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九十六·水
晏清蕭奔裏奔外地将被打落的稍大些的石塊壘到一處，慌慌張張地想要站上去，對淩玄書道：“你還不幫忙？”
淩玄書取走一塊他搬來的石塊。
“喂！”晏清蕭緊張道，“你不幫忙就算了，不要反來破壞啊！”
淩玄書将石塊堵在了湧水的缺口上。
可以看得見自裏頭湧出的水的确少了，但水位還是在不斷上漲。
“我們打通太多密室了，”淩玄淵看着頃刻便已經漫過小腿的水，道，“現在回去一個個堵上已經來不及。”
晏清蕭的手幾乎要觸到密室頂部，可還覺得不夠似的，“那……那怎麽辦？”
淩玄書拉了他一把。
壘起的石塊本就不平整，可供站立的地方也不大，晏清蕭一個站不穩，直接被他拉了下來，“混蛋！”
淩玄書抱住他，“別怕，等下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離開我身邊。看樣子火烽是打算淹死我們，如果水漫過頭頂，你便記得吸一大口氣，然後緊緊抱住我就好了。”
餘曜舉起手來。
淩玄書看他，“什麽事？”
“……”餘曜道，“我只是不想太快讓傷口浸在水中。”
封昔道：“早晚都是要的。”
餘曜：“……”
水已齊腰深
邵煜新攬着淩玄霜的腰，“水性如何？”
淩玄霜嬌弱道：“水性還算如何，體力就非常不如何了。”
邵煜新笑笑捏了捏他的鼻子。
淩玄褀已經将痛得快要暈過去的夏靖軒背了起來，“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淩玄書道：“往回走，到最初掉落下來的那個密室去，只要水不把我們滑落的那個通道填滿，我們就會有喘息的地方。”
“可我們還是出不去，靖軒的傷……”淩玄褀側過頭看了眼伏在自己肩頭的夏靖軒，擔心地皺起了眉。
淩玄淵拉着貝瑾瑜開始朝那邊走，“且走一步算一步，然後再繼續想辦法。”
衆人都跟着往回走。
水中走路不易，不等他們走出多遠，水已經漫到了胸口。
被點燃的油燈已經悉數熄滅，周圍又是一片漆黑。
晏清蕭緊緊抓着淩玄書的手。
淩玄書半攬着他，安撫地輕拍着，回頭尋找淩玄褀，“玄褀，怎樣，不要緊吧？”
淩玄褀道：“非常要緊！”
夏靖軒趴在他背上，很是安靜。
淩玄夜走在淩玄褀身旁，以防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會找不到人，“三哥不必擔心，我看着他。”
水沒至脖頸。
到這一步，走路倒不比游水快了。淩玄書記得滑落的通道就在前頭不遠處，道：“我們游過去。”
晏清蕭否決，“不用，就這樣挺好。”
淩玄書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用千斤墜，不然水流早就把你托起來了。放輕松，相信我。”
晏清蕭在黑暗中一臉嚴肅地看着他，卻沒應聲。
淩玄書低頭親親他，“嗯？”
晏清蕭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我相信你。”
“吸氣。”淩玄書道。
晏清蕭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同時閉起眼睛。
淩玄書單臂抱住他，身體鑽入水裏，雙腳一蹬滑了出去。不過游了兩三下便到了那個通道，他扶着通道的牆壁将晏清蕭托出水面，“好了，可以了。”
感覺到适才在水下的壓力頓減，晏清蕭睜開眼睛，“這麽快？”
淩玄書道：“嫌快我還可以再帶你到下頭多游兩圈。”
晏清蕭：“……”
衆人陸陸續續都游了過來，将個本就不十分寬敞的通道擠得滿滿的，連轉身都極為困難。
陶心悅緊貼着角落的地方，臉對着牆，背脊對着衆人。
霍思歸察覺出她的不便，即便裏邊已經擁擠得不像話，還是努力為她留出了一道縫隙不去與旁人碰觸。
水面還在一點點上升。
淩玄夜道：“這水要是能一直把我們送到上邊去倒是好了。”
水卻又不再上漲了。
衆人：“……”
通道中間觸不到牆壁的，只有靠着相護把扶才不致落到水下去，不過實在有些不好受。
付楠便在中間，已經灌了兩三口水進去。
餘曜忽然大力托了他一把。
咚。
付楠啊了一聲。
餘曜問：“怎麽了？”
“上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封死了，撞到頭了。”付楠道，“你留心手臂上的傷，不要亂動了。”
淩玄淵向上挺了挺身，伸臂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上頭又冰涼又堅硬的阻隔物。他用力推了兩下，那東西紋絲不動，以掌力擊打的話又極有可能傷到自己人，且水已不再上漲，就算打穿了這層阻隔，他們依然上不去，便只得暫時作罷。
“接下去怎麽辦？”淩玄褀托着已經毫無知覺的夏靖軒，還要将他受傷的那只手臂舉在外頭讓它盡量少沾些水，只這一會兒便覺有些辛苦。
這麽多人擠在這般狹小的空間裏呼吸，讓淩玄霜漸漸有了透不過氣的感覺，他将頭枕在邵煜新的肩上，蔫蔫地道：“我不舒服，想睡。”
邵煜新抱在他腰間的手緊了緊，“再堅持一下。”
“二哥，不如你和我再潛到水下，以掌力擊穿牆壁，”淩玄書道，“積了這麽多水，一旦有缺口必然會大力沖将出去，說不定可以沖出一條路來。”
晏清蕭如前次落水那般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一定……要去麽？”
淩玄書用托在他屁股上的那只手在上頭抓了一把，“為了活命，一定要去。”
晏清蕭險些叫出聲，“你個混蛋……”
淩玄淵道：“水下難以受力，只怕單憑你我二人打不穿這牆壁了。”
邵煜新、慕非寒、封昔都道：“我同你們一起去。”
“可就算再打穿一面牆也是無用啊，”霍思歸道，“牆體這般厚，只怕水力道再大，也無法連續擊穿幾面牆。”
淩玄書嘆氣，“所以想找出路，還是要往上努力。”
淩玄淵拍了拍頭上的阻隔，“這個倒是能打穿，但通道的內壁太滑，我們還是上不去。”
淩玄書靈機一動，道：“密室上頭會不會還有什麽，也許牆壁的厚度也差不多，合我們之力能不能擊穿密室頂部的牆壁？”
邵煜新苦笑道：“這倒是有些難了。”
黑暗裏傳來不輕不重啪的一聲響。
淩玄夜的頭随即向旁側了側，與慕非寒撞在一處。
慕非寒探手去尋他的頭，揉了兩下道：“怎麽了？”
“玄褀擺弄靖軒的手給我了一巴掌。”淩玄夜抓過慕非寒的手挪了個地方，“揉這裏，你剛剛只弄亂了我的頭發。”
慕非寒：“……”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你頭發什麽樣誰能看到？”淩玄褀道，“四哥，我快撐不住了，你幫我舉一陣靖軒的手臂吧，當心別碰到他的傷處。”
淩玄夜摸索着将手伸過去，“這小家夥也是的，身上非要帶着那麽危險的……”
聽他說到一半停下，慕非寒不放心地湊近了些，“玄夜？”
“我想到辦法了，可以試着看看上頭到底有沒有出路的辦法。”淩玄夜說着撕開衣衫下擺抓在手中，猛吸了一口氣潛入水底。
“玄夜！”慕非寒想要拉住他，黑暗中卻抓了個空。已将他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夏靖軒是如何受傷的慕非寒還沒有忘記，當下也吸了口氣追着他去了。
淩玄書問道：“怎麽回事？”
邵煜新回想了一遍淩玄褀與他二人先前的對話，道：“許是想利用讓小公子受傷的那些珠子。”
淩玄夜循着記憶朝淩玄褀放置珠子的地方游去。
離了可以把扶的牆壁，身上配有玄鐵劍的他立時便沉到了水底，不過這倒幫了他不少忙，手腳并用地貼着水底朝那邊去，比之游水要快了許多。
慕非寒看不到他，只能憑着水中傳來的細微聲響跟上去。
淩玄夜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找對了地方，貼着地面四處摸索了一陣，果然給他摸到了幾顆珠子。
但願這東西做得好，水沒有滲進去。淩玄夜這般想着，又摸了一些珠子，将它們攏到一處，用撕下的衣擺裹起來，塞入懷中，朝密室上方游去。
密室被水填滿，一絲一毫可供淩玄夜呼吸的地方都沒有，而來時吸的那口氣，忙了這好半天早已被消耗光了。淩玄夜仗着不錯的水性和那點閉氣功夫，全然沒有折返吸氣再來的打算，繼續麻利地行動着。
玄鐵劍太重，他只能垂着握劍的手，盡量讓身子向上浮，用另一只手到處摸。
總算給他摸到密室頂部的一角，他退開了些，提起內力灌到玄鐵劍上，讓劍沖破水的阻力朝牆角刺去。
一下不成，還有第二下，第三下。
內力都用在了這上頭，閉氣卻破了功，淩玄夜覺得自己快要到極限了，忙收回玄鐵劍，垂下握劍的手，同時探手入懷将裝着珠子的衣擺取出來，塞入他用劍刺出的缺縫裏。
