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布迦藍回宮, 皇太極也在了她後面,一路上喋喋不休:“路上要小心些,不要沖動, 你的脾氣太壞,也只有我能忍受你……”
真是聒噪得煩死人, 布迦藍只恨不得拿狗屎堵住他的嘴, 不耐煩地道:“你跟着我做什麽, 聽說你的愛寵生病了,你不去看她嗎?”
皇太極氣得瞪她一眼,說道:“我回後宮!”
回後宮只有經過鳳凰樓的這一條路, 布迦藍哦了聲,沒有再說什麽。從樓道裏走出去,皇太極卻沒有回清明平安宮,而是跟着她到了有福宮。只要他不說廢話,布迦藍也沒有理會。
國君福晉見到他們一起進屋,愣了下還是上前請安。皇太極擺擺手,看着幾個玩在一起的女兒,不自在地道:“這麽晚了還不回宮,留在這裏做什麽?布木布泰要早些歇息, 明天還要一大早啓程去朝鮮,你們不要留在這裏吵着了她。”
原來皇太極是要來接國君福晉回宮, 布木布泰一切都尊重國君福晉的選擇,她現在這種身份,要長期生活在有福宮也不現實。
再說,國君福晉辛苦了這麽幾十年, 把位置讓出去,純粹是便宜了別人, 多不劃算。
布迦藍見她猶豫不決,說道:“姑姑,等吃完晚飯再走吧。”
國君福晉松了口氣,笑着道:“昨天幾個小的蝦仁馄饨沒有吃夠,今天又讓膳房做了一些,我這就去讓他們煮上來。”
皇太極暗爽不已,昨晚沒能吃到有福宮的蝦仁馄饨,今晚終于有了口福。
他自發地在炕上坐下,裝模作樣拿起幾個格格寫的功課檢查,等着好一起用飯。平時他沒有管過幾個格格,這時仔細一聽,她們竟然幾種語言混着說,而且四格格五格格兩個人雖然人小,一手大字已經寫得頗有幾分風骨。
“五格格,你寫的功課都能背下來了嗎?”皇太極指着五格格寫的大字,笑着問道。
五格格神态嬌憨,點着小腦袋瓜子,得意地道:“我當然會背啊,天轉北,日升東。東風淡淡,曉日蒙蒙......”
五格格流利地背着《訓蒙骈句》,四格格她們覺着好玩,也跟着一起背了起來。皇太極驚喜地發現,她們幾姐妹都能背得滾瓜爛熟。
再對比一下豪格,甚至豪格的長子齊正額,今年已經三歲,還沒有斷奶,平時除了吃就是哭。七格格八格格兩個年紀與他差不多,都已經會說滿蒙漢朝四種語言了。
皇太極的驚喜淡了些,琢磨着以後也要好好培養小兒子們。女兒們都能文能武,以後許配給哪個蒙古部落聯姻,可得要仔細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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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蝦仁馄饨端上來,他嘗了一只,蝦仁不僅沒有腥氣,還新鮮彈牙,香氣撲鼻。
一碗馄饨被他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原本的那點郁悶,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碗哪夠,他吩咐再來一碗時,布迦藍淡淡地道:“沒有了,只有饽饽。”
皇太極看着蘇茉兒遞給布迦藍滿滿的一碗馄饨,忍氣吞聲改吃了純豬肉餡的饽饽。不斷安慰自己,明天可以吩咐膳房再做,而布迦藍要去朝鮮,路上吃能吃苦,蝦仁馄饨就沒她的份了。
吃完飯,國君福晉又仔細叮囑了布迦藍,要她路上保重,帶着三個女兒跟着皇太極回了清明平安宮。
四格格她們姐妹也被奶嬷嬷帶下去洗漱,吵鬧的屋子裏安靜下來,蘇茉兒遞上茶,說道:“福晉,我準備了好些藥材,你要不要再過目一遍?”
布迦藍說道:“主要是防寒止血的藥得多帶些,不過隊伍裏有随行大夫,他也帶了藥材,缺的話再去問他拿。”
蘇茉兒應是,布迦藍說的藥材備得不少,便系好了裝藥材的包袱。指揮着宮女将所有包袱拿出來,待核對無誤後,堆在一旁放好,等着明天裝上馬車。
洗漱完之後,布迦藍準備早點歇息,蘇茉兒走進來,低聲道:“福晉,睿親王來了,在老地方等你,說有東西想給福晉。”
布迦藍皺眉,多爾衮又想出什麽幺蛾子?她起身往外走去,上了鳳凰樓,多爾衮從角落裏閃身出來,戀戀不舍望着她,癡纏着叫道:“嫂嫂。”
布迦藍看着他,擰起眉頭:“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嗎,快拿出來吧,少說廢話。”
多爾衮從懷裏拿出一把刀鞘精美的匕首,遞給她道:“嫂嫂,我才得知你要去朝鮮互市,路途遙遠不說,路上又要經過皮島,那裏向來不太平。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得.....”
他想起布迦藍不喜歡聽這些話,改口道:“這把匕首是以前汗阿瑪送給我的,削鐵如泥,你帶上吧,我幫不了你什麽,帶着你也能防身用。”
布迦藍抽出匕首,刀鋒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她輕輕轉動着刀,說道:“倒是一把好刀,那我就收下吧。多爾衮,這次你旗下有多少商人去了私市?”
多爾衮見她終于收下匕首,本來還在高興她終于肯收他的東西,聽她這麽一問,頓時緊張地道:“嫂嫂為何這麽問?”
布迦藍一眼橫過去,多爾衮神色讪讪,幹巴巴地道:“也沒有多少,就四五家,是與多铎與十二哥一起,不是我一人的。我們都不會做買賣,不過見別人都在做,跟着湊些熱鬧罷了。”
除了多爾衮,估計代善也不會少,布迦藍想了想,問道:“濟爾哈朗有幾家?”
多爾衮說道:“濟爾哈朗也就只有兩家,就代善最多,還有碩托,哼,馬福塔那狗東西的兒子,從朝鮮拿了許多好處送給碩托。碩托也沒出息,代善那樣對他,他拿到之後,又轉手進貢給了代善。”
親兄弟岳托手上有了鑲紅旗,碩托估計是想要代善手中的正紅旗,布迦藍想起了岳坨,問道:“那岳坨呢?”
多爾衮撇撇嘴,說道:“岳坨不敢,皇上現在對他可不滿得很,豪格最恨他。說起來也奇怪,豪格對代善很客氣,對岳坨偏偏看不順眼。”
因為代善與豪格都一樣,是殺妻求榮之人,物以類聚,這有什麽想不通之處。
布迦藍不想評價他們,說道:“多爾衮,這次我去朝鮮互市交易,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我現在也無法預料。你旗下的商人,想要換些賺銀子的東西回來,至于換什麽,到時候得到時候看具體情形。你可別鬧起來,否則不好看。”
多爾衮委屈極了,抱怨道:“嫂嫂真是,我們不過想賺些過年的嚼用,你連這點都奪了去。”
布迦藍嗤笑道:“多爾衮,你們賺得已經夠多了,你可知道貔貅嗎?貔貅是只吃不拉,是吉祥的寶物。如果人只吃不拉,會被糞便活活憋死。”
多爾衮沉默片刻,不情不願地道:“好吧,反正又不是我一家,只要他們不鬧,我也不會說什麽。他們鬧的話,我也管不住,幫不了你。”
布迦藍收起匕首,“我什麽時候要你幫過了?天色不早,回去吧。”
多爾衮想留着布迦藍好好說一會話,念着她要出遠門,也只得忍了下去。眷念地望着她消失在角落的身影,掐着指頭算她回來的日子。
一想到還得要一兩個月,頓時心情又低落不已,站在圍廊上,偷偷望着有福宮許久,直到屋子裏的燈熄滅,才依依不舍離開。
第二天一早,舉行了隆重的薩滿儀式之後,去往朝鮮義州互市的大清使團,在英俄爾岱與馬踏福的帶領下,準時在吉時啓程。
近千人的隊伍,車馬拉着貨物,經廣寧遼陽,再過鴨綠江到達義州。
越往北天氣越冷,布迦藍與蘇茉兒沒有坐馬車,而是與親衛一樣騎馬。除了颚魯與塔石哈之外,她這次選了選了二十個身手最弱的前往。這次是按照正常速度趕路,如果都吃不消的話,那下次行軍打仗的話,就更不行了。
開始幾天還好,天氣與盛京沒什麽兩樣,蘇茉兒與親衛都沒什麽問題。越靠近鴨綠江,天氣越冷,穿着厚厚的皮襖,臉上蒙得只剩下雙眼,不一會眼睫上就挂上了層白霜,冷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
英俄尓岱與馬福塔他們行慣了這條路,走起來還算輕松,這趟卻與往常不同,兩人都小心翼翼,成天都緊張不已。
有布迦藍這尊大神跟在隊伍中,他們怕她吃不了苦,生怕她在路上有什麽閃失,那他們腦袋都難保了。
所幸一路上,布迦藍與她的隊伍,從未叫過一聲苦,遵守他們的命令,讓什麽時候紮營就什麽時候紮營,讓幾時啓程就幾時啓程。布迦藍也與大家一起同吃同住,安靜得幾乎像沒有存在一樣。
英俄爾岱與馬福塔終于放下了心,這天到了午後,他們見天色越發不好,天灰沉沉的,寒風凄厲刮着,幾乎要将耳朵都割掉。眼見就要下雪,離下一個紮營地還有近二十裏的路程,不由得急起來。
兩人商議之後,馬福塔打馬來到布迦藍身邊,禀報道:“福晉,今年這鬼天氣,邪門得很,往年沒這麽冷,也沒這麽早下雪。我們得加快些趕路,不然雪下起來,路上就不好走了。福晉可還吃得消?”
布迦藍嗯了聲,說道:“沒事,你們有多快,我們跟上就是。義州就快到了,不用再叫我福晉,你就叫我布迦藍吧,別到時候說習慣了,說漏了嘴。”
馬福塔愣了下,布迦藍這個名字他也不懂是什麽意思,不過聽到布迦藍能趕路,略微放下了心,說道:“那奴才就吩咐下去了,福...”
他仍不敢叫她名字,只含糊道:“你若是支撐不住,就去馬車裏歇一歇。幸好只用對付今晚,明日就可到達義州。”
布迦藍望着天際低沉的雲,說道:“無妨,你不用管我。”
馬福塔這才離開,隊伍行進的速度快起來,騎在馬上,像是從寒風刀陣裏穿過,割得身上無一處不疼。
布迦藍轉頭看向緊跟着的蘇茉兒,見她還能穩穩抓住缰繩,最弱的她都還能堅持,其他人也應該沒問題。
緊趕慢趕,終于到了下一個營地,這裏原本是一處村落,因着在邊關,大清與朝鮮經常打來打去,這裏的百姓都逃到了皮島。留下了許多間破爛的屋子,正好便宜了他們,晚上不用露宿在風雪中。
到了間有屋頂與牆壁,能擋風的破屋子前,布迦藍下了馬,雙腿已經僵直,好一會才站穩。
蘇茉兒也好不到哪裏去,見狀忙要上前攙扶,她推開蘇茉兒的手,說道:“不用,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別生病了。”
蘇茉兒順從地放開了手,布迦藍出發前就跟她說過,如果身體不好不要逞強,先得照顧好自己。行路在外一切都不方便,隊伍中雖然有大夫,趕路卻不方便養病。
進屋之後,親衛們有條不紊忙碌不停,撿來柴火生起了幾個火堆,熬姜湯的熬姜湯,熬羊肉湯的熬羊肉湯。
蘇茉兒等地上燒熱之後,小心移走火堆,在上面鋪上氈墊,又放了厚厚的褥子。
布迦藍坐上去,熱意從地下透上來,暖烘烘的,用熱水洗漱之後,再喝上一碗辣辣的姜湯,終于又恢複了精神。
颚魯厲害得很,跑出去沒多久,抓來了幾只野兔,收拾幹淨之後拿了進屋。布迦藍見他手上還有一把青蒜與菘菜,不禁好奇地問道:“颚魯,這些都是哪裏來的?”
颚魯邊烤着兔子邊說道:“周圍有林子,奴才去抓野兔的時候發現了幾顆,就一起摘了回來。”
布迦藍笑着道:“正好,羊肉湯裏加一把青蒜進去,香得很,菘菜也洗幹淨,用來包着烤兔肉吃。”
塔石哈聞言,忙把青蒜與菘菜拿去洗了,拿出凍住的饽饽烤熱,圍着火堆就着羊肉湯吃饽饽烤兔肉。新鮮熱辣香氣撲鼻,滴水成冰的天氣,大家竟吃得微微出了汗。
布迦藍吃完之後,起身走到屋外消食,寒風依舊呼呼刮個不停,細雪随着風翻飛。相隔不遠的破屋子裏,火光隐隐,大家估計都累了,在忙着吃飯烤火歇息,無人在外面走動。
沉思片刻,布迦藍吩咐默默跟在身後的颚魯:“你去把英俄爾岱他們叫來。”
颚魯領命前去,很快英俄爾岱與馬福塔一起來了,兩人上前見禮,布迦藍說道:“坐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們。”
在外也顧不得規矩,兩人謝恩之後,盤腿坐在火堆邊。布迦藍問道:“以前每年這個時候,天氣都這麽冷嗎?”
英俄爾岱回憶着往年,說道:“奴才多年前就出使義州朝鮮,開始幾年這個時節還暖和得很,最近幾年卻一年比一年冷,連盛京也是,冬天凍得受不住。估計現在鴨綠江已經開始結冰,等到從義州回來,不用坐船,直接可以從冰面上過河了。”
布迦藍記得曾有過一段小冰河時期,冬天奇寒無比,夏天不是幹旱就是洪澇災害,莫非就是現在這幾年?
也是她的失誤,在盛京時只問過天氣,沒有多問幾句每年的氣候變化,再加上與皇太極鬧了一場,她最後也徹底忘了此事。
在天災面前,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布迦藍能想到能做出的,也只有努力去彌補一些。她沉吟之後,果斷下令:“這次與朝鮮互市的交易,要改變策略!”
英俄爾岱與馬福塔面面相觑,急着道:“福晉,如今咱們已經到了這裏,而且照着往年的交易物品冊子,朝鮮那邊肯定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換,他們也來不及啊!”
布迦藍說道:“義州附近就是朝鮮的地盤,咱們可以等。還有,超出時日的吃穿住宿花費,由我們自己出,收朝鮮的上貢,全部還給他們,讓他們換成糧食與鹽,鐵犁,牛。
這次交易,公市交易只要這些物品,私市允許他們少交易一些高麗紙,人參海參等貴重物品,其他的都照樣得以糧食等為主。還有,我們這邊定的價格适當調低一些,讓他們有利可圖,我們可以換到更多的東西。”
大清與朝鮮雙方交易,大清前來義州所有人員的吃住,都由朝鮮負責,而且朝鮮還必須給大清使團上貢。
本來皇太極還想一年交易兩次,被朝鮮拒絕了,他們實在擔負不起每次這麽大的花銷,大清拿去交易的東西,不過是些毛皮毛緞剪刀針線等。他們完全可以與大明貿易,只不過打了敗仗,不得不開這個互市而已。
以前大清又不是沒有敲詐過朝鮮,逼着他們拿出一些沒有的物品,那時候是明搶,這次布迦藍沒有做殺雞取卵的事情,而是要實行懷柔政策。
雙方要真正長遠合作,現在的模式不能長久。而且生意一定要活躍,大清能提供的物品種類太少,不可取代性的也少,布迦藍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否則哪用得着逼迫朝鮮貿易。
英俄尓岱急道:“福晉,這是皇上早就定下來的策略,突然改變,只怕朝鮮還以為我們怕了他們呢。”
馬福塔跟着道:“福晉三思啊,私市都是一些商人為了賺銀子,跟戶部的不同。商人重利,再說皇上也曾強調,不要與民争利,這次強令他們改,只怕他們會不服啊!”
布迦藍眼神淩厲,在他們臉上緩緩掃過,他們頓覺着她的眼神,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寒冷幾分,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嗫嚅着一時沒有再說話。
“首先,現在大清缺糧。去年盛京夏季下了多少場大暴雨,與前幾年的下雨量比起來是多是少,你們心中難道沒數?渾河水都淹了上來,地裏有好些莊稼也被淹了。
可是相隔不遠的蒙古,去年卻極少下雨,連草原上的草都幹枯,牛羊馬都餓死了不少。冬日又是寒潮,會凍死得更多。明年怎麽辦,要是沒有糧食,大家都餓着肚子啃人參海參嗎?”
氣候變化他們也有了解,不管是種地的老百姓,還是牧民都靠天吃飯。就算是大清的兵再厲害,出去搶也搶不到糧食,到時候都得一起挨餓。
再說是布迦藍做出的決定,她是戶部尚書,他們照理說只是她的下屬,得聽上峰命令行事。就算皇太極怪罪下來,也怪罪不到他們頭上,兩人一時沒有再反駁。
布迦藍先前問過多爾衮,對幾旗的私市交易的生意人心裏也有底,沉聲道:“你們也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這些生意人來自哪裏,你們心裏一清二楚。我不相信老天爺能放過其他幾旗,不管是暴雨幹旱,只管着別的莊稼來霍霍!
一心鑽到錢眼子裏面去,拿到銀子,也要有命享受。大家都餓肚子,就旗主家有糧食,我就不信他們守得住。這次誰敢不聽,老子直接砍了他!”
以前與布迦藍相處時,她态度雖然冰冷,卻從來沒有發過火,他們這時才驀地想起,她說殺人,絕對不是在恐吓大家。
“我的這些話,你們去跟他們說清楚。是要一起活下來,還是要銀子。”
兩人翻身跪下,忙不疊磕頭道:“是,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布迦藍擺了擺手道:“坐好!我話還沒有問完呢!”
兩人不由得一起擦拭着額頭冒出來的冷汗,規規矩矩坐好,只聽到布迦藍又問道:“這裏離皮島有多遠?”
馬福塔掐指算了一下,說道:“我們現在皮島的附近,離島也不過十來裏的路程。”
居然離得這麽近,布迦藍微微皺起眉頭,嚴肅地道:“晚上要警醒一些,睡覺時一定要派人巡邏,得有人站崗放哨,以防着島上的人過來打劫。”
英俄爾岱試探着說道:“這麽大的風雪,我們人這麽多,他們沒那麽大的膽子吧?”
馬福塔也應和着道:“若是過來搶,他們得派上千的人來,這......”
布迦藍說道:“我們帶着貨物,而且隊伍裏面的人能打仗的不多,他們用得着帶上千的人馬過來?就算不搶,把我們帶的貨物放一把火燒掉,那損失就大了。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不可掉以輕心。你們回去吧,仔細做好安排,不要快到義州邊了,卻折損了進去。”
兩人忙應是,急着回去忙碌。布迦藍叫來颚魯與塔石哈,吩咐道:“你們去安排一下,晚上輪流值守,該睡覺的早點睡覺,記得刀不離身,別睡得太沉了。”
鄂魯與塔石哈領命,下去之後商量着安排好了值守之人。布迦藍漱完口,用熱帕子擦拭了手臉,只脫了外面的厚皮襖,用厚褥子裹着,半躺半靠在火堆邊,閉上眼開始睡覺。
蘇茉兒也跟她一樣,兩人依偎着靠在一起,然後睡了過去。
到了下半夜,上一班崗的塔石哈凍得直哆嗦,回到屋裏,換成颚魯領着人去站崗。他在布迦藍火堆裏加了幾根柴火,火苗卷起來,發出柴火燃燒的哔啵聲。
突然,布迦藍的雙眼驀地睜開,裏面寒光閃動,見到是颚魯,又閉上了繼續睡了過去。
颚魯愣了愣,先前她那一眼,讓他幾乎以為是幻覺,輕輕呼出一口氣,放輕腳步走出了屋子。
風雪漫卷,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颚魯手上握着弓箭,警惕地盯着四周。
突然,他眯起雙眼,側過耳朵仔細傾聽,然後臉色微變,擡手招呼着一起值守的親衛,低聲說了句,兩人沖進雪中。
兩人跑到一間破土屋的拐角處,探出頭去一看,眼前一群人騎在馬上,手上拿着長刀,兇神惡煞朝着他們沖了過來。
鄂魯搭弓放箭,扯着嗓子大喊:“敵寇來了!敵寇來了!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