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風雪聲, 怒吼聲,馬蹄聲,加上皮島前來兵丁的怪叫吆喝聲, 幾乎将冬夜天際都撕開一條裂縫。

颚魯與親衛兩人扯着嗓子喊叫示警,轉身搭弓放了幾箭, 馬上的皮島兵有兩人中箭掉下了馬, 惹得對方更加憤怒, 嗷嗷打馬亂竄。

他轉身飛快往旁邊廢棄的空屋方向引,繞了好幾圈甩脫追兵,跑到住的屋前, 布迦藍已經穿好皮襖,手上拿着刀站在門口。

擅長射擊的親衛在前,塔石哈與颚魯緊随其後,将布迦藍牢牢護衛在中間,着急地道:“福晉,你進去躲一躲,外面有我們。”

布迦藍轉頭對緊張的蘇茉兒說道:“你進去,別在外面。”

雪夜裏始終看不太清,她将手裏的刀墊了墊, 插入刀鞘,換了張弓, 低聲命令道:“全部都換成弓箭,再準備幾個火把,待到馬過來,塔石哈力氣大, 把火把投擲出去,大家趁着照亮的時候一起射擊, 用箭壓制住他們。颚魯你箭法最好,記得辨認一下領頭的人,直接殺了他。”

颚魯領命,其他人飛快進屋,準備好火把與弓箭,将屋裏的火都熄滅掉,只剩下雪夜微弱的光。

布迦藍眼觀四方,認真聽着周圍的動靜,她望向英俄爾岱與馬福塔他們住的地方,那邊的動靜逐漸大起來,人喊馬嘶,厮殺聲慘叫連連。

她的臉色沉了下去,這群飯桶混賬!

昨晚跟他們叮囑過,晚上一定要有人站崗放哨,不要睡得太死。皮島兵被颚魯引到了旁處,又大聲喊叫提醒,晚上天黑,這群兵再從亂七八糟的斷牆殘桓中摸到他們那裏,他們理應早就做好了準備。

聽着慌亂叫罵的滿語,馬福塔氣急敗壞的喊叫夾在其中,她估計天氣冷,昨晚這些人喝多了酒,這個時辰只怕睡得正香。

慘叫聲越來越大,布迦藍當機立斷,說道:“換成長刀,狗雜碎,跟我來!”

所有人立刻聽令,把弓箭插在身後,手上握着長刀,跟在布迦藍身後潛了過去。

火堆仍然熊熊燃燒,借着火光,能看清雙方正戰成一團,皮島兵騎着馬在亂沖,衣衫不整的大清使團,舉着刀.槍艱難迎敵。

布迦藍一揮手,親衛們跟着她,沖進了戰場中。她如同鬼魅般,在馬堆人群中穿梭,揮刀砍向馬腿。

馬慘叫一聲,跪地倒下,上面的皮島兵掉下地,她手中快如閃電的長刀立刻補上,皮島兵還沒有反應過來,頭歪向一旁,再也沒有了聲息。

Advertisement

颚魯與塔石哈緊跟在她身後,如她那般靈活躲避,朝馬腿上砍去,待皮島兵掉下來,再補上一刀。

轉瞬間,場上的戰局立刻扭轉,皮島兵的頭目見勢不對,他勒馬掃視四周,見到如同煞神般的布迦藍,指着她大叫道:“把她給我殺了,殺了她賞銀一百兩!”

布迦藍暴怒,狗東西,她居然才值一百兩,左右疾奔,繞過厮殺的人群,沖到了頭目面前。

那人見到她眨眼間就來到眼前,吓得調轉馬頭往後退,嘶聲竭力喊道:“殺了她,殺了她!”

馬福塔聽到喊聲,喘氣的間隙順眼看去,頓時吓得臉色發白,差點連手上的刀都握不住。他往前奔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眼神暗了暗,只當沒有看見,轉頭又與皮島兵戰在了一起。

護衛着頭目的皮島兵,騎着馬上前包圍住布迦藍,舉起長.槍一齊朝她刺來。跟在她身後的颚魯與塔石哈目眦欲裂,不顧一切舉刀撲進去,隔刀阻擋。

布迦藍全然不顧,只盯準頭目一人,右手的刀砍向刺來的長.槍,左手成拳,狠狠擊向馬肚。

馬痛得一躍而起,仰頭長嘶,發狂般亂沖,馬上的皮島兵重重被摔下了馬背。布迦藍跨步上前,腳快如閃電踢上去。

皮島兵慘叫一聲,捂住胸口蜷縮成一團,繃直又縮起,沒幾下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連續過了幾人,布迦藍已經奔到頭目的馬前,他驚恐地瞪大了雙眼,顫抖着已經語不成調:“殺...,殺了....”

布迦藍眼神沉着,全然不顧周圍的動靜,只專心致志看着他,一刀捅向馬腹,往外抽刀沒有抽出來,幹脆丢棄了刀,雙手扯住頭目的腿往下一拖,他砰地被砸在地上。

她雙拳如同鐵錘一般砸下,一下又一下,連續不斷。頭目開始還能叫喚出聲,很快聲音就低了下去,血從嘴角溢出,眼珠子爆出來,死不瞑目。

皮島兵見到首領已亡,隊伍一下散了,吓得再也不敢戀戰,慌忙騎着馬就要逃跑。他們毫無方向亂沖亂撞,被布迦藍的親衛嚴密配合,用箭雨封住了他們的逃路。

混亂終于結束,布迦藍回到屋內,親衛上前重新點燃火堆,她累得坐在火堆旁不斷喘氣。

蘇茉兒見她一身的血,顫抖着上前,哽咽着道:“福晉可有哪裏受傷,大夫呢,快傳大夫來。”

布迦藍的左手手臂,皮襖被刺透,上面血跡斑斑。她脫掉皮襖,撸起衣袖,看着手臂上的血洞,還在往外滲血,這才感到絲絲的痛意蔓延。

她深呼出口氣,說道:“我沒事,蘇茉兒,你去拿幹淨的布與燒酒來。還有颚魯與塔石哈呢?”

兩人忙上前,布迦藍見他們臉色慘白,估計也有受傷,皺眉問道:“你們傷到了何處?”

颚魯後背已經被血染透,塔石哈傷輕一些,只是傷在了臉頰上,從左到右,一道長長的傷痕斜穿過整張臉。

兩人絕口不提自己的傷,只低頭羞愧地道:“福晉,奴才無能,沒有能保護好你。”

布迦藍皺着眉頭,說道:“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你們已經很不錯。快去包紮清理傷口,然後看誰沒事,讓他清點一下我們人馬的傷亡。”

兩人領命退下,很快英俄爾岱與馬福塔帶着大夫進了屋,布迦藍也沒有回避,直接伸出手臂,吩咐道:“先用幹淨布巾沾了燒酒,清理過傷口周圍的血跡之後,再灑上止血藥粉,将傷口包紮起來。一動記得了,不能用酒抹到了傷口上,每清理過一個人之後,布巾就得換,你的手也要洗幹淨。”

大夫雖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還是遵令照辦。她的傷口包紮好之後,跟着去看了鄂魯的傷,他傷在了右背上,雖然傷口看上去猙獰,卻沒有傷着髒器,也不算太嚴重。

布迦藍見他要掙紮着起來請安,皺眉道:“你別動,趴着吧,動的話血止不住。”

等看完親衛的傷勢,布迦藍臉色已經非常不好。回到火堆前坐下來,馬福塔噗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頭,戰戰兢兢地道:“連累福晉受了傷,是奴才的無能。”

英俄爾岱也跟着跪下磕頭請罪,馬福塔身上好不到哪裏去,皮襖上血污斑斑,英俄尓岱卻還算衣衫整齊,毫發無傷。

布迦藍現在沒有功夫收拾他們,冷聲道:“你們還不去審問抓住的俘虜,還有統計傷亡情況,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馬福塔親眼見到了皮島頭目的慘死,他抑制不住的恐懼,領命之後,頭幾乎貼在地上,飛快往後退去,然後起身跑出了屋。

英俄爾岱人瘦弱,從沒有打過仗,當時躲着沒有出來,不知道外面發生的情形。見到馬福塔這般模樣,有點莫名其妙,跟着他走到外面,遲疑着說道:“福晉雖受了傷,畢竟還不算嚴重,咱們不會有事吧,你怎麽這般害怕?”

外面風小了些,只雪還下個不停。馬福塔覺着自己凍得渾身發抖,聲音也跟着飄忽起來,“福晉...,她殺人的模樣你沒有見到,那是殺神,我們慘了,要倒大黴,福晉先前說讓我們晚上提高警惕,我們卻沒當回事,還任由着讓他們吃酒。

福晉的人發現了敵情,喊了那麽久,這些人還在呼呼大睡。若是反應快一些,哪能被皮島兵占去便宜。幸虧有福晉帶來的人,不然我們這次...”

他倒抽了一口寒氣,牙齒咯咯打顫,“就是跳進鴨綠江,也難以贖清罪孽。”

英俄爾岱臉色也變了,害怕地道:“我們趕緊去看一下有多少傷亡,不然等會被問起來,一問三不知,那就更慘了。”

兩人忙下去,清點傷亡損失,此次他們的貨物雖然全在,卻死了數十人,重傷二十多人,輕傷三十多人。

審問了抓住的皮島兵,得知皮島兵共出動兩百人,死亡六十七人,生擒住一百三十人,另有三人逃走。

布迦藍的親衛檢查傷勢,此次死亡一人,重傷兩人,加上她自己,一共輕傷十人,死傷是她帶來人手的一半。

大夫忙得團團轉,先給重傷的人包紮,再治療輕傷,等一切安穩下來,已經天光大亮。

死亡的親衛屍首擺在屋子中央,四周彌漫着淡淡的傷感。

布迦藍整夜未眠,靠在火堆邊,啞着嗓子道:“屋裏熱,把他擡出去吧,拿被褥裹了,放在沒有生火的屋子裏,等我們回程時,再把他帶回家。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管受沒受傷的,吃不吃得下,都要吃些東西。”

立即有人上前,将同胞擡到了屋外。蘇茉兒忙着幫忙熬煮湯藥與熱水,塔石哈臉上抹了藥,拿布巾蒙了起來,蹲在旁邊掰碎凍住的饽饽扔進羊肉湯鍋裏。

颚魯出血太多,斜靠在褥子上,臉色有些蒼白,接過同胞遞來的藥與羊肉饽饽湯,吹了幾口之後,然後一口氣喝得幹幹淨淨。

布迦藍洗漱之後,她不喜歡喝苦藥,只喝了兩碗羊肉湯,人精神了不少。

她起身走到屋外透氣,積雪将昨晚的打鬥痕跡全部掩蓋住,遠出屋頂上,冒出縷縷垂眼,寧靜又祥和,像是一切無事發生。

她站了一會,英俄尓岱與馬福塔兩人從雪中走來,看到她站在外面,忙小跑着上前,雙腿一軟就要跪下請安。她只淡淡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進了屋。

兩人面面相觑,忙跟着進去,跪下來規規矩矩請安之後,馬福塔試探着說道:“福晉,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布迦藍神色平靜,說道:“重傷的留在這裏診治養傷,輕傷能趕路的繼續前進。留一百人手守護他們,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不管生死,再将所有人都帶回盛京。另外,将俘虜全部押走,一起帶到義州去。”

兩人面色一喜,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放了回去,忙不疊地道:“是,奴才這就下去吩咐啓程,待到傍晚時分,就能到達義州。”

布迦藍現在才不會跟他們算賬,正事要緊,帶着這些俘虜,第一她要震懾皮島上的人,第二他們人手少了這麽多,朝鮮會以為她們打了敗仗,要拿俘虜震懾朝鮮人。

經過昨晚一仗,原本對她命令不服的私市交易生意人,她就是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再有意見。

隊伍照原定計劃重新啓程,過了鴨綠江,在天黑之前終于到達義州。布迦藍騎在馬上,跟在隊伍中,裹住了頭臉,毫不起眼。

她轉頭打量着四周,義州城牆不過是低矮的土城樓,周圍的屋子也低矮狹小,穿着破舊的百姓,站得遠遠的打量着他們,不時悄然指指點點。

朝鮮的使者在城門前親自迎接,見到他們帶着傷,不由自主閃現出幸災樂禍的眼神。待看到後面捆着長長的俘虜時,幸災樂禍變成了驚慌,瞬間變得更恭敬了,将他們迎進了驿館。

驿館的房屋修葺得還算好,屋子雖然不大,卻收拾得幹淨整潔,角落裏放着幾個紅羅炭盆,暖意融融。

布迦藍盤腿坐在地上,蘇茉兒忙着去打了熱水進來,伺候她洗漱之後,解開她手臂上裹着的布重新換藥。

蘇茉兒看着布迦藍血肉模糊的手臂,今天趕路,手臂上的傷又裂開了,血水還在慢慢往外滲。她拿着布巾擦拭的手都在顫抖,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布迦藍看了蘇沫兒一眼,語氣輕松,笑着道:“這麽點傷,過幾天就好了,沒什麽大礙。你不要難過,快點給我包紮好,然後也下去好好洗一洗,等下吃過飯之後,晚上好好睡一覺。這一路上你都沒有睡好,瞧你眼底下的青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了毒。”

蘇茉兒聽到她這麽說,不僅沒有笑,反而更想哭了:“福晉,你與我們一樣,路上照樣辛苦沒能歇好。你還受了傷,奴才雖然在屋子裏沒有出去,也知道若是沒有福晉殺了對方首領,後果将不堪設想。

塔石哈他們說,這次來的是精銳騎兵,我們這邊好些人連酒都沒醒,也來不及穿護甲,再說隊伍裏大多數都是做生意的買賣人,哪裏打得過對方。”

大清從女真起就攻打過皮島,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攻下來,到現在還照常威脅着大清的後方。這次他們派了兩百騎兵前來,肯定是打着萬無一失的主意,沒想到卻吃了個大敗仗。

皮島兵無利可圖,肯定不會再回到原來的村子,只不知道回程之時,他們還敢不敢再來。

英俄爾岱與馬福塔晚上要參加朝鮮人的歡迎宴,差人用來了飯食,蘇茉兒出去提進來擺到了矮桌上。

朝鮮人提供的是地道朝鮮菜,泡菜大醬湯米腸打糕,還有切好的肉塊與洗幹淨的菘菜,以及一大碗白米飯。

布迦藍洗幹淨手,拿起一片菘菜,夾了肉塊蘸了醬,加了勺米飯進去,包起來嘗了嘗,還算清爽可口。

與蘇茉兒一起吃了飯,又吃了杯茶,英俄爾岱與馬福塔兩人,終于帶着一身酒氣回來了。

布迦藍眼神微沉,打量着吃得臉都通紅的兩人,問道:“可有提出我們的條件?”

英俄尓岱忙道:“回福晉,奴才已經依照福晉的吩咐,提出了我們新的要求,還拿了幾顆東珠送給朝鮮的大臣。朝鮮果然沒有如以前那樣推三阻四,立刻爽快地答應了。說快馬加鞭,去跟他們的王請示之後,再馬上回應我們。”

馬福塔也說道:“奴才謹遵福晉的吩咐,這次所有的貢禮都沒有收,只送給皇上的貢禮,奴才鬥膽替皇上收了下來,福晉可否要過目。”

布迦藍擡眉,“哦,送給了皇上什麽寶貝?”

馬福塔說道:“與往年一樣,是紅參人參以及海參等貴重食材。”

布迦藍對這些半點都不感興趣,說道:“那你替皇上收着吧。從義州到漢城,快馬加鞭來回只要一天左右的功夫,咱們就等一等。你們也要盯着些,不要因為再吃酒誤事。”

她不擔心朝鮮人不會答應,他們這麽多人馬,多在驿館裏住一天,就得花費不少銀子。加上他們調整了價錢,朝鮮人只要會算賬,總體算下來,比以前還劃算了些。

當然,最重要的是那群俘虜,起了一定的震懾作用。再加上不管在大明,還是在朝鮮大清都昂貴的東珠,棍棒加糖,他們要什麽,朝鮮肯定會很幹脆。

布迦藍的語氣雖平淡,可一句再吃酒誤事,像是一道驚雷,砸在了他們頭上。

兩人臉都吓白了,趴在地上恭敬地磕頭道:“奴才不敢,奴才萬萬不敢。”

總要給他們兩人醒醒神,她當時沒有說,不代表她放過了他們。今晚還敢吃這麽多酒,看來他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布迦藍聽他們的這也不敢,那也不敢,聽得耳朵已經起繭,連眼皮都沒有擡,只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雖然只有一天的路程,朝鮮人還是拖了五天,才給出了答複,勉強同意了他們的要求。

這幾天布迦藍帶着蘇茉兒,穿着朝鮮人的服飾,偷偷離開驿館,去義州城到處逛了逛。

義州不過三四條不長的主街道,茶樓酒肆她們都去逛過。令她欣喜的是,他們說的朝鮮話,她連蒙帶猜,幾乎全部能聽懂,就是蘇茉兒也能聽懂七八成,也聽了許多有意思的話。

主街道旁,是四通八達的小巷,巷子兩旁的宅子,除了達官貴人的好一些,大多都是低矮的茅草屋。

朝鮮普通百姓的日子,比盛京還要窮,看上去面黃肌瘦,還不如從大明俘虜來的百姓過得好。

連着出去了兩天,發現身後有人眼神懷疑,跟在了她們身後。該知道的民生已經知道,外面也實在沒什麽可逛之處,便沒有再出去,呆在驿館裏安心養傷。

朝鮮從義州周邊地區籌措了幾天,終于備齊了交易的貨物。大清使團帶着糧食鹽巴鐵犁以及耕牛等,離開了義州返回盛京。

鴨綠江在他們來時,江面只有薄薄的一層浮冰,等到他們返程時,如同先前馬福塔所言,江面已經凍了厚厚一層。他們的車馬辎重,能直接從江面上安全駛過。

布迦藍又喜又憂,喜的是年底皇太極攻打朝鮮,根本不用行船。憂的是,冬天如此寒冷,不知道多少人與牲畜會被凍死。

回到先前落腳的村子,布迦藍先去查看了重傷的人,傷勢太重沒有挺過去的共有三人,幸好天氣寒冷,其他活下來之人的傷都沒有化膿,已經好了許多。

布迦藍神色向來冷淡,旁人也無法猜出她的想法。回到先前住的屋子,英俄爾岱與馬福塔也一并跟了來。

馬福塔恭敬地道:“福晉,去世的這些人,奴才等下回去吩咐下去,将他們全部掩埋了。這次繳獲了敵人近百來匹馬,正好拿來拉車,路上也能趕快一些。只是受傷的這些人,福晉是是想要讓他們留下來再繼續養傷,還是明日跟着我們一起回盛京?”

布迦藍問道:“先不說這些,你們誰先說說,那晚我吩咐過,讓你們警醒些,你們是如何執行的命令?”

馬福塔與英俄爾岱兩人心皆一沉,心道終于來了,兩人不敢辯解,争先恐後磕頭求饒:“都是奴才的錯,都是奴才的錯,福晉饒命啊!福晉饒命啊!”

布迦藍神色譏諷,說道:“你們不該給我磕頭,你們該給那些因為你們倏忽,死去的同胞們磕頭,給受了重傷,缺胳膊斷腿,以後一輩子殘疾的同胞磕頭。

我知道你們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只會去邀功,俘虜了多少人,多少匹馬,自己損傷多少,從來入不在你們的考慮之內。因為他們的命在你們眼裏來說,比不上一頭牛,一匹馬!”

兩人吓得大氣都不敢喘,只不斷地磕頭,頭上已經磕出了血,還是不敢停下來。

布迦藍冷笑連連,“你們從來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先前說過,他們跟着我們來,我們就要把他們帶回去。你們是不是害怕了,這麽多屍首帶回去,實在是太過顯眼,你們的功勞就要打了折。

馬福塔,你這次私自收了多少貢品?你兒子還留在朝鮮吧?他想要與朝鮮生意人做什麽買賣?英俄爾岱,你在義州養了幾個朝鮮外室?”

兩人想不到布迦藍對他們在義州做的事情了若指掌,心下絕望,連僥幸都不敢有,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混着額頭流出來的血,看上要多慘有多慘。

“福晉饒命啊,福晉饒命啊,奴才那不孝子,奴才這就讓人去把他捆回來,任由福晉處置!”

“福晉,奴才再也不敢了,以後絕對不碰朝鮮任何一個女人,求福晉饒命啊!”

布迦藍不想跟他們多說,有違朝廷的律法,回去自會按着律法處理。

她一人踢了一腳,厲聲道:“這一腳,是我替因為你們的失職,死傷同胞讨的公道。滾回去,到去世的人前去跪着,以後每停下來歇息一次,你們都給我跪着,去替他們守靈!還有,晚上給我緊着皮,要是皮島兵再來犯,我會丢下你們不管,把你們全部拿去填命!”

兩人被踢得幾乎沒有暈死過去,不過好歹撿回一條命,如釋重負,忙忍着痛,連滾帶爬滾了出去。

布迦藍稍微洗漱了下,略微吃了些東西,又問了颚魯幾句,他的傷勢也還好,傷口已經愈合,明天跟着回程也沒有什麽大礙。

其他的親衛都還好,她稍微放下了些心,安排好了守衛,裹着被褥睡了過去。

所幸皮島兵晚上沒敢再來,第二天早上,他們帶着所有的人與屍首,啓程往盛京趕去。

一路上走走歇歇,來時盛京還是深秋,回時盛京已下了初雪。下雪路滑,他們長長的隊伍走得極慢。

在城門外,皇太極騎在馬上,親自前來迎接。遠遠地,他就跳下馬,疾步上前,仰着頭看着騎在馬上,裹着厚厚風帽的布迦藍,松了口氣,抱怨道:“怎麽這麽遲才回來,這趟差使可還順利?朝鮮有沒有...”

布迦藍見他眼裏只有交易,這群隊伍中的傷兵殘弱他完全看不見,感到他更面目可憎,恨不得拿馬糞堵住他的嘴。

她一夾馬腹繼續前行,不耐煩地打斷他:“外面這麽冷,不能回去再說嗎?!”

作者有話要說:

熟悉的朋友們,你們還在嗎,出來冒個泡吧,是不是我寫崩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