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缺少的章節,她抖抖手,寫在紙上的墨跡漸漸幹涸
’,馬兒就竄了出去,不出一會兒工夫,就離着大營老遠了,寧王回頭看大營,只能看到幾點火光而已。
四周寂靜無聲,寧王讓馬兒緩緩的走,他擡起頭看看天,漆黑的夜空星光閃爍,一直在皇宮裏的寧王從沒有感受過今天這般自由自在,他張開雙臂深呼吸,心裏下了決定,他才不要留在長安天天詩詞歌賦,他要縱馬在這廣闊的田野上,馳騁疆場,建功立業。
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叫聲,給了正在暢想的寧王一記驚醒,他記得這聲音,一路上能聽到幾次這樣的聲音,使官和他說過,那是狼叫。
暗綠色的眸光由遠及近,由少見多,寧王勒住缰繩,他明白這種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趕快回到大營去,只是當他掉轉馬頭,卻發現自己早已經被包圍了。
狼是成群而來,寧王焦急的看向大營的方向,自己不知不覺走了很久,都沒有發覺已經離大營太遠了。
“嗷唔~~”一聲狼叫,寧王渾身一個哆嗦,就見最前頭的一匹狼單槍匹馬向他撲過來了,寧王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身上是一件兵器都沒帶出來,寧王拽住馬兒缰繩,馬兒見狼來了往側邊跑去讓狼撲了個空,而後這狼還不放棄,又聽一聲狼叫,狼群中又出來了幾只狼,寧王咽了口唾沫,他想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草原之上了?
寧王可不想死,他緊緊抓住手中的馬鞭,雖然心中已經膽顫,但他還是大喝道,“本王豈會怕了你們這些畜生!”
寧王這話剛落,那狼叫又響了,而後狼群靜了,寧王不知這是怎麽回事,他靜靜的等待着,而後他看到了一點點火光,漸漸的這火光越來越亮,最後出現一個舉着火把的少年,少年臉上蒙着塊破布,身上穿着一身像是獸皮做的衣裳,少年靜靜的走到寧王的面前,“喂!你說你是王?”
“是!”寧王昂昂下巴,“我是寧王!”
少年沉了沉,而後指了指身後的狼,“我是狼的譯官,譯官你應該知道吧!就是會說各種話的人,我可以幫你跟狼讨個商量,不過,我也不能白辛苦,而且狼也餓了很久了,他們也不能白放你走,你懂我的意思吧?”
寧王想了想,“譯官?我懂什麽是譯官,你的意思是你會說狼的話?”
“會一點點吧!混飯吃!”少年唔哝着,“喂!狼的耐性有限,你快點決定!”
“好,不過你要先放我回去!”寧王道。
“放你回去?你如果不回來怎麽辦?我跟你去!”少年這話音剛落,他一拽寧王的腿,人就騎上了馬,手臂環住寧王的腰身抓住缰繩,“好,我送你回去,你要是敢玩花樣,我的狼朋友不會放過你!”
從大營出來的時候,寧王是一個人,回大營的時候,是一雙人。少年站在馬欄邊看着欄裏的高頭駿馬,心裏已經轉悠着這些好馬能賣個什麽價錢了。
“你想要多少錢財?”寧王把馬拴好之後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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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少年瞄了眼馬欄裏的馬道,“看你心意好了。”
“好,我去拿錢,不過,我有個要求。”寧王又道,“給我看看你長相!”
“長相?我長得難看我怕吓着你!”
“如果不看你長相,我不會給你拿錢去!”寧王執拗道,他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想看少年的長相,但是他心裏就是有個沖動想看一看。
少年想了想,摘掉了蒙着臉的破布,這是寧王第一次見到肖萬岐的摸樣,但是實際上那時候肖萬岐可并沒有在草原上與狼群為伍。
黑狼很想笑,因為這手段是那麽熟悉,他抓過寧王的手握在手中,“後來呢?你去拿錢了?”
“對,我去拿錢了,不過等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還将馬欄裏的馬都牽走了~~那時候除了我帶他進大營的一個小豁口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有侍衛把守,他竟然能偷偷的把馬都牽走~~”
“他明顯是使計騙你,你竟然還誇他?”黑狼忍着笑,“他和狼是一夥兒的啊!”
“後來我才想清楚他們是一夥的~~”寧王嘆口氣,“其實我不怪他牽走了馬,我只是奇怪,幾年後我鎮守雁門郡見到了他,他竟然不承認,我沒有想要追究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他敘敘舊。”
“敘舊?你不是喜歡他嗎?”黑狼嘴唇貼到寧王的耳側,“難道你就是那時候喜歡他的?在他騙你的時候?”
黑狼的問題困擾住了寧王,寧王也好似不清楚自己什麽時候喜歡上肖萬岐的,他只記得當第一面見到肖萬岐時,他很欣喜,他上前抓住了肖萬岐的手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當肖萬岐說素未謀面時,寧王有瞬間的失落。
“怎麽不說話了?”黑狼輕問,“如果因為肖萬岐把你救出狼群,所以你喜歡他,那麽我也救你出狼群了,你是不是也是那時候喜歡我的?”
黑狼的問題寧王沒法回答,關于肖萬岐的問題他沒想過,關于說黑狼也救他,寧王很想直接了當的回答,沒有,我恨你,我會将你碎屍萬段。
只是,此時并不是一個說實話的好時機,寧王只是笑了笑,輕聲回答道,“不知道。”
黑狼吻上了寧王的唇,這一次的吻有所不同,因為黑狼沒想過原來他們兩個早就相識,那年那個傻乎乎的呆王爺竟然就是寧王,多年過去了他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此時想起來卻又覺得歷歷在目。
“喂~~等狐貍回來了,我就帶去見我一群禽獸朋友~~保證你有個大驚喜~~”黑狼在寧王的耳邊咕哝着,寧王手輕輕的撫摸着黑狼的脊背,感受着黑狼的親吻與愛撫。
82.
就在冉曉樓到達雁門郡的時候,肖萬岐也跟着商隊往長安而去,他這次是将塞外帶來的皮貨販往長安,騎在馬上,肖萬岐問着和他并列而騎的陳子岳,“老先生,您的身子骨沒問題麽?真的不用坐馬車?”
“哈哈~~你這小子還真是啰嗦!別看我頭發都是白的,我這身子骨可硬朗呢!”陳子岳說着拍拍胸口,而後擺擺手,“你和你哥還真是不同!”
肖萬岐聽陳子岳這話,臉上揚起一抹歉疚的笑容,“如果哥哥當年沒有丢了,他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我怎麽覺得他這樣挺好的?”陳子岳大笑道,“個人有個人的命,這都是老天爺注定了的,他在大漠逍遙自在,不是比在關內束手束腳來的快活?!”
“老先生,可是大哥做的事情~~哎~~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陳子岳指指天,“老天爺自然會給人路走,你就別自己找自己麻煩了!你瞧瞧這大好的風光,你還愁眉苦臉想別人的事!來,咱們說說別的事情~~嘿嘿~~我有不少老友,給你說個婆娘怎麽樣?”
陳子岳這一說,肖萬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呵呵傻笑,手撓撓臉,“我在雁門郡,哪家的姑娘願意到邊塞,再加上父親過世不久,我還要守孝三年呢!”
“瞧你這摸樣,想來是不是連妓館都沒去過?你這小子還真是和你哥兩個摸樣!”
“家裏小生意,也沒得空想那些~~”肖萬岐不好意思的笑,“再說妓館那種地方~~不好~~”
“嗯~~果然是讀過書的~~行啊!等你守孝結束了,我就給你找個好姑娘!”
“那我就先謝謝老先生了!”
“你還謝謝我?我要謝謝你才對,我這老家夥在你的商隊白吃白喝,你都不嫌棄我,我不過給你說門親事,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交你這個小朋友!”
“哎呀~~老先生,折煞我了,我不敢和老先生稱兄道弟。”
“你這小孩迂腐!你哥哥和我沒大沒小,你也沒大沒小好了!”陳子岳嘻嘻哈哈的,“不過,說親我可不給你哥哥說,他那脾氣,沒哪個姑娘受得了!我可煩他了!”
肖萬岐抿嘴笑了笑,雖然陳子岳說嫌棄黑狼,但是那表情是滿滿的欣賞。
去往長安的路并不艱難,一路上和陳子岳有說有笑也是快樂,遠離了雁門郡這是非之地,他們并不知道一場浩劫正在雁門郡開始。
冉曉樓快馬加鞭趕到了雁門郡,拿出了随身帶着的丞相徐如林給的文書找到了雁門郡的守城大将韓平,冉曉樓帶來的消息讓韓平精神為之一振,寧王在雁門郡失蹤,他這個守城大将難辭其咎,皇上遲遲不發落也不過是還等着他能夠将功補過将寧王找回來,但是眼瞧着日子一天天過,皇上的文書一封封往雁門郡發,韓平已經做好了砍頭抄家的準備,此時冉曉樓卻将一絲曙光帶到了他的面前。
兩人精選了一千人的精銳兵馬,并将這一千人分成十隊,冉曉樓将天門鎮的方位畫成了地圖分發下去,這十隊人從各個方向向天門鎮行進而來。
夜已深沉,寧王每日都都在算計着日子,他被黑狼擁在懷中,心裏卻期盼着冉曉樓快些到來。
夜空中閃過一記絢爛的煙火,随着這煙火墜落的是天門鎮大門的破裂,這是毫無征兆的發生,沉睡中的天門鎮衆人還在迷迷糊糊之時,就已經被闖入的士兵一刀抹了脖子。
黑狼也驚醒了,他從床上坐起身,寧王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他想這一定是冉曉樓到了。
屋門被踹開,月夜下付春岩手握短刀站在屋門口,“黑狼,束手就擒吧!”這一聲喝之後,付春岩便奔進了屋子,黑狼一個閃身從床上躍起,他躲在黑暗中看着寧王,寧王扯下蒙着自己眼睛的布條,他靜靜的看着黑狼身子的輪廓,那散落的發披散在他光裸的肩膀之上,黑狼在此時發覺,寧王真的很俊美。
“黑狼,看來~~你的死期到了~~”寧王的聲音淡淡的輕飄飄,在外面越來越高漲的厮殺聲之下,他的聲音卻脫離出來,聽的人毛骨悚然,黑狼身上是一絲不挂,他覺得自己此時的境況還真是好笑。
“奴兒~~陪我這些日子,還真是委屈你了~~”黑狼這話伴着笑聲,這語調卻讓寧王不舒爽,這語調像是在嘲笑他,寧王抓住被子不語,黑狼擡起一只手,“奴兒,一夜夫妻百日恩,能否給條褲子?讓我死的時候也不用死得那麽難看!”
寧王瞄了眼扔在床邊的衣裳,他笑了,“讓你難看是我樂見其成的,付春岩,動手!”
寧王這話剛落,付春岩提刀就向黑狼撲來,黑狼也迎了上去,他一手抓住付春岩的手腕,付春岩的矮小身材是他的弊端,黑狼不想和付春岩對打,外面的厮殺聲就提醒着他情形不妙,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走為妙,黑狼身子轉了一圈,越過付春岩直接往屋外跑,付春岩也不敢怠慢,他也趕忙追了出去。
寧王已經不想理黑狼了,因為他知道付春岩會對付黑狼,他抓過衣裳穿起來,想到自己被黑狼侮辱的事情只有付春岩知道,寧王心下已經想着此事了解,付春岩便留不得。
黑狼直接竄進了自己的屋子,剛抓出放在木箱子裏的包袱,付春岩就追了進來,黑狼抓過桌上的長刀迎戰,此時一抹寒光閃過,付春岩冷聲道,“冉曉樓,你終于來了!”
三十六路玄邪劍法并非浪得虛名,黑狼被冉曉樓的劍封着去路,門就在前方,黑狼知道他此時不能戀戰,與冉曉樓的武藝相比他并不在上風,所以黑狼只求能先脫身。
長刀劈向冉曉樓,冉曉樓閃避,而後又長劍刺來,付春岩守着門口根本容不得黑狼從門口逃出,黑狼瞄了眼窗,他側身迎向冉曉樓的長劍,冉曉樓一愣,怎麽還會有人向劍撲來,就在冉曉樓閃神之時,長劍劃過黑狼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黑狼皺眉,他身子向着窗撲去,直接從窗滾到了院子中,随後是幾支長箭射過來,一支箭刺入了他的腿,一支箭劃過了他的腰腹,黑狼掃了眼房檐上的士兵,他大喝一聲拔去長箭,冉曉樓和付春岩也已經出了屋子正蓄勢待發,黑狼深吸口氣,他将手上長刀握緊,随後一揮手長刀飛想冉曉樓,與此同時黑狼往廚房跑去,他記得看過狐貍開過一次密道,這是他逃脫的唯一機會。
将廚房的門頂住,黑狼一腳踹在機關上,随後他掀開鐵鍋,人從竈臺跳了進去,冉曉樓踹開屋門時黑狼的身子已經落下,他趕忙跑過去,竈臺下的密道已經被堵上了,冉曉樓看向付春岩,“這裏有密道,你竟然不知道!”
“少門主,是屬下疏忽了。”
“和我說沒用,去和王爺說!”冉曉樓收起長劍,“去見王爺。”
“是,少門主先行,屬下再看看這密道。”
冉曉樓冷冷的瞄了眼付春岩,便轉身走出了廚房,付春岩将短劍也收起來,他深吸口氣,悄悄出了廚房,悄悄出了院子,此時人雜混亂,正是遁走的好時機。
83.
天門鎮被一把大火燒了個幹淨,火光漫天飛舞,寧王本想着能勸降不少奇人異士,但是天門鎮衆人卻死死抵抗,寧王一聲令下——殺無赦。
“你們竟然讓黑狼跑了?”寧王冷聲道,他瞄了眼冉曉樓,“付春岩人呢?”
“跑了!”冉曉樓收起劍,“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寧王沉下臉,付春岩也算是老江湖,竟然早就發現了自己難逃一死,他這跑了可不容易再抓住他,寧王擺擺手,“行了,付春岩別找了,将天門鎮一把火燒了!”
火光在大漠中蔓延開來,絢爛着夜空時的情景,和長安城裏的耀眼燈光一般,都會令人心情激蕩。
狐貍牽着馬走在這熱鬧的街市之上,多年前離開時毫無留戀,此時回來也并無過多的感觸,都是往事如煙一般罷了。
穿過人流,狐貍遠遠的瞧見了皇宮,高高的城牆将皇宮與外界隔開,狐貍雖然僅僅在皇宮住了五年,但是此時看到皇宮卻依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那裏奪走了他的親生母親的性命,那裏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
牽着馬走進福安大街,狐貍在一處宅子前停下,他昂起頭看着挂在大門上的匾額上寫着‘康王府’三個字,狐貍深吸口氣,多年未見,不知道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是不是還是當年的模樣,或者他已經變得像皇宮裏的人們一樣了。
輕輕的拍響朱紅色的大門,過了不大一會兒便傳來了腳步聲,而後大門輕輕的開了個縫隙,裏面探出個小厮模樣男人的腦袋,“找誰?”
狐貍從腰上取下自己的短劍遞給小厮,“求見康王爺,這是信物。”
小厮看了眼短劍雖然接下了,但是心裏卻有些狐疑,“好,你等着。”
大門又在狐貍的面前關上了,他擡起臉看着挂在屋檐下的兩個大紅燈籠,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他的父親就是個做紅燈籠的工匠,每每見到了燈籠都不免想到曾經的時光。
過了沒一會兒便從大門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而後大門大開,站在狐貍面前的是一身穿藍色錦袍的素冠男人,狐貍輕輕的摘去連着鬥篷的兜帽,臉上扯過一抹淡笑,“慶兒~~”
這慶兒便是康王的名諱,他沒想到闊別多年還能再見到自己的大哥,不過此地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康王壓抑着心裏的激動讓出身子,“快請進!”
将狐貍讓到內堂,命人備飯又準備客房,康王将下人都遣退了才敢叫狐貍一聲大哥,“大哥!”
狐貍淡笑,“多年不見,弟弟可好?”
“大哥,其實這些年弟弟一直命人查找着大哥,但是卻毫無線索。”
“何必找?我不過是找了個清淨的地方避世而已,只是之前見到了寧王,才想起來離開長安好久了,想着你定挂心我,便來看看你。”
“大哥見過寧王?”康王一愣,“我聽聞他被人擄走了,至今生死未蔔。”
“放心,他死不了,我正好認識擄走他的人,已經叮囑過了不會傷他性命,等我回去就勸說把他放了。”狐貍端起茶小小的喝了一口,“好了,別說他了,說說你,你這些年過的好麽?”
狐貍這一問換得康王苦澀一笑,“大哥也知道我長得和母妃很是相像,父皇對母妃用情至深,自母妃死後他便不想見我,我明白父皇是不想看到我觸景傷情,而我也不願惹嫌,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去宮裏請安,我都不進宮去。”
“我聽聞朝中多是支持寧王一黨,你若是這般,那皇位~~?”
“皇位我并不稀罕,寧王是皇後的親生子,又有舅父丞相徐如林為後盾,他本身也立下不少戰功,我這天天只知道看書寫字的人,還是老老實實做我的閑散王爺吧!”
“你雖然這麽想,但是寧王會這樣想麽?我見過他,他戾氣很重又固執,也許并不會相信你只是想做閑散王爺吧!”
康王無奈的笑了笑,“随他吧!大不了大哥帶我走,我也上這大好河山游玩游玩!只是就怕大哥不願意帶我走啊!”
“不過是暢游山河,這有什麽!你想什麽時候走,我就帶你走!”
“大哥,我可是信了!”康王拍拍狐貍的肩膀,狐貍身上的衣裳一拍便是塵土飛揚,康王咳嗽着笑,“大哥,還是先洗洗,換身衣裳吧!”
狐貍看看自己的衣裳,也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梳洗完畢,狐貍被帶到了佛堂,康王已經在佛堂等候了,佛堂上供着狐貍和康王親母的靈位,狐貍嘆了口氣,接過了康王遞給他的香,跪下了身子。
狐貍的親爹是長安有名的紮燈籠的工匠,甚至于連皇宮的燈籠也請他去做,因為皇宮給的工錢多,所以狐貍的親爹為了多掙錢沒日沒夜的紮燈籠,卻也因為此,他操勞過度生了重病,沒過多少天人就過世了。
本來一個紮燈籠工匠的婆娘是不會和當今皇帝有任何牽扯的,但是事情說來也巧,正好是端午佳節,皇帝帶着大臣們賞花,正看到挂在賞花大會的燈做得漂亮,便要獎賞做燈的工匠,太監去找才知道狐貍的親爹死了,這才找來狐貍的親母來領賞,而就是這驚鴻一瞥,皇帝便喜歡上了狐貍的親母。
狐貍的親母瑾妃那時雖然已經是婦人,又育有一子,但是那花容月貌卻從未有損,雖然僅穿着粗布衣裳,但是卻難掩光芒。
皇帝對瑾妃一見傾心,不在乎她是寡婦,更将狐貍也一同接進皇宮歷來居住。
“哎~~”狐貍将香插進香爐,他嘆了口氣站起身,雖然那時候進皇宮多少人說他娘是烏鴉變了鳳凰,但是狐貍明白他娘生活的并不容易,皇宮就像是個監牢,讓人不自在,而皇帝的寵愛只能加劇後宮的争鬥,直到瑾妃誕下康王,瑾妃的處境表面風光,實則更加緊張,再加上瑾妃生性軟弱,生子之後身體也虛弱,精神和身體都每況愈下,終于,瑾妃郁郁寡歡着離開了人世。
瑾妃去世之後,狐貍雖然還可以留在皇宮,但是他卻也不喜歡這個牢籠,跟皇帝請告出宮,皇帝給了狐貍不少的錢財便放他離去了,當時狐貍離開的時候,他最舍不得康王,只是康王是皇子,狐貍只能狠心離開了。
“大哥,母妃拜過了,去用飯吧!你也一路奔波了。”
“好~~”狐貍勉強的笑笑,“慶兒,你有沒有怪我自己走了,把你留在皇宮?”
“大哥,我明白你當時的處境,而且父皇也不會讓我走,我畢竟是皇子。”
狐貍按着康王的肩膀,“慶兒,以前走不了,但是現在你也大了,我也有本事可以帶你走了。”
“大哥,我是當真了,這次你走我一定跟着你走。”康王說着大笑起來,“你不能當我是說笑啊!”
“好!只要你不怕苦,我就帶你四處轉轉,不過~~我在外面這些年,也要在你這王府裏過過錦衣玉食的日子,等我過夠了,咱們就走!”
“好!那就先讓我這個做弟弟的照顧你,而後大哥再照顧我!”
“咱們一言為定!”狐貍舉起手掌,康王與他一拍手掌,狐貍揚起笑容,“兄弟同心!”
84.
黑暗中什麽也聽不到,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黑狼不知道這密道通往何處,他覺得他走了很久,但是他也明白,身上的傷拖累着他,讓他步履艱難,時間飛逝,但是他卻沒有逃走多遠。
遠離地面,天門鎮的情況黑狼并不知道,只是想到寧王心狠手辣的性子,黑狼覺得天門鎮一衆人在劫難逃,黑狼心裏産生了深深的負罪感,如果不是他把寧王帶到天門鎮,也不會有今天的浩劫。
咽了口唾沫,嘴裏都是血腥味道,黑狼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将手邊搏命搶來的包袱扯開,裏面原來是黑狼的些随身之物。
黑狼做馬賊這些年,都會準備一個包袱裝着後備物品,就怕遇到強敵逃走的時候,這個小包袱就是他的保命包袱。
摸出了金瘡藥,抖着手灑在胳膊和腹部,其實他身上最嚴重的傷是大腿上的,長箭是将大腿射穿了,再加上他之前怒拔長箭,傷口的皮肉都外翻着,黑狼強忍着疼,将包袱的一半撕成布條裹在大腿上,傷口的疼痛讓他的嘴唇慘白,身子也在顫抖,黑狼這輩子遇上過不少危難,但是這次卻是最狼狽的。
身子在漸漸流失力量,黑狼喘着氣,他虛弱無力,将之前從陳子岳那兒摸來的兩顆保命丹全數扔進了嘴裏,黑狼想,寧王最好盼着他死了,若是他不死,這筆帳他會和寧王好好算計。
寧王在一衆人的簇擁下離去,他回頭看大火中的天門鎮,嘴邊揚起一抹冷笑,冉曉樓騎馬走在寧王乘坐的馬車邊,“寧王,傳聞關家堡關孝山要帶領江湖上的幾大門派去攻打無義門,此時,天門鎮的事情已了,我先走一步了。”
寧王默默點頭,“你去吧!對付春岩下誅殺令,任何提着他人頭來見我的人,都有黃金百兩的賞金!”
“是!”冉曉樓一聲回答,随後揚起馬鞭,黑夜中那一抹冷峻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了。
黑狼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悠悠轉醒時,覺得這密道沒有那麽黑暗了,他把保命的包袱重新系好,手扶着牆掙紮着站起身,前面通往何處他并不知曉,但是他也知道只有往前的一條路。
終于到達了路的盡頭,頭頂是一個小門,推開小門便傳來一股燒焦的灰燼味道,黑狼看出去,外面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這裏曾經是天門鎮一處買布的商鋪,這被黑狼推開的小門是馬廄裏的馬槽,黑狼看了眼躺在馬廄裏的馬匹,“竟然連馬都殺了~~”
蹒跚着走出馬廄,四周靜悄悄的,好像只有微微風聲,天上的太陽高高挂着,黑狼算計着此時已經是快晌午時分了。
遠處還有黑煙,看來還有地方有餘火在燃燒着,黑狼找到半匹沒有燒掉的布匹裹在身上,他推開了布店的門,外面如死寂一般。
大街上并沒有太多的死屍,黑狼想夜半襲擊,大多都死在了自己的房中,就像是剛才看到的布店老板一般,他便是死在了二樓往一樓跑的樓梯上。
黑狼嘆口氣退回到布店,他此時身受重傷又如此狼狽,也不适合出去,再者說,他也害怕寧王派人進來搜查,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黑狼走進布店的內院,小院并沒有被燒的很嚴重,也許是因為布店偏安在天門鎮的角落,所以大火并未像鎮中那麽熾烈。
腿上的傷口微微滲出血來,黑狼在屋檐下找到了桶水,他撕了塊棉布弄濕,小心的擦拭着傷口,蹙起眉頭,外面傳來些許聲響,黑狼想到這會不會是寧王派來的士兵?他趕忙拖着傷腿進了小屋,這屋子是個小庫房,黑狼躲在布匹之中,他聽到有人走近了。
“看來天門鎮的人都死絕了!”
“可不是,一路巡下來,沒見一個活的!寧王真是狠啊!”
“這叫無毒不丈夫!”
“行了,咱們到賬房瞧瞧去,興許能再找着點銀子!”随着人聲漸小,黑狼才得以喘了口大氣,他一直躲着,一直躲到太陽西下,月亮升起,他才從布匹堆裏出來,擡頭望着夜空中的月亮,曾經繁華的天門鎮一夜之間竟然只有他一個活口。
寧王憤恨的看着腳上的腳鐐,身邊的小厮為他穿上長褂,寧王擺擺手讓小厮都退下去,這是他回到雁門郡的第二天夜裏,明天一早他就要啓程去長安了,他腳上的鐐铐乃玄鐵打造,必須回到長安找妙空子解鎖才行,這是寧王回長安的主要目的。
房門被敲響,剛剛轟出去的小厮回禀道,“王爺,小路子回來了。”
“讓他進來!”寧王冷聲道,他陰沉着一張臉見小路子一個人進了屋,“肖萬岐呢?難道是跑了?”寧王冷聲喝道。
“回王爺,肖公子數日前已經帶着商隊去長安了,而且奴才打聽了,肖公子一直沒離開過雁門郡,他店裏的活計都能作證,說肖公子每天都在店裏忙乎生意。”
“他在店裏?”寧王唔哝着,而後回想在天門鎮見到的肖萬岐,心裏打起鼓來,那明明就是肖萬岐的長相,自己不可能認錯啊!難道~~寧王想到曾聽說江湖上有種名叫易容術的功夫,能夠将一個人變化成另一個人,難道說自己着了黑狼的道?
寧王有了這個認知,本來心裏對肖萬岐的怨恨倒是不見了,他讓小厮、下人都下去,自己拖着鐐铐躺倒在床上。
床邊燃着的蠟燭逐漸泯滅,讓室內的亮消亡殆盡,寧王閉上眼睛,一瞬間身子有種堕下的感覺,慌忙的睜開眼睛,而後不禁舒了口氣。
在被黑狼擄去的日子,寧王一直都睡不安穩,此時當他身處在自己的府中,卻依然有種寝食難安的感受,寧王坐起身子,臉不自覺的看向門口,之前的每天這個時候,黑狼就會推門進來。
寧王一愣,自己怎麽會去想黑狼?甩甩頭再次躺倒在床,閉上眼,深深的舒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可是就在此時,腦海中一個閃念,寧王又慌張的坐起身,他剛才好像感覺到黑狼在摸他!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寧王喪氣道,“都是黑狼那混賬害我如此的!雖然沒抓到他,但是等我重返雁門郡,我定然找到他将他五馬分屍!”
其實黑狼此時比五馬分屍好不了多少,天門鎮遍布死屍,他明白自己不能久留,找了大半個鎮,終于找到了一匹只是受傷但還未死的馬,黑狼給馬包紮好,又歇了一天,他便騎着馬出了天門鎮。
望着無垠大漠,黑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寧王!
只是,找到寧王是為了幫天門鎮的人報仇殺了他嗎?若是這麽自問,黑狼卻回答不出來,他心中已經有了對寧王的不舍得,雖然只是那絲絲點點,卻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蔓延了。
85.
護送寧王回長安的隊伍還沒到,送信的士兵先一步到了,康王得到了消息便立即找到了狐貍。
“大哥,我記得你說過,咱們去大漠就會在天門鎮落腳,是不是?”
“怎麽?你想現在就走?”狐貍躺在院中的躺椅上,陽光透過繁茂樹葉的縫隙透過來,狐貍閉着眼睛,看起來像是快睡着了。
“不是,是寧王獲救了,現在已經在回長安的路上了。”康王道,他這一句話讓狐貍一驚,而後猛的睜開眼睛,寧王繼續說道,“今早上送信的士兵剛進長安城。”
“他從天門鎮逃出來的?”狐貍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還是被救了?”
“被救了,而且天門鎮被破,據說無一幸免!”
“什麽?!”狐貍從躺椅上躍起來,他随即轉了轉心思,“全死了?”
“不能确定,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我在宮裏也沒有探子,只是太醫院的紀少白和我是好友,有些事情他會告訴我,這個消息就是他下朝後遞來的。”
“看來這件事我需要親自去打聽打聽。”狐貍嘀咕着,“弟弟,你幫我在朝中打聽着,我去江湖上打聽打聽!”狐貍說着就趕忙進了屋子,康王微微的皺起眉頭,他記得狐貍和他眉飛色舞的講起天門鎮,那語句裏透出來的自豪此時被愁雲覆蓋了。
離着長安城還有半月多,寧王閑坐在驿站中,今日早早的就到了驿站,不過明日卻要走整整一天,房門被敲響,“王爺,小人來給王爺送水。”
“進來吧!”寧王道,他眼睛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竹林子,越往內陸走,驿站也住得越舒适。
“王爺,小人已經幫王爺添好了水,王爺要現在沐浴麽?”
寧王擡起臉來,站在浴桶邊上的人是個從來未見過的人,一張普普通通毫不出彩的臉,手臂上搭着毛巾,這人扯動臉皮笑了笑,不過笑起來卻更難看,寧王冷冷的盯着他,“沒見過你~~”
“回王爺,小人叫狗子,以前一直在雁門郡的将軍府裏打雜,這次王爺回長安,總管安排我随着車隊幹活,只是今天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