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崇政殿內。

皇太極從清明平安宮回來後, 氣得掀翻了炕桌,将杯盞等砸得粉碎。

屋子裏已經一片狼藉,還仍然不解氣, 太陽穴青筋直冒,鼻子間噴出的都是火花。拔出刀沖到門邊, 誓要将布迦藍那個可惡的女人一刀砍死, 方能平息心頭之恨。

“是不是要像豪格那樣, 一刀将姑姑殺了,好去逗你的愛寵開心?”

布迦藍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

皇太極慢慢停下了腳步, 若是殺了布迦藍與琪琪格,就成了與代善豪格一樣的人。琪琪格還好,布迦藍卻不是無名小卒,她的死,估計會引起朝堂內外一片嘩然。

拍手稱快的,當屬代善他們,巴不得看他的笑話。至于其他人,會做如何想,他也不得而知。

不過他卻清楚知道一點, 此舉不僅會在史書上大書特書,留下他暴戾的證據, 還會就此君臣離心。

不用讀歷史,他也懂得暴虐之君不得人心。漢人最重氣節,數十萬漢人算是都受過她的恩惠。她一死,這些人就算不造反, 兔死狐悲,斷無人敢再參加科考, 進入他的朝廷做事。

皇太極複又轉身沖進屋,心裏憋着的那股子怒火,滅又滅不掉,燒又不能燒起來,跟困獸一樣在屋內轉圈。

後繼無人是他心裏壓着的一塊巨石,海蘭珠在他打了勝仗時,偏生又有了身子。

這個孩子來得太是時候,雙喜臨門,他相信是吉兆,更是上天的安排,比他得知任何一個女人懷孕時還要高興百倍。

他也承認自己偏愛海蘭珠,尤其她最近越來越溫柔小意,如同解語花一樣,把他伺候得無微不至。

以前他還會想着去有福宮,布迦藍卻冷淡得很,久而久之,他也沒再去觸黴頭。

布迦藍實在是太嚣張,自己貴為皇帝,還得處處看她的臉色行事,比其他幾旗的旗主還要張狂。別人也只敢表面傲慢,她不僅敢直接開罵,更過分的是她還敢動手。

什麽叫海蘭珠懷的孩子不是琪琪格的孩子,他沒有對不住琪琪格之處,給她管着後宮的權利,照顧其他後宮姬妾,本就是她的責任。再說她就是生了女兒,他也沒有責備過她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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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惡的就是布迦藍,成親以來,他有什麽對不住她的地方,給她......

想到這裏,皇太極神情微頓,他雖然沒有給過她什麽,卻也沒有忽略她的功勞。就算她是女人,照常給她男人的權利,讓她做了啓心郎,讓她安置俘虜,更讓她管了戶部。

海蘭珠與她與琪琪格是姑侄姐妹,她懷了孕,若是生了兒子,長大之後也會孝順她們兩人。

布迦藍就是再有本事,等老了以後還不是得靠兒子供養。沒有兒子的女人,老無所依,她那麽聰明的人,怎麽這種事情上,偏偏會犯糊塗呢?

皇太極眉頭擰得更緊了些,想了片刻後又舒展開。

他沒有那麽天真,他們這群兄弟之間,親兄弟都能拔刀相向,海蘭珠的兒子就是海蘭珠的兒子,怎麽會奉養生母的親戚。

科爾沁嫁來的女人實在太多,豪格的福晉也是布迦藍的親堂姐妹,兩人照常成了仇敵。

皇太極想到這裏,怒氣又開始升騰,豪格不争氣,布迦藍也不是什麽好人,她就不可以讓着豪格,要處處與他針鋒相對。

這次一定要給她們姑侄好看,竟敢跟他叫板,真是反了天了!

皇太極坐在炕上,手撐着膝蓋,氣得胸脯上下起伏,聽到腳步聲響起,他擡起頭,殺氣騰騰看去,随從吓得一抖,戰戰兢兢道:“皇上,範文程求見。”

對啊,還有範文程,布迦藍手上的差使,全部交給他去做不就得了?

皇太極找到了解決辦法,頓時輕松不少,說道:“讓他進來。”

随從忙一溜煙跑了,很快範文程走進屋,他笑着道:“坐吧,我正要找你。”

範文程瞄到屋內的滿地狼藉,悄然觑着皇太極的臉色,他眼眶發青,雖然在笑,眉間淤積的郁氣卻明顯得很,不禁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皇太極勉強道:“沒事,你坐...”看到掀翻的椅子,又改口喚随從進來收拾。

等屋內收拾幹淨,範文程終于有了地方坐,皇太極說道:“布木布泰手上的差使,你反正也熟悉,以後你就領過去管着吧。”

範文程大駭,布迦藍手上的差使,他熟悉是熟悉,卻萬萬做不了。

他雖不懂蒙語與朝鮮語,滿漢兩語卻沒問題,啓心郎的差使看似能勉強勝任。

可他是鑲白旗的奴才,布迦藍敢去六部與其他幾旗随便走動,他卻不敢,多爾衮豪格這些蠻子會直接将他打出來。

不提眼光學識,就單說氣勢,他就遠不能與布迦藍相比。

代善正紅旗下的一個小貝勒,最喜歡說葷話。有次見到布迦藍前去,語氣輕佻,不知死活想要占幾句口頭便宜,被她一拳揍得哇哇叫,牙都掉了好幾顆。

打那以後,她就是随便往那裏一站,哪怕是代善他們,表面都得客客氣氣。

布迦藍後天就要前去朝鮮,皇太極這個節骨眼上讓他接手布迦藍的差使,前後聯系一想,範文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只怕他們又鬧翻了。

想了想,範文程毫不遲疑地道:“皇上,請恕奴才愚鈍,實在是擔不起如此大任啊,”

皇太極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繃着臉冷冷看着範文程,“這又有何難,你曾是大明進士出身,難道還比不過半路出家的婦人?”

範文程只覺着苦不堪言,布迦藍性格強勢,絕對不肯吃半點虧,皇太極是皇上,也難容人一再挑釁他的權威。兩人這是針尖對麥芒,他夾在中間,實屬不好過。

他仔細說了先前布迦藍關于釀酒的想法,以及對現在朝鮮互市的疑慮,懇切地道:“皇上,現在戶部幾乎是形同虛設,福晉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的想法,打算着手改革。

奴才也不知福晉的具體打算,再者,只有想法仍然沒有用,得看做事的人是否有魄力,政令執行不下去,最後也是空想一場。皇上,福晉手上的差使,斷不能輕易交給別人去做啊。”

依着範文程話中的意思,布迦藍已經打算着手充實國庫,對朝鮮互市交易,也有新的想法,等到去過朝鮮之後會做出調整。

能充實國庫!

僅這一點,就令皇太極興奮不已,忍不住喜上眉梢。

笑容只昙花一現,就僵在了臉上。皇太極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滋味,不是他要把布迦藍的差使交給別人,而是她甩手不幹了。

當着範文程的面,他卻說不出口,悶悶地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範文程恭敬退了出去,留下皇太極獨自在屋內沉思。

難道要他低聲下氣,前去賠禮道歉嗎?

史書上寫越王勾踐卧薪嘗膽,韓信能受胯下之辱,那他為了大清江山,朝女人低頭又有何難?

皇太極想了許多種情形,見到她時,她會有什麽反應,默默念叨:“要是她再挑釁,一定要沉住氣,不能與她發火,這一切都是為了大清。”

做足了心裏準備之後,皇太極邁着沉重的步伐來到有福宮,他卻撲了個空,屋子裏空無一人。

他又傻了眼,難道她真帶着琪琪格與幾個格格,單獨過日子去了?

琪琪格可是他的國君福晉,這個混賬!

待喚來伺候的宮女一問,才知道她們一起出城去柳心湖邊騎馬游玩去了。

皇太極莫名心情一松,旋即又開始生氣,他坐立難安氣得半死,她卻好得很,還有心思游山玩水!

怒氣沖沖離開有福宮,吩咐随從備馬,打馬朝柳心湖疾馳而去。

深秋初冬的湖邊,樹葉草木金黃,紅葉點綴,層林浸染,湖水平靜如鏡,秋色倒映其中,美得不似人間。

國君福晉騎在馬上跑了一圈回來,衣袂飛揚,整個人容光泛發,翻身下了馬。

宮女上前接過缰繩将馬牽走,她則走到湖邊,就着冰涼的湖水洗了手臉,只覺着更加神清氣爽,

湖邊點了好幾堆火,鄂魯在烤魚,費揚古在煮奶茶,布迦藍正在認真烤着饽饽片,往上面細心刷了蜜,焦香伴着甜香四下飄散。

六個格格頭上戴着五顏六色的花環,頭碰頭圍在一旁,饞得不斷叽叽喳喳問道:“烤好了嗎,能吃了嗎?”

國君福晉走過去,也學布迦藍那般直接坐在枯草上,看着頭頂飄過的雲,舒服地長長嘆息:“好久沒有這般痛快過,這天在宮裏也看得到,可在這裏看上去,卻好似兩片天,總覺着開闊不少。”

她先前憑着一時沖動,跟着布迦藍到了有福宮,待冷靜下來時擔憂不已,幾個格格該怎麽辦,若是皇太極要處罰她們怎麽辦…..

國君福晉想得太多,布迦藍張羅着出城游玩時,她依舊魂不守舍。

布迦藍卻神色自若,胸有成竹地道:“不怕,我們沒事。”

國君福晉知道布迦藍有底氣有本事,勉強放下了一半心。到了柳心湖邊,面對着如畫卷般的美景,所有的憂愁都暫時抛在了腦後。

她也總算明白,為什麽布迦藍不願意呆在宮裏,宮殿逼仄得令人透不過氣,黃瓦綠檐看久了,如此面目可憎。

就算會被皇太極殺頭,她也不在意了,活了幾十年,她也不知道在活什麽,沒滋沒味得很。

布迦藍打量着國君福晉,她好像突然年輕了許多,以前像是塗了層漿糊的團團臉,多了靈動的神采,變得鮮活起來。

饽饽片烤好之後,蘇茉兒幫着布迦藍分給了幾個格格。七格格八格格人小,兩人共分享一片,她們望着姐姐們手上明顯大很多的饽饽片,撇着嘴要哭不哭。

烤的東西火氣重,布迦藍向來不許她們多吃,只是嘗個味,蘇茉兒忙哄道:“火堆裏有栗子,等烤熟了之後香得很,等下給格格多吃些栗子好不好?”

兩個小格格雖不知道烤栗子香不香,只聽到還有吃的,馬上破涕為笑,小口小口咬着烤饽饽,開心得眼睛都彎成了一道線。

布迦藍遞了一片饽饽給國君福晉,說道:“姑姑你也嘗嘗,少吃一些,颚魯抓了好些魚蝦,晚上回去做蝦仁馄饨吃。蘇茉兒會和面擀皮,我們自己包,用清雞湯做湯底,好吃得很。”

烤饽饽片吃起來外焦裏嫩,加上蜜糖的甜,國君福晉贊不絕口,喝着費揚古送上來的奶茶,笑着道:“你的奴才不僅聽話,奶茶煮得也好,還爬樹下河都會。你這個主子也厲害,會吃會玩會做事。”

布迦藍淡笑不語,手指向湖東邊的那片空地,說道:“姑姑,我打算在這裏建一座莊子。”

國君福晉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那片地背山面湖,如果生活在這裏,一年四季面對着不同的景色,那豈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退一萬步說,皇太極就算不懲罰她們,也絕不可能讓她們住在宮外,不禁遲疑着道:“皇上那裏怎麽辦?”

布迦藍志在滿滿地笑道:“姑姑,皇上的想法對我來說,就等于一個屁,除了臭不可聞,別無他用。”

國君福晉被她逗得笑個不停,斜着她道:“哎喲,就你能這樣,哎,我沒出息得很,只盼着這次的事情能平安過去就阿彌陀佛。住在宮外那是想也不敢想,以後能時常出來游玩一番,我就很滿足了。”

布迦藍笑了笑,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奶茶。突然,她手一頓,朝遠處看去,把碗放在一旁,平靜地道:“屁來了。”

國君福晉愕然,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見皇太極騎在馬上,朝他們飛奔過來,想笑又忙忍住,略微不自在地動了動,說道:“布木布泰,他來做什麽?”

布迦藍見國君福晉神色漸漸緊張,不緊不慢地說道:“不管他來做什麽,你都無需害怕。”

她的親衛隊全在附近,皇太極只帶了十幾個随從,他若敢動手的話,今天,就是他駕崩的好日子。

幾個格格圍在一起吃烤板栗,聽到馬蹄聲擡頭望去,五格格最熱情,爬起來邁着小短腿迎上前,驚喜地道:“汗阿瑪,你也來玩嗎,汗阿瑪的馬好高大好威風啊。”

皇太極望着火堆邊坐着的兩人,國君福晉還站起了身,布迦藍則依舊穩穩坐着,拿着根木棍在火堆裏往外刨着什麽。

幸好還有五格格的笑臉與崇拜,讓他得到了些許的安慰,摸了摸她紅彤彤的小胖臉蛋,問道:“五格格都玩了什麽?”

“騎馬抓魚烤魚烤饽饽栗子......”五格格小嘴巴巴,掰着小指頭說了一長串。

皇太極聽得愈發郁悶,對幾個請安的格格扯出了個笑臉,說道:“你們自己去玩吧。”

他朝布迦藍她們走過去,國君福晉福了福身,請安之後就不再說話。布迦藍連眼皮都沒有擡,悠閑自在剝着烤栗子。

空氣中香氣陣陣,皇太極竟感到肚子也有些餓,舔着臉上前坐在篝火旁,咳了咳沒話找話道:“烤栗子呢?”

布迦藍見時辰也不早,玩也玩過,吃也吃得半飽,沒有搭理皇太極,吩咐蘇茉兒将烤好的栗子包起來,說道:“回宮。”

一路不停趕來,連氣都沒有喘勻的皇太極:“......”

車馬逶迤遠去,皇太極氣得鼻子都快歪了,瞪了半晌之後,翻身上馬,打馬飛奔越過他們,如陣旋風般回了宮。

範文程還沒有離開,焦灼不安在文武牌坊前來回踱步,見到皇太極板着臉前來,大着膽子上前問道:“皇上是去見福晉了嗎?”

皇太極猛地回頭,怒吼道:“閉嘴!”

範文程吓得脖子一縮,不敢再吭聲,看着皇太極沖進崇政殿的背影,看着逐漸暗沉下來的天,袖着手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說誰:“這是找打呢!”

布迦藍一行回到有福宮,蘇茉兒将蝦拿去膳房,讓廚子去掉蝦線,剁了些豬肉餡,加了姜蔥酒等去腥,拌好了餡端回屋。

擡了張大臺面,放在屋子的案幾上,蘇沫兒開始和面擀皮,幾個格格也洗幹淨了手,趴在一旁湊熱鬧。

蘇茉兒先教國君福晉包馄饨,她學會之後,又細心教着幾個格格。布迦藍則翹着二郎腿,靠在軟墊上吃茶看書,只管等着吃。

國君福晉望着布迦藍惬意自在的模樣,情不自禁地就笑了起來。

皇太極先前吃癟的表情,真是比她大夏天吃了冰碗還要爽快。今天是她這輩子難忘的日子,就算成親的時候,都遠不能比。

看來,人一定得要有本事,海蘭珠別說只懷了孕,就是生出來一條龍,也不足為懼。

想着想着,國君福晉就釋然了,對海蘭珠的怨氣,消散得無影無蹤。

與她有什麽好計較的呢,她的一切喜怒尊榮,都是靠着皇太極的寵愛。就算生了兒子又如何,兒子靠不靠得住還難說。阿巴亥生了三個兒子,還不是照樣被殉了葬。

皇太極追着她們跑,就算她們什麽都不做,她在宮裏也肯定不得安生。

屋子裏燈火通明,熱鬧盈天。

皇太極遠遠地,就聽到了屋子裏的笑鬧聲,靜靜站着聽了會,和諧有禮宮的宮女上前,請安後說道:“皇上,大福晉說準備了皇上愛吃的酒菜,皇上辛苦了一天,請皇上過去用膳。”

沉默了片刻,皇太極冷聲道:“滾!”

宮女吓得一抖,看着皇太極大步朝有福宮走去,忙提着衣袍下擺,跑回去回信。

皇太極進了屋,香氣撲面而來,幾個格格臉上沾着面粉,像是小花貓般,正歡快地吃着碗裏的馄饨,國君福晉在旁邊緊張地說道:“哎喲,吃慢一些,還有很多呢,足夠你們吃,當心燙着了。”

布迦藍盤腿坐在一旁,也在埋頭苦吃,喝了一口湯後,說道:“姑姑,把醋再給我點,我喜歡多加醋。”

國君福晉順手遞給了她醋壺,問道;“要不要蒜?”

布迦藍搖搖頭,“鮮蝦馄饨不要加蒜,就要吃這個鮮。”

這次,連五格格都沒有理會他。

皇太極在一片熱鬧中,孤單地站着,他想掉頭離開,腳又像生了根般,怎麽都動不了。

他經歷過無數的慶典筵席,卻從來沒有這一刻,讓他心生溫暖。他曾讀過一首詞:“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裏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卧剝蓮蓬。”(注)

以前他讀不太懂,也想象不出來詞中的意境,如今,詞中的畫面栩栩如生,應該就如此時眼前的情景吧。

皇太極神色不由得柔和起來,上前往布迦藍對面一坐,厚着臉皮探頭過去,吸了吸鼻子,笑道:“好香,也給我來一碗吧。”

布迦藍頭也不擡地道:“蝦有腥氣,你的愛寵聞到了要嘔吐,傷了你愛寵肚子裏的寶貝,那可得比天塌下來還要厲害。”

皇太極只當沒有聽到,轉頭對國君福晉說道:“琪琪格,你給我來一碗。”

國君福晉看了布迦藍一眼,猶豫片刻,忙着照顧幾個格格,只當沒聽見。

布迦藍吃完了碗裏的馄饨,擦了擦嘴,擡着下巴道:“你來做什麽,直接說正事吧,馄饨少,沒你的份。”

皇太極深吸一口氣,幹笑道:“這裏吵,我們出去說。”

布迦藍拒絕,“我還沒吃飽,沒空出去,你說吧,我正好邊吃邊聽。”

皇太極無法,低聲飛快地道:“後天就得去朝鮮,換人也來不及,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準備,還是由你去吧。”

布迦藍冷笑,“我在禁足呢。”

皇太極差點沒被噎死,下午她才出宮去游玩,這是禁的哪門子足,她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有求于人,也不能當面指出來,不然她又會直接掀桌。

斟酌了又斟酌之後,皇太極捏着鼻子道:“先前都是我的錯,不該不問青紅皂白沖着琪琪格發脾氣,再說我也沒有責怪你,是你跟我急眼...”

布迦藍不留情面打斷了他:“不用跟我道歉,你對不起的是姑姑,你該對姑姑道歉。”

皇太極忍氣吞聲,轉頭飛快對琪琪格說道:“對不住,都是我的不是。”

國君福晉鼻子一酸,眼中熱意上湧,忙垂下了頭,悄然拭去眼裏的淚水。

與皇太極算是少年夫妻,曾有過磕絆争執,不管對錯,每次都是她低頭道歉,從未敢想過能聽到他一句歉意的話,今日給她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布迦藍見好就收,皇太極也不是省油的燈,逼得過了,他祖傳的腦子不好,到時候犯起渾來還是比較麻煩。

她淡淡唔了聲,說道:“姑姑這裏算過去了,我這裏卻還有些話說,你能答應我的條件,我們再繼續談,不答應就算了。”

皇太極斜着她,說道:“你不要太過啊!”

布迦藍毫不示弱瞪了回去,皇太極忙別開了頭,佯裝四顧,說道:“好男不跟女鬥,那你說說看。”

“你的愛寵懷了孕,十月懷胎,估計這十個月她都不會安生,我不找她麻煩,她卻不見得不找我麻煩。”

皇太極看着她,想要辯解,又幹脆閉上了嘴,這時候還是不去惹她。

“所以,我準備在柳心湖邊建一個莊子,銀子你出,以後我就住在莊子裏,離她遠一些。不過你也要看住她,不許放她出來到處惹事。”

皇太極怪叫起來:“什麽!哪有後宮的女人不住宮中,這成何體統!”

布迦藍哦了聲,“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沒得談了,你走吧,蘇茉兒,把馄饨給我端上來。”

皇太極忍氣吞聲,忙道:“好好好,還有呢,你繼續說。”

布迦藍說道:“以後朝堂上的事情,你可以提出意見,我們也可以商量着做出決定。但是不能決定下來的事情,又朝令夕改。

或者為了你的愛寵公私不分,耳根子軟,吹了枕邊風就到處做她的打手。你的愛寵不能,你的愛子也不能!”

皇太極郁悶地道:“那若是我不答應呢?”

布迦藍說道:“答不答應你看着辦,我又沒有逼你。馄炖泡久了不好吃,送客!”

作者有話要說:

注:出自辛棄疾《清平樂.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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