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喜歡你
籃球場的位置, 住戶已經全部搬走。
間隔有些昏黃的路燈還亮着，模糊地指引着前方的道路。
轉過一個彎，前方卻陡然亮了起來。
姜南書愣了一下。
亮起的範圍，正是籃球場的方向, 星星點點幾乎要和頭上的星空連成一片。
籃球架下, 站着的人，看不清面貌。
但姜南書能從熟悉的身形辨認出來, 那是紀風眠。畢竟, 是幾乎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人。
他預料到了什麽, 心跳愈發快了起來。
耳邊的聲音, 似乎變得遙遠又很近。
“姜姜。”
姜南書沒有動。
站在籃球架下的那個人，向前走了一步, 卻又似乎想起什麽，停了下來。
姜南書垂眼, 看着自己的鞋尖。
恍惚中，他似乎回到了多年以前。
紀風眠離開醴州後, 他曾經每天在這個地方徘徊, 看着這個籃球架。
看着大院裏其他的小孩子，肆意的在籃球架上爬上爬下。他們對着姜南書扮鬼臉。
Advertisement
“紀風眠不在，這裏歸我們了。”
“書呆子，有種就過來啊。”
“哈哈哈，就知道你不敢。”
其實, 姜南書對這個所謂的“王座”并沒有興趣，只是因為紀風眠喜歡，他就經常在這裏玩而已。
那之後, 他沒有再來過。
直到大院裏很多人漸漸搬走, 姜南書又來過一次。
那時, 紀風眠已經完全失去了聯系，而姜南書的父母也在那場空難中喪生。
當時的姜南書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生活發生巨變之後的茫然中，他發了信息給紀風眠，沒有收到回應。
沖動之下，那天晚上，姜南書捏着手機到了這個地方。他在籃球架下呆了整個晚上，哭了。
現在，當初那個拍着胸口說會永遠保護他的小胖子，已經成長為英俊青年。
就站在那裏。
要不要邁出這一步，如果邁出這一步，那層紙就會徹底被捅破。
姜南書有些猶豫。
但這個時候，電話那頭的人說話了。
“姜姜，我回來了。”
“！”
姜南書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了過去。
他停在距離紀風眠一米開外的地方，沒有說話，甚至手機也沒有放下來。
紀風眠此時很緊張，臉上卻沒有顯露分毫。他看着姜南書，用眼神細細描摹對方的五官。
一筆一劃，都印刻在了心上。
他忽然就想起小時候，每次看到姜南書的時候。幼小的心底，只有一個最簡單的想法。
長大以後，他要造一座最豪華的屋子，讓姜南書住在裏面，天天和自己一起玩。
直到現在，那想法或許太幼稚。
可紀風眠卻依舊想和姜南書，有一個屬于他們彼此的家。
他開口了，此前打過的腹稿全部忘掉，出口就是開門見山的一句話。
“姜南書，我喜歡你，想和你過一輩子的那種喜歡。”他停頓一下，似乎又覺得這樣子說服性不夠。
畢竟，以前還沒有開竅的他，總是一口一個喜歡，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什麽的。
真是給自己挖坑。
紀風眠一邊懊悔一邊繼續說道：“不是純潔的過一輩子，想牽着你的手去每一個地方，想……親你抱你一起睡覺的那種喜歡。”
“嗯？”姜南書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
“我，我愛你，不是簡單的喜歡。”紀風眠臉上驚慌的表情慢慢消失，語氣變得愈發認真起來，“我想陪你走到白頭，不會再離開。你，可以牽我的手嗎？”
他攤開掌心，靜靜等着姜南書的回應。
修長的手指，在寒風中凍得指節微微有些發紅。
紀風眠的手指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緊張。
姜南書盯着看了許久，正想把手放上去，卻忽然看到了紀風眠垂在一旁的左手。
左手上帶着腕表，緊張的時候，表面被蹭到這個方向。
現在時間，是晚上八點整。
姜南書瞳孔微微一縮，今天的日期是一月二十一日？有一段文字，不受控制地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紀風眠第一次向心中的白月光姜南書告白，是在一月二十一日那天晚上八點，他精心準備一切……】
姜南書伸出去的手猛地收了回來。事情怎麽會這麽巧，偏偏就在一月二十一日這天，那是不是意味着，之後的一切也會向着小說的方向發展。
“抱歉，我想好好想一下。”他說完，心慌意亂地轉身離開。
“沒關系，你好好想，我等你到天亮。不會走的。”
姜南書停下來，卻沒有轉身，“今天太冷了，你先回去吧。我想清楚會給你答複的。”
不知走出去多遠，姜南書才回過神來，又不想回去，便只能走出小區。
在小區門口，他卻碰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安可夏。
他站在小區門口，拿着手機，似乎因為太冷在原地蹦跶。
姜南書沒心情和這人說話，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沒想到，身後傳來聲音。
“姜哥哥。”
姜南書微微皺了皺眉，停下來，“你好，有事？”
安可夏似乎沒看出來他的不耐煩，小心翼翼地問：“你看到哥哥了嗎？”
“哥哥？”姜南書說，“你說紀風眠，在裏面，有事？”
他沒問安可夏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對方也是醴州人，回來看親戚朋友不奇怪。他也沒問安可夏怎麽會知道紀風眠也回來了，畢竟算是繼弟，知道也不奇怪。
沒想到，他簡單的一句話，卻似乎給了安可夏什麽訊號。
“啊，我，我就是怕哥哥有什麽事情，他這兩天看起來情緒不太好的樣子。前兩天他就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畢竟是一起回醴州的，媽媽怕他出什麽事，就讓我過來看看……”
一言一語，似乎都在暗示着紀風眠是和他一起回醴州的，這兩天也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只是，這些內容，根本沒進姜南書的心裏。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人，覺得剛才的自己真是犯傻了。
就為了這麽一個虛僞的人，為了虛假不曾發生過的所謂劇情，他就要拒絕紀風眠？
有點可笑。
而且，在那本小說中，他一直在拒絕紀風眠。如果他答應了，本身就和小說的劇情有了巨大的差異。
真的是想岔了。
姜南書看着安可夏，輕輕笑了一下，說：“謝謝你。”他真心實意地道謝，如果不是安可夏忽然出現，他也不會意識到這件事情。
安可夏愣住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再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看見姜南書轉身沿着來路走了回去。
姜南書的腳步越來越快。
如果，如果那個人還在等他。
他轉回去，看見籃球場的燈已經暗了下來。
走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燈又亮了起來。
那個人，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動。
姜南書只停了一下，便快步走了過去。
“你怎麽還沒走。”
紀風眠擡頭看過來，笑了，“說好等到明天天亮的，之前說好會回來找你的，我已經爽約過一次，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好嗎？”
“嗯。”
姜南書點頭，然後，擡手抱住了眼前的人。
“我也喜歡你。”簡單的一句話。
姜南書得到的回應，是腰上猛然收緊的力道，和慢慢湊近的熟悉氣息。
柔軟的觸感，順着耳側慢慢移到了他的唇角。
“我想親你可以嗎？”
沒等姜南書說什麽，紀風眠又輕聲說了一句，“我是你男朋友了，可以的，對嗎？”
說完，他便吻了上來。
唇齒交纏。
吹在臉上的風，很冷。
唇齒間，臉頰上，身體相貼的地方卻很熱。
許久之後，姜南書才推了一下纏着自己不放的人，“好了。”
紀風眠卻用牙齒輕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撒嬌道：“不要，我可以親到明天早上。”
“……”姜南書說，“外面很冷，我不想感冒。”
紀風眠這才松開，後退一步，盯着姜南書看了一會兒，“這是我們的初吻，我一定要回去打個獎杯把時間記錄下來。”
“……”姜南書愣了一下。他知道紀風眠有個展品櫃，上面不少獎杯都是他自己定做的。
獎杯上的刻着一些紀風眠覺得值得紀念的時間。這些姜南書都知道，聽到也不覺得奇怪。
“初吻？”姜南書還是問了一下。
紀風眠卻驚了一下，很認真地問，“難道不是？難道我小時候就對你圖謀不軌了？親過你結果忘了？”
“不是。”姜南書說，“沒有，小時候你只親臉。”
只是，那次紀風眠喝醉酒後的意外接吻，他是真的斷片了嗎？直到現在，姜南書還能清楚地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
他能确定，紀風眠的眼神很清醒，不像是一個喝醉酒的人。這又是怎麽回事呢？之前姜南書以為紀風眠是不想因為意外的親吻影響到兩人之間的朋友關系，這才裝傻。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是情侶關系，再隐瞞似乎也沒什麽意義。
而且，姜南書可以看出來，紀風眠是剛才很緊張，親吻也很生澀。他不太願意回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可現在想來。
那時的紀風眠，很熟練，不像是第一次親吻的樣子。
“唔。”姜南書愣了一下，捂着嘴感受到了一觸即離的溫暖感。
紀風眠盯着姜南書的唇，又覺得心癢癢的。他總算是知道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為什麽總是不滿足了，原來，是因為想更進一步的碰觸。
“再親一下好不好。”紀風眠微微低頭，又湊了上來。
他的唇，卻落在了冰涼的手背。
姜南書擡眼，“好冷，先回家。”
“回家。”
紀風眠細細咀嚼這兩個字，又翹了下唇角，掩飾不住浮上來的笑意。
他咳了一聲，擡手，抓起姜南書的手塞在自己口袋裏。
十指交握。
“嗯，我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