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接雨（四）
宋夕很快趕到，她一進屋就看到沈言心坐在地上，低垂着頭，毫無生氣的樣子，她急急忙忙地過去，扶她起來。
“小心心，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沈旨呢？”
“宋夕夕……”沈言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把宋夕摟住。
小心心在自己懷裏低泣，宋夕全身顫動了一下，然後便複歸平靜，她回抱住沈言心。
不知道小心心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肯定不是好事情，小心心現在情緒不穩定，好像沒有從打擊中緩過神來，她不願多說，宋夕也不敢再問，只是無聲地任她抱着自己。
夜一片靜谧，不知道過了多久，鳴叫着的小蟲都偃旗息鼓了，懷裏傳來的低泣聲漸漸也沒了。
宋夕動動自己僵麻的肩膊，懷裏漸漸沒聲了，她低下頭，試探性地問：“小心心，現在很晚了，你也累了，要不我送你上床休息吧？”
疲憊到極點的沈言心聽了這話，無言地從地上站起來，掙紮一番，無言地挽住宋夕遞過來的手臂，她把頭靠在她身上，算是無聲地答應了。
遇到這樣的事，她心裏湧上來絕望的無助，她迫切地希望有一根稻草可以讓她抓，所幸宋夕在這裏。
想到這，抓着宋夕的手臂又緊了緊。
宋夕僵着身體，不敢動，靜靜地讓她倚靠着。
能給她帶來一點微薄的安慰，她還有那麽點用。
不知道小心心發生了什麽事，沈旨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他是不是也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沈旨此刻有沒有人在他身邊，有沒有人安慰他，有沒有人能讓他倚靠。
突然兩扇窗戶打起架來，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宋夕下意識看過去，猛烈的風直面而來，要下雨了，她趕緊站起來，去關窗戶。
猛地，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打了下來，一陣急鼓鑼響，宋夕手忙腳亂地去關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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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小心心……”
窗外飄進來的雨點，不一會兒，就泅濕了地板。
“小心心，你睡着了嗎？”
沒有得到沈言心的應答，宋夕輕柔地拉過被子，用被子将沉沉睡去的她嚴嚴實實地蓋住。
宋夕揉揉酸軟的肩膀，邊活動筋骨邊走到窗前。
夜已經很深了，可是沈旨還沒回來，他到底在做什麽？
鬼使神差地，她從大衣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打過無數次的手機號碼。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略帶疲憊的低啞男聲，宋夕一聽，心疼得不得了。
“沈旨，你現在在哪裏？你生病了嗎？為什麽你說話的聲音這麽累？”
叽叽喳喳的聲音不斷從手機那頭傳過來，明明應該覺得很吵鬧很煩，可是他卻一點煩躁的心情都沒有，反而卻從這噼裏啪啦的話裏聽出了絲絲溫暖。
他耐着性子聽她說完，才慢慢答道：“我在學校，辦黑板報晚了。”
“我就說你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原來是辦黑板報呀，那現在辦完了嗎？我看外面下雨了，你有沒有帶傘？”
難道沒帶傘，她要來接他嗎？他一個男生，讓一個女生大晚上冒雨來接他，算什麽？
“我帶傘了。”
沈旨站在教學樓前的廊檐下，盯着眼前一片虛無的黑暗，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靜默着。
宋夕從來沒有質疑過沈旨話語的真實性，在她心目中，沈旨永遠永遠不會撒謊：“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等會吧。”
沈旨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宋夕只得随便說了兩句挂了電話。
夜色越來越深，雨卻是越下越大，沈旨卻還沒回來，宋夕坐不住了，才站起來，她就感受到頭頂有濕意在蔓延，她用手摸摸，一滴水毫無征兆地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躲開，擡起頭又低下頭，細細觀察，好半天，她才知道是屋頂在漏水。
水就那樣漏着，雖然也不知道會有啥後果，總感覺不好，怎麽解決呢？宋夕摳摳腦袋，她想到了用個什麽容器來接着。
在他們的屋子裏巡視了一圈，宋夕終于找到個桶來接，反複試驗，确定這處屋頂的水都被桶接了個徹底，不會再漏出來，她才有空擦擦額頭上的薄汗。
手擦不幹淨，她想去衛生間洗個手，洗個臉，誰知才走出兩步，有水落在她的頭上，發間的濕意蔓延開去，她轉頭四處打量，這才發現茶幾上的書本早已被水泅濕，斑駁的牆皮早已濕了一大塊。
原來，不止一處漏水呀……
她趕忙去找盆，去找碗，去找水瓢來接水……有時候雨大了，碗小了，她還要随時觀察着，及時地把接滿的水倒掉。
雨漸漸地小了，小碗裏的水接了快半個小時也沒滿，宋夕出去看，才知道雨差不多已經停了，她去卧室裏看看熟睡的小心心，見她沒有什麽異樣，她才放下心來，可是一想起沈旨這麽晚都沒有回來，她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宋夕掏出手機，不放心地再打個電話過去，無人接通。
他會不會是回來的路上出了意外？
宋夕眼前浮現出沈旨在大雨中躺在血泊裏的畫面，自生自滅，無人救贖的樣子……心尖一顫，抓起角落裏的一把黑傘就沖進了夜幕中。
沈旨兄妹家離學校并不遠，只十來分鐘的腳程，如果走快一點，五分鐘就到得了……可沈旨遲遲不回家，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情況，所以宋夕才會這麽着急。
一路奔到學校門口，保安見到是宋夕，面帶笑容地把人請了進去。
“保安大叔，沈旨在嗎？”
“他還在裏面沒有出來，估計還在辦黑板報吧。”
“那我進去找他。”
“嗯，你注意點兒，裏面有積水，別滑倒了。”
“謝謝保安大叔的關心。”
學校為了節約用電，等學生離校後，除了幾個主幹道的大燈還大亮着以外，其他地方的路燈基本已經關掉了。
周圍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宋夕沒心思在意周圍亮不亮，看得清不清楚，她的眼前只有那間亮着燈的教室，只有那個孤傲不愛搭理人的沈旨。
人才走到長廊，還沒來得及上教學樓，誰知就在那個轉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個單薄的男生靠在欄杆上，低垂着頭，看不清眼睛是睜着的還是閉着的，仿佛已經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