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皇太極現在的心情, 簡直比初經人事還要爽快百倍。

見到屋內其他人灰頭土臉的樣子,尤其是代善吃癟鐵青着臉,他忍了又忍, 還是沒忍住滿面春風,眼神炙熱無比, 眼珠子都快巴在了布迦藍身上。

多爾衮只恨不得将皇太極那雙狗眼挖出來, 也将自己的雙眼挖出來, 再看下去他得嘔血而亡。

嫉妒憤怒憎恨埋怨委屈各種情緒交織,布迦藍怎麽就嫁給了皇太極呢?明明他們的年紀才般配,又郎才女貌, 真正的一對神仙眷侶。

來之前,多爾衮就一遍遍叮囑過阿濟格與多铎,讓他們不要沖動,不要與布迦藍作對,觀察過其他人的反應之後再說。

她卻沒有客氣,他都答應少賺些銀子了,他們的關系,是其他幾人能比的嗎?她絲毫不留情面,不僅限制他釀酒, 照樣坑了他的鹽!

布迦藍打定了主意,釀酒的禁令就算再困難, 也要推行下去。現在糧食産量太低,饑餓的問題,就算是後世那麽發達,都還有國家未能解決。

現在她也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 只能盡最大的努力,想方設法先填飽肚子再說。

“我們當以大局為重, 以大清為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這句話的意思諸位可懂?”

布迦藍語速放慢了些,眼神從屋內衆人臉上掃過,看着他們或茫然,或陰沉,或憤怒,或沉思的臉,她淡淡地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沒有國家,就沒有你們。”

雖沒有人反駁,暗中卻罵她不要臉,國家是皇太極的,與他們有什麽關系?

“因着大家凝聚成一團,才有大清。如果都各為其政,你們覺着,是能在大明面前讨得了好,還是在朝鮮面前讨得了好,甚至,能在蒙古面前讨得了好?誰敢拍着胸脯保證,自己能領兵攻打下山海關?或者,讓你的旗單獨獨立出去,成立新的國家,再從蒙古借道試試?”

別說大明,就是朝鮮,沒有其他幾旗的支持,他們誰也不敢輕易出兵。最難堪的是,他們都是群旱鴨子,不僅不擅長攻城,還不擅長水戰,連小小的皮島都沒能攻下來。

要是一旗獨立出來,蒙古部落估計馬上會翻臉,撲上來将他們蠶食掉。別看現在蒙古是他們最好的盟友,以前女真與蒙古打了多年的仗,又是積怨頗深的仇人。

雙方對彼此都了若指掌,要說他們最怵的,不是大明,而是與他們一樣馬上功夫厲害,又勇猛好戰的蒙古人。

比如,現在他們面前就站着個蒙古人,尚且是個女人,他們都對付不了,被她牽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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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他們不得不承認,旗人從來沒有吃飽過,永遠都缺糧食。

布迦藍觀察着衆人的神色,對範文程說道:“範章京,你來跟他們說說,一石糧食能釀多少燒酒。”

範文程今天的心情,一直在起伏激蕩,聽布迦藍點到他,蹭地站起身,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大聲道:“奴才曾見過釀酒,一石糧食頂多釀造二十斤左右的燒酒,米兒酒要多一些。一畝地在豐年,約莫能産兩石的小米,若拿來釀酒,能釀造六七十斤左右的米兒酒。”(注1)

燒酒還好,米兒酒就跟水一樣,他們在坐的,每人一次喝幾斤都不在話下。一畝地産的糧食,一年到頭的口糧,沒幾天就喝完了。

以前沒人提過這個問題,他們也從未想過,反正餓也餓不到他們,沒了糧食,大不了再去搶就是。

聽完範文程的話,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很多糧食都浪費在了令人快活的酒上。一邊是餓肚子,一邊是喝酒的爽快,真是令人左右為難。

布迦藍擺手讓範文程坐下,說道:“如果大家讀史,便能知道歷朝歷代,都有限制釀酒的禁令。比如元朝,蒙古人也喜歡喝酒,他們都不敢敞開了釀酒喝酒。就算富裕的大明,也照樣限制釀酒,大清能敢說比大明還要厲害嗎?”

屋裏沒人敢排着胸脯保證,也沒有再糾結限制釀酒令,将矛頭轉向了鹽引。

代善黑着臉問道:“那鹽呢,為何鹽也要如酒一樣,以後得買鹽引?”

豪格氣不過,跟着說道:“朝鮮缺糧食,但是鹽總不缺吧,讓他們交出鹽來,莫非他們還敢反抗?”

布迦藍冷聲道:“總是想着把手伸到別人的兜裏去,難道你想做一輩子的強盜?要是你有天你沒搶到又怎麽辦?遼東産鹽,你這麽有本事,不如去把遼東打下來!

鹽鐵在所有朝代,都歸國家掌控。你想要把控住鹽,又是懷着何種居心,莫非想拿鹽去通敵,或者是想反了?”

豪格梗着脖子,急得臉都紅了,大聲辯解道:“我沒有,你莫要冤枉我!”

布迦藍看了眼悶聲不響的代善,朝着豪格罵道:“人蠢就要多讀書,不然就別出來丢人現眼!”

皇太極見豪格總是跳出來做對,對他不滿至極,呵斥道:“閉嘴!如果再吵,就給我滾出去!”

豪格見皇太極發火,悻悻閉上了嘴。布迦藍也不想一下勒得太緊,畢竟馬上就要出兵朝鮮,還得靠着他們去打仗賣命呢。

她放緩了語氣,說道:“當然所有的政令,都會根據實際情況作出調整。比如說這兩年缺糧食,就少釀造些酒,如果遇到了豐年,則會允許多釀造一些。

朝廷也不會缺你們的鹽,價錢絕對不會比你們現在賣得還要貴,不管哪一旗的旗人百姓,來買鹽都是一樣的價錢。

最後,我建議你們回去算一筆賬,這筆帳好算得很,今年你們的存糧,若是只拿百分之五出來釀造酒,與往年的釀酒量做對比,就能知道可以省下多少口糧。”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色也暗下來,代善等幾旗的人起身散去,心思各異來到殿外。

原本積着的怒氣不滿,待踩到沒過腳脖子的積雪上,頓時消散得沒了蹤影,轉而憂心忡忡。

看來布迦藍那個女人沒有危言聳聽,今年冬天的雪,實在下得太早太大,若明年還是如此,才真是天要亡我也!

布迦藍與範文程留了下來,認真商議着鹽的定價,皇太極聽得眉頭微皺,遲疑着說道:“價錢會不會定得太低?據我所知,外面鋪子裏的鹽價,差不多要比你們的價格高上一倍。”

範文程觑着布迦藍不耐煩的神色,笑着解釋道:“皇上,鹽與糧食一樣,都是關乎着民生的大事,鹽絕對不能太貴。将鹽統一到戶部售賣,不能想着一下賺大錢,這是積少成多,細水長流的買賣。

鹽商富得流油,不是靠着把鹽賣高價,而是獨家經營,賣得多了就賺得多。老百姓吃不起鹽,絕對會造反,反之過來,朝廷将鹽掌控在手中,就是防着有人拿鹽做文章鬧事。

奴才知曉皇上的擔心,怕有人低價買進大量的鹽,然後再高價轉賣,從中賺銀子。尚書大人早就有了防範,先前說配給鹽,也是這個意思。買鹽得拿着戶帖前來,根據人口配給。如果遇到過年過節,或者家中有紅白喜事,則會酌情多配給一些。既穩定了百姓,又不會讓心懷叵測之人有機可乘。"

皇太極放下了心,直嘆道:“可惜,若是能将遼東掌控在手,何愁會缺鹽。這次去了朝鮮,定要他們再多拿出來!”

這根本就是屁話,遼東一天沒有到手,大清還是得靠着朝鮮吃鹽。布迦藍沒有搭理他,對範文程道:“送回來的那些屍首,你怎麽安排的?”

範文程說道:“奴才問過了與他們相熟之人,傳了他們的家人來認領,将他們全部回了家。”

布迦藍思索片刻,道了句辛苦,起身說道:“天已經黑了,你也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情等明天再說。”

範文程起身告退,兩人走出屋子後,他恭敬謝恩,說道:“奴才多謝尚書大人的禮物。”

範文程為人處事周到又妥帖,知道她不會人人都送禮,所以沒在人前提及,在私下裏才道謝。

布迦藍雖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仍很滿意範文程的态度,尤其是他不用提醒就改口叫了尚書,福晉與尚書,兩者之間可差得太遠了。

她略微沉吟之後,說道:“範章京,還有件事要托付給你。”

範文程忙道不敢,“尚書大人盡管吩咐就是。”

布迦藍說道:“先前你也見到了英俄爾岱與馬福塔兩人的表現,他們兩人都絕對不能再留在戶部。人有私心沒事,但是私心太重也不行,總得分清主次。

馬福塔縱容兒子,不知道在朝鮮撈了多少好處。朝鮮不會分那麽清,只會将這些帳全部算在大清頭上。不管怎麽說,大清與朝鮮都是兩個國家,卻因着他私人的原因,大清再被記恨上一筆,這實在劃不來。

懂得朝鮮語的實在是太少,熟悉朝鮮的更是鳳毛麟角,皇上年底要出兵朝鮮,還得用他們兩人,我不得暫時放他們一馬。

你幫着多加留意一些,選一些聰明伶俐的人,讓他們學習各種語言,以後讓他們做啓心郎或者使臣。”

範文程早就看出了布迦藍對兩人不滿,心中還一直在納悶,照着她的脾氣,絕對容忍不了,現在聽她說完恍然頓悟。不是實在沒人,布迦藍估計早就把兩人砍了。

“明年要舉行科舉,從科舉考試的人裏面選拔如何?”

布迦藍想了想,說道:“科舉歸科舉,選人歸選人,主要是學習語言的能力強為首要。科舉也要慎重,至于考什麽,誰來出卷,我也想不到誰有這個本事,也得拜托你。不過記得了,少考八股文章,得選出些有真才實學的人出來。”

“對了,還有雪下得這麽大,明天你去城裏多走走,多帶些人手去,若是有房屋被壓塌,幫着安置處理一下。大明來的百姓都是住在茅草屋裏,不知道情形如何,我明天也得去瞧瞧。”

範文程一一應下,交待完之後,布迦藍回了有福宮。經過東宮時,見宮女伺候着海蘭珠在廊檐下來回散歩,她瞄了一眼,難得被吓了一跳。

海蘭珠照常裹着厚厚的紫貂風帽,以前她人裹在裏面,還能看出纖細的身形。現在看過去,她好似紫貂成了精,在直立行走。她的臉也胖了幾圈,像是頂着兩團發面饅頭。

海蘭珠也看到了布迦藍,故意将手放在了肚皮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陰陽怪氣地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咱們的大功臣回來了。”

布迦藍收回視線,話都欠奉,徑直走了過去。

海蘭珠不屑地撇撇嘴,吩咐道:“都這個時辰了,去看看皇上怎麽還沒有回來。天氣寒冷,多帶個手爐,裏面裝好炭,可別凍着了皇上。”

布迦藍的耳朵靈光,海蘭珠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原來她是在外面等着皇太極。這麽冷的天氣,還真夠拼的。

雪一直下個不停,翌日早上起來,布迦藍照常鍛煉之後,站在鳳凰樓上,看着眼前的冰淩,一條條從廊檐上垂下來,晶瑩四射。

遠眺盛京城,都被雪掩蓋住,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她難得深深嘆息,對于權貴來說,這是賞雪的好時機,可對于百姓來說,就沒那麽美妙了。

下了樓用完早飯後,布迦藍與蘇茉兒一起坐上馬車,趕去了她旗下百姓的安置點。

陳濟聽到消息馬上迎了出來,見禮之後笑着道:“福晉回來了,快進來坐。”

布迦藍說道:“以後還是以官職稱呼吧,不用叫福晉。我還要去別處,就不坐了,我是來看一下房屋可還結實,這麽大的雪,別把屋頂壓塌了。”

陳濟愕然片刻,忙改了口,說道:“昨天小的就已經關照過,晚上不要睡得太死,得注意着些外面的雪。今天一大早,各家各戶都已經起來掃過屋頂的雪。尚書大人不放心的話,小的再陪着前去瞧瞧。”

所有的房屋都是草屋泥牆,布迦藍沿着住戶人家走了一圈,見屋頂上的積雪被清掃過,上面又積起了薄薄的一層,炊煙袅袅從屋頂升起。外面太冷,所有人都躲在屋裏取暖,看上去安詳而寧靜。

她略微放了心,問道:“燒炕的柴火可夠,冬季儲存的糧食還能吃多久?”

陳濟說道:“柴火倒還能燒上些時日,口糧則有多有少,家中半大小兒多的,估計會缺一些,不過大致能對付過去。尚書大人放心,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也沒人大手大腳,會自己算計着過日子。”

百姓堅韌,雖然背井離鄉來到陌生的地方,在屋角處,已經見縫插針開辟出了一塊塊的菜圃。如今雖被雪覆蓋,還是偶有被凍成冰柱的青翠小蔥,頑強地從雪中冒出頭。

布迦藍說道:“這次從朝鮮帶了些糧食回來,到過年時,每家每戶能分上一些。還有鹽,過幾天就會低價售賣,能比以前便宜不少。”

陳濟神色一喜,凍得通紅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忙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多謝尚書大,我等會就跟鄉親們說去。”

布迦藍被他的喜悅感染,也微微笑起來,說道:“你幫我留意一些,如果有擅長學語言,會讀書識字的,統計一下名冊,到時候我有用。”

陳濟猜是譯官之類的差使,當即一口應下來,遺憾地道:“只可惜小的年歲大了,學得也慢,不然小的就舔着臉也報上一個。”

布迦藍說道:“無妨,總有展現你本事的地方。宅子那邊規劃得如何了?”

陳濟忙說道:“這段時日尚書大人雖然不在,小的與堂兄他們一直沒敢躲懶,天天去柳條湖邊,想着怎麽将宅子建好。這兩天雪實在是太大,才沒有出去,小的這就去将堂兄叫來。”

陳工匠穿着破皮襖,縮着脖子跟在陳濟身後走了過來,上前請安之後,遞上卷軸,說道:“福晉…”

陳濟忙打斷了他,“以後別叫福晉,福晉是戶部尚書,要以官職相稱。”

陳工匠莫名其妙,幾乎被陳濟的話繞暈,不過他不敢多問,從善如流改了口:“尚書大人,小的不會畫圖,只勉強畫了出來,尚書大人先看了再說,要是有不滿意之處,小的再改。”

外面雪大,布迦藍也沒有打開,說道:“反正現在太冷也建不了,我先拿回去,等天氣好一些,我們再去湖邊對着現場具體看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也來得及。”

蘇茉兒上前接過卷軸放到了馬車裏,布迦藍說道:“我還要去別處,陳濟,你要提醒他們主意着些,屋子裏燒炭取暖的話,別把窗戶關得太嚴實,小心着中毒。”

陳濟忙應下,與陳工匠恭送布迦藍離開,轉頭咧着嘴笑道:“尚書大人回來了,真好,給咱們帶了糧食回來,還說以後的鹽,價錢都下來了,嘿,這下吃飯,再也不用沒滋沒味的,等買到了鹽啊,我得先喝上一大碗鹽水!”

先前鹽的價格貴得很,他們太窮,湊足錢買回來的鹽,幾乎是按着粒在數着放。

陳工匠也樂得嘿嘿笑,說道:“可不是,嘴巴裏都快淡出鳥來,幹活都沒有力氣,尚書大人真是難得好人吶,真跟那活菩薩差不多。不過為什麽不能叫福晉,要改口叫尚書?”

陳濟老神在在,呵呵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福晉福晉,皇上的後宮福晉多得很,尚書可是前朝的大官,肯定是福晉不能比。再說,福晉站在朝堂上,聽起來總不對勁,沒有尚書來得光明正大。”

陳工匠似懂非懂,不過有飯吃,還能吃得有鹽有味,不管是福晉還是尚書,在他眼裏都是好人。

布迦藍坐在馬車裏,拆開卷軸看了起來,陳工匠的圖冊畫得簡單,但每一間屋子多高多寬都做了标注,亭臺樓閣也畫得清楚明白。

尤其是地火龍,原來是屋子底下掏空,相當于整座屋子下面多了地下一層。在屋外地面上開一道口,可以容人下去加炭,熱氣透過地下透上來取暖。

在屋角的隐蔽處,還有一個個煙道出口,地下燒炭的煙可以通過煙道排出來。“注2”

布迦藍看得贊嘆不已,遞給蘇茉兒,笑道:“說不定明年冬天我們就可以住進去,再也不用呆在那逼仄的宮裏,若想要吃魚,随時去柳條湖裏撈來就是。你幫我記着些,等到開春暖和以後,讓人将湖裏的淤泥清一清,以後湖水更加清澈,夏天還可以下湖游水。”

蘇茉兒看着圖冊愛不釋手,向往地道:“要是再做幾只船放到湖裏,天熱的時候,晚上去船上游湖,滿湖都是荷葉荷花香,那才是神仙日子呢。”

布迦藍笑了起來,“你說得對,還得再加幾條船。”

蘇茉兒将圖冊卷起來,沉吟片刻,說道:“只怕福晉的宅子建起來之後,有人眼紅也會跟着建,到時候湖裏到處都是船,挨挨擠擠跟渾河碼頭似的。”

布迦藍馬上想到昨日遇見的海蘭珠,冷聲道:“你說的是和諧有禮宮吧,她敢上前來湊熱鬧,我掀翻她的船淹死她!”

蘇茉兒駭笑,想了想說道:“女人懷了孕,胎兒長太大可不是好事。和諧有禮宮才小幾個月身孕,已經長得那麽胖,以後生養得吃大苦頭。”

國君福晉先前說,皇太極的各種參與補品都送到了和諧有禮宮,大魚大肉吃下去進補,冬天又幾乎呆在屋子裏不動,能不長胖才怪。

“奴才還聽說,那邊已經請大夫與薩滿法師看過,都說肚子裏懷的是兒子,皇上高興得不得了,源源不斷的賞賜送到了和諧有禮宮。其他幾個有了身子的人,半點好處都沒有得到,私下裏議論說皇上偏心,幾乎沒有把和諧有禮宮恨死。”

布迦藍失笑,“這孩子都還沒有生下來,已經拉了一堆仇恨。若是生個女兒,得被嘲笑死,若是生了個兒子,那可是立了一個天大的靶子。咱們別去管,只管在旁邊看着吧。”

蘇茉兒應是,說道:“原本肅親王福晉,以前還經常來和諧有禮宮跟她說話,好似兩人鬧翻了,最近也不再來。奴才打聽了一下,伺候的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說是和諧有禮宮,每次都還好心勸說肅親王福晉,讓她早點生個孩子,生了孩子以後,才能在肅親王後院立足。

奴才估摸着,肅親王福晉聽了很不是滋味,這孩子豈能說她想要就要。肅親王福晉害怕肅親王,連同房都厭煩。炫耀得多了,肅親王福晉也忍不下去,直接甩臉子就走了人。”

布迦藍想起見到的杜勒瑪幾次,她在豪格處吃足了苦頭,幾乎厭煩死了豪格。

偏生海蘭珠這麽多年終于盼到了孩子,不緊抓着個人炫耀,出一口惡氣,估計她會憋死,兩人能不翻臉才怪。

對呀,還有豪格,其他兄弟對他沒有威脅,海蘭珠若是生了兒子,那就不一樣了。

皇太極本就對豪格不滿,海蘭珠的兒子他肯定會當金寶貝一樣捧着,到時候他們這對曾經的盟友,肯定會成為仇敵。

布迦藍只想想,就知道會好戲不斷。

到了牛錄的地方,費揚古飛快迎上前,眼含欣喜偷偷望着她。

布迦藍問了些最近的情形,他忙仔細回答了,她聽一切正常,說道:“先前死亡的那人可有安葬?”

費揚古點點頭,說道:“已經火葬了,依着福晉的吩咐,阿克墩送了祭禮來,還有糧食布匹柴火等,足夠他妻兒生活下去。”

布迦藍耐心糾正費揚古的稱呼,說道:“我去瞧一下受傷的那些人,你回去吧,不用跟來了。”

費揚古眼裏失望閃過,卻不敢多說,只得看着她走去了鄂魯家。

鄂魯背上的傷差不多已經痊愈,見布迦藍進屋,又是高興又是慌亂,忙轉頭亂看,生怕屋裏太過雜亂,怠慢唐突了她。

布迦藍沒有關心屋裏如何,問道:“你的傷可好了?”

鄂魯回道:“多謝福晉關心,奴才的傷已經沒事。”

布迦藍皺眉,算了,下次等人都在場的時候,再統一糾正他們的稱呼。

叮囑了幾句他別有大動作,放着傷口撕裂之後,布迦藍朝外走去,鄂魯癡癡凝望着她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卻沒敢叫住她。

連續走訪過去,最後來到了塔石哈的屋子,他與費揚古分別住在東西兩邊。

見到布迦藍前來,塔石哈驚了一下,旋即深深低下頭請安。

她看着塔石哈,他的頭幾乎快埋到了地裏去,問道:“為何不敢擡頭?”

塔石哈臉上的傷好了之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猙獰的傷疤,遇到的人,總會盯着他的臉打量。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很難受,久而久之下來,變得沉默寡言,不愛說話也不願意見人。

聽布迦藍問話,他嗫嚅着答道:“奴才的臉太吓人,怕吓着了福晉。”

布迦藍眼神從他的腳下往上,在他腰間停留片刻,走上前去,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讓我看看,究竟有多吓人。”

“你覺着這裏吓人嗎?”纖細帶着微涼的手指,在疤痕上輕點拂過,聲音低喃,“這裏呢?”

布迦藍秀麗的臉,近在咫尺,若隐若現的香氣,絲絲縷縷鑽進鼻尖。

塔石哈腦子裏轟地一聲,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兵荒馬亂。全身都發麻,止不住地顫栗。

布迦藍輕笑,慢悠悠收回手,問道:“洗澡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出酒量來自于互聯網現代出酒量參考數據,按照古代釀酒的技術,酌情減少了些。小米的産量,根據康熙年小米的畝産量做參考。

注2:來自于紫禁城乾清宮等地下火龍的建築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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