上,回頭看着他們的颚魯,喃喃問道:“福晉不喝了嗎?”
布迦藍打量了他片刻,驀地展顏一笑,說道:“下次來喝。”
費揚古從沒有見過她如此絢爛的笑容,被晃得心神不寧,下次來喝這句話,如同天籁,砸得他心頭發緊發燙,垂下頭嗯了聲。
颚魯見布迦藍騎馬走了過來,忙轉身繼續上前,越往裏走道路越狹窄,最後馬無法再繼續前行,只得下了馬。
颚魯先翻身跳下馬,弓着身伺候布迦藍下馬,她搭着他的手臂,從馬背上躍下,他手臂僵住發麻,身體晃了晃,布迦藍反手拉住了他。
颚魯臉瞬間紅了,垂着頭将馬牽過去拴好,說道:“奴才在前面領路,福晉小心些腳下。”
布迦藍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待來到一小片海子邊,颚魯停下來,說道:“這裏有水有草,野兔也最多,經常有鹿與狍子來飲水。福晉看這蹄印,這就是狍子與鹿的,印子還新鮮,估計剛來不久。”
草地上幾枚淺淺的腳印,布迦藍也分辨不出什麽鹿與狍子,她舉目眺望,海子不大,太陽照在上面,如同一面碧藍的明鏡。
綠草如茵,夾雜着黃的紅的粉的花,這裏的溫度比外面低一些,還有顆野桃樹,斜伸出來的枝丫上,此刻桃花正在盛放。
布迦藍蹲在海子邊,洗幹淨了手,又掬起一碰水灑在臉上,側頭看着颚魯,問道:“你洗過澡了嗎?”
颚魯怔怔看着布迦藍,她白皙秀麗的臉頰上,水珠晶瑩滴落。那雙美麗的眼睛裏,似乎墜入了淡藍的雲,只看過去,就再也移不開眼,整個人不停陷落進去。
“洗過了。”颚魯心快跳出嗓子眼,喉嚨發緊,也不知是自己在說話,還是做夢的聲音。
布迦藍輕笑,起身緩緩走向他,手伸過去撫上他結實的腰身,輕點頭贊道:“這裏的力量很足。”
蘇茉兒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四周只有鳥雀的叽喳聲。
颚魯仰躺在草地上,陽光灑在臉上,天上的白雲飄過,他也好似踏進雲端,墜落,無限墜落。
樹林裏,好似狼崽在嗚咽的聲音,不時斷斷續續響起,驚得松鼠鳥雀四竄。
費揚古依着吩咐采了一堆野菜,又煮了奶茶送去給格格們喝,回屋再細心煮了一鍋,走到林子邊,期盼張望,等待着布迦藍出來。
等到奶茶都快冷掉時,布迦藍幾人騎着馬的身影終于出現。
費揚古神色一喜,大步迎上去,待看到後面的颚魯,眼中的喜悅漸漸退去,轉而是無盡的落寞。
颚魯從馬上下來,雙腿打顫晃悠悠幾下才站穩,嬌軟無力半依靠着馬,将懷裏兩只雪白的兔子,遞給了布迦藍。
他動作輕柔,此刻眼眶紅着,眼角眉梢,都是費揚古再也熟悉不過的眷念與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