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告白（三）
宋夕一手拿着火紅的19朵玫瑰，一手握着戒指盒，她等得久了，等得累了，就順勢蹲下，她不敢坐，地上全是泥濘的坑，還有一些單薄長着的雜草。
小巷裏點起昏黃的燈光，耳邊是水溝咚咚流水聲，流水聲裏還夾雜得有幾聲蛙鳴和蛐蛐一類的小蟲叫聲，這樣的聲音一直伴着宋夕，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打碎了周圍的靜谧。
是沈旨和小心心回來了吧？
宋夕趕緊站起來，起得過猛，又是一陣眩暈，她一手扶牆，一手拿着花和戒指，緩了好一會兒。
“宋夕夕？”
沈言心先看到了她，宋夕趕緊把花往背後一藏，若無其事地跟他們打招呼，沈旨在後面站着。
兩個人說了幾句，沈言心看到宋夕藏在背後的玫瑰花，雖然心裏訝異，但還是找了個借口溜走，把主場留給了自家哥哥和朋友。
見妹妹回家了，沈旨覺得自己再沒有什麽理由留在這裏，他看也不看宋夕：“我先回去了。”
“沈旨，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人家話都還沒說完，沈旨卻搶着否認她：“如果你是要問課上為什麽叫出你名字那事，我的答案依然沒變，我就是想看你出醜。”
宋夕呆了一呆，然後回答他：“沒有，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
他松了口氣：“那是什麽？”
“我喜歡你，很喜歡喜歡你的那種！”
他松的那口氣，卻因為她突如其來的這一句告白，重新變得緊張起來，他的眼睛，他的喉嚨，他的軀幹，甚至連他的腳趾都僵硬起來，他聽見一個聲音——“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這個聲音，很近很近，仿佛就是他身體裏傳出來的，但是他清醒地認識到，這不會是他能說出的話。
他如夢初醒，輕啓唇瓣，用那一雙有着最鮮活生命力顏色的唇瓣卻說着最無情的話：“我不喜歡你，到底還要說多少次？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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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夕的手心捏緊：“那你到底不喜歡我哪點嘛？你說出來，我一定會改的！”
“改？你能改得了什麽？你是馬奇集團獨女這個事實改得了嗎？你姓宋改得了嗎？天上星星的璀璨你改得了嗎？你什麽都改不了！只要你是宋夕，我是沈旨，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喜歡你，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每次都要聽你說喜歡我，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宋夕愣了，她再也不能笑出如星光般璀璨的笑容了，她嗫嚅着唇，潛意識地把藏在背後的花和戒指送到他面前。
火紅到深沉的玫瑰花，精美的包裝紙包了一層又一層，中間還有獨支的尤加利葉點綴，熱烈到極點卻又小心翼翼卑微的愛，像極了他不為人知的內心深處。
“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喜歡我說喜歡你，那我以後不說了，好不好？你把花和戒指收下，好不好？”
沈旨聽了這話，嘴角揚起冷冽的弧度，宋夕從他的這個笑裏看到了希望，她的嘴角眼看着要重新揚起來了，誰知——
他冷笑到一半，手臂無情地一揮，她手裏的花和戒指盒飛了出去，在黑夜中劃出無聲的弧度，最後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在宋夕的心上留下了一聲悶響。
“你到底有沒有自尊心？！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我不喜歡你這個人，只要你是宋夕，我就不喜歡，不是你說喜歡還是不說喜歡的問題！”
“沈旨，不要走！”
一見着沈旨往前邁了步子，她不管不顧地就上前抱住他的腰。
“宋夕，你放開！”
這是第一次，他們兩人這麽親密無間，他的後背全是她柔軟的暖意，他僵直着全身，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伸手拉開她。
宋夕蹭着他的後背，越抱越緊，怎麽都不松手：“我不放！我不放！”
沈旨紅着耳根，虛張聲勢警告：“你再這樣，我要動粗了。”
“你不會的，你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你！”
一說相信，他的心裏就咯噔一聲，她對他就這麽信任嗎？
似乎是想故意摧毀她對他的信任，他低頭去掰腰間的那兩只纖細的手，卻被她反抓住他的手，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聽到她的驚呼聲：“牽手了，沈旨，我牽到你的手了，哇哇哇！”
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他才感受到剛剛被忽視的手心裏的柔軟和暖意，他只覺得好像有什麽卡住了他的喉嚨，他怎麽都呼吸不上來。
宋夕仍舊是背後抱着他，手緊緊抓着他的不放，抓了一會兒，自顧自地又在那說：“你的手和我想象中的觸感不太一樣诶，我以為你的手會很冰冷，就像秋天的霜，冬天的雪，春天的倒春寒，沒想到，熱熱的，暖暖的，就像燒紅的鐵，随時都會把人融化掉。”
他又是呼吸一滞。
宋夕沒得到他的答複，她又自顧自地問他：“沈旨，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呀？”
她都想好了，他要是能給她一個正當理由，她就真的離他遠遠的，不再來打擾他，不再讓他困擾了。
沈旨沉吸一口氣，他終于覺得心髒又正常跳動起來，全身血脈又正常運作起來了，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極為平靜的語氣問她：“那你呢，你又為什麽會喜歡我？”
“因為你長得好看，你信嗎？”感受到她抱着那個人的掙紮，她才趕緊解釋，“我騙你的，我從小到大見過的人很多，還有好多好看的明星，你雖然長得好看，但你卻不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所以我并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而喜歡你的，而是因為……”
沈旨的名聲并不好，其他同學總是說他，說他虛榮，說他仗着自己成績好看不起人，說他情商低不合群，說他這不好那不好，可是宋夕看到的卻不是這樣子。
他成績好，沒錯，但他一直在努力學習，每天早上第一個來的人是他，每天最晚走的人也是他。
他不給人講題，有這回事，但并不是因為瞧不起人才不講，他只是不想浪費時間給那些動機不純的人。如果是真正想學習，或者認真在聽他講的人，他一定傾囊相授，她就親眼目睹過好幾次他給人講題的耐心專注模樣。
他不合群也是事實，但絕對不是情商低，而是因為沒有時間，他上課要聽講，下課要刷題，周末要做兼職，他老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有時間去在意合不合群？
但是說他情商低，她一百萬個不同意，他做兼職的地方，最受顧客歡迎的就是他，能得到最多小費的也是他，被評為最迷人微笑的也是他。
宋夕最佩服他的一點，那就是不論他去做什麽，總會做到最好，總會成為人們眼中最能幹的那個人，雖然他次次考試總分加起來都是排名第七，但宋夕還是覺得他刻意隐藏了實力。
話說回來，她為什麽會喜歡他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她發現了別人所沒有發現的嗎？
當然不是，其實是在有一天，她和小心心從學校便利店出來，恰好看見沈旨蹲在地上逗弄便利店老板的貓咪。
那只貓咪，有着淺灰色的毛皮，在太陽光的照耀下，竟奇異地變成了溫暖純淨的白，它慵懶地在地上伸懶腰，朝沈旨露出了它白白的肚皮。
沈旨一邊看着書，一邊伸出修長的手指撓它的肚皮。
貓咪舒服地眯緊了眼，不時還溢出兩句喵嗚喟嘆聲。
沈旨的目光和注意力雖然放在書上，但他的眉眼卻舒展開，唇角也略微上揚，在溫暖的陽光傾斜下，他顯得是那般的聖潔與美好。
這是宋夕第一次看見他沒有皺着眉頭，第一次看見他眉間的憂郁被拂去，第一次看見他舒揚的笑……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被眼前的笑震撼到了。
第一次她有了沖動，想為他守護住那份輕松愉悅，想守住他的那份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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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沈旨：你再向我告白一次，我tm就活不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