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二·去還是不去
既得知了火烽的行跡，趕路的速度自然也就加快了，不過衆人心中都有數，等自己這一行人趕過去的時候，憑火烽那神出鬼沒的輕功，只怕到時他早已再次銷聲匿跡了。
連着趕了七八日路，衆人身上的疲倦都是越積越多，這日夜裏進得城來，草草吃了點東西便各自洗洗睡了。
卻有一個人睡不着。
淩玄夜趴在桌上發呆，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日日都能見得到慕非寒，可白日趕路夜裏住店，連與他說上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自己又學不來大哥的厚臉皮，整日纏着人家不放，而且慕非寒不是邵煜新，沒有那麽好的脾氣，自己若是将大哥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也許撐不到一個時辰便被他一劍刺死了。二哥那一對名正言順，整日出雙入對也不會有人說什麽；三哥兩個人……無其名有其實，更是自己目前想也不敢想的。淩玄夜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對着夜空嘆氣，“從前想找一個人明明容易得很啊……”
皎白的月光映在樓下那人如墨般漆黑的長發上，又一路流淌下來，順着發梢輕輕滑落，莫名便為那個孤傲的人平添了幾分溫柔。
淩玄夜看得有些癡了，直到慕非寒轉身想要往回走，他才回過神，一個激動，直接通過窗子躍了出去。
慕非寒耳聽得上頭風聲，下意識便要拔劍。
“等等！”由于起步時太過匆忙，淩玄夜落地的時候便不免踉跄，顯得有些狼狽。
慕非寒放開劍柄，疑惑道：“你在做什麽？”
“我……”淩玄夜站直身體，調整了一個自認為風流潇灑的姿勢，“我想到火烽輕功那麽好，要想追得上他，我也該勤加練習才是。”
慕非寒擡頭看了看從二樓到這裏的距離，“那你慢慢練吧。”
“等一下！”見他要走，淩玄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慕非寒半低了頭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
淩玄夜火速将手收回，“抱歉。”
慕非寒問道：“你是要找我？”
淩玄夜舔了舔嘴唇，“我見你一個人站在這裏，想問問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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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心事，”慕非寒道，“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很好，這是個不錯的開始，他允許我了解他，走進他的內心。淩玄夜一邊這般想着一邊露出溫和得體的笑，“不如同我說一說，說不定我能幫到你。”
慕非寒偏了偏頭，想了一會兒才道：“淩大少與邵原主是什麽關系？”
淩玄夜：“……”
“怎麽，”慕非寒道，“你也不知道？”
“這就是你夜裏不睡覺苦苦思考的事情？”淩玄夜覺得自己要重新審視一下這個人了。
慕非寒道：“還有淩二少與貝寨主的關系，淩三少與晏樓主的關系。”
淩玄夜：“……”還有我和你的關系！
“你不知道就算了。”慕非寒轉身又要走。
淩玄夜攔住他的去路，“我說我說，大哥喜歡邵大哥，正在死纏爛打；二哥與二嫂已經拜過堂，是夫……夫；三哥和晏樓主就是……那麽一回事。”
慕非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化為了然，“原來你們喊貝寨主二嫂不是在開玩笑。”
淩玄夜嗅着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梅花香氣，試探道：“他們看着都還不錯吧，你有沒有想過你也……”
“我也什麽？”慕非寒直視他。
他的眸子明亮美麗，只是讓人感受不到絲毫溫度。淩玄夜錯開了他的視線，道：“沒什麽，你也……也對他們好奇麽？”
“我只是難以理解他們之間的對話和相處方式罷了，”慕非寒道，“現下知道了就好，不會說錯話。”
淩玄夜讓出路來，“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慕非寒點了點頭，一個人走了。
淩玄夜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看來要走的路還長啊……
次日一早，淩玄書從樓上下來，竟見堂中坐了不少人，且多數都是提刀帶劍的江湖人士。他看角落裏兩張桌子還空着，便叫小二來将桌子拼到一處，點了些包子清粥小菜，邊等邊觀察着這些人。
不多時候，晏清蕭與淩玄褀也下了來。見他神色認真，淩玄褀問道：“三哥，你怎麽了？”
“在聽他們說話，”淩玄書取過一副碗筷遞到晏清蕭面前，“沒人說得很詳細，但從他們的話中聽得出，這些人雖互不相識，但似乎都要去同一個地方。”
晏清蕭問道：“什麽地方？”
淩玄書搖頭，“我沒聽到，不過好像是要召開什麽武林大會。”
淩玄褀苦命地自己拿碗筷，“只怕還是與火烽有關。”
淩玄霜、邵煜新、淩玄夜與慕非寒四人一同從樓上下來。
邵煜新幾乎是将淩玄霜抱下來的，一直到将人放在了椅子上還有一只手環在他腰間，“前幾日早上起來也沒見你這樣難清醒，今日這是怎麽了？”
淩玄霜埋怨道：“自從上次你的雪獅找你找到酒樓後，你就放之任之了，昨晚我在走道裏碰上它們，吓得我整晚都沒敢熟睡。”
“你不是說了要和它們做朋友？”看他這個樣子，邵煜新反而心情爽朗。
“……那也要等我有了閑暇，做足了準備才行！”淩玄霜拉他衣袖，“我要吃肉包子。”
淩玄書看了眼默不作聲啃包子的淩玄夜，道：“玄夜，大哥是被雪獅吓到了，你被什麽吓到了，眼圈怎麽那麽黑？”
淩玄夜忍住想要朝慕非寒看去的沖動，道：“許是思鄉情切吧。”
淩玄書：“……”
淩玄褀笑道：“那你先回禦劍山莊也行啊，對付火烽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這難道不該是對大哥說的話麽？”淩玄夜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當然不是，”淩玄書道，“多大哥一個明明礙事很多。”
淩玄霜：“……”
“說來二哥今日怎麽還沒起，”淩玄褀道，“真是意外。”
正說着，淩玄淵便從樓上下了來，喚了小二交代了幾句，才走到這邊。
“二嫂呢？”淩玄夜問。
“瑾瑜傷勢複發，在房中歇着。”淩玄淵道，“我叫小二送食物到房裏，上去吃了。”
淩玄書道：“要緊麽？”
“沒什麽大事。”淩玄淵對衆人道，“你們吃飽了先趕路，不用等我們，我們會慢慢趕上的。”
淩玄書不甚放心，“不然讓玄褀留下來和你一起走，出了什麽事的話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不會有事。”淩玄淵說完這句便又上了樓。
“沒眼色，”淩玄淵走後，淩玄褀道，“我留下來不是反而多餘麽？”
“現在是想那種事的時候麽？”淩玄書踢了踢他的椅子，“去，找個人問問他們要去哪裏，有什麽事？”
為了在回到禦劍山莊前的每一天都能吃上飽飯，淩玄褀默默地屈從了。
選了人多的一桌問了幾句話，淩玄褀很快又折回。
“問出什麽了？”淩玄書道。
淩玄褀将面前盤中剩下的最後一個包子抓過來，“我出馬怎麽會問不出。”
“說正事！”淩玄霜也順手丢了個包子過去。
淩玄褀美美接下，道：“的确是有事，好幾個掌門人出來牽頭，要開武林大會，目的便是讨伐火烽。據說這次因為事态嚴重，各大門派有意選出一個人來填補上空了二十年的武林盟主之位，而呼聲最大的人便是……”
“爹。”淩玄夜接下去道。
淩玄霜拍拍他的肩，“乖。”
淩玄夜：“……”
邵煜新問道：“時間地點呢？”
淩玄褀咽下口中的包子，“十日後，錦繡園。”
啪。
晏清蕭手上的筷子被他單手折斷。
淩玄書忙去扒他的手，将斷成兩截的筷子丢掉，确認他掌心只是多了兩道紅痕并沒有受傷後，才看了看他的臉色。
晏清蕭強壓心頭怒意，抽回自己的手低吼道：“看什麽！”
“沒有。”淩玄書坐正，問淩玄褀道，“他們有沒有說爹會不會去？”
淩玄褀搖頭，“說禦劍山莊方面還沒給回音。”
“怎麽樣，我們去不去？”淩玄夜問道。
淩玄書稍作沉吟，道：“既然所有人都要聯手，我們也不好單出頭，先去錦繡園瞧瞧吧，不管爹到時會不會去，他的意思一定會派人送到的。”
“我只想找到火烽。”
“我不去！”
慕非寒和晏清蕭同時道。
淩玄夜勸慕非寒道：“多一個人多一分勝算，況且你不是從一早便想過這次出門可能沒有一年半載回不來的麽，也不必擔心會耽擱上這幾日了。”
慕非寒蹙着眉考慮他的話。
晏清蕭起身一腳踢翻椅子，“要去你們去，我自己去找火烽！”
淩玄霜目送晏清蕭氣憤的背影出了門，轉回頭對一臉無奈的淩玄書道：“還不追，不然他真地騎馬跑了。”
“追，當然追。”淩玄書低語，“哪個混蛋選的破地方，千萬不要讓我知道，不然有他好受！”
等他也出了門，邵煜新才問淩玄霜道：“這個地方有什麽不妥麽？”
淩玄霜苦惱道：“我其實很想告訴你這中間的曲折，但是玄書鄭重警告過我不要再不顧清蕭弟媳的感受亂說這件事。”
“晏樓主不在，哪會有什麽感受？”邵煜新道，“這不能算你食言，說吧。”
淩玄霜轉了轉眼睛，笑了，“好的吧，就告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