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缺少的章節,她抖抖手,寫在紙上的墨跡漸漸幹涸
句話啊~~”
“我能說什麽?”黑狼輕聲問着,他自嘲的笑了,“奴兒,你始終是要走這條路,不管我願不願意~~”
“對~~不管你願不願意~~”寧王喃喃自語着。
黑狼抽出被寧王握着的手,他輕輕的躺倒在床上,嘆了口氣,“奴兒,太晚了,睡吧~~”
夜,悄然而逝,寧王被黑狼擁在懷中,不溫暖,他聽到黑狼的心跳,他問自己,皇位真的那麽重要麽?卻無答案可以找尋。
第二天一早,當晨曦襲來,寧王睜開眼睛時,黑狼已經不見了,寧王叫來小厮詢問,但是誰也沒看到黑狼,寧王心下有不好的預感。
不自覺的摸摸脖子,脖子上黑狼給的狼牙不見了,寧王一愣,就聽小厮道,“王爺,公子留了信!”
寧王接過信,上面是黑狼豪邁的字體,‘奴兒,別了,我回大漠了。’
信從寧王的手中滑落,如今這個結果他其實已經想到了,不過卻沒想到真的發生了,寧王擺擺手讓下人都下去,他将落在地上的信紙撿起來,随後燃起了火撚,将信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寧王一直坐在屋中,直到那個被丞相挑選來的女子送進了王府,寧王擡眼瞧了眼女子,女子很美,借着燭光能看到她微紅的臉蛋,但是寧王卻滿心的煩躁,他腦中都是黑狼的影子,他甚至在恨黑狼臨走之時竟然連送他的狼牙都一并拿走了。
“王爺~~”坐在床上的女人輕聲的叫做寧王,她揚起一抹羞澀的笑容,寧王卻靜默的看着他,“王爺~~早些歇息了吧~~”
寧王緩緩的攥起拳頭,他奇怪為什麽自己連站起來走到床邊的力氣都沒有,深呼吸了兩次,寧王手撐着桌子站起來,他明白要舍才能得的道理,看着燃燒着的紅燭,寧王已經下定了決心。
一支長剪劃破夜空,那麽突然的從外面射進屋中,箭身直直的插進木柱之上,坐在床邊的女子驚呼一聲暈死了過去,寧王瞪着那劃過他眼前的長箭,伸手把拴在箭上狼牙拽了下來,将狼牙死死的攥進手裏,寧王走到屋門口,打開大門看着幽深的夜,他知道黑狼沒有走,他深吸口氣大吼道,“你算什麽大漠黑狼!你以為用這個就能阻止我嗎?”寧王說着狠狠把狼牙扔在地上,随後他使勁關上了房門。
靜立在屋中,寧王等着黑狼的出現,但是等了許久,四周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寧王推開屋門,扔在地上的狼牙還在,黑狼沒有出現,寧王心下有了些許失望,他蹲下身子撿起狼牙,黑暗的夜成了黑狼的僞裝,寧王環顧四周,沒有一個人影子。
寧王緩緩的坐下,坐在了門檻之上,他垂下了腦袋,想着從此黑狼是不是不會出現了?
黑狼趴在寧王對面的房檐上,本想着将狼牙一并帶走,從此後兩人毫無牽挂,他也曾安慰自己,也曾想要做些犧牲來成全寧王,但是當寧王說有個女子會被送來時,黑狼才發覺自己沒有那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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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長在大漠中的黑狼,他的世界只有黑和白,要麽要,要不扔掉,屬于他的人,要麽是完全屬于他的,要麽就不要擁有,黑狼笑自己,他竟然也變得猶若挂斷了。
從房檐上爬起來,寧王聽到細微的動靜趕忙擡起頭,就見一個黑影躍下了房檐消失不見了,寧王又看看手中的狼牙,“黑狼啊黑狼,你既然要走,為什麽還要把狼牙留下來?你究竟是要我怎樣?”
一聲嘆息,在幽暗的夜晚響起,一邊是混亂的心,一邊是疾馳的身影,大漠無垠,彼此牽腸挂肚。
118.
岳閩侯端起酒杯,關孝山臉上揚起一抹笑意,既然岳閩侯将他邀請來飲酒,必然已經有了決定。
“關堡主,你提及的關于無義門的事情~~”岳閩侯說着瞄了眼關孝山,關孝山點了點頭,一付悉聽尊便的樣子,“我已經做了決定了。”
“什麽決定?”關孝山輕問道。
“我岳家的傳家之寶一定要奪回來!”岳閩侯說着飲下一口酒,關孝山笑着也飲下酒,很多話已經盡在不言中,關孝山心中卻急切了起來,他想要回到冷情書院去看看冉小樓還好不好。
夜談至第二天黎明,關孝山和岳閩侯已經商談出大略的計劃了,根據上一次關孝山的失敗,岳閩侯這次決定實行突襲。
先找了十來個只聽命于岳閩侯的死士,将聯絡各大門派的密函帶出去,幾方都約在無義門所在十裏之外,關孝山深吸口氣,“岳島主,我想求托你一件事。”
“請說。”
“冉洪林再心狠手辣、作惡多端,他也是我夫人的親爹,只是希望岳島主最後能留他一命,只廢了他的武功即可。”關孝山道。
岳閩侯見關孝山那臉上的表情,他微微的嘆口氣,“關堡主,刀劍無眼,我不能保證。”
關孝山并不知道岳丹鳳在無義門如何,若是遭受酷刑,那麽雖然岳閩侯已經将她逐出家門,但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哪裏能說舍得就舍得的?
關孝山淡聲道,“岳島主盡力便是。”
飲下一杯酒,聯盟已經達成,關孝山也該往回走了,來去匆匆,站在船上他是歸心似箭,終于到了冷情書院門口時,關孝山整了整衣衫,而後敲響了院門。
夜間才開業的冷情書院,此時守門的只是一個老頭子,他微眯着眼睛,“你們找誰啊~~”
“我找冷情和卓天,我是他們的朋友。”關孝山說罷這話,過了一會兒等院門再開時,卓天已經站在裏面了。
“你回來了~~”卓天輕聲道,他退了一步讓關孝山等人進來。
“他呢?”進了院子關孝山便問道。
“屋裏呢!”卓天道,“應該還在睡覺。”
卓天這話讓關孝山一愣,而後他沉下臉,“這個時候還在睡覺~~他晚上還在彈琴給那些男人聽?”
“我們可管不了他~~”卓天涼涼的道,而後他瞥了眼關孝山,“你都管不了他,何況是我們?”
“你這陰陽怪氣的調調是怎麽回事?”關孝山問,一向嚴肅的卓天竟然這麽涼薄的說話,關孝山想其中定然有點什麽事情。
“哼!你走了這兩天,發生了不少事情~~”卓天繼續涼薄的說道,“你可以等到晚上親自看一看你夫人的所作所為。”
關孝山看着卓天打着哈欠進了屋子,關孝山納悶,冉曉樓做了什麽事情讓好脾氣的卓天都這麽不耐煩了?
其實冉曉樓沒做什麽大事,應該問陳子岳做了什麽大事了,自從關孝山走了之後,陳子岳就尋思着該怎麽整治整治關孝山,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能夠讓他不爽快,那就是給冉曉樓找男人。
冉曉樓并不是說不配合,但也不是多麽急切,關孝山勸過他的話他聽進去了,所以當陳子岳舊事重提,冉曉樓默認了,于是就變成了此時這奇怪的情景。
關孝山握着酒杯的手在瑟瑟的顫動着,看到那些個肆無忌憚瞧着冉曉樓的人,關孝山恨不得把這些人的腦袋都揪掉了。
酒杯在他的手中崩裂了,随後絲絲的血從手掌中留了下來,冷情和卓天對視一眼,兩人非常識趣的出了屋子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只有陳子岳唇角是一抹奇怪的笑。
嫉妒讓關孝山再也坐不住了,他也不顧自己割傷的手掌就往樓下走,他的手下想追着關孝山下樓卻被陳子岳都攔住了,“得了,得了,人家小兩口的事情,你們還是老實呆着吧!”
陳子岳說罷這話,就抱着胳膊由二樓的包廂窗戶往外看去,他看到那些坐在臺下的男人個頂個的陷入了冉曉樓的魅力之中。
關孝山站到舞臺的邊沿時,冉曉樓就看到了,他對着關孝山微微的點了下頭,但是卻見關孝山并未對他露出一絲的笑容,反而繃着一張臉,冉曉樓想,難道是今次去做生意失敗了?
彈下最後一個音符,随後靜默片刻,之後而來的就是狂呼之聲,冉曉樓微微皺了下眉頭,陳子岳散了些話出去,大略意思是冉曉樓想要找個托付終身的人,所以這大把的男人便每夜裏都來捧場了,本來冉曉樓不想再繼續彈琴,雖然他奇怪自己為什麽那麽聽關孝山的話,他也會把這種行為想做是因為關孝山和自己是朋友。
“公子,今夜請随我去賞月吧!”一個公子哥道。
“公子,賞月有什麽意思?不如和我秉燭夜談,我前幾日找到了幾本絕世的孤本曲譜,我可以送給公子。”
“公子,白日裏我送來的梨子你可吃了?那是從新疆大老遠運過來了。”
關孝山嘴角抽搐着,他邁步走上舞臺,他這個行為自然讓那些早就躍躍欲試,但是礙于冉曉樓武功的人不滿了,“喂!你這人要幹什麽!”
“快點下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關孝山才不管這些跳梁小醜,他繃着臉走到冉曉樓的面前,冉曉樓擡起臉看他,輕聲道,“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你這是在做什麽?”關孝山冷聲道,“難道我那天和你說的話都變成了廢話?”
冉曉樓抱着琴站起來,他瞄了眼臺下躍躍欲試的人,而後對着關孝山點了下頭,“關先生,有什麽話咱們進內院再說吧!這裏人多嘴雜。”
關孝山抿着唇點了點頭,其實他真的很想将這些看冉曉樓的男人眼珠子都挖去來,再好好的教訓冉曉樓一頓,但是他現在卻不能動粗,因為他武功盡失了。
119.
冉曉樓和關孝山兩人相對無語,面前的酒菜也并未動了分毫,冉曉樓端起酒杯,“想必還未用飯吧,先吃飯吧!”
關孝山掃了眼飯菜,冷聲道,“我關某當你是朋友才好言相勸,你卻為何自甘堕落?”
冉曉樓自飲一杯酒,将酒杯輕輕的放在桌上,從窗外吹進來的夜晚的涼風驚起酒氣,讓這花雕酒的香飄散在整個屋中,冉曉樓吸吸鼻子,“這酒真香~~”
關孝山皺眉,他放在腿上的手死死的攥着,此時話說重了也不行,只能忍下氣來,“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也礙了你的眼,我這就走!”
“關先生~~”冉曉樓輕聲的叫了聲關孝山,“請勿動氣,雖然此時局勢有些奇特,不過我想會好的,陳老前輩雖然做事讓人有些哭笑不得,來的這些人也都是王公子弟并不入我的眼,只是他确實是一片好心。”
“陳老前輩?”關孝山心裏暗罵陳子岳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混帳,“他這是要做什麽?”
“他說我也該定下來了,之前你也勸過我,我想雖然我心性冷,也确實到了成家的年歲了,所以,陳老前輩的提議,我也沒有拒絕。”
“你真是糊塗,他哪裏是幫你?我和他算是故友,他是給自己找樂子呢!況且,到這裏來的男人,又有幾個是存着好心的?還不是貪圖你的美色?”關孝山真是恨鐵不成鋼,這冉曉樓不管武功多高,在江湖上走的多久,他到底還是心思單純,總是被算計。
“關先生這話我自然明白,只是~~算了,就讓陳老前輩玩玩吧!”
“哼!你倒是灑脫!”關孝山抓起酒杯一飲而盡,他轉了轉心思,想着怎麽哄騙冉曉樓才好,“既然你什麽都明白,又何必讓自己陷進去?雖然此時還沒出什麽大亂子,但是以後呢?人的忍耐始終有限,若是逼急了可是什麽都做得出的,到時候不是給冷情找了麻煩。”
冉曉樓尋思了下,如果自己一直沒看上誰,确實會有這樣的隐患,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那不知關先生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是~~不如随我回去,在我家裏住上些日子,等大家夥淡忘了你在冷情書院的這段往事,再讓我夫人牽線搭橋,找些老實本分的好人結交。”
“這~~”冉曉樓猶豫着,他雖然對關孝山有着莫名的好感,但是兩人并非私交很久,貿貿然跟着他回家做客是不是不太好?
“賢弟猶豫什麽?是不相信我?還是不信我夫人能給賢弟找到良人?”關孝山自覺自動的叫起了冉曉樓賢弟,冉曉樓倒是也沒覺得有什麽怪異的,他擡眼看關孝山真誠的臉,随後輕輕的點了下頭,這下關孝山樂了,只是他也不敢喜形于色,倒是怕冉曉樓發現什麽破綻,于是只得輕聲應了聲,“明日一早咱們便啓程!”
陳子岳看着冉曉樓收拾包袱,他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瞄了眼暗自偷笑的關孝山,陳子岳無奈,果然冉曉樓這輩子就要栽在關孝山的手裏,自己是千算萬算,始終是沒有關孝山卑鄙。
“黑子,你真的要和他回去?”陳子岳不甘心的問道。
“老前輩,我只是去做客~~這裏有點烏煙瘴氣~~”
“我不讓那些色鬼來了不就好了?”
“不是的,關大哥說的對,這裏并非覓得良人的好地方。”
冉曉樓叫的這聲‘關大哥’讓陳子岳一個哆嗦,冷冷的掃了眼關孝山,心想這小子還真是有本事,一晚上的喝酒聊天竟然都兄弟相稱了,陳子岳可以想象,冉曉樓不久就将再次被關孝山染指,陳子岳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去送死的他是救不來的,“好吧,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那麽你自己小心了。”
“老前輩放心,我會照顧黑子的。”關孝山對上陳子岳的眼眸,陳子岳別過臉去,心裏冷笑,最要防備的就是你這色坯子!
衆人看着關孝山的馬車漸行漸遠,冷情微微的嘆口氣,“曉樓走了,這裏也該散了,我和卓天也找個清靜的地方過過日子去!”
“還是再開些時日,要是黑子回來了呢?”陳子岳滿懷期頤的道。
就見冷情淡淡的笑了,“老前輩,你說關堡主還會撒手讓曉樓回來麽?”
陳子岳沉住了臉,他大大的嘆了口氣,“黑子是個頂聰明的人,我本來想讓他繼承我的衣缽~~哎~~比我那笨徒弟好上百倍!”
“再好也是關堡主的,老前輩別太難過了。”冷情說罷了這話轉身走了,他瞄了眼冷情書院的匾額,唇邊是一抹釋然的笑。
馬車在路上颠簸,在密閉的車廂裏,彌漫着些許尴尬的氣氛,冉曉樓抿抿嘴唇,關孝山斜眸看了他下,随後翻出兩本書來遞給冉曉樓,“賢弟別拘束,還是随意些的好,這一路上枯燥乏味,這裏有兩本書倒是可以解悶。”
冉曉樓接過書,一本是醫術,另一本就是市井上常見的小說故事,大略就是才子佳人那種。
關孝山對冉曉樓揚起一抹笑,“賢弟自便,我小歇一會兒。”
“好。”冉曉樓看到關孝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也漸漸的從尴尬中解脫出來,輕輕的嘆了口氣,腦子裏卻已經在懷疑和關孝山離開是不是正确的決定了。
馬車的颠簸一點也沒影響到關孝山,冉曉樓側臉看去就瞧見關孝山仿佛睡得正熟,腦袋一搭一搭的前後晃蕩着,冉曉樓微微皺眉,他剛想開口叫關孝山倚好了,卻見關孝山的身子歪歪的往自己這邊靠了過來,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關孝山腦袋已經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冉曉樓身子僵住了,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關孝山輕聲哼着腦袋動了動,像是在找一個更加舒服的位置,冉曉樓僵着身子等到關孝山停了動作,他扯扯僵硬的嘴角,心中有絲絲怪異的感觸正在發酵,冉曉樓奇怪這種感觸,因為他發覺一直很介意別人觸碰的他,竟然不反感關孝山。
輕輕的鼻息聲傳入冉曉樓的耳中,冉曉樓想要拍醒關孝山的手停在半空,最終放下,心裏想着,‘關先生好意邀請我去做客,我卻如此小肚雞腸不成?’
看似睡夢中的關孝山,那唇角卻揚起一抹淡笑,心裏早就樂開了,想着雖然冉曉樓把自己忘了,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不會因此斷了,想來假以時日一定會讓冉曉樓重新接受自己,再心甘情願的把梅花釘取下來。
一路上,關孝山就靠着冉曉樓,直到他覺得冉曉樓累了,才微微的哼唧了聲睜開了眼睛,看着冉曉樓微微的皺起眉頭,“賢弟,我竟然靠着你睡着了,真是失禮。”
“無妨~~”冉曉樓輕輕的動了動僵硬的身子,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昨夜促膝長談,是我說得太多,讓關大哥沒有休息好。”
“不是的,和賢弟談天很好,感覺很舒坦~~其實很久沒有這麽舒坦過了~~”關孝山說着苦笑起來,“也不瞞賢弟,我家裏的夫人~~雖然我心裏喜愛,但是夫人卻更愛錢,每日裏想的就是掙錢~~哎~~總是比我還忙,有時候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關孝山這話讓冉曉樓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他握着書本的手攥了攥,關孝山自然也察覺了,他淡然一笑,“哎!和賢弟說這些做什麽!咱們說些好玩的事情吧!賢弟可到過應天?”
冉曉樓搖搖頭,“應天府卻沒去過~~”
“正好,到了應天先在府裏歇息兩天,而後我帶着賢弟四處走走,應天還是有些好風景看。”
“那就太煩勞關大哥了。”
“哈哈~~我也沾了賢弟的光四處轉悠轉悠。”
倆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冉曉樓感嘆得一知己不容易,很少有能和他聊得這麽投機的人了,想來在冷情書院和冷情也沒有說過這麽多話,與陳子岳的交往多數也是看着這老頑童胡鬧,卻只有關孝山,仿佛是了解自己一般,很多的話說了半句,他就已經明白了。
120.
應天府東南的一處大宅子,此宅子空置多年,月前忽然就熱鬧了起來,老百姓們打聽之下得知,遠在南方做生意的主家已經結束了南邊的生意回來了,這位未見過的員外爺引起了很多百姓的好奇,只是都過了一個來月了,卻是一點員外爺的影子也沒瞧見。
坐着關孝山和冉曉樓的馬車悄悄的停在了這大宅子的後門,關孝山撩開馬車門簾率先跳了下去,冉曉樓就聽到外面似有一少年輕聲道,“主子,我等您好久了。”
“嗯~~別愣着了,快去伺候人去!”關孝山這話音剛落,馬車門簾子就再次被掀起來了,冉曉樓望出去,就見一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在沖着自己笑,“夫~~公子!請快下車吧!”
“嗯~~”冉曉樓輕聲應着下了馬車。
少年一把抓過冉曉樓的包袱,咧着嘴一個勁的樂,“公子,我叫鐵蛋兒!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
看鐵蛋兒那小模樣,關孝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小子怎麽對冉曉樓這麽親切?平日裏也沒聽他說想念冉曉樓啊!
“咳咳!”關孝山一腳踹在鐵蛋兒屁股上,“嬉皮笑臉的該打!快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鐵蛋兒揉着屁股嘟着嘴,縮縮脖子引着冉曉樓往裏走,邊走着關孝山邊道,“我們出行一般走後門,因為前門修建得實在是有些太富麗了,這裏是祖上的宅子,我本身并不愛這麽奢華。”
冉曉樓只是默默點頭,他環顧四周,這宅子确實建的好,一磚一瓦搭建出即大氣又不失精致的景色,“想來關大哥從祖上起就在做生意了,要不也不會有這等家底。”
“哪裏!到了我這輩子算是最差的!還賠了不少産業,如今倒是只求着能守好了便已經足夠了。”
冉曉樓淡笑不語,關孝山這話在他聽來不過是謙虛之詞,倆人穿過了花園轉到了一處庭院,冉曉樓擡眼看院落的匾額上寫着‘青山居’三個字,冉曉樓看着這三個字微微一怔,他總覺得這三個字他在哪裏見過,只是冉曉樓在腦子裏搜刮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關于青山居的任何痕跡。
就在冉曉樓走神的時候,關孝山已經率先邁進院子,“這青山居和我住的秋唐院相鄰,咱們住得近,喝酒談天也方便。”
冉曉樓默默的跟着,“讓關大哥費心了。”
“不費心!”關孝山笑呵呵的,鐵蛋兒早就跑進去放包袱了,關孝山拉着冉曉樓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其實,有件事也要和賢弟說一下,這話我一直沒說。”
“關大哥但說無妨。”
“其實~~關某的夫人是位男子~~”關孝山說着擡眼看看冉曉樓,就見冉曉樓冷着一張臉也瞧不出情緒,“我知道賢弟也喜歡男子,并不會瞧不上為兄,而我心裏也是很愛慕我夫人的,定不會對賢弟有非分之想,只是我那夫人脾氣有些不好,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所以如果言語上惹了賢弟,請賢弟多擔待。”
冉曉樓是沒想到關孝山的夫人是個男人,他本來還想質問關孝山為何不早一點和他說明,但是又見關孝山那張苦臉,便又覺得是不是他有什麽難言之隐。
“關大哥,既然大哥願意坦誠,小弟自然會注意,也請大哥引薦,我初來府上做客,是應該拜會小嫂子的。”
“我想晚上吃飯應該就能見到了吧!”關孝山如此說着,但是那話語卻有些含糊其詞,讓冉曉樓不禁懷疑起來。
張燈時分,鐵蛋兒拎着些鮮果跑進青山居,“公子,主子請您過去吃飯!”鐵蛋兒說着把鮮果放到桌上,“這些鮮果都是我在庫房裏挑來的,都是最新鮮的!”
“煩勞了。”冉曉樓站起身,他輕聲問着,“夫人在呢麽?”
“在!不過就是看着不太高興~~好像是因為主子這次去廣州送貨耽誤了些許時日,所以心裏不痛快。”
“哦~~”
冉曉樓不再多話随着鐵蛋到了偏廳用飯,還沒到偏廳呢,就聽到裏面傳來吵架聲。
“萬岐!生意不該這麽做!關家這麽多年的口碑不能散了!”
“說到底,你就是不答應啊!”
“萬岐,別聽信那個人的話,我是你的丈夫,他只是個外人!”
“哼!我倒是覺得他對我比對你好!”
“好?!是好!你們都爬上一張床了吧!”
“你不是也找了個人回來?我瞧着倒是長得标致!怎麽?要納妾麽?”
“萬岐,黑賢弟是我的朋友,你不能這麽說他!”
“喲!這就護着了?你護着吧!反正我也懶得管你!咱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過日子!”
随着一聲碗碟破碎的聲音,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匆匆而來,冉曉樓目光所及正好和這人對上,這人長相秀氣文雅,卻憤憤着像是要殺人一般,冉曉樓靜靜的看着這人走過,這人卻正眼都沒瞧他一下。
“萬岐~~”追出來的關孝山與冉曉樓四目相接,冉曉樓看到關孝山臉上一閃而過的屈辱,随之見關孝山揚起一抹假笑,“賢弟,你來了。”
“關大哥~~”
“诶!剛才離開的就是我夫人,他還有些手頭的事情沒處理,咱們先吃飯吧!”
冉曉樓默默點頭,進了偏廳,兩個丫鬟正在收拾地上的碗碟碎片,關孝山讓座于冉曉樓,“剛才我不小心打破的。”
“關大哥真是不小心。”冉曉樓淡笑,他瞟了眼飯桌上的飯菜,“竟然都是我愛吃的飯菜,想必是陳老前輩說的。”
關孝山面上笑呵呵,其實心裏腹诽,怎麽是那老家夥說的?明明就是我記得啊!
鐵蛋打發走了伺候的丫鬟,自己也出了偏廳把門帶上了,關孝山的勉強笑容讓冉曉樓覺得心疼,想到剛才的對話,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此時,倒是關孝山先開了口,“賢弟,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
冉曉樓看着關孝山默默的點了點頭,卻未說話。
“哎~~罷了,聽到就聽到吧!其實萬岐一直想要我給他寫一份休書,只是我卻始終舍不得~~”
“關大哥是用情至深的人,想必也是萬分的喜歡小嫂子吧!依小弟看來,既然心裏放不下,還是想辦法讓小嫂子回頭是岸的好。”
“賢弟,你是說的簡單,只是做起來卻難上加難啊!行了,咱們別說這些不入耳的話了,先吃飯!吃完了飯我倒是想和你下一兩盤棋。”
“關大哥想下棋,我自然會相陪到底的。”冉曉樓說着舉起酒杯,“小弟我先敬關大哥一杯,謝謝關大哥的招待。”
“哪裏哪裏!”關孝山也舉起酒杯,一仰頭一杯酒就沒了,而後又倒上了一杯。
冉曉樓一直覺得酒入愁腸愁更愁,只是此時看着關孝山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他卻不知道怎麽安慰的好。
關孝山手肘撐着桌子,臉因為喝酒而微微泛紅,眼神也漸漸渙散,“賢弟,你不知道我們是怎麽遇上的~~那年我去見我師父,師父便把萬岐托付給了我~~”
關孝山緩緩的道來屬于他和冉曉樓的過往,聽得冉曉樓一陣心悸,他奇怪為什麽關孝山的故事那麽似曾相識,為什麽仿佛他能感同身受?
“他現在變了~~他想離開我~~他為什麽這麽狠心?”關孝山呢喃着,他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冉曉樓,卻讓冉曉樓無所遁形,仿佛自己多麽對不起關孝山,冉曉樓抿起嘴巴,心中卻升起越來越多的莫名其妙的自責感。
121.
夜深人靜,冉曉樓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他睡不着卻不知道為什麽會睡不着,起身推開窗,讓月光照在身上也灑在地上,四周寂靜無聲,連一點點蟲子叫或樹枝搖曳的聲音都沒有,仿佛一切已經死寂一般。
冉曉樓望着月亮發呆,他想着自己,想着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以前的記憶,從他有記憶起就在冷情書院,他有時候又不禁想問,自己以前是個什麽摸樣?是否有家人?
但是每每這樣想,心底都好像還有個聲音在說,‘別去想以前了~~’
“哎~~”微微的嘆口氣,剛想關了窗子,就聽到細細碎碎的聲響傳來,冉曉樓凝神聽了聽,随即躍出窗子,奔着那聲音而去。
“萬岐,這藥放到他的茶裏,神不知鬼不覺!”
“我知道該怎麽做,到時候咱們就可以雙宿雙栖了。”
黑暗中兩個人影閃動,冉曉樓蹲在屋檐上,心裏氣憤難當,他想到關孝山看着肖萬岐那深情的眼神,又想到肖萬岐竟然想要謀殺親夫,他一面為關孝山不值,另一面又可憐他,甚至于心疼他。
冉曉樓看着兩個黑影轉眼就各自離去,他卻坐到房檐上不動,此時心裏有個念頭,他竟然想着‘如果關大哥不喜歡肖萬岐喜歡自己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讓冉曉樓一愣,他不禁摸着自己的心口,猶豫着究竟是什麽時候對關孝山的感情不同了呢?好像他們只是很簡單的泛泛之交而已。
只是,泛泛之交能夠随着他回了家麽?冉曉樓自問着,随之話語哽在喉間。
夜已深沉,看着一片漆黑的夜,冉曉樓從屋檐下跳落往關孝山住的院子去了。
院子裏也靜悄悄的,冉曉樓害怕肖萬岐會對關孝山不利,他貼着窗戶聽,見裏面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冉曉樓挑起窗棂,身子躍進了屋子。
屋子裏漆黑一片,冉曉樓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床上就一個人躺在上面,冉曉樓想肖萬岐今夜看似不會過來了,他掏出火撚子,随着一點點的亮光,冉曉樓看清了關孝山的臉龐,他的眉蹙着,嘴唇也抿着,冉曉樓輕嘆一聲,緩緩的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
夜半風起,火撚子亮了一會兒便滅掉了,冉曉樓卻将關孝山的面目記得清清楚楚,在腦海中回味着關孝山溫柔的對自己說話,他的笑容,他微微蹙眉的樣子,每一樣都好像熟悉非常,卻又好似很遙遠,遙遠的不屬于他。
冉曉樓明了自己內心的渴望,他在冷情書院彈琴許久,卻未有一個人入了他的眼,這唯獨入了眼的,卻又對他無心。
多留無益,冉曉樓起身離開,随着門的敞開,夜間的冷風吹進屋子,吹動垂落的床幔,随着一聲門響,關孝山睜開了眼睛,本來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唇邊是一抹笑,拽拽身上的被子,孤單一個人在房中自然是冷的,轉着眼珠子,想着冉曉樓早晚會對自己投懷送抱。
黑狼和肖萬岐雖然分頭行走,卻最終還是回到了同一個院子,倆人悄悄的躺在床榻上,肖萬岐輕聲問,“哥哥,聽說冉曉樓武功高強,你說咱們這麽騙他,他會不會殺了咱們?”
“殺什麽殺啊!當誰都是殺人魔王了?”黑狼拽拽被子,“我這幫襯着你們幾日,我就回大漠了。”
“哥哥,你和寧王~~”肖萬岐欲言又止,“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你還要幫狐貍,我沒你這經商的本事,我就回去給你看肖家的鋪子好了。”
“你真的就這麽走了?不是很喜歡寧王麽?”
“喜歡又怎麽樣?始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黑狼輕笑,他翻個身子用背對着肖萬岐,肖萬岐看着黑狼的背也只剩下無奈。
那日看見黑狼來了,肖萬岐是驚訝,他曾經接到過狐貍的消息,說黑狼在寧王身邊快樂非常,只是見他愁眉苦臉的回來,心下便想到了大概有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