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皇太極這輩子從沒有這般生氣過。
也從沒有這般無奈過。
私下裏賠不是, 也就是他們自己知道,若是布迦藍不住宮裏,那他的面子往哪裏擱?
于是兩人不歡而散。
回到清明平安宮, 屋子裏空蕩蕩,平時總是會笑着迎上前噓寒問暖的國君福晉也不在。
皇太極獨自坐了會, 思考着去哪處地方過夜, 想了半天都感到意興闌珊, 喚來宮女吩咐道:“去讓膳房做些蝦仁馄饨來吃。”
宮女領命退下,不大一會就回來了,小心翼翼地道:“回皇上, 膳房說沒有魚蝦,一應有腥氣的食物,因着和諧有禮宮大福晉有了身子,都不敢再送進來。”
“難道因為她懷孕,連河裏海子的魚都得消滅掉,就是王母娘娘,也沒有她威風。”
布迦藍先前罵的話,又冒了出來,皇太極只恨自己記憶力好, 什麽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那個臭女人照常在吃蝦,海蘭珠懷孕, 她根本不當回事,懲罰的倒是他。
以前國君福晉與其他女人懷孕時是什麽情形,皇太極沒有關心過也記不清楚,心裏莫名煩躁, 揮手斥退宮女,說道:“随便有什麽就上些什麽來!”
宮女忙退下去, 去膳房提了飯食進屋。皇太極見是平時慣常吃的豬肉與饽饽,吃了幾口覺得沒滋沒味,肚子餓着,卻再也吃不下去。
洗漱後躺在床上,除了領兵外出打仗,還沒有過單獨睡覺的時候,他睜着眼睛許久,直到快天亮時,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
有福宮與其他宮一樣,屋子裏都是萬字炕,寬敞得很,住下幾十個人都沒有問題。幾個格格許久沒有住在一起,到了歇息的時候興奮得幾乎睡不着覺,在被褥裏鑽來鑽去,笑鬧了好一陣才睡着。
國君福晉照顧着最小的八格格,睡在了她的旁邊,她軟乎乎的小身子緊緊依偎在胸前,躺在陌生的地方,心沒來由覺着一陣空。
深夜安靜,白日的喧嚣退去,她在暗中睜着眼睛,腦子裏也亂糟糟,以後就這麽過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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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會睡不着,毫無頭緒想了一會,誰知竟沉沉睡了過去,直到天蒙蒙亮,屋子裏響起輕微的動靜。
“起了嗎?”國君福晉坐起身,看向在穿衣衫的布迦藍,睡意朦胧地問。
布迦藍扣好絆扣,嗯了聲,“我早上起得早,出去跑動幾圈,姑姑你繼續睡。”
國君福晉起得也早,平時這個時辰也快起床,拿起旁邊的衣衫往身上套,“我也跟你出去走動走動。”
蘇茉兒帶着宮女提了熱水進來,忙上前伺候兩人洗漱。布迦藍喝了杯溫水,蘇茉兒也給國君福晉倒了杯,她也學着布迦藍一口氣喝完,兩人一同走出了屋子。
屋外的天才蒙蒙亮,空氣清新中帶着涼意,站了沒多時就神清氣爽,布迦藍活動着身體,問道:“姑姑昨晚可睡得好?”
國君福晉笑着道:“晚上不用時刻警醒着,惦記着要伺候皇上,這一覺直睡到了天明,好久沒有睡過這般好覺,連夢都沒有一個。你呢,昨晚可吵到了你?”
盛京皇宮小得很,皇太極沒有寝宮,平時到處睡,清明平安宮算是他的主寝宮。他在的話,國君福晉要伺候着他,晚上也睡不安穩。
布迦藍說了句沒有,她前世也這樣,練就了在哪裏都能睡着,因為良好睡眠是恢複體力最好的方式。
來到鳳凰樓下,布迦藍說道:“姑姑你平時沒有動過,就慢慢爬,我跑得快,就不等你了。”
“你去吧,不用管我。”國君福晉話還沒說完,布迦藍步伐輕盈,一步跨上兩道樓梯,身影轉瞬間消失在樓道轉角。
愕然片刻,國君福晉又了起來。哪有人天生就厲害。就如布迦藍一樣,她背後所付出的汗水,世人雖不知曉,上天卻不會虧待她。
現在自己年紀大了,比不過布迦藍,她也不想放棄自己,把自己放到七格格八格格一起,跟她們一樣從頭學起,能學多少是多少,總比什麽都不會要強。
國君福晉只來回爬了兩次樓梯,就累得氣喘籲籲,先回宮去洗漱照顧幾個格格。布迦藍則按照平時的習慣練習,回去之後,她們已經用完早飯,幾個格格在認真讀書寫字。
布迦藍洗漱後正在吃早飯,國君福晉往外面看了一眼,低聲說道:“早上海蘭珠那邊請了大夫,聽說昨晚皇上來的時候,她差人來請皇上去用飯,皇上沒有理會,估計昨晚她睡不着,真病了吧。
你說她圖啥呢,我們又沒怎麽着,你不在意那點子寵愛,我也不在意,她要争寵,自由着她去,真是的,自己還把自己吓病了。”
布迦藍最近看了很多史書,前世不存在也沒在意的問題,現今看得非常清楚,靜默片刻,還是如實說道:“姑姑,她圖的是皇後之位,還有太後之位。女真部落已經變成了大清,姑姑被稱作是國君福晉,就相當于是皇後。
如果姑姑沒了,皇上就會升她做國君福晉。或者等皇上沒了之後,新帝繼位,也許會尊姑姑為太後,但是新帝的生母,同樣會被尊為太後,對比之下,姑姑這個太後,就顯得尴尬了。”
滿洲人一夫多妻多妾,就算是皇太極已經稱帝,其實也沒有改變這個習俗。國君福晉從未想到這一層,臉色漸漸泛白,低聲道:“她心氣居然這般高,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
這段時日布迦藍與範文程在外面跑,親眼目睹過許多後宅的狗血八卦,說道:“別說是皇後太後,就是個小佐領,家中妻妾照常會争來搶去。多搶幾頭牛羊總是好的,誰真會去争那點寵愛,姑姑會嗎?”
國君福晉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已經上了年紀,孩子也生了三個,上次生八格格,幾乎都快要了我半條命。要是我再有了身孕,只怕會一屍兩命。我惜命得很,那點子男女情愛,我早就沒有放在心上,只想着把幾個格格養好帶大就夠了。”
布迦藍勸道:“姑姑也不用擔心,別理會她就是,只管自己好好活着。我等會要出城去一趟,姑姑你看着她們一些。”
國君福晉說好,遲疑了片刻,問道:“按理說明天就要出發去朝鮮互市,你真不去了嗎?”
布迦藍淡淡地道:“肯定會去,現在我去做準備而已。”
國君福晉見她淡定從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便放下了心。除了吃穿這些小事,她也幫不上什麽忙,說道:“那你小心些,我會看着她們讀書。”
吃完飯後,布迦藍就帶上蘇茉兒出了城,先去找陳濟,尋了幾個擅長修建屋子的工匠,前去柳條湖邊看地。
湖的周圍有山有水,還能遠眺輝山,風景絕佳。只是地方太偏僻,幾乎荒無人煙,附近只有零星的幾個小村落。
陳濟先贊嘆了一番景色,再直言不諱地道:“福晉,照理說有這麽美的地方,如果是在大明,周圍早就建滿了別苑。現今此地這般荒蕪,只有福晉的一處宅子,住在這裏會不會不安全?”
柳條湖在城外,除了冬季冰嬉,奴才前來采蓮抓魚,就只有在附近林子裏打獵的人會來。
以前女真人怕大明軍隊打來,八旗都會住在守衛森嚴的城內。而且八旗是按照每旗劃分而居,依着女真的傳統習俗,屋子要建得高一些,若是有敵人來襲,能一眼就能發現。比如現在的皇宮,後宮就建在了壘起來幾米高的臺上。
布迦藍卻不擔心,大明經過上次一戰,再加上李自成不斷壯大,他們忙着平息內亂,估計都焦頭爛額。大清不去侵擾他們就阿彌陀佛,哪裏騰得出手來攻打大清。
她相信只要別苑修起來,其他人見了,也會跟着在附近修莊子,是人都愛跟風,不分古今。
“這些你不用操心,主要是讓工匠看了地之後,心裏有個低,最好能把把宅子的圖冊畫出來。
我把要求先提清楚,宅子裏一定要挖個湖,引入柳條湖的水。周圍的地也留出來,種果樹種花種菜種糧食,反正我也不懂,能種什麽你們去看。還有,屋子一定要建得高大軒敞,窗棂要大,屋外的廊檐要寬闊。”
陳濟見布迦藍已經打定了主意,也沒有多勸,聽了她的要求,琢磨了一陣,說道:“盛京冬日天氣寒冷,若是窗棂開大了,冬日屋子裏就會很冷,就是燒炕也沒有用。”
布迦藍聽得皺眉,這也是個問題,現在沒有玻璃窗,夏天窗棂上用紗,冬天則糊的是高麗紙。
一遇到陰沉的天氣,屋子裏就黑漆漆,她覺着十分讨厭,權衡利弊之後,說道:“窗棂一定要開得大,若是太冷,冬日可以挂上棉簾擋住。不過,既然燒炕的那點溫度不夠,屋子裏可否不燒炕,改由地面供熱?”
這個問題陳濟也不懂,一個與陳濟是本家的工匠聽後,說道:“福晉是不是想如紫禁城宮裏那樣,用火地取暖?”
布迦藍眼前一亮,點頭道:“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可懂得如何建造?”
陳工匠人長得忠厚老實,腦子卻很靈活,說道:“師傅懂得如何建火地,我年輕時跟着師傅四處去做工,也修建過幾次,勉強懂得一些。”
布迦藍欣喜地道:“那火地的事情就交給你負責,此事由陳濟統管,你有什麽想法就跟他去商量。不着急慢慢來,等坐好規劃之後再建。”
陳濟聽到布迦藍讓他領了差使,心裏高興得很,試探着道:“福晉,在下還有個問題,不知可否問問福晉?”
布迦藍說道:“無妨,你問吧。”
陳濟仔細斟酌之後,說道:“此次前來大清的人,有許多與在下一樣,都曾讀過一些書。上次福晉曾言,我們可以參加大清的科舉,只是大清科舉與大明不同,不是三年舉行一次,在下想知道下次大清的科舉,會在什麽時候舉辦?”
先前布迦藍曾與皇太極讨論過這個問題,年底皇太極要出兵朝鮮,打仗的事情也沒有絕對,萬一打輸了,之後的策略肯定要做變動。
她也沒有說得太肯定,略微沉吟之後說道:“近兩年一定會舉行,你們也不用着急,只要有本事,不愁沒有出頭的日子。不過你也別說得太死,等到具體的日子确定後,一定會提前告知你們。”
陳濟也算與布迦藍打過多次交道,知道她從不打诳語,既然她說這兩年會舉行,肯定已經有了計劃。
他們被迫到了盛京之後,日子雖然清貧,卻也安穩無虞,至少沒有戰亂之憂,也就慢慢接受了。
安定下來之後,總想着能做出一翻成就,他們這些讀書人,以前在大明出不了頭,在大清能熬出頭,也算是苦盡甘來。
陳濟心情激動得很,幹勁十足,這次布迦藍交給他的差使,定要盡心盡力辦好,有了她這麽大的靠山,以後不愁沒有出路。
布迦藍與他們在周圍又轉了幾圈,大致商量出了宅子的雛形,便騎馬離開,去她的幾處百姓安置點巡視。見一切正常,最後去了親衛訓練的地方,旁觀了一會他們的布庫與騎射。
到了午飯時辰,費揚古已經煮好奶茶,做了饽饽與烤肉等吃食等着。布迦藍見他忙碌不停,問道:“你這次留在盛京,心裏可有什麽想法?”
費揚古愣住,旋即低下頭恭敬地道:“奴才一切只聽從福晉安排,不敢有任何怨言。”
布迦藍輕笑,建幹果碗裏還有榛子,好奇問道:“這是從哪裏來的?”
費揚古說道:“林子裏有幾顆山板栗樹,奴才與人一起進去撿了些,福晉若喜歡,奴才這裏還剩下小半碗,奴才馬上去拿來給福晉。”
原來榛子又叫山板栗,布迦藍凝神沉思,榛子在前世就很貴,現在幹果價錢比以前更加昂貴,估計榛子的價錢也低不到哪裏去。
如果能大面積栽種,也能增加老百姓的收入,戶部也能有稅收。她沒見過榛子樹長什麽模樣,準備等下親自去看看,說道:“你的留着自己吃吧,先吃飯,吃完飯我去看看榛子樹。”
費揚古偷偷打量了她一眼,低聲問道:“福晉,奴才等下領着你去看好不好?”
布迦藍上下打量着他。最近他好似瘦了些,此刻低眉順目,想擡頭看她,又不敢的模樣,将榛子放回了碗裏,擡了擡手:“你過來。”
端着饽饽正要進屋的蘇沫兒,忙不疊轉身離開。費揚古聽到屋外的腳步聲,回頭看了看,仿佛如夢初醒,猛地回頭看向布迦藍,怎麽都掩飾不住眼中的喜悅。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蹲在她膝下,雙手顫抖,試探着搭在她的膝蓋上,俯下頭,虔誠而卑微地道:“福晉,讓奴才伺候你。”
布迦藍雙手反撐在炕上,随着費揚古靈活的動作,原本平靜的臉,浮起了些許的激動,伸出一只頭按住他的頭,聲音低沉:“嗯,就這裏。”
炕桌上的奶茶飯菜已經變涼,費揚古翻身不小心踢了上去,炕桌滾到地上,嘩啦啦一陣響動,卻沒有人在意。他亦猩紅着雙眼,如同猛獸般,不斷起伏。
壓抑地嘶吼之後,一切終于平息,屋內安靜下來,只餘莫名的旖旎環繞其中。
布迦藍起身整理,過了一陣,蘇茉兒低頭端着水進屋伺候她洗漱。費揚古臉上泛着潮紅,蹲在地上收拾滿地狼藉,起身時,興許是起得太快,身子晃動了幾下才站穩。
費揚古重新煮了饽饽奶茶,布迦藍略微填飽了肚子之後,起身道:“現在就去林子裏看看,費揚古,你去喚颚魯塔石哈他們來。”
費揚古臉上的欣喜退去,失落一閃而過,不過仍聽話地去叫上了颚魯與塔石哈,目送着他們進了林子。
颚魯擅長爬樹,也知道榛子樹在何處,便在前面帶路,一步三回頭,生怕布迦藍被樹枝刮着,遇到狹窄之處,親自在旁邊擋着。
深秋的林子裏,野菊花盛放,不時有野雞野兔竄過去。布迦藍看了鄂魯幾眼,他神情專注在開路,沒有理會這些獵物。
她笑了笑,對蘇茉兒說道:“采些菊花回去,曬幹了好泡茶喝。”
塔石哈不用吩咐,自發上前去幫着蘇茉兒采菊花。他最不怕冷,身上還只穿着單布衫,随着他彎腰的動作,衣衫繃緊,身上的肌肉清晰可見。
布迦藍目光停留了片刻,轉頭繼續往前走,不急,反正一切都是她的。
到了榛子樹邊,布迦藍一看,一共只有幾顆而已,矮小樹上的榛子都已經摘光,只剩下兩顆高的樹上還有一些。她略微失望,問道:“其他地方還有嗎?”
颚魯對林子最為熟悉,回道:“其他地方沒有了,只有這片林子有一些,奴才這就爬上去摘。”
塔石哈也跟着道:“奴才也會爬樹,奴才去摘另一顆。”
兩人紮好衣袍下擺,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之後,如猴子一般靈活爬了上去,踩在粗壯的枝幹上,塔石哈喊道:“福晉請讓開一些,等下別被榛子砸到了頭。”
布迦藍帶着蘇茉兒走到旁邊,他們兩人用力一搖,榛子如下雨般,噼裏啪啦直往下掉。搖了幾次之後,樹上只剩下了零星的幾顆,兩人這才停下來,抱着樹幹嗖嗖地往下爬。
離地還有一段距離,颚魯放開手,輕盈地跳到了地上。塔石哈也跟他一樣,縱身往下一跳。
只聽到喀嚓一聲,布迦藍恰好站在他身後,擡眼望去,他褲子後面破了一條長口,露出結實滾圓的雙臀。
塔石哈窘得漲紅了臉,飛快扯下袍子蓋住,低着頭束手束腳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蹲下去,扭捏着去撿榛子。
撿了幾顆,他轉過頭偷瞄了布迦藍一眼,遇上她興味的眼神,這下連耳根都刷一下通紅。
布迦藍擡了擡眉,便去觀察榛子樹,以及周圍的環境。待他們将榛子撿完,拿上後與蘇茉兒一起回了城。
剛從東門進宮,範文程就迎了上來,笑着道:“福晉回來了,奴才已經等了福晉許久,皇上也等着福晉呢。”
皇太極因為什麽事情等着她,布迦藍心裏清楚得很,她将馬交給蘇茉兒,拿了袋榛子遞給範文程,說道:“先別急,這裏面是山板栗,你拿回去曬幹了炒着吃。”
範文程雙手接過來,開心地道:“這種幹果可貴得很,奴才多謝福晉。”
布迦藍說道:“不能只吃,既然稀少又貴,得想辦法多栽種一些樹。不過有幾點,種樹的同時,不能占用現在的耕地,還是種莊稼填飽肚子最重要。
也不能随處栽種,要方便就近打理,能種得活,活了以後能結果,結果之後能看得住不被偷。我估計,單憑果農還不行,種果樹與種山板栗樹又不同,只能摸索着來。”
原來布迦藍給山板栗,不是單純地讓他吃,是為了讓他想法子多種些山板栗賺錢,範文程贊道:“福晉想得真是妥帖周到,奴才會記下來,待前去走訪之後,再來跟福晉詳談。”
皇太極在大殿裏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布迦藍回城,眼見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不能耽擱了互市交易。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裏轉個不停。
“該死的範文程,出去了這麽久,沒等到人,也不知道回來說一聲。”
皇太極罵了一陣,實在是等不住,親自起身走出去,見大殿下面,兩人正拿着什麽果子說得起勁。
他不由得沉下臉,大步走過去,呵斥道:“你們在說什麽,沒見天都快黑了嗎?”
布迦藍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只嗤笑了聲沒有理他。範文程忙将手上的山板栗遞到皇太極面前,說道:“皇上,福晉帶回了些山板栗,先前正在與奴才說此事,商量怎麽廣泛栽種山板栗。這東西貴得很,若是收成好,可能賣不少銀子。”
皇太極一聽能賺銀子,心裏的怒氣就立刻沒了,他拿起山板栗左瞧右看,哈哈大笑道:“這個東西以前我也吃過,拿來佐酒香得很。就是産量稀少,就是有銀子也難買到。種山板栗樹的這個主意很好,你們去想辦法快點種起來。”
他看了布迦藍一眼,眼神柔和無比,再也顧不得臉面,一口氣說道:“你提出的條件,我都答應你。別的皇帝都有別莊,就當我也修了座皇家別苑,天熱時正好去避暑。”
布迦藍斜着範文程,他神色讪讪,馬上心虛地垂下了頭。皇家別苑的事,是他先前勸說皇太極的随口一說,沒想到惹她不高興了。
“我的莊子就是我的,皇上要去避暑,自己去修去。我的莊子不大,可塞不下你那麽多的愛寵寶貝。”
皇太極氣悶不已,忍痛退了一大步,連聲道:“好好好,你的就是你的,我不帶別人去就是。先前你都跑到哪裏去了,到處都找不到你。”
布迦藍淡淡地道:“帶了人去看我莊子的地,計劃着如何修莊子去了。”
皇太極:“......”
照她話裏的意思,不管他答不答應,她都會修別莊,敢情他糾結了一整天,對她來說不過是場笑話?
布迦藍補充道:“對了,皇上記得準備好修莊子的銀子,這些算是我行使這一趟的差事補貼,至于俸祿,我還沒有領過,皇上也一并準備好吧。”
皇太極深悉一口氣,耍賴道:“戶部是你在管,你自己看看戶部帳頭有沒有銀子吧,有的話你就支去,沒有的話就沒法子了。”
戶部有多少銀子,布迦藍清楚得很,不過,這只是大清的戶部,皇太極那兩黃旗除外。
她哦了聲,沒有多說什麽。修建莊子的幾個銀子,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準備讓他出,她要的,是他兩黃旗的旗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