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人因為黑子這話停住了,他手中還握着劍,素衣男人冷冷道,“既然少主明白你是主子,那麽就請随屬下離開,并且将迫害少主的關孝山交予屬下,屬下一并将他解決了。”

素衣男人這話讓黑子一驚,此時就算是他為了保全關孝山而随着這些人離開也是枉然,他們是不會放過關孝山的,黑子此時真真是沒有半點辦法了,眼瞧着蒙面人越來越近,忽然一聲巨響夾雜着熱浪襲來,四散的船只碎片向衆人飛來,衆人慌張的躲閃,黑子也拽着關孝山躲避這突然來臨的爆炸。

大船在劇烈的燃燒着,火光沖天,黑子看着這一幕腦子裏嗡嗡作響,為什麽會着火爆炸?那些随着他們的下人是不是都死了?很多的疑惑在心中,不過此時卻沒有空閑思索,黑子雖然已經精疲力盡,但是此時卻是逃脫的好機會,他随手抓來炸飛落入海的木片向四周的蒙面人打去,雖然并未傷了蒙面人,但是卻也打出了一條出路。

黑子拉着關孝山游又怎麽可能敵得過素衣男人和蒙面人,眼瞧着就要被追上了,忽然從蒙面人四周出現了幾個人,黑子認得這幾個人,他們是船上的武師,鐵蛋兒也從水下浮上來,他手上抓着把匕首,鐵蛋兒對着黑子大喊着,“快走!”

黑子沒有絲毫的遲疑,他拽着關孝山繼續往前游去,雖然還看不到岸,雖然他覺得自己身體已經快不行了,但是黑子卻依然想撐下去,就算不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關孝山。

素衣男人和蒙面人果然沒有追來,黑子卻也漸漸的失去了力氣,在寂靜無聲的海中,好似只有他的呼吸聲,黑子拍着關孝山的臉頰,“關孝山,你堅持住!”只是,回答黑子的只有沉寂。

黑子不安的環視四周,雖然此時好似安全了,但是黑子不敢怠慢,他死命的抓住一塊木板,扯下頭上的發帶将自己的手和關孝山的手捆在一起,“咳咳~~”口中咳出血來,這血不是關孝山的,而是他自己的,黑子痛苦的皺起眉頭,他毒發了。

太陽落入海面時,黑子撐着眼皮看着,看着最後一縷光消逝,他唇慘白着,牙齒在上下打顫,“關~~孝山~~我們~~天~~黑了~~”

海浪在入夜後變得狂怒,黑子和關孝山就趴在這小小的木板上,随着海浪游走在海中,他已經沒有力氣抗争,他僅僅剩下的這點力氣,他想留着抓住關孝山。

一襲大浪蓋住他們,黑子掙紮着卻還是被海水淹沒,後背一陣痛楚,海浪将他扔在了一塊礁石上,鋒利的岩石割傷他的背,海水又沖刷着,讓傷口疼痛萬分。

黑子卻顧不得這疼痛,他扒住岩石拽住關孝山,前方的黑暗中好似有點點的火光,黑子想,他們可能被大浪打到岸邊了。

摸索着礁石慢慢游,一點點的黑子腳能踩到岸了,他顫抖着身子,淚随之落下,“關~~我們~~”話語已經說不出了,黑子趴在岸上,關孝山已經昏迷許久,也早就過了他走火入魔發作的時候,黑子不敢怠慢,他拖着關孝山一步步往那點點火光的地方爬,他盼望着有人能發現他們,能救救關孝山。

火光是來自于一間建在岸邊的木屋,黑子昂着頭看着木屋,但是他卻已經爬不動了,“有~~有~~”聲音也毫無力氣,黑子手抓着沙子使勁往前扔,卻毫無聲響,黑子深吸口氣,“啊~~”這是黑子唯一能發出的聲音,而後他大喘了口氣,虛脫在了沙灘上。

“是誰?”仿佛過了許久一般,一盞燈籠遠遠的閃爍起來,黑子昂起頭,他喘息着,就見燈籠又近了些,“誰?”

“唔~~”黑子呻吟着,就見燈籠到了他的面前,黑子眼前是一雙穿着草鞋的腿,他抓住了這雙腿的褲腳,“救~~”

耗盡力氣,人已經昏厥,黑子沉入了一片混沌與不安之中,他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他不能放開關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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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天還漆黑一片,屋子裏是一盞昏黃的魚油燈,“你醒啦?”有個男人在黑子身邊輕聲道,黑子一驚,他慌張的看過去,只見昏暗中一張樸實的臉龐。

“關~~”黑子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關孝山,他一扯手,關孝山就在他的身邊,黑子這才舒了口氣,他顫抖着唇,“救~~”

“小兄弟,我看你們傷得嚴重,只能去請大夫,但是我沒錢啊!”

“咳咳~~”黑子口裏又嘔出了鮮血,他抓着男人的衣角,關家在廣州的商號在哪兒他也不知道,現在好像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他們了,黑子喘息着,忽然想到一個地方,“冰情~~書院~~去冰情書院~~”黑子身體裏的毒在上下翻騰,沖擊着他的七經八脈,身體已經不能用疼痛來形容了,他此時甚至于覺得死亡要比疼痛容易些,黑子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他瞪着面前的這個男人,漸漸的,眼中一片漆黑。

40.

冷情書院在兩年前開張,那時候它在廣州城一個不為人知的小角落,沒人知道它,沒人在意它,也沒人想過僅僅三個月,冷情書院便成了達官貴人、纨绔子弟欣欣向往的溫柔鄉。

冷情書院是一所相公館,這相公館裏數十位風流翩翩少年公子哥,卻只有老板冷情最最冶豔驕傲,想請他陪坐席間,也絕非金錢可以左右的,他若高興便是一分不收也可玩耍嬉戲,他若不高興,就是千金也休想讓他對着誰人笑上一笑。

只是今夜,夜夜笙歌的冷情書院卻突然關門謝客,世人皆是好奇,雖然謝客卻燈火通明,而且來來去去已經将城裏的大夫請了大半。

“到底怎麽樣?”屋子裏一個身穿紅衣的男子大吼着,他額間順下汗來,指着面前的小厮道,“去給我弄個好人參來,切成片放在舌下吊命!快去!”

“情兒,稍安勿躁,我已經用內力将他倆的幾個大穴封住,他倆的傷一般的大夫治不了,只能等天亮派人去四空島,希望神醫陳子岳還沒走。”一個長相普通的男人道,他黝黑着臉,五官并無特別俊美之處,只一雙黑眸炯炯有神,他看了眼床上并排躺着的男人,心下嘆息着,原來這就是情兒心心念着的人,和我這無貌之人相比,是天上地下了。

“誰管那個不相幹的人!卓天!你再給曉樓輸些真氣!他可不能有事!”冷情撲到床邊,他扯扯黑子與關孝山握着的手,卻怎麽也拉不開,冷情氣呼呼的坐到椅子上,手心裏是黑子的那個雙魚玉墜子。

現在想來冷情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趕走了那個送信來的漁夫,若是那漁夫沒有拿來這玉墜子,冷情想自己就會和曉樓天人永隔了吧!想到此,冷情看了眼黑子,不禁将手心裏的玉墜子握緊。

幾個小厮端來熱水,冷情趕忙指揮着,“把衣服脫了~~擦幹~~換上新被褥~~你們小心着點!~~來人!找把刀去,把那人手砍了!半死不活還要拖累着曉樓!”

“情兒!”卓天嘆息,這一年多來他天天聽着冷情說萬曉樓萬曉樓,他自然清楚冷情對萬曉樓的感情,不過因此要剁了別人的手就不對了,“也許這位是萬曉樓的朋友,他醒了知道你傷害他朋友會生氣的。”

“卓天,你說的有道理。”冷情附和着,“卓天,你叔父不是卓熊麽?他和神醫交情很好的,你去跑一趟四空島吧!你去我也放心。”

“好,我去,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不能傷害別人,剁手的事情也不許再想了。”

“好,不過,你現在就去可以嗎?我去寫個拜帖送去徐家,讓徐三少借船和船手出來,據說四空島很遠,我怕曉樓等不到了。”

見冷情如此着急,卓天心下吃味,但是他卻沒辦法表露出來,因為冷情從一開始就告訴他了,他只喜歡萬曉樓。

今夜的海面刮起大風,這樣的日子是最不應該出海的,徐家的船手們都嚴陣以待,雖說徐家的船是新船,但是這樣的天氣還是讓人提心吊膽。

卓天站在船頭迎着海風,風卻吹不散他的陰郁,想到冷情看萬曉樓的眼神,就如針刺紮入心肺,卓天嘆口氣,就算是如此,他也還是不忍心看着冷情傷心,自從第一眼看到他就留在廣州陪伴,到底還是換不來冷情對萬曉樓的那一見傾心。

冷情與萬曉樓的緣起于三年前,那時候冷情只是琴師,每日裏教導些清官妓子彈筝,雖然不能說天下第一第二,但是也鮮有對手,冷情驕傲自負,時不時便有琴師來挑釁比琴,冷情也每每都能讓對方輸得一敗塗地。

冷情與萬曉樓相遇時是在黎明之前,他是被一陣琴聲擾了的,循着琴聲到了一處河灘邊,就見到了萬曉樓,萬曉樓散着發坐在岸邊,身邊是兩壇酒,他彈指落落有聲,曲子婉轉哀怨,冷情看着萬曉樓,自負的他覺得在萬曉樓面前黯然失色,那些曾被用在自己身上的辭藻頃刻蕩然無存。

冷情靜靜的看着,他看着萬曉樓拎起酒壇一飲而盡,他看着萬曉樓迷蒙着雙眼,冷情不自覺的被吸引,他緩緩的走到萬曉樓身邊,萬曉樓昂頭看他,冷情此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他手心在冒汗,身子也在顫抖。

冷情與萬曉樓對視很久,冷情是慌張的,萬曉樓則是冰冷的,就在冷情被萬曉樓看得不自在時,萬曉樓道,“喝不喝酒?”

冷情慌忙的點頭,萬曉樓指指自己身邊,冷情趕忙坐下,他接過萬曉樓遞過來的酒壇子,雖然嘴唇有些顫抖,但是他還是想和萬曉樓說話,“我~~你彈得真好聽~~”

“是麽?”萬曉樓斜着眸子看他,天邊的魚肚白一點點的顯露,在太陽還未出來之時,萬曉樓的臉蒼白灰暗,冷情看着,一種哀怨的情緒從萬曉樓的身上散發開來,也仿佛能感染到他。

“我是個琴師,我叫冷情。”

“萬曉樓。”萬曉樓把筝推給冷情,“你聽過我彈的了,也讓我聽聽你彈的。”

冷情有些緊張,不過他不想讓萬曉樓失望,撥動琴弦讓曲子在河灘上流轉,萬曉樓雙手撐着地看着天,從天邊緩緩的出現一朵紅霞,萬曉樓感嘆着,“真美。”

冷情心仿佛漏了一拍,他看向萬曉樓,朝霞的光映在河水上,反射到萬曉樓的臉上柔和美好,冷情被這美好迷了心,他甚至于忘記要彈琴了。

“為什麽不彈了?”萬曉樓輕聲問着,他偏着頭看着冷情,手輕輕的拂開冷情前額的發,“我要是也當個琴師多好~~”

“萬曉樓~~”

“噓~~”萬曉樓攬冷情入懷,他輕輕的撫摸着冷情的發,冷情看着萬曉樓脖子上挂着個雙魚形狀的玉墜子,“我真羨慕你~~”

雙魚的玉墜子又挂回到了黑子的脖子上,冷情将燃盡的燭心剪短,他輕輕的撫摸着黑子的臉頰,看着他臉上的黑斑,冷情心裏特別的心疼。

在漁夫那間木頭房子裏,第一眼冷情都沒有認出來,他仔細的瞧着,若是讓他相信這個人和他愛的萬曉樓是一個人,冷情是怎麽也不信的,還好卓天在,卓天為了救他倆先輸了些真氣,這才讓黑子臉上的黑斑褪去,這才不至于讓冷情錯過了萬曉樓。

“曉樓,你怎麽會成了這樣?到底是誰傷了你?曉樓,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子,我都會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就在冷情傷心難過的時候,風浪将卓天所乘坐的船送上了岸,此時天已經亮了,一船的船手各個精疲力盡,他們都倒在岸邊歇息,卓天卻不能歇息,他往岳府跑去。

清晨岳府的大門還緊閉着,卓天使勁拍打着府門,一個看門的老奴打開門,卓天吼着,“我是玄機子卓熊的侄子,我要見他,有要緊事。”

“這位少俠,請等片刻,容我去回禀。”老奴說着關了門就走了,卓天在門口焦急的等着,不一會兒從門裏傳來腳步聲,随之而來的是卓熊的大笑聲。

“天侄兒,不用這麽大早就來謝我吧!萬曉樓嫁人了,冷情死心了,你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吧!”卓熊這話落,大門也開了,本來卓熊還想在說什麽,卻見卓天焦急的面容,“天侄兒,怎麽?”

“叔父,出事了。”

來四空島的時候是卓天一個人,回廣州城船上坐上了南石路、青玉真人、趙明坤、卓熊,當然,自然少不了陳子岳和司徒璟。

海上已經無風無浪,船手們加快速度,陳子岳沉着一張臉,為什麽會在海上出事,什麽人會截殺關孝山和黑子,是沖着關孝山還是沖着黑子,玄邪公子到底得罪了什麽人,究竟這背後還存有什麽事情?所有這些問題在陳子岳的腦中,讓他越想越膽戰心驚。

41.

陳子岳凝望着并列躺着的黑子與關孝山,司徒璟用針已經壓制住黑子的毒,但是關孝山的傷卻并不那麽容易解決,陳子岳封住了關孝山的幾個大穴,南石路等人臉色都不好看,司徒璟問陳子岳,“關大哥的傷~~?”

陳子岳嘆了口氣,他望向其他幾位老前輩,“不知各位能否伸出援手,助我一臂之力?”

“陳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是損些真氣,能把人救來才好。”南石路道,其他幾位也點頭附和。

“好,那麽咱們就開始。徒弟,你和卓天去外面守着去!”陳子岳道。

“是。”司徒璟道。

雖然冷情不願離開黑子,但是礙于衆人的江湖地位也不敢造次,他和卓天一起出了屋子,站在院子中心緒難安。

時間就這麽流逝着,眼看着已經接近晚飯時分,屋子的門才開了,陳子岳走出屋子嘆了口氣,“徒弟,将幾位前輩安頓好。”

“是。”司徒璟看向卓天,卓天趕忙找來人安排房間供幾人休息,司徒璟也扶着陳子岳去歇息了,冷情趕忙跑進屋子,就見黑子和關孝山還在昏迷中,他搬了把椅子坐在黑子身邊,手握住了黑子的手。

卓天亦扶着卓熊進了屋子,給卓熊奉上茶,卓熊道,“哎~~真是世事難料。”

“叔父,您還好麽?”卓天關切的問道。

“無礙,只是年歲大了,有點累罷了。”卓熊咽下一口茶,“天兒,你可知為何我讓玄邪公子來找冷情嗎?”

“侄兒不知。”

“這玄邪公子武功盡失又失去記憶,他本不知道自己是玄邪公子,在四空島上被岳家大小姐認出來,但是無人證明真假。我那時候就想到天兒你執着于冷情,想到你曾經提過冷情一心想着玄邪公子,就想着讓他來辨明真假。當然,這只是其一,其二是玄邪公子已下嫁關家堡堡主關孝山,此次相見,也是為了斷了冷情的執念,也給你一個契機。”

聽卓熊這樣說,卓天卻嘆了口氣,“師父,情兒的執念太深,我怕他不會斷了念頭,倒是會連累了關堡主和玄邪公子失和。”

卓天的話也換來卓熊的一聲嘆息,“算了,事已至此,還是靜觀其變吧!”

卓天離開了卓熊的屋子再回到了黑子與關孝山在的屋子,就見冷情手拉着黑子的手,身子靠在床柱上看着他,卓天走到冷情身邊,“情兒,該用晚飯了,不如先去吃點東西。”

冷情搖頭,“不,我要等着曉樓醒過來。”卓天無奈,他只得去端些飯菜回來給冷情吃,冷情看着飯菜還是搖搖頭,“卓天,我沒有胃口。”

卓天沒辦法,他也只好陪在冷情身邊,看着心愛之人心心念念是別人,卓天心裏是着實不好受。

“嗯~~”躺在床上的黑子輕聲的哼出了聲音,冷情一聽這聲音趕忙将臉湊過去,就見黑子嘴唇動了動,眼睛微微睜開了。

“曉~~樓!”因為心裏很是激動,冷情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黑子睜開眼睛後腦海是空白一片的,随之冷情的面容在他的眼前漸漸清晰,但是黑子好像對冷情毫無記憶,他嘴唇動了動,“關~~”

“曉樓~~你在說什麽?”冷情将臉又往黑子跟前靠了靠,“曉樓,我是冷情啊!”

“關~~”

“關堡主就在你身邊,神醫已經診治過他了,他身子已無大礙,不過還沒醒罷了,你不要擔心。”卓天道。

冷情轉頭看卓天,“你在說什麽?”

“情兒,玄邪公子萬曉樓已經嫁人了,他身邊的這位就是他的夫關家堡堡主關孝山,這也是師父剛才告訴我的。”

卓天這話對冷情的打擊何其之大,冷情驚訝的看着黑子,“曉樓?”

黑子聽了卓天這話,他把頭微微側轉,就見到了關孝山的臉,他舒了口氣,心裏也終于安定了,“關~~”

黑子深情的看着關孝山,這讓冷情無法容忍,卓天拽住欲開口的冷情,“情兒,我有話和你說。”

冷情被卓天拽到了屋外,他手指着屋子,“卓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快告訴我!”

“叔父說玄邪公子武功盡失又失去記憶,他和關堡主已經成親,情兒,你還是別執着了。”卓天勸解着。

“不會,怎麽可能?”冷情不願相信,他自從那年初見萬曉樓直到現在,他都認定萬曉樓是喜歡他的,萬曉樓是一定會來找他的,卻不想再見面萬曉樓已經嫁人了,冷情皺起眉頭,“卓天,你說曉樓武功盡失,會不會是那個關堡主趁火打劫的?不行!我要親自去問問曉樓!”

“情兒!”卓天拽住冷情,“現在還不是問這些的時候,萬曉樓和關堡主還都在傷病之中,不如等他們稍微好些你再問也不遲。”冷情沉起臉來,他想到黑子那蒼白的臉龐,冷情也只好點頭答應了。

夜越來越深,黑子松開握着關孝山的手,他側轉身,被岩石割傷的背部傳來疼痛,那上好了藥纏上了布條的傷口微微滲出血來,黑子輕聲呻吟着,冷情聽到這呻吟趕忙從外間跑了進來,“曉樓,你怎麽了?”

黑子皺着眉頭,“我~~我想起來。”

“你傷的很重,還是不要動了。”

黑子搖搖頭,“我想~~看看關~~關孝山~~”

黑子這話是刺痛了冷情,他抿起嘴唇,一雙哀怨的眼瞪着黑子,“曉樓~~你~~”

“情兒,你還是先出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卓天也從外間進來,他拉開冷情,輕輕的把黑子扶起來,“你傷得也不輕,看看就好了。”

黑子被卓天扶起來,關孝山就躺在他的身邊,緊閉着雙目,臉色煞白,黑子擡手輕輕的摸摸關孝山的臉頰,“關~~關孝山~~”

黑子的呼喚關孝山沒有回答他,黑子也不期盼着關孝山能答應他,他是要親眼見關孝山還活着,親自摸摸他而已,黑子對着卓天點了下頭,卓天才放他躺下,背一挨上床就又疼了起來,卓天道,“你身上都是傷,略微忍耐些。”

“啊~~沒事~~”黑子看向卓天,“還未請教~~?”

“我是卓天,玄機子卓熊是我叔父,陳子岳前輩他們也都在,因為替關堡主療傷都耗了心神,此時都在歇息,我想明日就應該能見着了。”

“謝謝你了。”

“不礙的,你要不要吃些東西?或者喝點水?”

黑子搖搖頭,“不用了,我只想再睡會兒。”

“那好,我就不打擾了,有事你就叫我,我就在外間。”

“謝謝了。”

卓天轉身欲走,就見冷情并未離開,他站在自己的身後看着黑子看着關孝山,卓天拉拉冷情的手,“咱們先出去吧!”

冷情随着卓天拉着,一出了屋子,冷情就抱住了卓天,“卓天,為什麽會成了這樣?”

“情兒~~不管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卓天輕聲道。

“那你去把那個什麽關堡主殺了!”卓天一愣,他沉默着,手攥住,冷情等不到卓天的回答不禁又道,“卓天,你到底去是不去?”

“情兒,我對你何心意你是明白的,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情,我可以看着你喜歡別人,可以默默的守在你的身邊,但是我不能為了你去殺人~~情兒,先不說我去不去殺關堡主,你能确定關堡主死了,萬曉樓就會喜歡你嗎?你沒有看到他看着關堡主時的眼神嗎?他愛的是關堡主,不是你。”

“不是!”冷情推開卓天,他狠狠的瞪着卓天,“曉樓不會這樣對我的,我不信!”

“很多事情已經由不得你信不信,也由不得你自欺欺人了。”卓天嘆息着,“情兒,斷了念頭吧!把書院結束吧!我知道你喜歡游歷四海,咱們就去各處玩耍,我一直陪着你。”

冷情搖着頭,他眼中含淚,“卓天,是我辜負你,我不會忘記曉樓,是忘不掉,你走吧!別守着我了。”冷情說了這話就轉身跑進了夜色裏,卓天看着冷情的身影逐漸被黑夜淹沒,他明白自己離不開,若是能夠離開,不是早就走了,何必還在此傷心呢?

42.

情至深處,又豈能說放手就放手?卓天之于冷情如此,冷情之于萬曉樓如此,黑子之于關孝山亦如此。

繁長的夢境結束,身體的疲憊與疼痛困擾着關孝山,醒來時屋內昏暗,燭火已經燃燒殆盡,關孝山呻吟了聲,身邊的黑子卻并未聽到。

關孝山首先想的便是這裏是哪裏?動動身子便發現根本無法擡起雙手雙腳,好似只剩下喉間這點聲響了。

關孝山咽了口唾沫,幹涸的喉嚨并未得到滋潤,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後深深的喘了一大口氣。手指的觸覺漸漸清晰,指尖觸碰着的冰冷手指,關孝山腦海中第一印象便是黑子。

輕輕的側轉過頭,果然見到了黑子的臉,他的呼吸很微弱,關孝山很想觸碰下黑子,但是卻并未擡起手來,他看着黑子還活着,心裏稍微安定了些。

這次醒來只是很短的時間,關孝山看到了黑子便又昏睡過去,等到兩人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晌午過後了。

關孝山醒來時黑子已經被扶起來了,他半靠着床柱,一個下人正在給黑子喂粥,關孝山的眼睛和黑子對視着,倆人靜默無聲,黑子抿抿嘴唇,關孝山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關大哥,你可算是醒了!”司徒璟嘆息道。

“我~~”關孝山的聲音沙啞,他有氣無力,話語也在喉間不能連貫起來,“黑兒~~”

“你終于醒了~~”黑子輕聲道,“我還以為你會這麽睡死過去。”

“舍不得~~你~~”

“你們兩個還是別甜言蜜語了,既然醒了,趕快吃藥吧!”司徒璟端過藥碗,他輕輕的把關孝山扶起,随後在關孝山耳邊嘀咕道,“關大哥,小嫂子的老相好還真是不少呢!”

“嗯?”關孝山看向司徒璟,這家夥又在說什麽亂話?

“一會兒你就見着了!”見關孝山醒了,司徒璟懸着的一顆心也放下了,也能開開玩笑了。

正在關孝山疑惑的時候,冷情和卓天正從屋外進來,冷情端着個炖盅,他見黑子正在喝粥,臉上揚起一抹笑意,“曉樓,我特意頓了些補品,趕快喝了吧!”

司徒璟對着關孝山使了個眼色,“老相好!”

關孝山看過去,正瞧見冷情看向自己,倆人的目光相撞,冷情不禁憤恨在心,“關大堡主也醒了啊!既然關堡主醒了,很多事情趕緊辦了吧!”

卓天拽拽冷情,冷情瞥了眼卓天,“你去把我昨夜裏寫的東西拿來給關堡主看!”

卓天無奈,他嘆了口氣,“冷情~~”

“快去!”

卓天沒辦法,他只得去了,回來的時候拿來一張紙,冷情搶過去走到關孝山面前,“關堡主,簽了吧!”

大大的‘休書’兩個字在關孝山眼前晃蕩,關孝山看向黑子,“你老相好?”

黑子對于這個從醒來就叫着自己‘曉樓’的男人毫無印象,他木讷的搖搖頭,“不認識。”

黑子這‘不認識’聽進冷情的耳中,他手顫抖了下,抿起嘴唇,看着黑子的眸子是哀怨和不甘心,黑子定睛又細瞧冷情,還是搖了搖頭。

關孝山眼睛瞄着冷情,他一句話不說,但是冷情知道關孝山是在嘲笑自己,他深吸口氣,“簽了!”

“你走吧!”關孝山還未說話,黑子倒是先說話了,“我不認識你。”

“曉樓?!”冷情驚愕的瞪着黑子,“難道你要為江湖人恥笑嗎?堂堂玄邪公子竟然委身于男人?”

“我和關孝山要分要和,和你無關。”黑子冷冷的回道,他唇角動了動,“謝謝你救了我們,關孝山會讓關家在廣州的商行來接我們走。”

冷情手顫抖着,,他的聲音也顫抖着,“難道你愛上他了?為什麽不離開他?”

黑子不想再和冷情多費口舌,他轉臉看向關孝山,關孝山對着他點了點頭,黑子也對關孝山點了下頭。

這是一種默契,這種默契讓冷情心中的怨恨更濃,他将手中的休書狠狠的扔在地上,“曉樓!你只是不記得我而已!我會讓你記起我的!”

“情兒,多說無益!”卓天嘆息道。

卓天拽住冷情,冷情甩開卓天的手,他大吼着,“這是你最想的!現在你如願了!”

卓天無語,冷情氣呼呼的跑走了,卓天趕忙追了出去,“情兒!”

冷情眼中有淚,他看着卓天,無助的樣子令人心疼,“卓天,我不該對你吼~~”

“無礙。”卓天将冷情擁在懷中,“想哭就哭吧!”晌午過後的日頭是最烈的,在這樣的烈日下,冷情卻覺得心仿佛被冰封住了,透心刺骨的寒冷讓他身子不由得打着冷顫。

接近晚飯時分,陳子岳等人來看了關孝山和黑子,關孝山自然是對衆位前輩伸出援手感謝萬分,陳子岳卻還是憂心忡忡,“你這傷若是還有下次,必死無疑。”

“我明白。”

“若是你傷好想留住命,你知道怎麽做。”

“我清楚。”關孝山答道,卻見陳子岳搖搖頭,“師伯?”

“小子,若是廢武功也不用去找我們了,經過這次事情,你身上的武功是一點也留不得了。”陳子岳這話讓關孝山一陣錯愕,黑子看向他,眉宇間是深深的擔憂。

關孝山給黑子一抹安慰的笑容,“好,我都明白了。”

“嗯,既然你都明白了,我們也不留了,各自還有事情,至于你們回晉陽城,卓天會護送你們回去的。”

“我已經派人去關家的廣州商行了,雇些武師就可以了,還是不煩勞卓兄了。”

“哎~~說不煩勞他,他卻還是會跟着去,冷情那癡情種定然會跟着萬曉樓的,而我那侄子更是癡情種啊~~”卓熊無奈道,“一路上想些辦法,讓冷情那孩子對萬曉樓死心吧!我們這些老家夥是沒辦法了。”

關孝山默默的點了點頭,黑子垂着臉,他雖然毫無記憶,不過事情總是因他而起,一句什麽都不記得了也不能說過去,更何況還有海上那些蒙面人,他們口口聲聲的叫着他‘少主’,黑子想,自己在關孝山身邊其實是連累他了。

“黑子!”陳子岳忽然叫黑子,黑子擡起頭,陳子岳從懷中掏出本書扔給黑子,黑子翻開一瞧,是本紙鳶的圖樣,“你把我的紙鳶弄丢了,做一個賠給我。”

“前輩~~”黑子摸着圖樣,他明白陳子岳這是想讓他別亂想,可是很多事情不能不想吧!将來來回回的事情穿插起來,太多的事情是因玄邪公子而起的了,而他好像就是玄邪公子。

“黑子~~”陳子岳欲言又止,其實取下梅花釘很多事情就都了然了,但是陳子岳卻不想這麽輕易的就把黑子身上的梅花釘取下來,他必須去問問梅花釘的主人,“黑子~~我會給你個答複。”

關孝山微微皺起眉頭來,顯然陳子岳有什麽事情是瞞着他倆的,不過此時既然陳子岳不明示,可能也有他的道理,關孝山只想着如今要趕快回到晉陽城,到了自己的地盤就安全多了。

将老前輩們都送走,司徒璟也關門出去了,屋子裏就剩下黑子和關孝山,關孝山擡擡手,黑子便握住了他的手,“你要做什麽?”

關孝山搖搖頭,“不做什麽,就是想看看你,我心裏怨自己,都沒有保護好你,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兩次都沒能護你周全。”

“其實是我連累了你。”黑子別過臉去,“他們要帶我走,他們喊我叫少主,玄邪公子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

“不知道,也許師伯會告訴咱們的,別着急了。”

“關孝山,寫休書給我吧!”

“妄想!”關孝山笑,“那叫什麽情的就真的好?讓你要和我一拍兩散去和他在一起?”

“你明白我不是想和他在一起。”

“誰相信啊!四空島的岳小姐,現在又是情什麽的,你倒是真能留情,我就要綁你在身邊,看看你還有多少的桃花在外!”

“你這是何苦?”黑子嘆息道,他臉貼到關孝山的心懷,“何苦啊~~”

“有你便足夠,苦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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