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天剛蒙蒙亮, 有福宮的燈籠就照常次第亮起,蘇茉兒走出屋子,提着熱水的宮女忙上前請安。
她擺了擺手, 壓低了聲音道:“等會再把熱水提進屋,讓福晉多歇一刻鐘再叫起。”
宮女忙應是, 蘇茉兒呼吸着已經寒涼的空氣, 琢磨了片刻, 板栗已經成熟,布迦藍喜歡吃板栗糕,去吩咐膳房做一些。
早上的時候除了肉蛋奶, 也能再多份點心,她平時忙得團團轉,一定吃得好,身子才能跟得上。
蘇茉兒剛走下廊檐,就聽到屋子裏傳來布迦藍的聲音,她忙轉身走回去,見布迦藍滿臉倦色,坐在炕上閉眼拿着衣袍往身上套。
她走上前伺候,幫着拉開袖子, 說道:“福晉起來了,奴才還尋思着, 讓福晉多歇息一陣子呢。”
布迦藍打了個呵欠,搖搖頭啞着聲音說道:“今天杜勒瑪進宮,姑姑說讓我也過去打個招呼,順便一起用午飯。我得先去趟戶部, 忙完再回來,不然就會耽擱了。”
蘇茉兒手腳麻利, 扣好布迦藍衣袍的絆扣,猶疑片刻,說道:“肅親王福晉前來認親的那天,她情形好似不大好,不知現在好起來了沒有。”
杜勒瑪成親後的日次前來宮裏認親,當時她小臉慘白,走路由侍女攙扶着,雙腿還不停打顫。
布迦藍一見,就知道是折騰狠了,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才初經人事,哪經得住人高馬大,已經娶了一堆女人的豪格摧殘。
不過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布迦藍也不會去插手。以前曾有個還算說得上話的朋友,哭訴老公對她不好,布迦藍準備仗義幫忙,把渣男揍一頓。
後來助理攔住了她,跟她說夫妻之間的事情盡量少管,一不小心就會弄得裏外不是人。
那時候她不明白,沒幾天她就發現,朋友夫妻之間又和好如初。是她揍了那渣男,估計他們兩個一起恨她。
布迦藍道理學得不多,也不大在意人情世故,她只靠着缜密的邏輯在做事,以及那本她幾乎能背下來的《烏合之衆》做指導。
穿好衣衫照常出門去鍛煉,痛快出了一身汗,回來洗漱之後,用完早飯便去了前朝。戶部的英俄爾岱與馬福塔早就等着,見她進屋忙上前請安。
英俄尓岱四十歲出頭,生得矮壯黑胖,看上去憨厚老實,一雙小眼睛卻精光四射,與他面相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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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福塔比英俄爾岱年輕幾歲,身形足足高出了他一頭,國字臉濃眉,看起來嚴肅端方,頗有威嚴。兩人站在一起,英俄尓岱生生被襯成了他的随從。
布迦藍已經見過他們多次,兩人對她這個新上峰都很恭敬,說話做事也滴水不漏。
英俄爾岱上前請安,恭敬地道:“福晉,奴才已經備好了車馬人手,後天一早就出發,福晉可再清點确認?”
馬福塔忙将手上的冊子遞上來,布迦藍接過翻看之後,将冊子還給他,說道:“你們以前去朝鮮時怎麽準備,這次還怎麽準備,我這邊會有護衛随行。”
兩人忙稱是,馬福塔看了英俄尓岱一眼,遲疑着上前說道:“福晉,這一路過去,經過皮島,說不定會遇到明軍,福晉所帶人馬可否足夠?”
布迦藍點點頭,說道:“這些你們無需擔心,一切照舊就好。不過,我看了你們的冊子,這次互市開市,所交易的物品,都是以什麽為依據?”
英俄尓岱愣了下,答道:“回福晉,與朝鮮所交易的物品,都按着當初開市時皇上所定的規矩為準,歷年來皆是如此。”
布迦藍哦了聲,又問道:“那稅收呢,公市之外的私市,賦稅的數額由誰而定?”
英俄爾岱回道:“也是按着皇上的吩咐,與朝鮮互相商議好,交易些朝鮮與大清百姓所需的物品,賦稅與價錢都由大清而定。”
布迦藍心裏嘆息一聲,她就是再不懂,也知道不能亂收稅。朝鮮國家弱,所以大清對朝鮮商人征收的稅額,她看了都想掀桌。
這麽高的稅,加上低廉幾乎跟搶一樣的價格,商人無利可圖,哪還會來做生意。
至于大清方面,雖然大清明令禁止八旗以及旗下的奴才,王府貝勒的家人奴才不能參與其中,這個禁令其實就是一紙空談。
現在大清的現實情況是,八旗幾乎已經掌握了全部的資源,除了八旗以及旗下的奴才,不在旗的商人,有幾人能将生意做大,去參加互市交易。
其實還是八旗王公換着花樣,将銀子賺走了,但是他們賺足銀子,卻幾乎不用交稅。
布迦藍現今還只看到英俄爾岱與馬福塔帶回來的冊子,互市由他們兩人在負責,具體情況她也不了解,也不能貿然改變各種稅收以及交易方式。
但有一點她能确定,就是大清對朝鮮的糧食依賴過大,加上鑄鐵,以及鹽等方面加起來,說白了,最重的民生産品,都掌控在朝鮮手中。虧得朝鮮打不過,所以捏着鼻子與大清做交易。
若大明幫着朝鮮,強撐過一段時日,互市關閉,雖遼東地區産鹽,那邊卻掌控在大明手中,朝鮮又不提供,大清連吃鹽都困難。
在布迦藍看來,與朝鮮互市的交易,人參海參等東西,對于現階段的大清,遠沒有百姓急需的糧鹽鐵重。這其中,最重的也不是糧食,而是鐵犁以及耕牛。
布迦藍以前不會種地,與大明前來的百姓接觸多了之後,尤其陳濟也曾建言,種地需精耕細作。
現在大清的旗人打仗,不擅長種地,不在旗種地的人很少,漢人手上又缺乏耕牛農具,種出來的莊稼肯定收成不好。
這次俘虜回來的鐵匠,布迦藍就準備讓他們發揮作用,先解決一部分鐵犁問題。至于耕牛,一是靠蒙古,二是靠從朝鮮得來。
幾人談了沒多久,範文程來了,英俄爾岱與馬福塔忙起身,留下冊子後告辭。布迦藍招呼他坐下,說道:“我正準備來找你,你看看這份互市交易冊子。”
範文程拿着冊子仔細看了,說道:“皇上讓我來,也是關心着這次互市交易,差奴才來看看福晉有沒有準備好,還需哪些幫忙。奴才看過這份冊子,與往年一樣,福晉可是有什麽意見?”
布迦藍說道:“這份冊子裏面的問題太多,不過我也不能斷定,待我去互市上走一圈之後,心裏就會有底。範章京,為何歷朝歷代,都有禁止釀酒的律令?”
範文程一愣,不明白布迦藍為何提到釀酒上來,思索之後說道:“主是糧食不夠,釀酒需大量的糧食,老百姓連吃的糧食都不夠,拿來釀酒實屬浪費。莫非福晉想禁止釀酒?旗人多好酒,這項禁令萬萬不可出啊,一出得大亂。”
布迦藍搖搖頭,說道:“禁止釀酒,不讓他們喝酒那是不可能,我也不會一刀切。只是範章京也知道,大清缺糧,釀酒耗費掉太多的糧食,一定控制量,更嚴禁私釀。八旗釀酒也可以,但是得購買酒牌,得到朝廷允許。”
範文程神色猶疑,問道:“福晉可是售賣酒牌,将這項收入歸到戶部?”
布迦藍點點頭,說道:“我知道這點很難,但是一定收回來,加以限制,哪有強盜一直靠着搶糧食活下來的道理。是沒搶到,或者朝鮮遭受了天災,沒了糧食,那時候大清人該怎麽辦,喝酒能填飽肚子嗎?這已不僅僅是朝廷的難題,而是所有旗人都得面對的共同難題。”
範文程嘆道:“老百姓種地是靠天吃飯,就算天災人禍,挨餓的也只是老百姓,與權貴可半點關系都沒有。”
這時候就體現出了八旗制度的好處,如果大清都是皇太極的天下,旗主貝勒這些權貴當然不會關心,他們只關心自己有沒有酒喝。
現在旗人是他們的人馬,他們等于小皇帝,肯定會關心自己的旗人能不能吃飽飯,若是忍饑挨餓,誰還會給他們賣命打仗。
“這件事情也不急,與皇上具體商議後再決定。鹽鐵酒茶,大清一樣都離不了,只除了酒之外能自己釀造,其他的都得依靠貿易得來。皮島上還有明軍,與朝鮮的互市這條路也不太平,一定自給自足,不能依賴過重。”
範文程也深有同感,兩人說了一會話,蘇茉兒進來,回禀道:“福晉,國君福晉已經差人來問了幾次,問福晉可曾得空,現在已經到用午飯的時候,國君福晉請福晉前去用飯。”
布迦藍看了下時辰,沒想到一忙就到了中午,範文程也起身告辭。她來到清明平安宮,見到屋子裏海蘭珠也在,正在與杜勒瑪說話。
國君福晉親自迎出來,對着布迦藍連使了好幾個眼色,“快進來吧,海蘭珠恰好也來了,正好一起熱鬧熱鬧。”
布迦藍給國君福晉的面子,沒有多說什麽,随着她進了屋。海蘭珠主動坐在了國君福晉的下首,拉着杜勒瑪坐在身邊說話,布迦藍也沒有計較,離得遠了些坐在最下首。
杜勒瑪比上次認親的時候臉色好些,人卻比上次瘦了一圈,臉上的嬰兒肥退去,看上去成熟了許多。
她起身朝布迦藍請安,海蘭珠拉住她,笑着道:“你無需多禮,你看布木布泰是妹妹,又是有福宮側福晉,她進屋來,也沒有向我請安呀。”
海蘭珠已經安分守己了許久,今天她好似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得意,那種喜悅都快飛到了屋子的各個角落。布迦藍打量了她幾眼,沒有搭理她。
杜勒瑪神情微微尴尬,只得順從着坐下了。國君福晉臉色變了變,還是強忍着,吩咐宮女上了菜。
布迦藍喜歡吃魚,國君福晉特意吩咐膳房蒸了魚,宮女剛把盤子放在炕桌上,海蘭珠就捂着嘴幹嘔不止。
布迦藍定定看着盤子一陣,再掀起眼皮看向海蘭珠,她拿着帕子捂住嘴,擺着手道:“我半點子腥味都聞不得,姑姑也是,怎麽能上魚這種腥氣重的菜。”
國君福晉冷着臉,說道:“這是特意給布木布泰做的魚,起初也不知道你來,既然你懷了孕,就在宮裏好好養胎,到處跑做什麽?”
海蘭珠眼裏立刻浮起了眼淚,楚楚可憐地道:“姑姑這是不待見我麽?我不過是見着了娘家來的客人,想着過來與她說一會話,也想多跟姑姑相處。布木布泰平時跑來跑去,幾乎從不到清明平安宮來,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會來,姑姑還特意做了她喜歡的飯菜。既然姑姑不喜歡我,我走就是。”
原來是懷孕了啊,這次估計是真,她仗着肚子裏的孩子,那尾巴還不得翹上天去。
這是認準了布迦藍不敢動她,估計還沒有沾着衣衫,就會馬上躺下來打滾兒,叫着肚子疼,孩子出了事她負責。
國君福晉也沒有阻攔,任由海蘭珠離開。本來好好的一餐飯,被她這麽一鬧,杜勒瑪只顧着低頭吃飯,一言不發。國君福晉也黑着臉,沒了招呼的心思,吃得食不知味。
只有布迦藍一人,半點都不受影響,仔細地挑着刺,将一條魚肉吃得幹幹淨淨。吃完飯之後,杜勒瑪就起身忙不疊告辭離開。
國君福晉臉色很是難看,揮手斥退屋子裏伺候的宮女,生氣地道:“海蘭珠懷個孩子,竟比揣個金疙瘩還寶貝,好似我們都沒有生過一樣。以前我真是蠢,天天盼着她懷孕,她懷孕了,我能得到什麽好?
早上大夫診斷她有了身孕,前腳大夫剛走,後腳皇上就特地差人來,囑咐了我一大堆,這樣得忌諱,那樣她不能吃,我竟然跟伺候祖宗一樣伺候她!”
布迦藍見國君福晉不再口口聲聲提科爾沁,估計她也是見到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嫁到大清的女人實在是太多,女人們随便一聚會,博爾濟吉特氏就占了大半去。
人多了也就不稀奇,親兄弟之間都會殺得眼紅,何況是隔了肚皮。是海蘭珠有了兒子,國軍福晉也有了兒子,兩人之間就是競争敵手。
她也沒有去刺激國君福晉,問道:“杜勒瑪來做什麽?”
國君福晉臉上的怒氣散了些,嘆了口氣說道:“她能來做什麽,不過就是出來透口氣呗。豪格府上一堆女人,以前她阿瑪的女人也不比豪格少,她也早就見識過,阿瑪的女人跟丈夫的女人到底不一樣,成親後才算真正能體會這些難處。”
國君福晉往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豪格不懂得心疼人,杜勒瑪年幼貌美,又是新得手,天天都歇在她屋子裏,聽起來是受寵,可女人哪裏受得了。這還沒有入冬呢,杜勒瑪就戴上了龍華,先前她動作大了些,我看到她的脖子下,手腕上,到處都是青青紫紫。
我一問,她就只會哭,推說是沒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麽。不然還能怎樣,鬧起來皇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就算回到娘家,以後她還是得嫁人。”
布迦藍冷着臉,罵道:“畜生!”
國君福晉見布迦藍生氣,馬上又去勸她:“你可別沖動啊,豪格若是在你這裏受了氣,想着我們是親戚,回去還不是把氣撒在杜勒瑪身上,她日子只會愈發難。”
布迦藍冷笑一聲,說道:“豪格屁本事沒有,只知道在女人面前逞強。杜勒瑪是厲害,趁他睡着了,把他捆起來,拿棍子揍得他哭爹喊娘,揍得他怕了,保管服服帖帖。”
國軍福晉瞪了她一眼,嗔怪地道:“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杜勒瑪是有那個本事,她也不會只知道哭。我聽說你去朝鮮互市,給你準備些厚皮裘帶上,路上可別凍着了。”
她起身喚宮女拿來包袱,拿出裏面的貂皮風帽與厚羊皮長袍,說道:“就得穿皮裘才能擋寒,你可別與在盛京一樣,仗着年輕穿得薄,出門在外,千萬不能生病。”
布迦藍笑着道:“我知道了,這次我去也沒有公開,只當做随行伺候的人出行。貂皮風帽穿出去太顯眼,這個厚羊皮還不錯,就是外面的料子太好了些。”
國君福晉一想也是,說道:“你都帶上,貂皮留着回程路上再穿,這件厚羊皮的,我讓人把外面的綢緞換成細布,趕一下很快,明天送到你宮裏。“
布迦藍嗯了聲,說道:“謝謝姑姑,三個格格也勞煩你多看着些。”
國軍福晉說道:“她們幾姐妹在一起玩得好,你盡管放心去吧,不用擔心。蘇茉兒也跟着你一起去嗎?”
布迦藍點點頭,說道:“她也去,蘇茉兒人機靈,朝鮮語也能勉強說一些,路上我有她也方便很多。”
國君福晉放了心,笑說道:“說起朝鮮語,哎喲你不知道,七格格居然學得最好最快,幾個姐妹都在跟着她學呢。”
剛剛說話的小孩子學語言最快,七格格能說得最好,布迦藍也不覺着奇怪,說道:“姑姑你別慣着她們,不管是騎馬拉弓,樣樣都不能拉下。”
國君福晉想起杜勒瑪的事情,還心有餘悸,感慨地道:“我知道,一定不會慣着她們。是她們有本事,以後遇到豪格這樣的,就能直接打回去,省得被欺負。”
布迦藍說了幾句話,抱着貂皮風帽回宮,剛走到屋門口,皇太極就沉着臉走了進來,她眉頭微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海蘭珠又告狀了。
不過皇太極沒有對着布迦藍發火,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進了屋,沖着迎上來的國君福晉,不留情面地道:“琪琪格,你作為國君福晉,後宮都是你在管着,理當公平公正,不得有失偏頗。如今海蘭珠懷了孕,你還故意給她難堪,先前我就叮囑過你,難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看來混賬都是一脈相承,布迦藍本來準備離開,又轉身走回了屋。國君福晉臉色發白,眼眶都紅了,嘴唇哆嗦着,卻不敢反抗,低着頭賠不是:“都是我的不是,皇上你不生氣。”
皇太極冷哼了一聲,“你我夫妻多年,我一直信任你,尊重你,就算你沒能生出兒子來,我依然給了你體面,封你做了國君福晉。海蘭珠是你的親侄女,你尚且如此對待,後宮其他女人,不知道在你面前吃了多少的虧。琪琪格,你太讓我失望!”
國君福晉的眼淚,大滴大滴落在地上,在青石上氤氲開,布迦藍看着那團水跡,久違的壞脾氣又冒了出來。
溫和了這麽久,估計皇太極也已經忘了她會提刀殺人,海蘭珠扳不倒她,又沖着國君福晉來了,出聲道:“海蘭珠跟你告了狀?”
皇太極見是布迦藍,神色緩和了些,說道:“這裏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回去吧。”
布迦藍神色冰冷,堅持問道:“海蘭珠跟你告了狀?”
皇太極勉強說道:“你先前也在,難道海蘭珠說錯了,午飯上沒有上清蒸魚這道菜?”
國君福晉見兩人吵起來,生怕布迦藍惹怒了皇太極,顧不得傷心,上前拉着她,強忍住眼淚說道:“布木布泰,你回去吧,我沒事。”
布迦藍輕輕握了握國君福晉的手,卻一動未動,擡着下巴傲慢地道:“她沒有說錯,午飯有清蒸魚這道菜,是姑姑給我提早準備的,又不是給她吃,誰讓她不請自來。難道因為她懷孕,連河裏海子的魚都得消滅掉,就是王母娘娘,也沒有她威風!
再說,她懷了孕就了不起嗎,她又不是懷的姑姑的孩子,姑姑也不是她的奴才,伺候了你不說,還伺候你的一堆女人。你的愛寵既然那麽重,幹脆把她拴在褲腰帶上算了,別放出來到處惡心人!”
皇太極臉色難看起來,瞪着布迦藍說道:“你別太過分,我一再忍讓你,倒讓你愈發嚣張,什麽話都敢說。”
布迦藍不僅沒有退讓,還上前了一步,一疊聲地道:“是我在忍讓你,你是非不分,亂發脾氣,什麽姑姑生了三個女兒,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生女兒是你的問題,跟女人一點關系都沒有,你連這點最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哪裏來的臉沖着姑姑發脾氣?
你還好意思說姑姑與你成親多年,夫妻夫妻,夫妻本是一體,你為了個愛寵,就沖着多年的夫妻發脾氣,是不是下一步也像豪格那樣,一刀把姑姑殺了,好逗你的愛寵開心?”
皇太極沒有怪罪布迦藍,他訓斥國君福晉,她卻跳了出來,頓時氣得青筋直冒,咬牙切齒地吼道:“布木布泰,你給我閉嘴,不以為我離不開你,滾回去給我反省,朝鮮你也不用去了!”
布迦藍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輕蔑地道:“腦子裏被灌了迷魂湯的混賬,這麽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窮得叮當響,誰有本事,你讓誰去好了,我還不想幹了呢!”
說完,她抓着國君福晉的手,說道:“走,去我那裏,這裏你也不呆了,我們以後一起生活,我厲害得很,養你十個八個都不在話下。還不用你做牛做馬辛苦幾十年,最後還還比不過一個玩意兒!”
國君福晉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布迦藍頂撞皇太極,她雖然害怕,聽她罵皇太極,卻感到莫名的痛快。
嫁到盛京這麽多年,第一次被人這般護着,遠比科爾沁還能讓她安心。她眼眶一熱,眼淚控制不住又流了出來,跟在了布迦藍身後往外走去。
屋子裏只剩下皇太極,原本還怒氣沖天,呆呆盯着遠去的兩人,瞬間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