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七·為什麽沒回來
淩玄夜察覺腰間一涼,心突突地跳了兩下,還以為自己今日便要命喪于此。
慕非寒卻忽然收了劍,掃他下路将他放倒,長劍纏住柳娘的柳葉刀,攀附而上,灌以內力,将柳葉刀震脫後,劍尖直抵上柳娘咽喉。
淩玄淵已将淩玄夜撈到一旁,怒道:“你在做什麽,不要命了麽!”
“二哥,放開我,”淩玄夜焦急地指向慕非寒,“不能讓他受……”
淩玄淵看了眼已然停下的打鬥,“受什麽?”
“傷。”淩玄夜放心地呼出一口氣,低頭尋到衣衫上被他長劍刺破的缺口,“他可以殺了我,卻連皮毛都沒舍得傷我,人還是很好的。”
淩玄淵道:“他根本不需要你相護,他一直有所保留。”
“不許你傷了她!”萬忠想靠近又不敢,“快放人!”
慕非寒手腕輕抖,劍脊擊在柳娘頸側,将她整個人都打飛了出去。
“柳娘!”萬忠撲上去将人接住,“你怎麽樣?”
柳娘推開他,摸着火辣辣的頸子,怒視着慕非寒,卻沒有再沖上去。
長劍入鞘,慕非寒聲音更顯冰冷,“我不殺你是看在他适才有幫我之意的份上,”他看了淩玄夜一眼,“但你們若一而再再而三地觸及我的底線,可不要怪我大開殺戒。”
“你們都說是他殺了人,我卻不覺得,”淩玄霜道,“所有人不是都說兇手穿着黑衣披散着長發麽,哪一點和他像了?所以這是個誤會,慕門主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請我們進去喝杯茶怎麽樣?”嘴上這般說,淩玄霜心裏卻在暗罵,要不是看在他弟弟受傷他男人受凍的份上,打死他都不會站出來言和。
柳娘心裏憋着口氣,雖覺他說得有理可還是嘴硬,“你們禦劍山莊去探消息的人不還說兇手容色豔麗麽,這一點他也夠,只要他換上黑衣,散開頭發,不也一樣?”
慕非寒的指節被他捏得喀喀作響,“你果然嫌命長。”
“你若覺得柳峽主冤枉了你,解釋便是了!”曹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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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事情表哥不會在乎,但不要……評論他的相貌。”童子稽哼唧了兩聲,“任遠,我屁股下頭已經濕了,你要不要拉我起來?”
任遠:“……”
淩玄書撐着昏沉沉的腦袋道:“柳峽主說得或許有幾分道理,但我相信以慕門主的為人,要想做什麽事,斷不會遮遮掩掩。”
邵煜新也道:“慕門主武藝超群,自是無須我們擔憂,只是我們多少也算對火烽有所了解,若能幫上慕門主一二,讓歸雪門免去不必要的損失,不也很好?”
慕非寒眼斂微垂,片刻後指了指淩玄書等人道:“任遠,給這幾位安排房間休息,”又掃了柳娘等人一眼,“至于這些人,如果他們喜歡睡柴房便請他們自便,若不喜歡便将人趕走。”
童子稽見他話一說完便走,急道:“表哥,我!我扭傷了腳,你幫我一把啊!”
有弟子正要扶他,便聽慕非寒道:“他喜歡坐在那裏便讓他坐,誰也不用理他。”
“是。”已經将人扶起一半的弟子于是又放開了手。
又跌回去的童子稽:“……”
邵煜新外出一圈再回到房間,見到淩玄霜在自己房中,絲毫不感到意外,“不去看看玄書?”
已經開始叫玄書,便說明你把他當成了一家人,淩玄霜心裏美滋滋,“他有清蕭弟媳照顧着,我去了反而要怨我。你去哪兒了?”
他的臉尚未從寒冷中完全恢複,雙頰都泛着淡淡的粉紅,像個誘人的桃子。邵煜新倒了杯熱茶,走過去塞到他手中,“去托任兄幫我照顧下鐵馬和金戈,先前他們被攔在門外了。”
“這樣啊。”淩玄霜捧着茶杯湊到唇邊,熱氣形成一道氤氲,模糊了他的臉。
邵煜新在他身邊坐下,“你不怕我直接将它們兩個帶回來?”
淩玄霜精致的眉眼皺到一處,好一會兒才稍稍平整了些,“我已經想好了,我會努力試着和它們做朋友!”
邵煜新微訝,心裏竟有些莫名的不忍,“不急,慢慢來吧。”
晏清蕭将淩玄書扒光了上衣按趴在床上,“現在知道多管閑事的下場了麽,為什麽你對于這種事總是這麽熱衷?”
淩玄書被他略顯粗魯的動作弄痛,咬了咬牙,道:“我也不是誰的閑事都管。”
晏清蕭的手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藥膏還是上次從九瓦連環寨帶出來的,會痛,你忍着點。”
淩玄書額頭抵着手背,閉上眼睛,“嗯。”
沾着藥膏的手探到淩玄書的傷口上方,晏清蕭竟然下不去手,因為這藥膏塗上去會有多痛他比誰都清楚,更何況當時自己的傷口遠不及他的這樣深。
“或許你可以回想一下三年前……嗯……”淩玄書話未說完,晏清蕭的藥膏已經塗到,還伴随着十分不含糊的手勁。
晏清蕭恨不得将整盒藥膏都塗上去,“你這種人,痛死你算了。”
淩玄書那邊再無聲響了。
直到晏清蕭将他的傷口包紮好,也沒聽到他有什麽動靜,心裏莫名有些不安,“喂,你死了麽?”
淩玄書長長吐出一口氣,低聲笑道:“你說你要殺了我,但當你有機會的時候,卻總是想不起這件事。”
晏清蕭拉過被子輕輕蓋在他身上,坐在床邊道:“至少這一次你是真心要幫我,算我欠你的,還清之前,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淩玄書又沉默了片刻,道:“你說為什麽我傷了,我的哥哥弟弟們都不管我?”
“我怎麽知道,”晏清蕭道,“你們淩家人本來就都不怎麽正常。”
淩玄書微微動了動,“因為他們知道你絕不會丢下我不管。”
晏清蕭皺了皺眉,站起身向外走,“你休息吧。”
“清蕭,”淩玄書單手撐着床,緩緩坐起來,“三年前在錦繡園的後門外,你為什麽沒有回來?”
晏清蕭回頭看了看他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很是蒼白的臉色,最終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開門走了出去。
回了房,晏清蕭關緊房門,無力地靠了上去。
從前若聽到淩玄書問這樣的問題,自己明明會毫不猶豫地吼回去,現今為何竟什麽話也喊不出口了?是對他的為人改了觀,還是真地覺得沒有回去是自己理虧?可那本來就是對他的一個教訓不是麽,怎麽會因他的疑問便覺當真是自己做錯?
只是……
這似乎是第一次聽他喚自己的名字,居然意外地……順耳。
“放他一個人在房裏不會有問題吧……”晏清蕭自言自語,最後還是決定不去理,“算了,我管他死活。”
淩玄褀向歸雪門弟子讨了兩個烤紅薯來,回房時見到淩玄夜正在他們所居住的小院門前來回踱步,神色還有些患得患失,疑惑道:“四哥,你怎麽了?”
淩玄夜抓住他,興奮道:“你四哥春心萌動了!”
“……”淩玄褀鄙夷地甩開他的手,“你有不萌動的時候麽?”
淩玄夜搶了他一個紅薯過來,“這次不一樣,我從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人,只一會兒不見,我心裏便空得厲害。我剛剛就是想去找他,可又怕他見了我會煩。”
淩玄褀可惜地看了眼被他搶走的紅薯,決定看在害了相思病的四哥很可憐的份上就不搶回來了,“說來倒沒見你對誰這麽上心的,那些個什麽頭牌啊花魁啊,雖然也偶爾會聽你念叨,不過你卻連人家的名字都沒記對過。”
淩玄夜跟着他進到房中,一邊剝紅薯一邊道:“你怎麽知道我沒記對過?”
“因為有一晚我接你回家的時候還聽到有姑娘在埋怨你。”
“……”淩玄夜拍拍他的肩,“玄褀,以前你把我從青樓接回來我總會在清醒後揍你,但我現在不禁要誇獎你做得太好了!從今往後,你要好好看着我,我再也不會去那種地方了!”
淩玄褀嫌棄地看了看衣衫上被他拍黑的地方,“要不是爹和娘的意思,我才不理你會不會醉死在青樓,誰管你的破事。”
淩玄夜用癡迷的眼神看着手上的紅薯,“我以前還不相信一見鐘情這回事,原來這世上真地有。不過他看上去并不是容易擺平的人,看來我要制定一個萬分周密的計劃才行。”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這麽麻煩了,”淩玄褀道,“也許你很快又會遇上下一個讓你一見鐘情的人。”
淩玄夜踹他,“少胡說。”
淩玄褀清了清喉嚨,模仿淩柯的聲音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淩玄夜将吃了一半的紅薯丢還給他,“是不是親兄弟!”
淩玄褀語重心長,“就是因為是親兄弟我才勸你,如果你還有別的選擇最好放棄這個,不然你的生命是很沒有保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